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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黑店小娘子在線閱讀 - 第59節(jié)

第59節(jié)

    如此,大慶就被送去了素素家,躺在了素素的臥房里,他們家的草房又小又悶熱,不適合養(yǎng)傷。

    凌朝風(fēng)跟來,安撫了陳大娘,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在衙門打點(diǎn)過,衙門不會再為難大慶,但那混賬若再找來,千萬別怕他,把鄉(xiāng)親們都喊起來對付他,回頭再給鄉(xiāng)親們送謝禮。

    不過就連凌朝風(fēng),也不知道那畜生去了什么地方,他已經(jīng)托朋友去找一找,但是沒見過臉的人,能不能找到不好說。

    凌朝風(fēng)問素素:“若是抓到他,你打算怎么處置?他畢竟是你親哥哥,我要問過你。”

    素素看了眼趴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大慶,冷漠地回答:“掌柜的,把他賣給人販子吧,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他不是我哥哥,他是個畜生。”

    至于陳大娘,更不在乎了,本就不是親生的,且一直待她和素素不好,誰會去在乎一個畜生的死活。

    待凌朝風(fēng)和彪叔回來,大太陽底下,見小晚撐著花紙傘坐在門前等,這叫凌朝風(fēng)哭笑不得,他家小娘子還很嘚瑟地說:“相公,我這傘終于派上用處了。”

    他們進(jìn)門,張嬸道:“我和二山說話,叫她聽去了,這丫頭就非要撐著傘在門前等你,我罵她也不聽。”

    小晚嬌滴滴地沖彪叔告狀:“叔,嬸子剛才罵我了,可兇了。”

    彪叔忙道:“不怕,叔回頭收拾她。”

    自然被張嬸狠狠瞪了一眼,彪叔立刻就慫了。

    這邊廂,凌朝風(fēng)倒是很奇怪,小晚除了非要在門口等他,竟然一點(diǎn)也不緊張素素或是大慶,也不著急地問那畜生怎么樣了,相反還勸他:“相公,你別急,這事兒一定有法子解決的。”

    不過這樣也好,若是小晚著急的出了什么事,那才更頭疼。凌朝風(fēng)早就覺得,小晚比剛進(jìn)門時懂事沉穩(wěn),遇到再麻煩的事,也不會再胡亂地慌張,而他并沒有費(fèi)太多心思教,她自己就全學(xué)好了。

    夜里,凌朝風(fēng)的幾個朋友來客棧,說是沒能找到那姓陳的男人。

    小晚坐在邊上默默地吃飯,她也不知道素素的哥哥去了哪里,她只是對玉指環(huán)說,誰把那畜生帶來的,誰就自己領(lǐng)回去,永遠(yuǎn)別再來sao擾素素。

    夜色漸深,白沙村里家家戶戶都熄燈睡了,大慶終于醒來,素素給他準(zhǔn)備了綠豆粥,喝下一碗后,素素便說:“我要給你換藥,很疼,你忍著點(diǎn)。”

    大慶捂著屁股,慌得不行:“不成不成,那里那么臟,我、我……”

    素素生氣地說:“你是嫌我呢,還是嫌你自己?大夫說了,若不勤換藥,毒氣淤血散不開,嚴(yán)重了可以要性命,你要丟下我嗎?”

    大慶哪里說得過她,只能乖乖地趴著,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光屁股,感覺到冰涼溫柔的小手他心里一熱,生怕自己胡思亂想,趕緊把臉埋進(jìn)枕頭里。

    要把淤血散開,就要用力,饒是大漢也挨不住這份疼,大慶哼唧了幾聲,素素被逗樂了,可又心疼地掉眼淚。

    她一抽噎,大慶便慌了,抓了她的手道:“我不疼,一點(diǎn)都不疼。”

    素素便順手拍了一巴掌,大慶倒抽一口氣,竟是忍住了沒喊疼,他正傻笑,素素忽地?fù)淞松蟻恚谖鹱×怂淖彀汀?/br>
    “素素……”

    與此同時,思韻閣里,岳懷音正在夢里回憶從前和建彰的美好,忽然感覺有人在動她,她猛然睜開眼,一張猥瑣的臉在面前,口水就快滴下來了,癡癡地說:“娘子,那日見過你,我便念念不忘,小娘子,你要我辦的事,我也辦了,你看是不是該……”

    岳懷音一巴掌扇過去,卻被男人抓住了手,她呵斥:“畜生,你怎么進(jìn)來的?”

    這男人,竟然就是凌朝風(fēng)在找的素素的哥哥,他白天就跳進(jìn)思韻閣后院躲在柴房里,倒也不是為了躲誰來抓他,就是突然滿心滿腦地念著那日見過的岳懷音。

    原來是岳懷音記得素素在家鄉(xiāng)有個哥哥不是東西,就托人把他找來,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去毀了素素的姻緣。

    沒想到,這畜生竟然……

    沒有迷歡香的岳懷音,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被素素的哥哥死死地摁住,正要用強(qiáng)時,房門突然開了。

    縣太爺樂呵呵地喊著:“懷音啊,寶貝兒,老爺來了,老爺睡不著,想你呢。”

    可是映入縣太爺眼簾的,卻是如此不堪的一幕,素素的哥哥被嚇懵了,縣太爺氣得臉色鐵青,大喝一聲,把外頭的人都叫了進(jìn)來。

    夜深了,思韻閣的婢女們卻被鞭打聲嚇得躲在房里瑟瑟發(fā)抖,小姐的慘叫聲求饒聲一聲聲傳來,縣太爺斥罵著:“賤貨,竟然敢背著我偷男人。”

    岳懷音被打得遍體鱗傷,縣太爺卻又心疼了起來,抱起她說:“心肝rou兒,你怎么這么不聽話。”

    “不是我……不是我……”

    岳懷音氣若游絲,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隔天一早,張嬸來白沙村看望素素和大慶,說小晚現(xiàn)在不宜坐馬車顛簸那么遠(yuǎn),就不來了。

    素素聽說小晚也知道了,很是擔(dān)心,張嬸卻說:“她可淡定了,大概是怕我們擔(dān)心吧,特別乖。”

    話音才落,幾個衙差闖進(jìn)來,張嬸沖在前頭,厲聲問:“又怎么了?”

    那幾人倒也不兇,只是不耐煩地對陳大娘說:“你家的兒子,偷了縣太爺府里的東西,關(guān)在大牢里想不開上吊自盡了,你們?nèi)ゲ蝗ナ帐!?/br>
    “死了?”眾人吃驚不小。

    客棧里得到消息,小晚這才唬了一跳,她真沒咒素素的哥哥死,這,這算不算在她頭上的?

    正文 094 凌霄客棧的古怪

    陳大娘和素素趕到衙門,她哥哥的身子都涼了,說是昨晚潛入知縣家中偷盜,被打了一頓暫時關(guān)在大牢里預(yù)備今日審,誰知他想不開,一根褲腰帶抹脖子上吊了。

    這里頭真真假假,素素和陳大娘心里也有幾分明白,這混賬東西必定惹怒了知縣,一個外鄉(xiāng)人客死他鄉(xiāng),只要素素和陳大娘不追究,沒人會當(dāng)一回事。

    把人從牢房里接出來,得到消息而來的凌朝風(fēng),已托了香燭店的人來善后,這便要直接送去火葬后,灑在白沙河里。

    凌朝風(fēng)問她們:“你們?nèi)舨蛔肪浚@件事就到此結(jié)束了。”

    素素漠然道:“不知他死之前,知不知道人命原來這么賤,他輕賤我和我娘時,就沒想過有一天,會報應(yīng)在他自己身上嗎?”她對凌朝風(fēng)說,“掌柜的,從此清凈了,我再沒有可擔(dān)心的事了,不追究,我們不想追究。”

    凌朝風(fēng)頷首,許了衙役幾兩銀子,便隨母女倆一道去辦身后事,素素?fù)?dān)心這事兒不吉利,小晚那邊懷著身孕,怪忌諱的。

    凌朝風(fēng)卻說:“我們客棧,百無禁忌,人只要活得堂堂正正,就什么都足夠了。”

    客棧里,聽說素素的哥哥死了后,小晚一直坐立不安,她許的愿望,只是讓那個把素素哥哥帶來的人,再把人領(lǐng)回去,那么即便是素素的哥自己找來的,他自己回去就是了。

    可是這一回去,怎么就回到陰司間去了。

    小晚確實(shí)被嚇了一跳,但不再如孟知府去世那次嚇得高燒,反是對著不言不語不聲不響卻神通廣大的玉指環(huán)說:“你說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怎么這么狠呢,那也是條人命啊。”

    彼時凌朝風(fēng)剛好從外頭回來,推門而入,便聽見小晚的嘀咕,聽得并不真切,但仿佛是小晚在和別人說話,他愣了一愣,屋子里只有小晚躺在床上,沒見任何人。

    “你在說什么?”凌朝風(fēng)隨口一問,將衣衫脫下,替換干凈的。

    “沒什么。”這一下,小晚反而比得知素素的哥沒了更緊張,眼眸輕輕一晃,撒了個謊,“我在和孩子說話。”

    凌朝風(fēng)沒細(xì)想,只笑道:“還那么小,怎么能聽見。”

    小晚便問他:“素素的事兒,辦妥了?”

    凌朝風(fēng)過來坐下,細(xì)細(xì)與她說明,自然素素的哥哥肯定不是自盡,必定是觸怒了知縣,或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他一個外鄉(xiāng)人,在那昏官眼里,死不足惜的。

    那昏官沒有順?biāo)浦郯咽虑樗阍诖髴c頭上,或是推給客棧,可見是不希望他們?nèi)プ肪慷诔鍪裁匆姴坏萌说氖隆?/br>
    小晚輕嘆:“若再有機(jī)會見到皇上和娘娘,我要跟他們告御狀,廢了這個昏官。”

    凌朝風(fēng)笑道:“朝廷的事,不是我們江湖人該管的。”

    小晚說:“可相公明明是給朝廷辦事的人。”

    凌朝風(fēng)搖頭:“我爹娘的本意,是為了百姓,例如賑災(zāi)籌款時,例如前線吃緊時,雖是朝廷要錢,但最后造福的是百姓。自然,我也要繼承他們的意志,把這客棧經(jīng)營下去。”

    小晚欽佩地說:“爹爹和娘真是大好人,可惜我沒緣分見到他們。”

    凌朝風(fēng)揉了揉她的腦袋:“調(diào)皮搗蛋的小媳婦,成天傻乎乎的,他們必定不能喜歡。”

    小晚知道他故意的,往凌朝風(fēng)懷里一躺:“相公喜歡就足夠了。”她掰著手指算,“再幾天素素和大慶成親,再幾天二山上京趕考,咱們只有好事高興事,別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煩惱。”

    凌朝風(fēng)欣慰又驚喜地看著自家娘子,初來時,那個遇見什么事都緊張激動的家伙,不到一年,就變得如此沉穩(wěn)灑脫,最可貴的是,并沒有因此磨掉她的棱角,她還是最初的穆小晚,只是變得更好了。

    “相公,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呀?”

    “你都問了八百遍了。”

    小晚耍賴:“我怎么不記得……”

    如此,素素家的風(fēng)波,算是過去了,雖然來得莫名其妙,結(jié)束得也令人匪夷所思,可到了六月十五,大慶身上的傷好了許多,便是沒好也不能影響他娶媳婦,白沙村里一早起就熱熱鬧鬧的,陳大娘終于歡歡喜喜地把閨女嫁了出去。

    回想素素被她哥哥賣去京城時,母女倆生離死別般的痛苦,陳大娘都不敢想,她們還能有一天團(tuán)聚,并過上好日子。

    大娘自然是對凌霄客棧,對凌朝風(fēng)對小晚,對張嬸對彪叔千恩萬謝,就差跪下磕頭了。

    張嬸卻說:“若不是你義無反顧去京城把她帶出來,哪里能有今天,遇見我們都是后話,要緊的是你先跨出了那一步,你才是閨女的救命恩人。”

    喜酒從中午一直吃到夜里,彪叔喝得酩酊大醉,摟著自家娘子就要親嘴巴,被張嬸嫌棄地死命掐他的大腿rou。

    二山則是喝了兩口,就被攆回去溫書,素素覺得他可憐,二山自己不以為然,還說現(xiàn)在不苦,就該將來苦了。

    小晚要鬧洞房,素素怕她太高興了,傷著孩子,央求凌朝風(fēng)把人帶回去,凌朝風(fēng)一笑,就把人打橫抱起來,對小晚說:“咱們回去鬧?”

    村里的人尚不知小晚有身孕,嘻嘻哈哈地起哄,羞得小晚把臉埋起來,如此眾人祝福了素素和大慶,便要回客棧去,并許了素素幾日的假,讓她好好安頓婚后的日子,再來上工。

    夜色漸深,白沙鎮(zhèn)上的店鋪陸續(xù)打烊,鎮(zhèn)子安靜下來,思韻閣的門板也上好了,關(guān)門的伙計往街上看了看,嘆了口氣。

    不知今日縣太爺還來不來,真的擔(dān)心小姐有一天,會死在縣太爺手里。

    此刻,岳懷音方出浴,綢衣裹身,走過穿衣鏡前,衣衫忽然從肩頭滑落,鏡中,映出了她傷痕累累的身體。

    每一寸肌膚,都曾是建彰掌心的珍寶,如今,卻隨隨便便就被人踐踏。他會知道嗎,他會難過嗎,他,還在乎自己嗎?

    “小姐,我們來收拾浴桶。”門外,婢女敲門,岳懷音將衣衫披好,讓她們進(jìn)來了。

    她們忙忙碌碌時,岳懷音突然問:“素素是今天出嫁嗎?”

    婢女們應(yīng)道:“是啊,聽說白沙村今日可熱鬧了,凌霄客棧的人都去了。他們說,不知怎么,這一年,凌霄客棧漸漸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越來越多的人見過凌掌柜,都開始不信那里是家黑店。”

    “原本就不是。”岳懷音冷笑。

    “可惜素素沒來請我們。”婢女們嘀咕著,“還以為她一定會來邀請小姐和我們?nèi)コ韵簿颇兀疫€給她準(zhǔn)備了賀禮,這下送不出去了,這么大的事都不惦記我們,素素真是的。”

    她們絮絮叨叨著,搬了東西出去,屋子里又安靜了。

    岳懷音坐在窗下,吹著燥熱的暖風(fēng),內(nèi)心亦是無法平靜。

    雖說被趕出京城,可之后一路也算順風(fēng)順?biāo)搅诉@白沙鎮(zhèn)落腳,也沒什么難處。

    卻不知從幾時開始,什么都變得不順利,她算計的所有事,到頭來都會報應(yīng)在自己身上。

    岳懷音蜷縮起來,腳踝不小心磕了一下,痛楚襲來,讓她滿心煩躁,可腦中一個激靈閃過,想起了去年冬天的事。

    那日冰天雪地,她故意摔在客棧門前,引來凌朝風(fēng)對她噓寒問暖,被小晚撞見他為自己療傷,從那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小晚提防自己,自此與她不待見,不必贅述,岳懷音此刻奇怪的是,那天她的腳踝腫得像饅頭般,劇痛難忍,差一些就要傷了骨頭,可是第二天,竟然就完全好了。

    那時候,她沉浸在對風(fēng)度翩翩的凌朝風(fēng)求而不得的懊惱中,很快就把這份疑惑給忘了,如今想來,怎么可能呢,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摔成那樣,第二天就好了?

    冷靜地想一想,一切和凌霄客棧沾邊的事,都那么奇怪,他們的確不是一家黑店,可他們一定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

    岳懷音坐了起來,若真有什么古怪,她該如何去探究?古怪的是凌朝風(fēng),還是穆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