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rou, 便是他手里再有滔天權勢, 也無用武之地。 宇文玨冷著臉,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長絕笑了笑,就這么抵著宇文玨微微轉身,對身邊包圍著的重重侍衛道:“還不放下你們的兵器?真不關心你們陛下的安危?” 說著長絕瞇了瞇眼,話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其他士兵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拿什么主意。 宇文玨不發話,他們也不敢私自做主。 只好這么干耗著。 其實這些侍衛們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 他們都是在宮里值班的侍衛,之前長絕潛伏在宮中時與他都認識。 長絕偽裝出的性格脾氣極好,這些侍衛都喜歡來找他聊天。 就在今早出宮門之前,他們還在一起背著人賭了一把呢! 現在一直一起玩耍的好哥們突然之間成了敵人,還挾持了他們的皇帝陛下……這轉換度,饒是這些見慣了宮中風雨的侍衛們都接受不了! 要知道宇文玨有多器重長絕! 之前宮里有多少人羨慕他! 現在卻…… 侍衛們一臉懵逼,束手束腳,手足無措。 倒是宇文玨先調整好了心態。 男人睜開眼,冷冷道:“聽他的,放了珠玉?!?/br> 侍衛們齊齊一愣。 珠玉這可是宮中的嬪妃,要是就這么放了,那皇帝宇文玨的面子可就…… 侍衛們沒反應過來,長絕卻是笑道:“多謝主上了?!?/br> 宇文玨并不接話,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可別后悔?!?/br> 長絕:“自然不悔?!?/br> 皇帝都發了話了,侍衛們終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放開了珠玉,齊齊往兩邊散開,給中間的眾人留下一條道。 珠玉卻沒馬上走,她先生讓周圍的人放開了一直抓著的侍衛長,接著轉頭看向長絕:“長、長絕……” 她話雖沒說完,長絕卻自然明白她話下的意思。 無非就是問他怎么不和他們一起離開。 長絕笑笑道:“我制著他不好走,與你們一道只會拖累了你們的行程。倒不如你們先走,我隨后再趕來。” 宇文玨雖是皇帝,但其實并不是一點武藝不識的。皇家子弟自幼便請名師指導,宇文玨身為最重要的男配之一自身資助又極其過硬,即使比不得長絕這種單為武藝而生的角色武功高強,但比之常人卻還是厲害上不少的。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要強行制著帶走,只會是個禍患。 長絕才有此一說。 見珠玉還是神色遲疑,長絕笑道:“你擔心什么,我的武功你還不了解嗎?沒人能打得過我,你放心吧。等你們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趕來找你們?!?/br> 他說的語氣堅定,珠玉果然信服。 長絕的功夫之高她確實是親自領略過。 那時那奪命手多厲害的路數?遇上長絕不還是毫無還手之力嗎? 珠玉想到那時長絕幾步化解奪命手陷阱、輕易脫困的手法,神色間的擔憂終于完全褪去。 她點點頭,道:“好,那我先走?!?/br> 說著并著那些黑衣人,轉身從侍衛中間讓出的道間離開。 女子的背影漸漸遠離,長絕卻突然開口:“珠玉,你還記得你當初跟我說的嗎?” 珠玉正離開的背影頓了頓,奇怪地回頭看長絕,似乎在疑惑長絕怎么會在此刻突然問這種問題。 長絕不是會在這種緊急時刻耍小性子的人。 然珠玉頓了頓,還是道:“記得。我說過,我珠玉這輩子都只喜歡你長絕一人。待我離開皇宮,我便陪你浪跡天涯?!?/br> 長絕:“再無別人?” 珠玉:“只你一人?!?/br> 長絕便笑起來。 男人的眉眼柔和,神色間竟溫柔得像是三歲孩童般。 他道:“嗯,你走把。等著我?!?/br> 珠玉點頭,轉身離開。 花朝夜色繁花似錦,星河滿天。 珠玉后來看到類似的夜色時總會想,自己那時是怎么會忍心就這樣轉身離開、留他一人在那? 他為他拋棄了一切,她卻竟扔下他一人在那種地方獨自走了? 珠玉后來無數次后悔,為什么那時在長絕問她那些話的時候自己沒有察覺到不對。 長絕是個怎樣的性子?若不是、若不是真覺得自己怕是此生再見不到她,怎會問她那些話?! 珠玉到后來想起長絕那幾個問題的時候,都會仍不在淚流滿面。 她不知道長絕那時是以怎樣的心情讓她走,但她卻知道,那聊聊數語里究竟蘊含了怎樣的神情。 昔年長絕任性霸道,他曾說他喜歡她她就一輩子都只能是他的。 若他有一日將死,必會殺了她讓她陪他。 長絕說這些話時眼睛明亮如星,笑容溫柔若水。 他曾擁著她躍上九天云霄,護她渡過千般磨難。 他曾有這世上最高強的功夫,他曾有這世上最榮華的一切,最終都為她,盡數失去。 珠玉和長絕道別的時候宇文玨一直未曾插話。 他只冷冷地站直了身子看著長絕。 直到珠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遠方,宇文玨才冷冷地道:“她已經走了,你撐到現在也快到極點了吧?” 周圍其他原本還在擔心宇文玨安全的侍衛齊齊一愣。 正覺奇怪,就見剛才似乎還強大到不可一世的長絕身體突然踉蹌了一下。 他笑了一下,不過這次神色間卻滿是虛弱和疲憊。 他終于放開了抵在宇文玨脖子上的匕首。 這是把質量上乘的匕首,削鐵如泥、吹發立斷,刀柄上鑲嵌著幾顆色澤斑斕的寶石。 這是之前宇文玨送給長絕的。 匕首應聲落地。 長絕笑:"我把她放走了,這就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起來,竟笑到咳出血來:"和皇帝傷人,古往今來有誰做到過?可我做到了。" "縱使我今生得不到她!你也同樣!" 長絕身形未晃,后退兩步。 他的身后就是墻。 長絕靠著墻壁慢慢坐下,慢慢地滑著坐到了地面上。 他捂著胸口神情難受地輕咳了幾聲。 竟咳出幾點鮮血出來。 顏色的鮮血染在他紅色的衣袖上,很快消失不見。 長絕之間為了博宇文玨信任就曾為救他受過傷。 傷在肺腑,不過幾日,尚未好全。 之前種種,不過硬撐罷了。 以他如今這身子,是無論如何不可能贏過這周圍重重侍衛包圍逃出去的;便是只一個宇文玨,他如今也是打不過的。 然,縱使如此,他神情間卻不見一絲悲傷痛苦,竟是歡暢。 教主長絕,本就是個瘋子。 宇文玨看著莫殷冷笑,見男人疼得試圖縮起身子,只嗤笑一聲,竟抬腳一腳踩在長絕胸口。 長絕登時又咳出幾口鮮血。 宇文玨卻絲毫未覺一般,只腳下愈發用力。 他先前對長絕極好,從不舍得讓他傷一絲一毫。 之前長絕受傷,他一直吩咐著用最好的藥制著;哪怕就是這次突然遇襲,他因為擔心長絕的安危,都一直讓長絕站在自己身后、由自己護著他! 一個皇帝之尊這般看重,實屬不易。 然現在這一切只會讓宇文玨愈發生氣。 他踩著長絕的胸口,道:“得到,呵?你得到什么了?瘋子!你現在還不后悔嗎,背叛我?你心愛的女人可是扔下你自己走了。” 到現在,他自然不會還看不出長絕與珠玉間的關系。 長絕卻只咳嗽幾聲,笑道:“背叛?我從未忠于過你,何來背叛?!” “你!”宇文玨愈發生氣,腳下的力氣愈重,到最后竟忍不住狠狠地踢了長絕一腳,“我會好好教你什么叫忠誠!” 說著彎腰拾起剛才長絕掉落的匕首,彎腰逼向長絕。 他一腳踩著他胸口,長絕根本無法用力。 宇文玨拿刀撥了撥長絕的衣衫,冷笑:“這衣裳還是我當年親自千挑萬選出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