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很輕很輕的聲音。 “是那邊。”蔣興龍率先指出了聲音的方位,那是他們右手邊陽臺的方向。 “是那邊嗎?”布和看上去仍然十分不確定。 “過去看一下吧。”蔣興龍邊說邊向陽臺走過去。 布和隨即跟上。羅意凡回過頭來看了看門口,明顯放心不下已經噤若寒蟬的幾個女人。他沒有跟過去,反而慢慢倒退了回去,同時警惕地注視著靠近陽臺的兩個人。 再來說蔣興龍,他似乎對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循著聲音的方向一邊找一邊走。漸漸的,他推開了房間北側的落地窗,走到了陽臺上。 ‘咯——咯——’的聲音顯得比剛才明顯了一點,但每一聲的間隔也更長了。 “好像是有人在敲木板。”跟在后面的布和輕聲說。 蔣興龍沒有答話,只是把臉貼在陽臺的墻壁上聽著。一會兒之后,他站直身體,對布和搖了搖頭,說:“好像不太對。” “應該是這里。”布和仔細聆聽了一下,覺得聲音應該就是在這附近。“這墻壁里該不會有什么密室吧?” 蔣興龍帶著疑惑的表情環顧四周,“我也不知道。如果有密室的話入口在哪兒呢?這墻壁也不像是中空的啊。”他敲了幾下墻壁,又用力推了幾下,然后一手撐在墻上朝布和搖了搖頭。 陽臺的墻壁是由長方形的大塊木料拼接而成的,蔣興龍的右手正好撐在其中的一塊木頭上。這塊木頭大概因為年久失修,已經有些松動,并且一側向里凹進了一點點。 ‘咯噠——’ 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敲擊聲,這一聲敲擊比上一聲更輕了一些,而且好像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樣。 布和也檢查了一下墻壁,確實不像有密室的樣子。 此時聲音仿佛停止了一樣,過了好長時間也沒有再響起。 “也許是室外的小鳥在啄窗框?”蔣興龍想像著,眼睛看著窗外黑黝黝的天空。 “可能吧。” 兩個人不想再去找什么密室,一前一后從陽臺上退了回來。他們離開之前誰也沒有低頭看一眼自己腳下的空間,在那里,一個彈出來的小小物件正發出金屬般的光澤。 此時,在這個地方,有一個人死死盯著另一個人,他緊抿薄薄的嘴唇,一邊行動一邊努力思考著。 狡猾的狐貍不經意間已經露出了它的狐貍尾巴。那么,抓住狐貍尾巴的獵人會怎么辦呢…… 密室 周圍一片黑暗已經很久了,衛寶貴的呼吸變得十分困難,頭腦昏沉,他的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感覺心臟的跳動都要停止了。 室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希望也一點一點地流失。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里嗎?”衛寶貴開始絕望,模糊的意識已經讓他無法思考。 知覺在一點點的消失。‘芯兒呢?芯兒在哪里?’衛寶貴努力想挪動一下手臂,但用盡全力卻才動了幾下手指。 身邊的一切都仿佛被掏空,大腦也好像膨脹起來了。 “誰……誰來救……救……我。”他努力擠出這幾個字眼,聲音輕得如同蚊子一般。 突然, ‘咯——咯噠——咯咯——’ 輕微推動木板的聲音伴隨著一股新鮮的空氣一起流入衛寶貴的耳朵和鼻子。立刻給他萎靡的胸腔帶來了新的活力。 “救救我……快救救我!”發出的聲音大了許多。 輕微的腳步聲和什么物體拖動的沙沙聲代替回答在他身邊響起,衛寶貴感到有什么蹭過了他的身體。 意識恢復的同時,被絕望趕走的恐懼也回來了,“誰?……是誰?!”他伸出手胡亂摸索著,摸到的只有周圍堅硬的木板。 對了,趁現在趕緊向前面爬過去,或許可以推開木板逃出生天也不一定。 腦子里還沒有想完,依舊麻木的手腳就動了起來,拖著肥胖的身體奮力挪動。 可是—— 黑暗中,一只戴手套的手向衛寶貴伸了過來,手中白色的針管尖端閃著寒光,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拼命求生的人的大腿。 幾秒鐘之后,黑影打開了小小的手電,一束光亮照在癱軟如泥的衛寶貴身上。黑影漂亮的嘴角向上揚起,顯得輕蔑而又不屑一顧。他輕輕淬了一口,拖著地上長長的物體,從另一端的入口離開,很快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剛剛打開的生命之門又被無情地關上,衛寶貴的命運將何去何從呢…… 第十一章 尋找密室 從剛才莫名其妙抱著女尸的短暫的失神狀態中恢復過來之后,羅意凡就一直在思考著,他親眼見證了房間里恐怖的景象,還有兩具凄慘的尸體。這絕不是短時間可以制造出來的,也絕不是短時間可以清理得這么干凈的。況且范芯兒的尸體是什么時候到自己懷里的?他怎么會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這讓羅意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但羅意凡是一個絕對不相信有牛鬼蛇神存在的人,在布和與蔣興龍查看陽臺的時候,他仔仔細細地重復觀查著整個房間,努力思考著,希望可以從中找出端倪。 這個房間名叫‘赤焰’,它最大的特點就是——紅,目光所及之處全部都是一片火紅,十分刺眼。看得時間長了,連家具和墻壁都分不清楚,更別說找線索了。 些許時間之后,羅意凡低下頭用食指和拇指揉著眉心,以緩解眼睛的疲勞。嘴里不自覺地小聲嘀咕著:“為什么…到底為什么呢?……” 他的小聲嘀咕讓正走到他面前的蔣興龍聽到了,蔣興龍停下腳步,用疑惑地眼神看著羅意凡,好像并沒有聽清他講了什么。 “看完了沒有啊?快逃吧!”身后的邊本頤催促著,他現在一心只想著快點逃離這所可怕的房子,根本不想別的。 邊本頤的話得到了抱作一團已經嚇慘了的女人們的強烈響應,就像一下子打開了女人們忍耐已久的情緒閘門一樣,她們紛紛開始哀求男人們趕忙逃離這里,帶著哭腔的聲音此起彼伏。 “不能逃出去!”正當大家的情緒都很激動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背道而馳的聲音,瞬間讓所有人都住了口,一起看向聲音的主人。 這個人正是羅意凡,他的思路似乎開始順暢起來,丟失的氣場也漸漸恢復了過來。他回過頭來問所有人:“逃出去之后怎么辦?你們有辦法下山嗎?” “如果爬到谷底越過澗溪再想辦法從對岸爬上去呢?實在不行,就順著溪水走,說不定可以找到下山的路。”布和若有所思。 “怎么爬下去?山谷那么深,又沒有路。就算我們勉強爬下去了,溪水很深很急,兩邊又緊靠峭壁,連站的地方都沒有怎么可能過得去?順著溪水走更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冒著生命危險游下去,溪水到半山腰就分流了,那里到處都是密林和峭壁,根本就沒有路。”蔣興龍提出了反駁。 “是的。”羅意凡看著蔣興龍說:“這座山分南北兩個山峰,從半山腰就斷開了。南邊是主峰,環山公路只繞到那邊的山頂,也就是說北邊只有山腰以下才有與南邊連通的環山路,我以前來過這里,這座山北山峰雖然山頂平坦,但是往下卻沒有特意開鑿的路,盡是懸崖峭壁,而且還長滿了密林,根本不可能走得下去。” 聽了羅意凡的話,這回所有的女人都快哭了。 邊本頤顫抖著聲音問:“那……那怎么辦?” 稍作沉思,羅意凡繼續說:“我越來越覺得發生的所有事情并不是偶然,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陰謀。我們現在即不知道是誰在襲擊我們,也不知道他的目地。天亮之前如果貿然逃出室外,又無法下山,反而會更加危險。但是呆在室內,空間相對較小,容易防御,只要我們聚在一起不分散,就會安全得多。”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鎮定,我們有八個人,就算遭到襲擊,也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所以不用驚慌。你們想想,梁泳心失蹤,衛寶貴夫婦遇襲都是發生在他們落單的時候,所以我猜犯人的人數肯定比我們少得多。 “如果我們恐慌害怕,四散奔逃,那就正中了殺人犯的下懷。而且現在還是晚上,是犯人襲擊我們的最佳時間。所以我認為我們必須聚在一起,在房子里等待天亮,只要天一亮,我們就可以行動起來,想辦法下山。” 羅意凡講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驚慌,雖然說一點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但是他同時也感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這種憤怒一點一點地開始充斥著他的內心和瞳孔。 這樣的情況下,人們能夠依靠的除了同伴之外,就只有自己內心的鎮定了。尤其是男人們,他們的鎮定不僅可以給自己壯膽,而且還可以給予女人們更多的安全感。 在場的四個男人都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孩子了,他們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沒有一個人對羅意凡的話提出反對意見。 邊本頤緊抓老婆的手,兩個人的手心里都已經攥出了汗。 布和主動走到何蜜娜身邊,而羅意凡在講話的時候就己經抓緊了陸繪美的手,還不忘把李宋未亦也一起拉到身邊。 “走,下去,回一樓客廳。” 羅意凡語氣十分堅定,他不知不覺中似乎已經成了這群人的主心骨。 范芯兒已經死了,在他們的思想中,想當然的認為衛寶貴也已經遇害了。所以沒有人再提起找他的事。 大家匆匆向一樓撤退,不消一分鐘,他們已經走在了下樓的樓梯上。 但是,事情遠沒有想像中的那么簡單—— 沖在最前面的蔣興龍首先發出了驚呼:“不好!出不去了!!” 一樓樓梯間的木門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被從外面鎖上了。 “撞門!快!” 正走在樓梯中間的羅意凡立刻喊。 幾個男人借著樓梯的坡度向木門沖擊過去,‘嘭!!’——‘嘭!!’——‘嘭!!’——連續三聲巨響之后,門居然紋絲未動。 這時他們才發現木門好像被什么沉重的東西頂住了,不可能撞得開。 “不要,我不要死在這里!!”陸繪美驚聲尖叫。 但她的叫聲似乎讓羅意凡更清醒了,他一把摟住女友的腰,對其他人說: “別慌,回上去,進白色的房間。記住!我們人多!不要害怕!” 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之后,八個人全部回到了房間「白雪」之中。走在最后的那個人‘嘭!’地一聲關上房門并鎖上了它。 幸好「白雪」同剛才一樣,沒有任何異樣。 通體透白的明亮房間確實能給人安全感,讓大家驚慌的情緒緩解了不少。 “看來費古是兇多吉少了。”邊本頤率先開口。他護著妻子坐到了沙發上,并讓其她驚魂未定的女人們也一起坐下。 布和似乎對陽臺特別在意,他進入房間之后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直接跑進里側打開陽臺兩側的玻璃門,并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白色的陽臺。確定什么也沒有,才松了一口氣回到房間中央。 蔣興龍喘著粗氣靠在門邊的墻壁上說:“我們要不要搬點什么東西把門堵上?” “不用,”羅意凡一邊敲打著周圍白色木制的墻壁,一邊回答:“我們這里有四個男人,犯人應該不敢輕易破門而入,否則吃虧地有可能是他自己。再說,房門是唯一的出入口,如果把門堵上了,萬一在房間里遭到犯人的突襲,我們就不能及時撤離,會十分被動。” “不可能吧!意凡,房間里也會被襲擊?!”陸繪美蜷縮在沙發角落里擔心地問。 “怎么不可能,這里肯定有密室。”布和語出驚人,“不然剛才的聲音是從哪里發出來的?一樓我們明明整個都翻遍了,連只蒼蠅都沒有,而且還從內部鎖住了所有的門窗,如果房子里沒有秘密通道的話,那么樓梯間的門是誰堵上的? “會不會是費古啊,他說不定是犯人的同伙,假裝發病,等我們上了樓再把門堵上。老公你不是剛才還聽到了樓下有腳步聲嗎?”元木槿猜測。 “絕對不可能。”布和立即反駁:“他的癲癇病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作假的。我雖然沒有正式當過醫生,但我的父親是一位專治癲癇的鄉村醫師,我見過很多類似的病人。費古發病時的一些癥狀是不可能裝得出來的。” “房子里真的會有密室或者密道那樣的東西嗎?這不是電影電視里才有的嗎?”元木槿繼續問,她依偎在丈夫的懷里驚恐地看著男人們的行動。 而何蜜娜一直在哭,她可能已經開始后悔揭發了費古,不然的話,她現在至少還有一個“男朋友”可以依靠。 “怎么辦,我們是不是都要被殺死?”何蜜娜淚眼婆娑地小聲問。 “不會的,你沒聽小羅說嗎,我們這里有四個男人,只要聚在一起,犯人占不了便宜。”邊本頤給她壯膽,這個老男人雖然平時看上去一副勢利、難纏的生意人作派,但到了關鍵時刻倒是出奇的靠得住。 他像是寬慰自己又像是寬慰別人地說:“放心吧,死不了的,再過兩三個小時就天亮了,天一亮,就安全了。” “老天保佑,但愿我們可以平安下山。”元木槿合十顫抖的雙手,輕聲禱告,眼睛還是一刻不離地看著持續摸索墻壁的羅意凡。 此時,布和也加入了排察房間內側的行動中,他先是想要掀起鋪滿整個房間地板的白色羊毛地毯,但是發現地毯太過厚重,又被沉重的大衣柜和雙人床壓著,根本不可能全部掀起來,所以只好盡力掀起地毯邊緣能掀起來的部分向內查看著。看得出來他是在懷疑地板上會不會有暗門一類的東西。 不過被厚厚的羊毛地毯遮擋著光線,根本看不清什么東西,所以布和很快就放棄了,同羅意凡一起檢查起墻壁和家具來。 他們時而摸索、時而敲擊,除了搬不動的床和衣柜,其它家具都被他們兩個搬開仔細查看,連床底和衣柜內側也沒有放過。羅意凡甚至還站到床頭柜上仔仔細細將滿是橫梁的三角形屋頂查看了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