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連忙轉頭去看對方，隨即有些吃驚地發現，他的身形也開始自下而上地潰散開來，緩緩化成了金色的靈子。

    “怎么會……”我急道，“你，你不是已經和我簽訂契約了嗎？等會應該直接會一起被傳送回迦勒底啊？”

    大衛笑著搖搖頭。

    “我的靈基是經由這個圣杯所召喚的呢，”他聳聳肩，道，“所以現在也該到離別的時候了。”

    “喂，但是……”

    對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壓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一下子就噤聲了。

    “真是抱歉啦，有關于之前的那個約定。”

    大衛見我乖乖地閉上了嘴巴，才收回自己已經消散的差不多的手，對我輕松地笑了笑。

    “不過，既然吉爾伽美什王也已經在這里了，他也是不會允許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的吧？”

    說到這里，大衛的臉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聲音也完全消散在了虛空之中。我只能從對方嘴唇開合的形狀中，依稀辨別出他離開前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說的是：“原諒我吧，雪見。”

    我被對方如此鄭重的一次道歉給怔得愣了愣，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那位綠發的牧羊人從者的身影已經完全融化在了透明的空氣之中。

    我下意識地就想要扭過頭去確認吉爾伽美什的存在，但卻一陣熟悉的眩暈感猝不及防地襲擊了大腦。

    是迦勒底的靈子轉移！

    這是我昏迷前所能做出的最后一個判斷。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中間閃閃給博士戒指的這一段，我本來是想這么寫的：

    “手翻過來！”

    不知怎么的，對方的面上突然閃過了一絲可以稱得上是羞惱的神色。

    “你還想得寸進尺讓本王親手給你帶上戒指嗎？！

    ↑因為這樣的描寫太崩閃閃形象，所以我最終還是沒選擇這樣寫

    第50章 咖啡與報告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

    在我還在愣神于為什么自己會在自己的臥室中醒來的時候，視野的右側突然擠進了一個金燦燦的東西。我被那片金色險些晃瞎了眼，扭動著僵硬的頸脖定睛一看，才發現突然湊過來的那人是幼吉爾。

    “嗨呀，master你終于醒啦。”

    我把手從被窩中抽出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你怎么……又變成這幅模樣了啊。”

    “唔，因為‘我’想？”

    幼吉爾從一旁的小沙發上移坐到我的床沿邊，向我展示了一下他手中的平板：“這個游戲的第二章 劇情我已經幫你通關咯，素材也拿了不少，等會有空的話，master和我一起去召喚室抽卡吧？”

    “所以為什么每次這個平板都會跑到你那里去啊……”我這樣嘟嚷著，松了松被子，把自己從被窩中拖起來，靠著枕頭呆坐了一會兒。

    “感覺提不上力氣。”

    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握拳敲了敲，皺皺眉頭，問對方：“我睡了多久？”

    幼吉爾正在戳平板，聽了我的問話，他抬起頭來，用手指點點下巴，思索了一陣。

    “將近有一個禮拜了吧，另一個master也在昨天回來了……怎么了？”

    正想要打第二個哈欠的我停住了動作，硬生生地吞下半口空氣，驚道：“一個禮拜？”

    “是呀，”幼吉爾道，“今天早上才被醫生送回房間的，之前一直都在醫務室里掛水來著。”

    “對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醫生讓我告訴你，醒了就直接去找達芬奇，讓她幫你做一下體檢。”

    我對于羅馬尼的傳話內容感到有些奇怪，他本來就是迦勒底的醫療部門主管，為什么偏偏會讓我在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去找達芬奇檢查身體？

    于是，我又追問道：“他還有說什么嗎？”

    “沒有啦。”幼吉爾搖搖頭。

    “好吧，”我道，“是大人的你和他說了我在特異點里發生的事情嗎？比如說吃了個圣杯什么的。”

    “‘我’可什么都沒說啊，”他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當然，我也沒。”

    看著對方臉上那個小惡魔般的微笑，我完全能想象得出當時羅馬尼向成人的他詢問情況的時候，因為得到了各類冷嘲熱諷而露出了一副被欺負得慘兮兮的模樣了。

    “啊，還有，”幼吉爾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一根串著戒指的金色的細鏈條遞給我。

    “因為擔心你會把戒指弄丟，所以我特意給你找了根項鏈……戴上的話，除非把你的頭砍下來，否則上面的指環是絕對不會掉的。”

    我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項鏈和戒指：“感謝你生動而形象的比喻，現在我看著這條項鏈就感覺自己脖子開始疼了。”

    “那可真是對不起。”

    幼吉爾毫無誠意地向我道了聲歉，站起身來。

    “這個我就先拿走咯，因為還有第三特異點的劇情沒有打完……”他朝我晃了晃手中的平板，“櫥柜里有醫生給你留的甜點，如果覺得餓的話，可以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我點點頭，目送著對方抱走了一大堆我珍藏的游戲卡帶，心滿意足地走了。

    睡了很長時間的身體十分的疲軟無力，在勉力撐著水池完成了簡單的洗漱后，我照著鏡子，摸摸額前被水打濕的劉海，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一個小夾子來解決額發太長的問題。

    大概是長時間沒有進食的緣故，鏡子中的青年面容有些蒼白，配合著本來就沒有多少色彩感的頭發和一身淺色的睡衣，我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褪了色的人偶。

    “感覺快要少白頭了，”我捻捻落在鎖骨上的發絲，喃喃自語道，“不過白了總比禿了好吧？腦力勞動者真是不容易啊……也不曉得羅馬尼是怎么整天熬夜，還保持著這么大發量的，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基因差異么？”

    隨便想了些有的沒的的東西，我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換了身新制服，隨便吃了點東西果腹。

    “等會還得謝謝羅馬尼啊，還記得留點東西給我……唔、這蛋糕好好吃！”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回到迦勒底的時候，我還是昏迷了那么久的時間，但與上次的意外比起來，這次我的情況可以算是十分良好了。雖說體力還沒有立刻恢復到可以去跑一千米的程度，但用著散步的速度緩慢踱步在迦勒底的走廊里這種事我還是做得到的。

    達芬奇會出沒的地方就只有她的魔術工房、管制室和餐廳，而在御主沒有外出任務的時候，這位天才caster會把她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研究自己神奇的小玩意兒上，這就代表著，在整個迦勒底都出于一種賦閑狀態的時候，我就只有在這位從者的魔術工房中才能找到她的身影。

    在前往魔術工房路上，我偶遇到了不知為何正在獨自漫步的芙芙，白色的小獸一看到我就激動地扒著我的褲腳管，“噌噌”幾下爬上了我的肩膀，用它有一點點倒刺的舌頭不停地舔舐著我的臉頰。

    “商量個事，”我伸出一只手指點點小獸的額頭，“別咬臉，好么。”

    芙芙歡快地鳴叫了兩聲，低頭拱了拱我垂落在肩頭的發絲，乖乖巧巧地窩好，不動了。

    “我要去找達芬奇呀，你也要來么？”

    我忍不住上手擼了擼芙芙的腦袋，得到了對方一個毛茸茸的蹭蹭。

    “好吧，”我見白色的小獸沒有一絲想要離開的意思，便也就放任它呆在我的肩膀上了，“不過等會兒去達芬奇的魔術工房的時候可別亂跑啊，她那里東西很多的。”

    我有的沒的地和芙芙說著話——不知怎的，總覺得這個長得四不像的小動物應該能很好地理解人類的語言——又朝前拐了幾個彎，來到電梯前，剛想按下下樓的按鈕，那扇大門就自動在我面前打開了。

    “……雪見？”

    “啊，羅馬尼，好巧。”我朝著電梯里的羅馬尼擺擺手，“好久不見啦。”

    “啊、啊……的確是很久不見了。”他有些局促地點點頭，愣愣地說了句，“你醒啦……”

    羅馬尼這幅呆呆的樣子把我逗得“噗嗤”一笑：“是啊，剛剛醒的……謝謝你的蛋糕啊，起床的時候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其實本來是想準備粥的，但是我沒辦法確定時間……哎不對，”他截斷了自己的話，強行扭轉了話題，“你是要去萊昂納多那里吧？那就快去吧，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誒等等……”

    沒等我說完下一句話，羅馬尼就飛快地側身從電梯門和我之間的夾縫中通過了，那動作狼狽的模樣，像極了落荒而逃。

    我有些奇怪于對方的態度，想追上去，卻又礙于自己現在腳力不足，跑了兩步就開始氣喘吁吁。無法，我只能折返回去，先坐電梯到達芬奇那里去報到。

    時隔一段時間不見，達芬奇那張酷似蒙娜麗莎的臉依舊那么漂亮，但她魔術工房里的雜物卻又多了不少。上一次來的時候，我乘坐的輪椅尚且能開進房間一段距離，然而這次再來時，我卻只能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挪動，才可以保證自己不會因為一個不小心而碰碎了對方什么珍貴的發明物。

    “歡迎光臨達芬奇的魔術工房~哈，看看是誰來了，雪見博士！”

    達芬奇之前似乎正在調制什么奇怪的藥品，見我來了之后，她抬起頭向我熱情地打了個招呼，順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真是好久不見呀，隨便找個地方坐吧，這里的東西弄完我就來給你做檢查。”

    可是，你這里根本沒有椅子啊……

    雖然很想這么說，但是在見到對方在說完那句話后，又重新投入進了眼前試驗的焦急模樣，我最終還是默默地將這句話給咽回了肚子里。

    所幸的是，達芬奇的動作并不算慢，沒讓我等待多久，她就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并從角落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儀器中翻找出了一個小小的盒裝物體。

    “來，過來。”達芬奇對我招招手。

    我走近了對方，看著她從小抽屜里拿出針筒和酒精棉花，并示意我自己把袖子撩上去固定好，她要抽血。

    “所以說，如果只是最一般的血常規檢查，為什么不讓我去羅馬尼那里啊，”在達芬奇拿著個小針管一點點地抽取我的靜脈血的時候，我問她，“還有，為什么這次回來迦勒底的時候，我會睡了那么久？”

    “嗨呀，讓你來我這里，當然是因為需要做的檢查非比尋常啦，”達芬奇拔出針頭，將那塊消毒用的酒精棉按在我抽血的傷口上，“羅馬尼只是一個普通醫生，迦勒底的醫務室也不過是標準的規格……所以，常規外的事情就只能拜托我啦！”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抽出的血液注入小試管，塞進方才被她翻找出來的小盒子里。

    小盒子上裝著一個黑白的顯示屏，在達芬奇重新將盒蓋合上的時候，那個原先還是一片漆黑的顯示屏閃了閃，猛地跳出了一個數字。

    “哎，果然是這樣啊……”

    達芬奇摘下眼鏡，看了看我：“你這次去第三特異點的時候，不會又被丟進大圣杯里去了吧？還是說更絕一點，你直接把那個世界的圣杯給吃了？”

    我有些詫異于她的問話。

    “呃，怎么說呢，雖然有些不可思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告訴她道，“第三特異點本身還有一個圣杯，然后那個圣杯……嗯，大概算是被我吃了吧？“

    “哇哦。”達芬奇面露驚訝神色，眼中霎時爆發出一道明亮的光芒。

    “真的嗎真的嗎？”她十分激動地追問我道，“是怎么吃的？吃了有什么感覺？你還能吃嗎？”

    達芬奇沒等我的回話，搬過一旁的筆記本電腦就開始“噼噼啪啪”地打字，嘴上還在止不住地念叨著一些聽不懂的話。她就這么突然瘋狂了好幾分鐘，才意識到這間魔術工房中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達芬奇從屏幕上抬起頭來看了看我，道：“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哦，沒事啦。”

    “不……”我連忙阻止對方想要繼續工作的動作，“所以說，剛剛的檢查是在測量我體/液中的魔力濃度嗎？結果呢？”

    “沒什么結果呀，就是你又吞了一個圣杯那么多的魔力然后吃撐了，消化了一個禮拜而已。”達芬奇將自己的眼神死死地黏在了電腦屏幕上，她朝我揮揮手，做了一個驅趕的動作。

    “走啦走啦，你胡思亂想的聲音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工作啦。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