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這布挺好看,嬌嬌也買兩匹,做新裙子。”田氏給丈夫、兒子挑完布,又看中一匹淡綠色、一匹蓮紅色的,要掏錢給女兒買。 “娘,我有。”陳嬌不想再花娘家的銀子了。 “你的是你的,這是我給我閨女買的。”田氏推開女兒,堅持她掏錢。 陳嬌推不過母親,一回頭,看見一匹天藍色的布,放的位置較高,價格也就比別的布貴點。 想到衣柜里韓岳那些灰撲撲的舊衣,陳嬌讓布店老板取下那匹來。 田氏湊過來,道:“韓岳個子高,一匹不夠做件衫子。” 陳嬌就買了兩匹,剩下的可以給韓岳做褲子。 這個錢,田氏就沒跟女兒搶著付了。 娘倆買了布,往回走時,看見有人賣雞崽兒,巴掌大的小雞仔兒密密麻麻擠在草筐里,黑的白的花的都有。 陳嬌好喜歡,忍不住停下來,伸手摸那些毛團子。 “小娘子買幾只?六文一只,十文賣倆!”賣雞崽兒的是個老太太,笑瞇瞇地問道。 陳嬌看著嘰嘰喳喳的雞崽兒,突然湊到母親耳邊,打聽養雞的行情。 田氏快速算了一筆賬,兩只雞崽兒十文錢,養到年底能有兩三斤,兩只加起來能賣一百文,一筐四五十只,女兒哪怕就養活一半,年底也能有一兩銀子的進項,期間收的雞蛋還能零零散散地賣錢,或是自家吃。 最重要的是,她向來只管花錢的女兒,終于有賺錢的心了。 “可以買啊,還省得你天天悶在家里沒事干。”田氏笑著鼓勵女兒。 陳嬌就把這一籃子雞崽兒都買了,一共四十五只,老太太按四十四只算的價,一共二百二十文,多出的一只算送的。 陳嬌、春杏高高興興地帶著雞崽兒回了家,田氏做完晌午飯,就來幫女兒搭雞圈了。老三韓旭、春杏去河邊撿石頭,田氏帶著女兒將苞谷桿上的葉子都褪了,弄成光禿禿筆直的一根,依次扎進提前挖好的一排小坑,最后用藤條在中間一固定,雞圈柵欄就弄好了。 韓旭、春杏搬了好多整齊的石頭來,挨著墻根搭成雞舍,雞崽兒白天在柵欄里跑,晚上都要收進雞舍。韓家還有一張破漁網,罩在柵欄上面,雞崽兒長大了也飛不出去。 四個人忙了整整一下午,忙完都挺開心的,就是現在雞崽兒還小,得現在屋里養著,待天氣暖和了雞崽兒也大點了,再放到雞舍。 接下來,陳嬌就一邊盼著雞崽兒長大,一邊給韓岳做袍子,洗衣做飯喂豬都有春杏幫忙。 韓岳、韓江正月十七去的隔壁縣城,三月初二,富戶的宅子蓋好了,兄弟倆一共拿了三兩銀子的工錢,這還是哥倆做事勤快,工頭很滿意,別的工人都沒這么多。 去年韓家有十五兩的家底,一般人家娶媳婦禮金都給八兩,韓岳沒有新房,禮金就給了十兩,辦完酒席家里就只剩二兩多銀子,整個冬季韓岳賣了幾張兔子皮與些野味兒,才又攢下小五兩。離家的時候,韓岳給了陳嬌一些,剩下四兩藏在西屋,怕嬌小姐不知窮人家的苦,大手大腳都花了。 “忙完春種,咱們就給你蓋新房。”回家路上,韓岳對弟弟道,現在農家漢子娶媳婦,都得把新房預備好,上半年他們把二弟成親的新房蓋好,年底再賣一頭豬,明年二弟就可以去曹家提親了。 “我們住新房,嫂子會不會不高興?”韓江有點擔心,自家那三間老房挺破的了,嫂子娘家條件又好。 韓岳不知道,但媳婦高興不高興,新房都是二弟的。等兩個弟弟都娶上媳婦了,他才會翻蓋他與陳嬌的主屋。 快到村頭,韓江笑著對兄長道:“大哥先回家,我去看看珍珠。”這么久不見,他也想女人了。 “別空手去。”韓岳從口袋里摸出五個銅板,叫弟弟去鎮上買點零嘴兒。 韓江接了銅板,大步跑了。 韓岳看看弟弟,再摸摸袖口里藏著的一包蜜餞,往家走時,腳步也加快了。 韓岳是迫不及待要看自家的嬌小姐的,但他沒想到,快馬加鞭走到家門口,大門居然插著! 透過門縫往里看看,堂屋門開著,說明家里有人,韓岳便揚聲喊三弟。 韓旭去私塾了,陳嬌正歇晌,春杏在后院洗衣裳,聽見聲音,并不熟悉韓岳聲音的她先跑到前院,隔著門問:“誰啊?” 韓岳道:“我,你家小姐呢?” 春杏往門縫一瞅,認出來了,連忙開門,邊開邊道:“小姐睡覺呢。” 韓岳一聽,心馬上熱了一半,睡覺好啊,他現在也想睡覺。 “你回去吧,這里暫且不用你了。”韓岳轉身對春杏道。 春杏瞅瞅自己濕漉漉的手,茫然解釋說:“我衣裳還沒洗完……” 韓岳道:“我會洗。” 春杏有點委屈,姑爺就這么不喜歡她嗎?才回家就攆她走。 但對上男人冷峻的臉,春杏也不敢再啰嗦,看眼東屋,她戀戀不舍地走了。 她還沒走出幾步,身后就傳來了關門聲。 春杏:…… 她悻悻地回了林家。 田氏看到她,肯定要問一問的:“小姐有事?” 春杏嘟嘴道:“姑爺回來了,說不用我了,我衣裳還沒洗完呢,他就趕我出來。” 女婿回來了,田氏又喜又驚:“姑爺不許你洗衣裳?小姐呢?” 春杏嘆道:“小姐睡覺呢,都不知道我被趕走。” 田氏瞅瞅春杏,忽的一笑,這大晌午,正是適合睡覺的時候,女婿是怕春杏在礙事吧? 田氏放了心。 韓家,韓岳先拎了一桶水去西屋,悄悄擦了擦身上,從隔壁縣城趕回來,他出了一身汗,她肯定不喜歡的。洗完澡,韓岳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卻再也沒有耐心,光著膀子朝東屋走去。 炕頭,陳嬌睡得可香了,根本不知道新婚丈夫已經回了家。 韓岳上了炕,坐在旁邊看她。一個多月不見,他的嬌小姐好像沒什么變化,臉蛋水嫩嫩的白里透紅,嘴唇紅艷艷的,微微張開了一條縫。 韓岳頓時記起了親她的滋味兒。 他側躺在她旁邊,湊過去親她。 男人嘴唇很熱,鼻子里還噴著粗重的熱氣,陳嬌一下子就醒了,睜開眼睛,才看到個男人的模糊樣子,她便嚇得尖叫起來,只是剛發出一點聲音,男人就猛地壓了過來,嘴唇緊緊地堵著她。一直親得陳嬌快要喘不上氣了,韓岳才抬起頭,看著她笑:“不認識你男人了?” 陳嬌都快氣死了,一拳頭打在他硬邦邦的胳膊上:“叫你嚇唬我!” 那一瞬,她還以為家里進了流氓無賴! 韓岳只笑,覺得她此時瞪眼睛生氣的模樣,特別美。 陳嬌仰著頭,不由自主地細細端詳小別的丈夫,發現他的臉黑了點瘦了點,鼻梁挺直,眼眸深邃,似乎,比之前更俊朗了。 “想我沒?”韓岳喉頭滾動,問她。 陳嬌立即扭開頭,紅著臉道:“沒有。” 韓岳不信,也無意問她說的是不是實話,他低下去,唇快貼上她的小嘴兒了,才啞聲道:“我想你,白天想,夜里更想。” 陳嬌臉更紅了,閉上眼睛推他:“下去,大白天的。” 韓岳健碩的身軀巋然不動,只抬起手,解她衣上的花扣。 屋里這么亮,陳嬌羞死了,試著攔他,這下倒好,他就像突然被打擾了進食的野獸似的,直接把她雙手舉到腦頂上,再肆無忌憚地對她為所欲為。可憐的陳嬌,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個嬌弱可憐的小媳婦,在這村人都休息的午后,被擅闖家宅的魁梧無賴恣意欺負。 第14章 韓岳連著欺負了陳嬌兩次,前面囫圇吞棗,后面小火慢燉細品味。 陳嬌都快被他燉成湯了,明明才開春,竟有種盛夏的悶熱。 被子早就被韓岳甩到了一邊,南邊的三扇窗都開著,陳嬌目光迷離地歪過頭去,看見窗外湛藍如洗的天空。耳邊是韓岳蒸汽似的呼吸,手下是他鐵壁般的肩膀,有那么一瞬,陳嬌快要分不清這是真的,還是她在深宮內院的一場羞人夢。 “嬌嬌……” 韓岳捧過她的臉,黑眸滿足地看著她,這一刻,她就是他的心肝rou,把命給她他也愿意,他韓岳一個鄉野村夫,何德何能娶了這么一朵嬌花回家當媳婦。 陳嬌看懂了男人眼中的迷戀,可她分不清,韓岳迷戀的是她,還是她這男人都愛的臉蛋與身子。 呼吸漸漸平復,韓岳摟著嬌小的女人,臉埋在她烏黑濃密的長發中,只有外出過的男人,才知道媳婦孩子熱炕頭的好。 “好像瘦了。”陳嬌輕輕地戳著他胸膛,她沒見過男人蓋房子,無法想象韓岳過去的一個多月有多累。 “冬天就養回來了。”韓岳捉住她的小壞手,嫌癢。 兩人就這么懶懶地躺了會兒,最后還是韓岳怕兩個弟弟回來發現大門關著不妥,他先起來去開門了。 陳嬌慢吞吞地穿了衣服,下了地去銅鏡前一照,那被丈夫疼愛后的風情,她自己都沒眼看。 “春杏,給我打盆水。”陳嬌習慣地使喚道。 韓岳端著臉盆進來了,嘴上道:“我讓春杏回去了。” 陳嬌有點不高興,不過想到剛剛兩人的動靜,春杏真在,她就沒臉見人了。 她低頭洗臉。 韓岳站在一旁看著她,陳嬌剛抬起頭,他就把巾子遞過去了。 陳嬌見他還光著膀子,沒急著梳頭,興奮地走到衣柜旁:“我給你做了一件袍子,你試試。” 韓岳詫異地看著她拿出來的袍子,農家人基本都穿粗布,陳嬌嫁過來之前,韓家就沒出現過一點細布,而她此時手中提著的,就是一件細布袍子,韓岳只看一眼,就猜到這匹布怎么也值五錢銀子。 “試試看!” 陳嬌第一次給男人做衣裳,急著看衣裳上身的效果,沒留意韓岳的臉色。 她那么高興,韓岳暫且忍下詢問價錢的沖動,背過去叫她幫忙穿。 人靠衣裝,男女都一樣,陳嬌轉到韓岳身前,看著煥然一新的高大漢子,忽然發現,如果韓岳長得白皙,比那個魏擎蒼要俊朗多了。 嬌小姐欣賞的明亮眼神,讓韓岳猶豫了下,但脫衣服的時候,他還是試探著問道:“花了多少錢?” 陳嬌沒想到他會打聽這個,愣了愣才道:“娘去鎮上買布,我看這料子不錯,就給你買了兩匹,還剩半匹多,留著給你做褲子。” 她沒說價格,韓岳摸摸手里的衣裳,換種方式問:“料子不錯,挺貴的吧?” 陳嬌看他一眼,點頭道:“加起來一兩,對了,你給我的錢我沒花完,還是你收著吧。” 說完,陳嬌翻出韓岳給她的破錢袋子,塞他手里就出去潑水了。 韓岳不用打開袋子,一掂分量,就知道她大概一文都沒動這里面的。 與花誰的錢沒關系,韓岳覺得,他一個粗人,根本不需要穿那么好的料子。便是她有嫁妝,二三十兩的,也熬不住她這么大手大腳的花。給韓岳一兩銀子,沒什么事,他能用兩三個月,其中包括買糧。 放下錢袋,韓岳出了屋,想去后院給她講道理,結果一跨出堂屋,先看到了后院西墻根下的雞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