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若丟了性命,可別怪我沒有警告你。” 揮手道,“拖出去。” 侍衛(wèi)應(yīng)聲,將顧嘉辰拖了出去。 顧嘉辰不發(fā)一言,一雙眸子憤恨如同滴出血來,“顧令月,”心中怨毒默念,“我定會讓你為我今日遭受的侮辱付出代價!” ************* 偽燕鄴都 夕陽照耀在宮室宮檐之上,竟有一絲鮮紅的色澤,似戰(zhàn)場鋪陳的鮮血,爍動人心。 北都王孫沛恩在孫炅靈前繼位之后,成為大燕新任“皇帝”。先帝孫炅驟然暴亡,雖然性情暴虐,但在諸位大燕臣子的心中分量極其尊重,死的這般不明不白,諸臣心中都涌著一股郁郁之氣。孫沛恩初初得勢,便悍然派遣人馬誅殺外戚曹氏一族,宮中曹后亦離奇殉亡,曹歲吾匆匆出逃,隨即指責(zé)孫沛恩弒父。因當(dāng)夜之事確有幾分撲朔迷離之勢,眾位大臣雖不能確認(rèn),但再加上孫沛恩此前已有殺弟前科,卻或多或少起了幾絲疑心。 一時之間,鄴都瞧著雖然安靜,整個叛軍高層階層之中卻充斥著一股沉重氣氛。 此時此刻,偽帝孫沛恩坐于殿中,眉宇之間一片黯然疲累。 謀士房安之拱手進(jìn)諫,“……旁的也就罷了。陛下登基,最要緊的是確立新君權(quán)威。驟然族誅曹氏,手段酷烈,朝臣難免生出心寒之感,陛下當(dāng)初此事行的……著實是太過了! 孫沛恩聞言傲然冷笑,眉眼之間一片睥睨之色,“朕便是容不得他們多得意一會,要他們?yōu)檫^往的事情立即付出鐵血代價。” 他一生的悲劇,便是自曹氏女仗曹族權(quán)勢與孫炅交勾起始。曾發(fā)誓終有一日要將曹氏踏在腳下,如今終于踐行,百般快慰, 至于曹歲吾潑的流言,昂首傲然道,“朕行事無愧于心,無懼于曹氏小兒潑什么臟水。” 房安之瞧著新帝強硬的態(tài)度,心中嘆了口氣。 先帝孫炅暴亡之夜,確實發(fā)生了很多離奇事件。 行宮宮門處有孫沛恩夜里入宮的記錄,卻無出宮記錄。 孫沛恩當(dāng)夜行蹤成謎,直至清晨,方發(fā)現(xiàn)先帝孫炅殿中暴亡。 李狍兒誅殺得手,如何竟能順利從重重守衛(wèi)的行宮之中逃脫出去? 清晨之時先帝鮮血已經(jīng)冷透,顯見的已經(jīng)亡故一段時間。這么長的時辰里,宮中就沒有一人入內(nèi)查看先帝情況? 而平江王曹恩利被順利誅殺,也是因著事出突然毫無防范的緣故。反過來說,北都王孫沛恩能夠迅速派人殺戮曹氏,逼亡曹后,手段也太過凌厲迅速,難免讓人懷疑,是否早就已經(jīng)知情引而不發(fā)。 這中間疑點重重,臣子心中難免生出一絲疑慮。再加上孫沛恩的殺弟前科,也難怪曹歲吾指責(zé)出聲,眾臣集體喑啞,莫衷一是。 “報!”宮中斥候從廊外飛奔而來,拱手向著殿中君王稟報,“清河郡傳來急報。” 房安之揚了揚眉,伸手道,“拿上來吧。”接過內(nèi)侍遞交過來的信箋,迅速拆開,瞧見其上的消息,眸子瞬間登時睜大。 “發(fā)生了什么事?”孫沛恩問道, 房安之方強迫將目光自信箋上抬起,依舊覺翹舌難下。“前夜一支周軍三千人徑直入了清河,屠魯扎沒有當(dāng)一個大事,命麾下小將何松虎率軍追擊,雙方在周境濟(jì)陰驛館外交戰(zhàn)小半宿,賀松虎敗逃而歸,后來,方知——周帝姬澤竟就在當(dāng)日周軍中。” 孫沛恩聞聲凝眸,手在椅把手上掐出一道深刻的皺痕跡,探頭問道,“竟是姬澤?”聲音帶著一絲急迫之意, 頓了片刻,方略平靜下來,緩了口氣,“姬澤此人,素來膽略宏大,膽敢僅率一支三千人的神策軍一日往返河間郡內(nèi),也是他能夠做出來的事情。”伸手端起案上冷透茶盞,輕輕啜飲一口,復(fù)問道, “他率軍親自前往清河,所為何事?” 房安之沉默半響,“……那顧氏自脫逃路上失蹤之后,便隱匿在清河。姬澤此次親自冒險,想來便是為了接回這顧氏。” 孫沛恩聞言愣了半響,方明白過來,這位顧氏指的竟是誰。 一時之間怔在當(dāng)處,神情怔忡。 他的一生生命寡淡,遇過幾名紅顏。大周宜春郡主顧令月,是極其特別的一位。她出身高貴,曾盛氣凌人,猶如最雍容的牡丹;卻也在孫氏舉起反旗之后,靜默下去。他曾經(jīng)以為她是花中國色的牡丹,后來又以為她是臨墻角幽幽吐香的小白花。到了最后,方才明白,顧令月既不是艷麗的牡丹,也不是幽靜的白花。 她至始至終只是一株梅花。 梅樹是天下最有傲骨的一種花樹,既有枝頭盛放之艷,也能傲住泠泠霜寒。 他曾無比憎惡她外顯咄咄的尊貴,也曾在最后的時候希望將她掬在手中。命運翻覆遽然分離,只能眼睜睜的瞧著她離開。此時此刻,在分離大半年后再度聽聞這個女子的消息,孫沛恩收束下頷,目光沉的像是能盛下整個夜色。 “自顧氏出逃之后,朕曾多次命人在北地大索,尋找她的蹤跡,俱都無疾而終。沒有想到——她竟是躲藏在清河。” 房安之強笑含糊附和,“這等事情,咱們著實是沒猜到!” 孫沛恩靜默片刻,忽的冷笑,“顧氏落難,周帝那般身份的人,竟不惜親歷險境去接回這位主兒,想見的在其心中地位。如此說來,我當(dāng)初疑心她與周帝關(guān)系不潔,倒也不算冤枉了她!” 房安之低頭不敢接這話,合掌道,“倒是可惜了!論起來清河是咱們地盤,若早知顧氏下落,擒了她威脅周帝,說不得能掙出一番新局面。” 孫沛恩硬生生遏制了自己胸口翻覆的負(fù)面情緒,“這等話說的也是遲了。” “——這等機會,既是錯過,便不必再追悔。”昂頭道,“既是追之不及,便讓他們jian夫□□暫且樂呵一段時間,咱們還是管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盡快收索大燕朝局,方好重擺車馬,與周朝一爭長短。” 房安之聞言,心中倒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倒是對這位年輕的新帝生出敬佩之意。 當(dāng)日濟(jì)陰驛館之中,燕軍與那姬澤距離僅有數(shù)步之遙,若此前早知內(nèi)情,一舉派出大批軍力,便可將其生擒或當(dāng)?shù)負(fù)魵ⅲ菜闶峭瓿僧?dāng)日山東諸氏與大燕合謀制定的大策,將燕周二國對戰(zhàn)的局勢優(yōu)面重新抓在自己手中,彌補燕將東陽郡王傅弈飲恨敗亡的遺憾。便是重新崛起,再與大周分南北而治之,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便是自己這般老成年紀(jì),甫一聽了這個消息,也是心潮起伏,生出患得患失之意。沒有想到孫沛恩竟是這么快就擺正了心思,不由慚然拱手,“陛下所言極是,是老臣愚昧了。” “如今咱們局勢確然不妙!”鄭重道。 “如今整個大燕共計四十萬軍馬,曹歲吾領(lǐng)五萬曹氏軍叛出;契丹部兵六萬,平盧郡王童氏領(lǐng)五萬人馬相對獨立,不大聽陛下調(diào)遣。 陛下心腹嫡系,乃是六萬河?xùn)|軍和五萬清河軍。 其余軍隊,定遠(yuǎn)將軍由勒康領(lǐng)五萬兵馬,素來與曹恩利交好,對新君頗有怨憤之心;至于剩余靈武侯田承嗣、都靈侯都壽康等人領(lǐng)軍馬,觀望情勢,搖擺不定,算是墻頭草而已。 粗粗算來,真正陛下能指揮如臂使的,不過是十一萬人馬,算來尚不及大燕兵力一半。孫沛恩雖瞧著是坐上了帝位,實則危機四伏,并不安穩(wěn)。若不早早想法子鎮(zhèn)住局面,怕是不待周軍攻來,長城便毀于一旦。” 孫沛恩聽著神色緊繃,忽的冷笑一聲,“眾將深受先帝大恩,如今先帝遠(yuǎn)去不過半月,便都各懷鬼胎,貌合神離。世情冷暖著實讓人齒冷!” 當(dāng)日行宮之事?lián)渌访噪x,房安之不清楚內(nèi)情不好再說,只得拱手道,“旁事暫且不論,依臣看,如今最重要的是早早肅清曹歲吾指責(zé)您弒君的流言。” 孫沛恩擺了擺手,沉聲道,“此事朕亦有打算。” 房安之聞言忍不住皺眉,孫沛恩說的輕松,只是如今這等留言塵囂至上,已經(jīng)不是一二計便可輕易平息下來的。 眉目之間閃過一絲躊躇之色,陡然毅然,咬牙上前鏗鏘道,“陛下,臣有一計愿獻(xiàn)于陛下,可解陛下燃眉之急: 契丹可汗耶律阿塔有女喜珠,最得耶律大汗喜愛。若陛下能夠立喜珠公主為皇后,想來定可得到十萬契丹大軍的鼎力支持。” 孫沛恩聞言面色驟變,怒喝,“放肆!” 房安之見皇帝如此,“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進(jìn)諫道,“臣一片忠心,歷歷為陛下計,肝膽剖言,愿陛下聽之信之。英雄但問時勢。先帝雄霸北地,早年在長安之時也曾呼過唐貴妃為母,其后便成北地百年基業(yè)。父有如此先例,您身為人子,大可起仿效之。” 聲音轉(zhuǎn)柔,“且喜珠公主青春年少,貌美可人,陛下若能結(jié)納,也算是皆大歡喜。為何不為呢?” 殿堂靜默,呼吸可聞。 孫沛恩立在原處,猶如站成了一座雕像。面色變幻片刻之后,方道,“此事我再想想。” ************ 鄴郡行宮秋風(fēng)吹拂,落葉枝頭落下,覆蓋在瓦頂之上,竟生出一絲凄涼之意。 行宮殿宇華美秀雅。孫沛恩負(fù)手行到一處殿堂之外,瞧著殿中帷幕如水一樣的垂放,如同殿中女子柔婉的氣息。 新帝寵妃傅春露靜默而立,像花兒一樣在深宮之中幽幽綻放。 孫沛恩望著傅春露柔婉的背影,眸中露出深深的愛戀,同時泛起無力之感。 少年時在軍中,吃過無數(shù)苦楚。最冷時候蟄伏的時候,他也曾咬牙切齒,發(fā)誓出人頭地。 如今他登上世間最高地位,稱孤道寡,卻不知為何,依舊為時勢所迫,做不得隨心所欲的事情。 傅春露聽聞外間宮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神情凝了一瞬,緩緩回頭,見到孫沛恩,眸中閃現(xiàn)出柔和的喜悅光芒。上前迎接,“陛下。” 孫沛恩挽著傅春露的手,“早說過了,咱們之間不必如此虛禮。” “禮不可廢,”傅春露唇角綻放笑意,聲音柔和似水,“若是從前也就罷了,如今您初初登基,正是宮中最該樹立君威的時候。妾旁的做不到,這點點虛禮總該踏踏實實的做下去。也好給天下做個表率。” 孫沛恩聞言失語片刻,方嘆道,“你呀!” 殿中言語溫柔,一夜蘼蕪。 中夜之中,孫沛恩輾轉(zhuǎn)難眠,索性起身,披著大氅走到殿外。 傅春露坐起身來,瞧著孫沛恩的背影,眉宇之間閃過一絲輕嘲之意。 “陛下今日心神素淡,”傅春露披衣出來,清冷言問,“可是朝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孫沛恩瞧著傅春露容顏,勉強開口道,“露娘,戰(zhàn)局緊急,朕一時間顧不得你,送露兒你回北都,也可平安度日,你絕可好?” 傅春露心神失守,窗邊花樹針刺陡然刺破手指,痛呼一聲,“哎喲!” “怎么了?”孫沛恩連忙上前,握著傅春露的手指,瞧著食指上涌出的一滴鮮血,紅艷艷的,像綻放的春花。 “可疼?” “露兒不疼,”傅春露柔順道,垂下的眸子里露出刻骨悲涼之意,“也好。”頓了片刻,“鄴都雖好,氣候卻有幾分濕,露兒倒有幾分待不慣。如今這般,正好回北都休整。” 殿閣之間一片靜默。過了片刻,孫沛恩抖了抖嘴唇,最終道,“朕日后定會回去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躺平任調(diào)戲。 前面兩章大家意見較大哈。果然,顧jc威力較大,以后會考慮謹(jǐn)慎使用。 大家評論言語激烈也沒甚關(guān)系,生活多壓力,看個小說可以高興些。但男主君淚眼汪汪看著你們:不要在內(nèi)情未明情況下通過腦補給男主身上加上更多的渣戲份。顧jc也不過是個路人甲級別,并非主要矛盾點所在,涉及情節(jié)較少,不會留著太多讓你們瞻仰她的機會的。 *************** 姬小澤:跪,我真的是一顆紅心向太陽, 跪,阿顧已經(jīng)存了一本小本本,一條一條的記錄我對不住她的地方了。 這些記錄以后都是朕要用血和淚一點點還平債的。 大家不要再往上頭加一條莫須有的記錄了! 替身梗,那是不存在的。 顧jc那個丑女人那么丑,那么矯揉造作,怎么都比不上朕的親親小阿顧一根毫毛。朕怎么可能眼瞎看上她。 今天,請大家跟我默誦一百遍: 姬澤愛顧令月。 姬澤愛顧令月。 姬澤愛顧令月。 ……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