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幸今天錄的是ep里的最后一首歌，歌名叫做《知己知彼》。作曲和編曲都是她和謝默東共同完成的，歌詞是傾城文化為她找來的詞作人寫的。這首歌對她有特殊的意義——這是她的第一首情歌。

    細心的歌迷都知道，在李希幸的第一張專輯《翅膀》里，沒有一首歌是以愛情為主題創作的。很多人猜測過這是什么原因，各種亂七八糟的說法在網上流傳，有人說這是因為李希幸想走不沾地氣的仙女兒人設；有人說是因為李希幸曾經在戀愛中受過非常嚴重的創傷，所以至今不愿意演唱跟愛情有關的歌曲；甚至還有人猜是因為李希幸的性向與眾不同，她在歌曲里唱的友情其實就是愛情……

    有些媒體在網上看了網友們的瞎猜之后，也用這個問題采訪過李希幸。李希幸很坦誠地照實回答了，可惜的是她明明說了實話，卻有很多人根本不相信，繼續陰謀論。

    她的實話是——“不擅長”。

    《翅膀》這張專輯，籌備工作很多都是她自己完成的。每一首曲子都是她自己作的，歌詞她也寫了不少，有些是她的朋友寫的。這幾首歌的創作大多都是在她出道前就完成了，后期只是潤色而已。如此一來，她所選出來的歌肯定都是她最擅長最滿意的作品。她也是選完歌才發現里面沒有一首情歌——畢竟她確實不擅長這個，能怎么辦呢？

    等她進了傾城文化，她有了更大的團隊，又有謝默東鼎力相助，自然能嘗試更多的風格和玩更多的音樂元素了。《翅膀》這張專輯發行以后，公司就給她介紹了兩位圈中比較有名的詞作人，雙方經過一段時間的互相了解和磨合，已經弄出了一些作品出來，以后也會有更多很長遠的合作。

    而《知己知彼》這首歌，就是著名詞作人林謙老師為她量身定做的一首情歌。

    傷心情歌往往喜歡描繪一種你不愛我我就活不下去的感情狀態，而甜蜜情歌則喜歡描繪情侶之間你儂我儂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狀態。然而《知己知彼》卻兩者都不是——林謙不愧是一位老道的詞作人，和謝默東編曲一樣，一個音樂作品最重要的不僅僅是“好聽”，而是“合適”。既然是為李希幸打造的作品，那當然要寫出一首適合李希幸的風格的詞來才行！

    《知己知彼》所描述的是一段“舒適”的愛情。沒有死去活來的愛戀，沒有甜言蜜語的誓言，而是彼此相知相惜，勢均力敵。李希幸第一次看到這歌詞就覺得很滿意，馬上就收錄進自己的ep里，當成自己的第一首情歌來唱。

    然而雖然這首歌她很喜歡，在錄音的過程中還是出了一些小小的問題。

    “誰又能天生只愛哪一個/無非你最了解我/與你最多話可說……”

    “呃……”李希幸尷尬地停下了。這已經是她這段詞唱錯第三遍了。

    最近她工作太忙，昨天晚上工作到凌晨兩點多才回家，今天的狀態實在不怎么樣。

    這要擱在平時，她用這種狀態來錄音，謝默東怕是早板起臉罵人了。然而今天的謝默東整個人如沐春風，無比耐心。

    “沒關系，”他臉上甚至還帶點微笑，“再來一遍。”

    李希幸：“……”老師這是吃錯什么藥了？

    她來回默念了幾遍歌詞，又重新唱了第四遍。這回總算是唱對了。

    錄了一上午，李希幸從錄音室出來，跟謝默東邊吃午飯邊聊天。

    “你自己以前寫過情歌嗎？”謝默東問道。

    “……寫過。”李希幸猶豫了一下才回答。

    “回頭給我看看？”謝默東說。

    李希幸：“……”

    她自己回想了一下，不由哆嗦了一下。

    “都是黑歷史，”她連連搖頭，“還是算了吧！”

    在籌備第一張專輯的時候，她把自己以前寫的東西全整理過一遍，為數不多的幾首情歌，要么不知所云，要么無病呻吟。她還整理出一首好幾年前自己寫的情歌，里面有一句歌詞是這樣的——“我喜歡你/勝過喜歡芝士/雖然芝士真的很好吃/啊芝士/美味的芝士……”。她看到這段歌詞的時候真是無語問蒼天，無法回憶起自己在寫這首歌的時候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謝默東心癢癢的，很好奇李希幸那些稚嫩的黑歷史到底是什么樣的，不過既然李希幸不愿意，他就不強迫了。

    “老師，你有黑歷史嗎？”李希幸問。謝默東可是年少輕狂的時候就出道了，就算現在回首去看他十幾年前寫的歌，依然覺得很經典，好像“黑歷史”這個詞在謝默東的人生中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謝默東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

    “有的。”謝默東說。

    李希幸好奇地盯著他看。

    “我也是前兩年整理東西的時候才發現的，”謝默東一邊回憶一邊說道，“那時候我大概十二還是十三歲？剛剛學會作曲，然后寫了我人生中原創的第一首歌。”

    李希幸眼睛都亮了。謝默東人生中的第一首歌！！

    “寫什么的？”她問道。

    “那時候我同桌偷吃了我的零食，我很生氣，于是專門為他寫了一首歌，歌名叫《大壞蛋》，并且在歌詞里詛咒他從今以后吃零食全都拿不到食品卡。”當年各種膨化食品的包裝袋里都有贈送食品卡，有旋風卡，有寵物小精靈圖鑒，有水滸卡……很多小朋友買零食甚至都不是為了吃零食，而是為了得到里面的贈品……吃零食拿不到食品卡的詛咒可以說是相當惡毒了。

    李希幸一愣，頓時就忍俊不禁了。看不出來，謝默東居然也有過這種黑歷史，高大上的音樂鬼才瞬間就很接地氣了。

    “你的呢？”謝默東再次把話題引了回去。

    李希幸稍稍遲疑了一下，想了想把她自己雷得外焦里嫩的芝士歌，還是很不公平地搖頭拒絕了。

    謝默東遺憾地嘆了口氣。

    “好吧，那就不談黑歷史了。咱們談點將來的。”他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李希幸的學習筆記，又是滿面春風，“從今以后你每一首情歌的制作，我都包了。”

    李希幸：“……”

    “你不愿意嗎？”謝默東見李希幸沒什么反應，連忙問道。

    “不是。”李希幸說，“我只是在想，如果你說話不算數的話，我就曝光你以前詛咒你同桌吃零食沒有贈品卡。”

    謝默東：“………………”

    所以說，黑歷史什么的，還是不要隨意暴露的好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李希幸的ep一共收錄了三首歌曲, 分別是□□、《知己知彼》和《亞熱帶的季風》。三首歌曲都錄制結束以后，準備發行之前, 為了這張ep究竟該取個什么樣的名字, 眾人也是頗費了一番腦筋。

    比較省力的方式是和《翅膀》一樣，直接把主打歌的名字當成ep的名字, 但難免不夠有特色。

    公司也幫忙想了一些名字, 李希幸自己也找朋友們征集了一些靈感，都覺得差了些感覺。最后還是朱筱桐給她想了一個她覺得不錯的名字。

    朱筱桐說：“既然你這張ep三首歌的編曲全都是采用西洋樂和民樂合奏的方式, 那就叫《d調的宮商》怎么樣？”

    朱筱桐雖然不懂音樂，但聽李希幸介紹了一下她ep里的主打歌是d大調的, 又有民樂的元素。中國古代沒有西方的音符, 人們用宮、商、角、變徵、徵、羽、變宮來表示do、re、mi、fa、so、la、si, 于是她覺得《d調的宮商》這個名字似乎比較能體現這張專輯的特色。

    李希幸跟謝默東討論了一下，都覺得這個想法不錯，只不過從音樂風格上來說, 《d調的徵羽》更加符合。于是最后ep的名字就確定了這個。

    而在確定發行檔期的時候，傾城文化也經過一番研究, 最后把發行檔期定在了五月中旬——因為國際xbd交流會主題曲的最終遴選結果會在五月上旬出。如果李希幸和謝默東的作品能被選上的話，無疑是個宣傳的好機會。如果沒選上，四月底章麗莉的新專輯發行, 里面有和李希幸合唱的歌曲，也是個互相造勢帶銷量的好時機。

    而這時候，朱筱桐也是忙得團團轉。

    她最近一直在忙《與夢》的劇本。雖說劇組找了一位有經驗的編劇與她合力一起完成劇本的創作工作，但諸多雜事還是把她忙得夠嗆。正式參與進來了才知道, 寫劇本和寫小說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和當年寫舞臺劇的劇本也完全不是一回事。這電視劇牽扯到方方面面，光是開會就總也開不完。一個月能開十幾次會，簡直把人頭都開大了！

    而且最蛋疼的是，小說是她這個作者一個人說了算了；而寫劇本，比編劇說了算的人就太多太多了！

    投資方肯定是說了最算的，沒有人大爺出錢，這戲還拍啥呀？大爺說想怎么來，編劇就得老老實實怎么編；制片人也說了算，制片是管賬的，一看劇本，說你這場景設計要超投資預算了，編劇立刻就得麻溜地改；而咖位大一點兒的演員團隊說話分量也很重，經紀人一開口，哎呀我們家小x不拍吻戲的，那編劇還是只能老老實實改吧……

    ……

    下午四點，又開完一場會的朱筱桐生無可戀地走出會議室。

    沈雨珠跟出來，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朱筱桐哭喪著臉回頭，丟給她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

    沈雨珠是制片人找來跟她合作的編劇，在業界挺有資歷的，干編劇這行已經干了好多年了，參與過不少著名電視劇的編劇工作。當初朱筱桐第一回 見她，心想劇組給請了個阿姨輩的前輩編劇來，倒是挺穩妥的。結果一交流才知道，哪是什么阿姨啊？這沈雨珠其實也就比朱筱桐大了兩歲，至于外貌看著像是老了二十歲，那純是干編劇這行給摧殘的！

    她倆奮斗了兩個月，來回來去開了無數個會，經過無數次改動，好容易把三十集分場給寫完了。今天跑過來開了個會，后十集又得推翻重來了！

    “這叫什么事兒呀。”朱筱桐無語問蒼天。

    沈雨珠見怪不怪地替她順氣兒。

    “習慣就好，”前輩的境界已然超脫紅塵，“這才剛開始呢。等你跟完一部戲就知道，劇本能改到殺青前的最后一刻。”

    朱筱桐：“……”

    當時她欽定了虞青晨做男主角，虞青晨說他是一個事兒很多的男主角，會經常磨著編劇改劇本。當時朱筱桐以為虞青晨是在開玩笑。虞青晨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她不知道，但她做了編劇才知道，這種事情還真不少。編劇可不是交了劇本等開拍就萬事大吉了，到時候跟劇組，導演演員一言不合讓改劇本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兒！

    一想到接下來幾個月的悲慘生活，朱筱桐簡直兩眼發黑。

    “一起去吃晚飯不？”沈雨珠問道。

    “啊，下次吧，”朱筱桐說，“我今天約了人了。”

    “好吧，回去聯系。”沈雨珠跟她揮手告別，轉身離開了。

    朱筱桐走到停車場，一輛熟悉的黑色路虎已經等在那兒了。她跑過去拉開副駕駛座的門，鉆進車里，迅速把車門關上。

    “會開得怎么樣？”駕駛座上的虞青晨問道。

    他不提還好，一提朱筱桐頓時就跟憋了氣的氣球一樣，軟綿綿地順著椅背往下滑。

    虞青晨失笑。

    “怎么，又讓你們改了？”他伸出手，搭到朱筱桐的后頸上，溫暖的指腹微微用力，為她揉捏酸脹的脖頸。

    被他這一捏，朱筱桐的身體軟得更厲害了。車里空調打得足，熱的人要發汗。

    她無力地爬起來坐好：“嗯，又要大改……”

    虞青晨嘆了口氣。改劇本這事兒也沒辦法，劇組這么龐大一個架構，牽扯到成百上千人，協調起來很不容易。別說他是男主演，就算他是導演，是投資人，有時候該改還是得改，沒辦法的事兒。作為一個合格的男朋友，這時候他也就只能做好后勤工作了。

    “走吧，帶你去吃點好的補補！”

    虞青晨早就訂好了一家高級日料，環境很幽靜，有私人包間，各種魚生海鮮暢吃。

    進了包間，朱筱桐拿起菜單，打開第一頁，看了眼價格，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這里的鰲蝦、金槍魚刺身特別新鮮肥美，海膽也不錯。”虞青晨不是第一次來了，一邊翻著菜單一邊給她介紹，“海參花膠湯應該挺補的，你要不要來一份？”

    朱筱桐找到他說的菜品，看著標價，眼皮無法控制地又是幾下抽動。

    虞青晨正翻著菜單，聽對面似乎沒聲兒了，不由抬起頭朝對面看了一眼。只見朱筱桐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我問你個事兒啊，”她壓低聲音，仿佛生怕談話被人偷聽去了，“新聞報道里你的片酬有多少水分啊？你自己到手能拿幾成？”

    她之前看新聞里說現在的流量小生小花旦拍個戲動不動就是個天文數字的片酬，她一直很好奇這里頭到底有多少水分，或者到明星本人手里能有多少。《與夢》籌備的時候她很八卦地跟制片人邵辰打聽了一下主演們的片酬，也包括虞青晨的。的確，虞青晨的片酬很高很高，不過跟她以前看的新聞還是有點差距的。所以讓她有點懷疑以前看的新聞的真實性。

    這個問題讓虞青晨怔了一怔，忍俊不禁。

    “這就打聽起我的老婆本啦？”他笑著問道。

    朱筱桐老臉一紅。其實她主要是好奇虞青晨這個流量的明星到底能拿多少片酬，然后……順便了解下老婆本的情況當然也不賴……

    “接《與夢》的時候怕被別人搶了。而且這現代戲，劇本不長，拍攝時間也短，所以片酬是比上一部戲降了點兒。”虞青晨不緊不慢地說。

    這一點朱筱桐猜到了。她追問道：“降了多少？”

    “不多不多，”虞青晨微笑著說，“也就一半吧。”

    朱筱桐：“……”

    “噓，”他眨眨眼，“別說出去，不然我下一部戲就不好意思要價了。”

    朱筱桐：“…………”

    “至于你說我自己能拿幾成……”虞青晨想了想，“我自己開工作室以后，八成吧——當然，稅還是要扣的。”

    朱筱桐：“………………”

    數秒后，她合上菜單，豪氣沖天地叫道：“服務員！把你們這里最貴的東西全都給我來一份……不，都來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