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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臣本紀在線閱讀 - 第111節

第111節

    “老奴不懂這些。”

    英奴冷笑:“阿公你可見過如此囂張狂妄之人,他不怕得罪神佛,朕可是怕的很。”黃裳含笑點頭,笑道:“今上說的是,他這個人,卻是狂妄,可他為何要滅佛呢?”英奴一哂:“他說的頭頭是道,無一條不是為朕著想,越是如此,朕越是不放心,阿公,你說他一旦上了折子,不知這是要惹人神共憤的嗎?他所圖又為何?”英奴望著叉手站立一旁的黃裳,更像是問自己,黃裳緩緩搖首:“老奴實不知,不過老奴卻知道,既然是為今上打算,那也便是為社稷打算,這江山是今上的,黎民也是今上的,神佛固然可敬,但神佛不能替今上治理江山,治理百姓。”

    “阿公,朕發現了,”英奴忽盯著黃裳道,“你明里從不臧否成去非,暗地里卻是處處護著他,阿公,你也被他收買了嗎?”天子的語氣近乎玩笑,黃裳一點也不見慌張,嘆氣道:“是今上自己說的,成去非無一條不是為您著想,今上要老奴如何說呢?總歸說什么都是錯,今上不要再問老奴了,天子問話,老奴不得不答,日后還請今上什么都不要跟老奴說,老奴什么都不想知道呢。”

    倚老賣老,英奴在心里笑罵一句,不再言語,黃裳那幾句話不是沒有道理,難道成去非說錯了么?不,他非但沒有錯,甚至看得異常透徹,至于為何迎佛骨,成去非豈會不知用意何在?倒意外成了他發難的源頭了,英奴蹙眉兀自笑了兩聲,抬眼一看,太后的寢宮近了。

    而成去非并未直接回烏衣巷,先會同史青,一道商議來年開春耕種改良農具之事,此事在他出征并州前夕,史青便提過一次,未及回復,成去非已北上平叛。這幾月間,史青本也給臺閣上過折子的,也只是得了個草草的回復,并未重視起來,史青猜許是顧曙總領臺閣事務繁忙之故,有所疏忽,也未嘗不能理解。好在成去非回朝主政,一切大事瑣事,便皆可有了著落。

    史青遂拿出他先前所繪樣圖給他比劃著:“這類二牛挽拉的長直轅犁,耕平地尚可,于山澗之間則不任用,且回轉至難,又費力,不如改曲轅犁,更適宜在江左較為狹小的水田使用,下官嘗試了為其設犁評,可控犁地深淺,又便于碎土,更為簡便輕巧,江左水田泥耕,其田高下闊狹不等,還是一犁一牛,作止回旋,更為妥當。”言罷,史青又談及人力水排一事,如此陳述半日,成去非頗為贊賞:“如此甚好,”說著抬頭看了看史青,“史大人在農政水利上很有建樹,我記得大人為左丞時,分管的正是這一塊,不知大人對于戶調租稅可有涉獵?”

    司農府僚屬左、中、右三丞各司其職,大司農總攬其權,史青不由憶及舊事。如今大司農漸淪為倉庫大總管一類職務,國朝的財政大計早在鐘山事變后,逐漸由臺閣度支部獨攬,度支尚書本同司農府為國朝財政并行兩職,單掌軍國支計。而這一變化,正是眼前人不動聲色間侵奪大司農之權所致,成去非忽又問起,史青一時參不透,如實道:

    “不是青所長。”

    成去非便抖了抖手中繪圖,觀摩有時,復又放下,直起身子,往外走來:“回頭你看著奏事吧。”

    烏衣巷成府前,福伯正欲轉身進門,聽后頭噠噠的馬蹄聲近了,扭頭相看,正是趙器駕車而來,忙迎了下去,等成去非打簾而出上前道:“真是巧,大公子,吳公子遣來的傳話的雜役剛走,只捎帶一句話:人查到了,隨時可傳喚。大公子,要追回來嗎?”福伯不禁朝巷口方向張望,成去非一壁提袍拾級而上,一壁擺手道:

    “知道了,用不著。”

    說著進了家門,他換上常服,重新盥洗一番,異常整潔后,方往樵風園去,樵風園全然精舍模樣了,成去非立于階下,冷眼環視一圈,攔住正持物進園的婢子:

    “告訴殿下,我要見她。”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我不知道說些什么,很感激。一切都是我自己魔障,和他人無關。

    第198章

    草木衰落的氣息在入秋后, 一日甚過一日,也許在某個睜眼的剎那,也許在雨意打濕心緒的剎那, 樵風園中殿下明芷的嗅覺, 總在秋日里會格外敏銳。

    整個樵風園都充斥著衰敗的,腐朽的, 而又寒意徹骨的味道, 雖然這座園子幾年前并非如此情狀,婢女芳寒則習慣了終日在此處瑣眉望天,閉口不言。她的青春, 她主人的青春,皆在此同那些令人不快的氣味浮沉于此,毫無生天可遁。

    就比如此刻, 殿下在抄完第十五遍《法華經》時, 不等芳寒過來收拾, 便有小婢女進來通報:“大公子想要拜謁殿下。”未干的筆墨繾綣著不散的香氣,同樣映著主人未干不干的青春的心。

    幾日前芳寒被傳喚的事情,明芷已經得知內情,此時聽他府里一個奴婢說話都這般正經得過分, 心底的厭惡一下涌了上來,卻只是淡淡頷首。

    檀香沖人,成去非不習慣濃重的味道, 進來施禮后, 抬眼瞧見明芷這一回胸前佩了眾華瓔珞, 長輝爍爍,一派咄咄莊嚴華貴氣象,遂多看她幾眼,暗想只差金身紅□□,全之,便是無量光明。

    “殿下近日可好?”成去非問道,旁側的芳寒見他忽然而至,心中早砰砰亂跳,不便即去,依舊躬立伺候。

    “你退下。”成去非側眸子吩咐芳寒,芳寒只好停下動作,往外走了兩步,明芷忽道:“大公子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何況,你要說的事,她不是先于我知情么?這時趕人,不是多此一舉么?”

    芳寒進退兩難,覷了一眼,僵立在側一動不動。成去非只覺屋內濁氣逼人,轉頭一看,窗子是緊閉的,外面日頭甚佳,秋高氣爽,而這一室混雜著說不出的腐木味,鐵銹味,霉變味,陰郁如人心。許只是他腦中勾勒的這一出讓人難以忍受的氣味罷了。

    “殿下原還有倒打一瓦的本事,我讓她走,是全殿下的顏面,既然殿下棄如敝履,臣就開誠布公好了,這帕子是殿下的?”成去非自袖管中掏出那方羅帕,漫聲詢問,明芷無甚表情,靜靜道:“你不是已清楚了?”

    “不,那不一樣,我要聽殿下親口說。”成去非微笑道,揚手一擲,帕子并未落至明芷懷中,而是輕飄飄亙在兩人中間,遮了一瞬,兩人相距很近,然而帕子還是將兩人遙遙隔開了,幻滅成空。

    “是我的,”明芷淡漠地回望著他,“需要把我送廷尉署收押么?”成去非往前一步,踩在了羅帕上:“殿下同臣說便可,臣的意思還是把此事當家丑,不愿意張揚,但殿下一意孤行的話,未必就不需廷尉。”

    明芷頷首起身,立于案幾所在的階上,抬手便是一掌狠狠批在成去非面頰上,冷冷道:“成去非,你太放肆了,烏衣巷再權勢熏天,也是臣子,怎么,你要做逆臣賊子?你就是這樣跟國朝殿下說話的?”成去非并未相躲,只是遮袖拭了拭嘴角被明芷扳指所摩擦出的輕微血跡,“看來殿下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那就煩請殿下告訴我,這帕子如何會在開善寺檢出?那上頭兩句yin語是在暗指殿下私通么?”

    平淡無奇的聲音卻如雷霆般碾過明芷的耳畔,她的面色在一瞬間煞白,再揚起手臂時,卻被成去非緊緊攥死了:“殿下,失態一次就夠了,兩次三次,那就是市井撒潑。”明芷眼中的火焰瞬間熄滅,針鋒相對道:“就憑你方才的問話,本宮便可將你下廷尉。”

    “殿下這個自稱好,殿下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臣以為殿下當真什么顏面都不要,臣要說的是,殿下不要,可臣要臉,是故,請殿下好好想出個更體面的理由來。”成去非慢慢松開她,“臣忘記問了,殿下聽得懂那兩句詩么?倘是不懂,殿下當聽聞過歡喜禪,不過佛陀是如何說的?革囊眾穢,爾來何為?臣沒記錯吧?看來,他的弟子們,經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為沙門,出于濁世,當如蓮華,不為泥污,這些都是空話?假話?殿下,”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掃過她美麗光潔的面龐,“您不說,我只能上廷尉署了。”

    “你要殺了他?”明芷手底動了動,第一次牽他的手臂,成去非回頭:“殿下舍不得?臣勸殿下再把《四十二章經》多抄幾遍,看能否真正潑滅了愛=欲之火。”他規勸得仿佛帶著十足誠意,明芷忽就輕輕一笑,緩緩搖首,“何為愛=欲?是見一個人便覺歡喜么?你每每見到她,很歡喜么?”

    殿下的眼神不覺迷離,成去非從未見她曾露出過這樣如煙似霧的神情,卻轉瞬即逝,她似是陷入某種回憶,然而那回憶實在太短,短如電,短如露,一剎歡喜,那個少年早死在了上元節。明芷復歸尋常冷清:“你不用去廷尉署。”

    “只要殿下說得清楚,臣自然會信殿下。”成去非早已抽手,俯身撿起帕子遞給她,“殿下想好了?”

    明芷終是垂目看了兩眼,道:“開善寺有一比丘,曾求我賞賜一樣東西,我隨手把帕子給了他,至于這上面的詩句,同我無關。何人所寫,有何心意,我皆不知,”她抬眸看他,“我只有這些話要說。”成去非一笑,“殿下隨手一賞,便是如此私密之物?殿下的莊園里好東西多的是,我本以為比丘們更愛珍寶。”

    明芷咬牙凝視著他:“成去非,你今日僭越至此,到底想要做什么?”成去非微微躬身,施禮道,“殿下折煞臣,臣連殿下想做什么,做過什么尚且不知,臣又能做什么?”明芷顯然怒極,嘴角隱隱抽動,那兩道緊貼的紋路似有若無顯現出來,成去非端詳有時,才想起先帝也是這個樣子的,動怒時,騰蛇入口,說不出的蒼老衰敗。但殿下不同,殿下尚青春,遂于冷、怒夾雜中不乏麗色,殿下生的是這般美,白雪玉照,無須天家的身份支撐,無須人間種種點綴,她是奪目的美人,男子當拜倒其下俯首稱臣,毫無道理可言。

    故當明芷吐出“小人之心”時,成去非只是看著她,低嘆徘徊:“卿本佳人。”是以這樣的佳人,本該寄予無數禮贊,他不無遺憾地想到。

    “臣叨擾殿下了。”他這就要退下,明芷亦不阻攔:“你尋個罪名,處決了他了事,勿要再給我添不必要的麻煩。”成去非點點頭,“殿下終于想清楚了,臣領殿下的旨意。”

    “方才的話,你愿意如你所想,我也沒有辦法,”明芷頓了頓,“只是,男歡女愛,于他,又有何錯?你不也喜歡?”她并無譏諷,反倒顯出一片真正的慈悲來,事不關己的慈悲。

    “賀琬寧本就是殿下的陪嫁,于臣,是理所當然,殿下這是拿她紆尊降貴自比么?”成去非語氣透寒,“她侍奉臣,天經地義,殿下難道以為比丘侍奉您,也是天經地義?”明芷不肯再辯解,反問道:“是真的,你又能奈我何?”

    成去非哼笑一聲:“臣是不能把殿下怎樣,臣只會休妻。殿下不一直想舍身于佛?臣愿成全。”

    “我信你做的出,”明芷道,“我本也從未想嫁與你,你倘真是成全我,我倒謝你。”

    成去非一張臉鐵青,冷笑著點了點頭,明芷卻自顧自又道:“你以為這世間,但凡是個女子,就要仰慕你,愛戀你?我知道你發妻就死在這座大院中,你肯休我,放我一條生路,是不是已經格外開恩?”她忽又笑得如慈目菩薩一般,“你以為你是誰呢?一介鰥夫罷了,你不是險些曾經把賀琬寧也打死過?她不害怕么?她就不怕有一日也死在這里么?”

    如此開枝散葉,殿下今日的話,抵過這幾載之和,成去非不語,折身靠近她兩步,仍拿走那帕子,微微一笑道:“臣告退。”正欲折身,又回眸道:“殿下既待臣心存偏見,臣也沒辦法,殿下同臣,本不必如此,殿下為何就不想,興許臣是仰慕著殿下,愛戀著殿下的呢?”明芷譏諷地看著他:“是么?我原不知你是喜歡我的。”

    “殿下是佳人,是美人,是貴人,臣沒有理由不喜歡,只是殿下不給臣機會,同樣不給您自己機會。”成去非卻并無譏諷,終又將她上下徹底看了一遍——同樣玲瓏的胴=體,蓬勃而枯老。

    一旁的芳寒聽了這大半日,早出了一身的冷汗,成去非自她身側過時,忽奪走她手中的繡帕,往已然淤血的唇上壓了壓復又還給她,大步去了。

    廷尉署府衙并不知成去非乍然到訪,偏又吳冷西不在,出去公干,好在還有鄭重在。不過即便是鄭重,先前雜役回話后,并未做他要來的準備,此刻見了他,心下正思忖著,成去非已開口吩咐:

    “人留在廷尉署了?”

    鄭重不敢確定他說的是否為自己所想,小心試探道:“大人說的是那個開善寺的……”成去非應了聲,“把人帶正衙。”

    鄭重不由咽了咽唾沫,這不符合制度,更不符合程序,亦缺乏先例。莫說是朝廷重臣,便是天子亦不可貿然妨礙司法公正,糧倉的案子,成去非是有天子口諭,眼下,除卻吳冷西,無人知道廷尉署到底緣何羈押了大寺的比丘,鄭重一時犯難:江左的案子到底是受世家左右,大公子如今是連那幾道正經程序也不肯走了么?

    “這,怕是有礙您清名,”鄭重真正擔憂的是這個,吞吐道,“下官實在怕御史那彈劾您,沈大人總歸耿直……”話未完,鄭重忽留意到成去非唇竟是微腫的,“大人您,下官讓人取些碎冰來!”

    “不礙事,”成去非抬腳已往正衙方向走,“你把人盡管帶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鄭重只得駐足,看他身影遠去,雖不知他那主張為何,也只有揮手吩咐左右道:“把那比丘送到堂上來。”

    等鄭重到了正衙,卻見成去非徑自坐在副位上,且朝自己打了個眼色,鄭重看了一眼主位,為難道:“下官還是避嫌吧,要么等吳大人回來?”

    成去非面上無甚表情,只道:“無嫌可避,你來主審,讓一佐吏記錄在案即可。”鄭重聞言更是難上加難,他尚不知發生何事,要審何事,又如何下口?

    “吳大人來了!”外頭小吏忽一聲高報,鄭重頓時如釋重負,朝門口望去,見吳冷西進得門來,忙對成去非道:“下官來執筆吧。”說罷自覺退至一旁入座。

    吳冷西在得知成去非來廷尉署后,簡單問了兩句,便朝正衙趕來,且那邊有人已架著那比丘過來,心下明白幾分,待見禮,成去非順勢把帕子遞給他,吳冷西會意坐了,清清嗓音道:

    “帶人上來!”

    第199章

    押進來的比丘剛過雙十年華, 生的眉目清秀,羈押的日子尚短,倒無半分狼狽之相, 衣裳也算整齊。成去非掃了他兩眼, 卻見他不行禮,只是微微雙手合十, 身后衙役早看得不耐煩, 對準他腿窩就是一腳,比丘應聲跪地,這一下似是極重, 他勉強晃悠起身,只看著主座上的吳冷西:

    “我朝沙門可不敬王者,難道幾位大人比天子還要尊貴?況且, 小僧犯了何事, 要被關到廷尉署?”衙役聽畢不由火大, 正欲再將他強行按下去,吳冷西擺了擺手:

    “讓他站著。”說著朝那衙役打了個眼風。

    自神秀上堂伊始,眾人的目光始終停在其身,腹議這比丘年輕清俊, 不失好皮相,姿態道不盡的風流,哪里像個比丘?衙役在一側已報道:“此人是開善寺比丘尼, 法號神秀, 俗家名辛亦, 嘉平三十年出家剃度……”吳冷西打斷他的話:“到此為止,知道這些也就夠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犯的何事嗎?現在就讓他知道。”

    衙役應聲道:“是,”隨即轉身吩咐,“來人,將證物承堂!”

    很快便有人聞聲將一托盤呈到吳冷西眼前案幾之上,皆是些女子私人物件,耳環、簪子、錦帕、乃至小衣也有,上面飄蕩的脂粉香氣也依然存留其上,吳冷西隨手翻了翻,問道:

    “這些都是從你那搜出來的,你可有話要說?”

    神秀笑笑:“這些東西,小僧從未見過。小僧聽聞當日廷尉署去我寺搜檢犯人,其時小僧并不在,難保不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小僧還請大人明斷。”

    如此抵賴,不出所料,吳冷西起身走了下去,到神秀跟前,忽扯開他領口,一陣衣裳撕裂聲登時響起,任其露出脖頸靠下,斑斑點點的吻痕來,吳冷西動作之快,力道之大,滿座皆驚,神秀亦是險些沒回過神,目中掠過一股業火,就要整飭衣裳,吳冷西卻隨即揚起他修長雙手,打量一番,微笑頷首:

    “像是讀書人的一雙手,你在寺里很受大和尚器重,聽聞寫得一手好字,對研讀佛經很有造詣,這雙手除了在青燈古卷下游走過,是不是也在其他地方上下求索過呢?想必是九死其尤不悔的。”

    吳冷西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隨即又走回去入座,驚堂木狠狠一拍,厲聲斥道:“讓他跪下!”語音剛落,兩邊衙役上前便按下了神秀,他略作掙扎,少時放棄,廷尉署衙役的力氣,遠非他一僧徒可比。

    “下官懇請直接拷訊罪犯。”吳冷西扭頭向成去非請示,成去非點點頭,目光落到方才遞過去的羅帕上,又再度點頭,吳冷西會意,兩側旋即有人取來一副拶指,套在神秀那向來十分愛惜的十指之上,神秀頓時意識到將要所受為何,卻聽上面吳冷西道:

    “得罪了,唯有此,才能教比丘想起自己這雙手到底在何處犯下過罪孽。”

    竹木漸趨收緊,神秀慘白的面孔上汗滴直下,他到底是沒吃過這種苦頭,很快便忍無可忍呻=吟喊叫起來,一張俊臉早已變形扭曲,此般疼痛的極致,大約跟從女子身上所得的極致是不相上下的,這個念頭維持不久,他的痛呼聲越來越響,吳冷西稍稍示意,刑具便松了下來,神秀的身子亦跟著癱軟,像一條蟲蜷在了那里。

    血是新鮮的,這皮rou之苦亦是新鮮的,神秀不無麻木地想到,上頭吳冷西的聲音似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寺里有人指認,你同貴室女私=通,大行yin=亂之事,這些便是爾等之間相贈的私物,本朝律法,通=jian之罪,可當場杖斃,你現在有什么要說的?”

    神秀狼狽至此,卻依然毫無怯意,低哼道:“小僧沒有……同任何人私=通……”

    “看來不夠清醒,該想起的還是沒想起來。”吳冷西淡淡道,手指輕叩了案面兩下,衙役立刻看懂,又有人隨即取來兩段麻繩,先反綁其雙手,另一段纏在了神秀的頭部,夾以木楔,神秀從未聽說過此種刑罰,心中不由畏懼,并不是很清楚府衙接下來有何動作,正思想間,一人忽夾緊了木楔,只覺刀劈一樣的痛感隨即澆灌下來,方慘叫出口,另一人已揚起手中鈍器,一下下鑿擊其頭顱,神秀在暈眩的劇痛中登時連聲音都難能再發出,只剩張扭曲猙獰的臉面。

    成去非側眸看向鄭重:“此為何刑?”鄭重道:“回大人,這是腦箍。”

    血腥之氣再次加重,諸人大都習以為常,酷刑不在于摧毀rou體,更在于意志,成去非靜靜看著罪人的神情,面上并無一絲波瀾,唯獨鮮血,是熟稔的,他想起并州的那些日子,遠比眼前簡單痛快,那么,換言之,他同將士們在邊關廝殺流血時,那輪清而冷的月,在照著白骨累累時,便也可能照著江左無數見不得人的角落中所發生的種種見不得人的骯臟。

    他絕不會再縱容。

    某些血不可白白犧牲,某些血,卻定要用來洗刷罪孽的。

    “大人,昏死過去了。”衙役上前蹲身查看回道,得了吳冷西一個眼神,便有人端來了盆冰水,兜頭澆下,地上的神秀果真動了動身子,血水被稀釋,然而更為強烈的痛感,錐子一般從里透到外,讓他清明得生不如死。

    吳冷西終拈起殿下的那方帕子,起身前同成去非私語幾句,方對衙役道:“先用到這里。”幾人清楚吳冷西的意思,紛紛退下,吳冷西這才踱步至罪人眼前,俯下身子,輕聲道:

    “殿下開恩賞你如此貴重之物,你卻極盡下流之能事,褻瀆殿下名聲,或者,”吳冷西眨了眨眼,“你已妄為到膽敢犯下刁=jian大罪?”

    神秀渾身早脫光力氣,一直恍惚,此刻竟不知哪來的精神,一字一字道:“大人這么想知道,去審殿下,只怕殿下還是覺得小僧遠勝那烏衣巷的……”一語未完,吳冷西抽手便是一掌,直震得他虎口亂跳,麻了半邊。

    這一耳光又響又重,聽得鄭重且跟著一抖,不知發生了什么,下意識偷偷看了成去非一眼,成去非并無異樣,任何情緒在他面上皆尋不到端倪。底下吳冷西已直起身來,道:

    “你的文墨,便是鐵證如山,不要以為你不承認,國朝的律法就拿你無法。”

    神秀口中盡是溫熱甜腥的稠血,他用力吐出一口血沫連帶著兩顆打掉的牙齒,癡癡沖吳冷西笑道:“大人為何一定要那些貴室女顏面掃地?還有殿下,是誰在毀殿下清譽呢?”

    “都記下來。”副座上的成去非忽吩咐鄭重道,鄭重早聽入“殿下”二字,心頭亂跳,十分猶豫,迎上成去非那雙眼,便低頭很快如實記上了。

    吳冷西挑了挑眉毛,半日里一語不發,回首望了一眼成去非,心底是說不出的憤恨,他死死攥緊了拳,卻終究松弛下來,仍換上慣常的清淡表情,往外走了兩步:“把罪人叉下去,想法子不要讓他咬舌了。”

    進得幾人,匆忙把神秀拖了出去。地面上的污跡亦被清理得一干二凈,鄭重見狀,擱筆道:“下官也先告退。”吳冷西點點頭,“隔日再審。”

    直到一室之內,獨剩他倆人,吳冷西才道:“大人,此人有意語焉不詳,勢在挑釁,下官前日去查探一番,這人在開善寺極得大和尚看重,向來自得于筆墨聰明,平日行事,狂妄無人,得罪不少比丘,是故這一回,有賴于他人告發,他恰巧那幾日又不在寺中,物證方取的全,不過,正因此人倨傲,也才得以存留這些炫耀贓物。”

    “敗壞風氣這些事我不想再聽,直入主題吧。”成去非道,吳冷西一頓,“下官要說的已是主題,鄭重所檢東林寺,亦有類似壞事,下官以為,此類事件,并不亞于寺廟侵吞民田,私匿人口,高價收利種種,如此敗壞,需嚴懲不貸。”

    “你到底如何看這事?”成去非皺眉截住他的滔滔不絕,“你知道我說的什么。”

    氣氛便一下僵持,吳冷西自知躲不過,道:“殿下既說清帕子一事,下官想殿下還是磊落的,yin僧禍害,殿下的無心,被神秀有心發揮而已。”話雖如此,吳冷西一顆心直跳,他自己也是糊涂的,一切似真似幻,而無論真假,殿下同神秀扯上干系,總歸是莫大的丑聞。

    “下官會再審,屆時大人不必再來,交給下官吧。”吳冷西補描道,成去非頷首,道:“子熾,你是怕我難堪,此事我是痛恨,但殿下倘真是止步于男女丑事,我倒并無太大擔憂。我真正擔憂的是,她將是障礙,不得不除,這件事你再查就好,除此,更要查一查,她哪來如許多錢財賞賜寺廟,聽聞大和尚們對她吹捧尤甚,世家們亦如此,皆言她大有慧根,雖然我是半點也未看出,既貪財且自視甚高,無藥可救,同那些人無二樣,不怪他們要夸她,”他冷笑,一想到此點,那份美麗,便跟著折損去半,“于今,最要緊的是,東林寺那批兵器的來歷,勢必弄清楚,這場風波,已起勢,不只是男女那點齷齪官司,丟顏面在小,大局要徐徐圖之,法外之地,吾不容矣。”

    吳冷西聽得豁然開朗,雖評價殿下那兩句實在大不韙,如此僭越無禮,仍作揖道:“大人高瞻遠矚,下官慚愧。”成去非搖首,“你并未錯,我今日來,亦想親睹情狀罷了,江左豈止一個神秀?一個小小比丘尚且不知死活,何人給他撐的腰?”成去非起身動了動筋骨,朝外走來,立在門口,看廷尉署底下忙碌來往的雜役小吏,低嘆道:

    “為官不易,此事過后,應適當給其加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