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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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喬縮在太師椅里,等得困倦,懨懨地打了一個哈欠。 忽然,身后伸出一雙手臂,將她攏進懷里,耳畔傳來男人低涼的嗓音:“在寫什么?” 耳朵眼里激起一陣酥麻,牧喬渾身一哆嗦,想躲開,卻抬不起頭,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發(fā)梢。 陸酩的長眸瞇了瞇,待看清宣紙上的字后,眉心漸漸蹙起。 牧喬感受著陸酩身上的體溫,還有那一股淡淡的檀香,將她包裹。 她屏住呼吸,趁著陸酩凝神看著和離書的功夫,解開了他的禁錮,從他的懷中逃出。 牧喬仰起頭,和陸酩的目光對上。 桌上的綠釉蓮花香爐生出裊裊細煙,升騰,縈繞,消散。 房間內(nèi)忽而陷入長久的靜默。 牧喬靜靜地等待他的反應,結(jié)果卻令她很失望。 陸酩的表情平淡,像是沒有看懂她寫的字,修長的手指夾起那張輕飄飄的紙,不甚在意道:“你寫的什么玩意兒,林師傅教你書法,你有好好在學嗎?” 牧喬扯過他手里的紙,“那你寫。” 她一字一頓:“和離書。” 陸酩給了牧喬機會,不想她不識趣,非要說出口來,他的臉色冷了三分,居高臨下睨著她。 “理由呢?” “婦有七去,無子去,善妒去。我既沒給殿下生孩子,也見不得殿下把沈知薇娶進門,索性我們和離了,也不委屈她等你三年。” 陸酩漆黑一團的眸子凝著她,仿佛極為濃稠的陳墨,將她一寸一寸地研讀。 許久。 他呵笑一聲,被牧喬給氣笑了,字認不得幾個,七去她倒是背的熟。 “你想要孩子,孤可以給你,但不是現(xiàn)在。”他的語氣緩緩,難得耐著性子,“至于沈知薇,你該學著習慣,而不是以這樣的方式和孤鬧。” 牧喬輕扯唇角:“你以為我在和你鬧?” “殿下若是不想和離,也可以寫封休書。”她的語氣淡淡道。 陸酩的眸色沉得不能再沉,凜冽的目光如炬,好像要將她燒滅。 他傾身朝牧喬壓了下去,陰影將她整個籠罩住。 牧喬的腰抵住桌案,向后倒去。 陸酩抬起手,指尖掐住她的下巴,用了狠力,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掐碎。 他一字一頓緩緩道:“你以為孤不敢?” 第3章 牧喬被他掐得說不出話來,細膩白皙的臉頰上,很快掐出了紅印。 若非是被他掐著,她可能會笑出聲,在東宮三年,她終于看見了一次陸酩發(fā)怒的樣子。 原來他也不是萬年不化的寒冰,也有情緒變化的時候。 陸酩看見了她臉上的紅印,遲疑一瞬,松開手,聲音依然冰冷:“這件事到此為止。” 說罷,他拂袖而去。 牧喬靜靜凝視陸酩的背影,消失在了院里。 牧喬沒想到陸酩會不同意,當年賜婚時,他大概也不情愿,如今一拍兩散,他當樂得順水推舟才是。 真是麻煩啊。 好在她并非一定要陸酩的同意。 牧喬從妝奩的暗盒里取出一枚玉墜,兩條雕刻精致的錦鯉首尾相連。 玉墜如凝脂冰涼細膩,被握在她的掌心,捂出細汗。 這塊玉是承帝賞賜給牧野的,以玉為憑,可應許一個愿望。 牧喬從太極殿出來時,手里的魚玉沒了,多了卷明黃的圣旨。 雖然是受了承帝不少的冷言冷語,說她僭越皇權,但總歸是得到她想要的結(jié)果。 沒了讓承帝忌憚的牧野,牧喬留在宮中,對他來說也沒什么用處了,牧喬要走,便放了。 牧野歸隱的這些年,兵權陸續(xù)被承帝給卸了,就算牧喬沒有進宮,她也留不住。 這天下到底是姓陸,承帝也未做出如紂王那般荒唐事,她想要靠手里的兵權謀事,非仁義之師,難成。 牧喬雖然位處深宮,但行事確實比牧野容易。 畢竟牧野若是留在奉鏞,盯著的人太多。 而牧喬在旁人眼里,不過是深宮里不知前朝事的宮妃,宮宴上太子殿下身邊的美麗附庸。 就連陸酩,也對她掉以輕心了。 讓她拿到了足以使他從云端跌進泥里的證據(jù)。 上月,牧喬終于在未央宮找到了那一封密令,若非要從皇后入手,她哪里會忍下皇后的百般刁難。 可牧喬拿到想要的東西以后,卻沒有立刻走。 幸好沈知薇的出現(xiàn)提醒了她。 牧喬想,一定是床上的事情影響了她。 這怎么能當真。 牧喬站在漢白玉砌成的臺階上,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殿宇,軒昂的宮殿高低錯落,金色的琉璃瓦和紅門蕭墻,壯闊浩蕩,重重疊疊,好像一道道牢門。 就連外頭吹來的風,進了這宮墻,便被困在了其中,東奔西撞,也逃不出去。 牧喬想起燕北的寒風,燕北的大雪,還有萬里無云的艷陽高照。 回去要和先生喝一壺酒。 她在朝中布的棋局,每一子都已經(jīng)落下,就等先生親自來下了。 - 燕北牧府。 大門緊閉,左邊的石獅子缺了一顆牙,右邊的石獅子頭頂長滿綠色的青苔。 臺階上滿是枯黃的落葉,門可羅雀,無人問津。 一襲玄色錦衣的少年踏馬而來,墨發(fā)高高束起,晃得自由灑脫,少年利落地翻身下馬,三步并兩步跳至門前,抬手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