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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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蝶衣又想了想,道:“既然伯父的東西出現(xiàn)在魏王府的水牢里,那魏王就有很大的嫌疑,咱們可以告發(fā)他呀!” “告發(fā)魏王?”蕭君默苦笑,“他一向?qū)櫘愔T王,如今又圣眷正隆,大有入主東宮之勢,你告得了他嗎?更何況,就憑咱們手里這幾塊爛布片,怎么證明他囚禁了我爹?又怎么證明他殺害了我爹?” “可是,這緋色的綾片就是伯父的官服,這帛片上也有伯父的筆跡啊!” “朝中四、五品以上官員數(shù)以千計,憑什么說那一定是我爹的官服?這些帛書上的字早已模糊難辨,連認出來尚且困難,還談得上什么筆跡?” 桓蝶衣一臉憤恨,卻又啞口無言,半晌才道:“那伯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咱們難道就這么算了?” “這個仇,遲早肯定要報。”蕭君默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但不是現(xiàn)在,也不能用你說的辦法。” 桓蝶衣怏怏不樂:“那伯父亡故的事情,你對外怎么說?” 蕭君默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就說他到鄉(xiāng)下走親戚,失足墜馬,傷重不治。我會跟九叔交代,讓他就這么說,你也要統(tǒng)一口徑,對誰都不要透露內(nèi)情。” “連我舅舅都不能說嗎?” 蕭君默一怔,心想師傅其實已經(jīng)大致知道了內(nèi)情,但他肯定也不想讓桓蝶衣卷進來,所以自己必須和師傅一塊兒瞞著她。主意已定,便道:“沒必要。” “為什么?”桓蝶衣大為不解。 “明知是魏王所為,我們又沒有任何直接證據(jù),你就算告訴了師傅,他便有辦法了嗎?除了令他徒增困擾,又能奈魏王何?” 桓蝶衣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便不說話了,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師兄,你說伯父為什么會給你留這份帛書?” “他肯定是預(yù)感到了什么,所以做兩手準備。”蕭君默思忖著,“如果沒出事,就繼續(xù)保守我身世的秘密;萬一遭遇不測,就讓這份帛書告訴我真相。” “我納悶就納悶在這兒,他為什么要告訴你真相?他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視你如己出,這不就夠了嗎?是不是親生父親還有什么重要的?” “我也不知道。也許,他最后還是覺得重要吧。”蕭君默有些傷感,“或許他認為,他沒有權(quán)利把這個秘密帶走。” “這么說的話,你的身世肯定不簡單!” 蕭君默看了桓蝶衣一眼。 其實這一點他早就猜到了。因為,他的生父既然擁有這枚價值連城的玉佩,那就絕非一般人,所以,若不是出于什么非同尋常的原因,斷不會在他尚在母腹之中時,就已經(jīng)計劃好了要把他送人。 不知道為什么,蕭君默總是強烈地感覺到,有關(guān)自己身世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父是誰,有一個人肯定都知道,這個人就是魏徵! “此事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出來。”蕭君默轉(zhuǎn)移了話題,“還是說說那個魏滂吧,你查得怎么樣了?” “這個人著實不好查,我到戶部和吏部跑了十多趟,腿都快跑斷了,好歹總算有了結(jié)果。”桓蝶衣沖他眨眨眼,“你要怎么謝我?” 蕭君默攤攤手,指了指周圍的東西:“除了以身相許做不到,這屋里我能做主的所有東西,隨便你挑!” 桓蝶衣的臉唰地紅了,瞪了他一眼:“你這人臉皮真厚!再說這種沒臉沒皮的話,我就不告訴你了。” 蕭君默笑,合掌朝她拜了拜:“拜托拜托,都怪我口無遮攔,我收回。” 桓蝶衣又白了他一眼,才正色道:“如你所料,魏滂正是魏徵的先祖。” 蕭君默心里一動,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你查魏徵查得這么細,究竟是想做什么?”桓蝶衣緊盯著他。 蕭君默旋即恢復(fù)平靜:“沒什么,我只是懷疑他跟我爹的事有關(guān),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也沒什么瓜葛,可能是我判斷錯了。” 桓蝶衣看著他,一臉狐疑。 陽光燦爛,把武德殿照得一片明媚,仿佛昨夜那恐怖的一幕從沒發(fā)生過。 李泰雙目微閉,臉色蒼白地躺在床榻上,一名太醫(yī)坐在床邊給他搭脈,李世民和趙德全站在一旁,滿臉關(guān)切。一群宦官宮女跪在后面,個個惶懼不安。 片刻后,太醫(yī)起身,躬身對李世民道:“啟稟陛下,魏王殿下只是庶務(wù)繁劇、勞神憂思,導(dǎo)致肝郁脾虛、失眠多夢而已,并無大礙,只需服幾服藥,安心靜養(yǎng)幾日便可。” 李世民“嗯”了一聲,太醫(yī)躬身退下。李世民對趙德全道:“你們也下去吧。”趙德全隨即帶著殿里的宦官宮女們躬身退出。 李世民在床榻邊坐下,摸了摸李泰的額頭。李泰睜開眼睛,想要坐起,被李世民按住:“躺著吧,太醫(yī)說你要靜養(yǎng)幾日。” “多謝父皇!”李泰躺了下去,神色還有些不安。 李世民看著他:“聽下人說,你昨夜大叫了一聲,聲音凄厲,進殿就見你躺在地上。你告訴朕,昨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李泰眼中掠過一絲驚恐,囁嚅道:“回父皇,其實……也沒什么,兒臣這些日子老是睡不好,總做噩夢,其他的……倒也沒什么。” “那你都做些什么噩夢了?” “這……無非就是些亂七八糟的夢,兒臣也記不得了。” 李世民狐疑地看著他:“青雀,不管發(fā)生什么,都有父皇替你做主,但是你必須對朕說實話。” 李泰猶豫半晌,才道:“父皇,兒臣……兒臣想問您一件事。” “什么事?” “四叔……四叔的小字,是不是叫……三胡?” 李世民頓時一震,凝視著他:“你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昨夜兒臣……好像夢見四叔了。” 李世民騰地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泰。 李元吉的小字正是“三胡”!當年李世民在玄武門誅殺四弟李元吉時,李泰年僅七八歲,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小字,就連朝中大多數(shù)文武官員都不知道,但此刻李泰竟然準確說出了“三胡”二字,不能不令李世民感到震驚。而且此殿當年便是李元吉所居,后來便一直空著,這些年不時有人風傳此殿陰氣太重、居之不祥云云,就連魏徵幾次勸諫也有意無意提到了這一點,但李世民一向視其為無稽之談,根本不信這些,不料眼下真就出了這等咄咄怪事。 “你夢見他什么了?”李世民神色嚴峻,“難道‘三胡’二字也是他告訴你的?” 李泰有些驚慌,卻不得不點了點頭。 李世民聞言,先是怔了一下,旋即面露譏誚之色:“青雀,男兒立身,當以浩然正氣為本,此氣若存,自然百邪不侵!人人都說你很多地方像朕,可就這一點,你可絲毫都不像朕!” 李泰囁嚅著:“父皇,這亡者托夢之事,也是常有的,兒臣雖說受了些驚嚇,但正如太醫(yī)所說,只需靜養(yǎng)調(diào)理……” “這么說,”李世民冷冷打斷他,“你果真相信昨夜之事,是你的四叔在托夢給你了?” 李泰怔住,不知該說什么。 李世民看著他萎靡不振的樣子,驀然想起李世勣關(guān)于他結(jié)交權(quán)貴子弟的奏報,心里頓時沉吟了起來。片刻后,李世民嘆了口氣,道:“也罷,那你便回你的府邸去靜養(yǎng)調(diào)理吧,這武德殿既然不祥,你也不必再住了!”說完,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李泰一愣,少頃才回過神來,趕緊起身:“父皇,父皇……” 李世民大步走出了殿門,對他的呼叫置若罔聞。 李泰頹然坐了回去,臉上寫滿了懊惱和沮喪。 貞觀十六年三月十六日,李世民一從武德殿出來,便發(fā)布了三道詔令:一、將武德殿的所有官宦宮女全部逮捕,投入內(nèi)廷詔獄,命玄甲衛(wèi)和內(nèi)侍省共同審訊,務(wù)必查出是何人在武德殿“鬧鬼”,并徹查背后主使之人。 二、命魏王即日出宮,回延康坊的原府邸居住。 三、即日追封已故海陵郡王李元吉為巢王。 從三月初一入居武德殿,到今日被逐出宮,魏王李泰在武德殿才居住了短短半個月。詔令一下,頓時在三省、六部及滿朝文武的心中再度掀起巨大的波瀾,有人震驚錯愕,有人扼腕嘆息,有人則是幸災(zāi)樂禍、彈冠相慶。 同時,滿朝文武也都把目光轉(zhuǎn)向了玄甲衛(wèi)和內(nèi)侍省,對此案的審理結(jié)果充滿了關(guān)注和好奇。因為倘若真審出了什么幕后主使之人,那就真有一場好戲可看了。 而對于第三道詔令,朝野上下幾乎都不太關(guān)注。因為不管追封一個死人當什么王,都沒有太大的現(xiàn)實意義,倒是皇帝在此時做這個舉動,背后的動機有些耐人尋味——既然皇帝認定武德殿之事純屬人為陰謀,那么與死去的李元吉便沒有絲毫關(guān)系,何故又在此時追封他呢?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今上李世民對于多年前發(fā)生的那一幕兄弟相殘的人倫慘劇,至今仍然心存陰影,所以盡管絲毫不相信所謂的“鬧鬼”之事,但還是被勾起了愧怍和歉疚之情,故而有了追封的舉動。 對于魏王李泰因一起荒唐透頂?shù)聂[鬼事件而被逐出武德殿,很多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無不替李泰感到惋惜,但只有李世勣和趙德全等少數(shù)洞悉內(nèi)情的人知道,李泰被逐的真正原因其實與鬧鬼無關(guān),而是他私下結(jié)交權(quán)貴子弟之事觸犯了皇帝的忌諱。說到底,魏王還是太過張揚、得意忘形了,犯了古往今來無數(shù)人臣曾經(jīng)犯過的私結(jié)朋黨、恃寵而驕的毛病。 東宮麗正殿書房中,李承乾和李元昌同時發(fā)出了暢快的笑聲。 “怎么樣,我這一招,比起魏徵的隱忍之術(shù)管用多了吧?”李元昌一臉得意。 李承乾仍然止不住笑:“管用,管用!沒想到我四叔死了這么多年,‘亡魂’居然還如此英武,這一嚇就把魏王給嚇出宮了,還差點沒把他嚇死!” “說起我這個四哥,當年可死得慘啊!”李元昌感嘆,“這回歪打正著幫他追封了一個親王之位,他在九泉之下當可瞑目了。” 李承乾一聽,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七叔,說這種話可得過過腦子!什么叫‘死得慘’?什么叫‘當可瞑目’?父皇當年殺他是‘周公誅管、蔡’,這可是父皇幾年前就定下的調(diào)子,難道你還想替四叔鳴冤叫屈不成?” 李元昌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慌忙賠笑道:“是,當然是周公誅管、蔡!我四哥純屬為虎作倀、咎由自取,皇兄殺他是大義滅親、天經(jīng)地義!” 李承乾白了他一眼:“行了,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我知道,你跟四叔當年關(guān)系不錯,可正因如此,你才更得小心,別胡亂說話讓人抓住把柄。” 李元昌點點頭,驀然有些傷感:“不瞞你說承乾,這么多年了,我有時候做夢還會夢見四哥……” “巧了,我昨晚也夢見一個兄弟了。” 李元昌一怔:“你夢見誰了?” “安州的那位。” “你是說……吳王李恪?” 李承乾不置可否,目光卻倏然變得陰冷:“不知道為什么,只要一想起這個三弟,我的心情就一點也不輕松。我有一種預(yù)感,吳王將來對我的威脅,可能絲毫不會比魏王小。” 吳王李恪是李世民的第三子,但并非長孫皇后所生的嫡子,而是妃子楊氏所生,算是庶出,年二十四,時任安州都督。李恪豐神俊逸,文武雙全,在朝野頗有人望。李世民曾在多個場合說過李恪“英武類我”之類的話,顯然對他頗為器重。 李元昌驀然聽李承乾提起他,有些意外:“你是不是多慮了?李恪只是庶子,就算皇兄喜歡他,可他充其量就是個外放的藩王,怎么可能威脅到你呢?” “這可不好說。”李承乾冷然一笑,“歷朝歷代,庶子奪嫡之事也并不少見。” 李元昌沉吟片刻,道:“你也不必自尋煩惱,即便李恪真有奪嫡的心思,可眼下他人在安州,還能干啥?要我說,等咱們收拾了李泰,回頭再想個法子把他除掉便是。” 李承乾又定定地想了一會兒,才道:“罷了,還是先說眼下吧,裝鬼這事雖然干得漂亮,但你的人現(xiàn)在被玄甲衛(wèi)抓了,你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讓他閉嘴了!” “你玄甲衛(wèi)里頭有人?” “那倒沒有,玄甲衛(wèi)那鬼地方,連蒼蠅蚊子都飛不進去。” “那你如何讓他閉嘴?” 李元昌嘿嘿一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讓他自行了斷。” 李承乾有些懷疑:“你憑什么相信他會自行了斷?” “不憑什么,就憑他欠我兩條命!” “怎么說?” “兩年前,這小子的父兄仗著他在宮里當差,橫行鄉(xiāng)里,打死了人,事情鬧到刑部,是我找人幫他疏通的,后來大事化小,賠錢了事。這回我找到他,他就知道還命的時候到了,而且我事先也叮囑過了,萬一被抓,即刻了斷!” “就怕玄甲衛(wèi)看得太緊,他連自殺都沒機會。”李承乾思忖著,“我聽說,一進玄甲衛(wèi)就得搜身,不管身上藏什么都會給你搜出來,連上吊都找不到繩子;然后手枷腳鐐伺候,讓你動彈不得;此外一人一間牢房,既防止彼此串供,也防止殺人滅口。” “這些我早就想到了,而且我想得比你還多!我擔心玄甲衛(wèi)抓人的時候他來不及自盡,也擔心抓進去以后,咬舌、撞墻這些老辦法都不能立刻斃命,就教了他一個新招。”李元昌湊近,附在李承乾耳旁神神秘秘地說了幾句,“如此一來,萬事皆休!說不定咱們說話這會兒,他已經(jīng)魂歸地府了。” 李承乾有些意外地看著他:“看不出來啊七叔,這種殺人越貨的江湖勾當,你居然會如此精通!” 李元昌得意一笑:“我平日喜歡結(jié)交三教九流,朋友多,便學(xué)了幾招。別看這些小花招不太起眼,關(guān)鍵時刻就派上大用場了!” “這招是不錯!”李承乾笑道,“而且這種死法,說不定玄甲衛(wèi)連他的死因都查不出來。” “玄甲衛(wèi)號稱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李元昌陰陰笑著,“可我這回就想讓他們吃癟!” 一具年輕宦官的尸體直挺挺地躺在牢房里,桓蝶衣、羅彪等五六個玄甲衛(wèi)圍在旁邊,臉上都是驚詫和困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