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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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小姑娘撓撓頭,還是老實答道,“病人,有點奇怪。” “情況不好?”宋月笙微一皺眉。 小姑娘搖頭,她回道:“不是不好,就是奇怪。” 宋月笙尋思半天愣是沒懂“奇怪”的含義,他理理衣角,還是決定親自看看。 病房里的周鷺正縮在床上,她兩手攥著被子,本來正在輸液的右手不知被誰拔掉了針頭。除此之外,床頭還放了一碗被舔得干干凈凈的白米稀飯。 見到宋月笙后,周鷺的視線便緊盯著他不放,她半瞇著眼,嘴巴一張,對他齜了齜牙。 宋月笙:“……” “小鷺。”宋月笙的唇角笑渦閃動,他清清嗓子,開始嘗試和周鷺進行交流。 周鷺的動作隨著宋月笙的逐漸靠近而越來越僵硬,她畏畏縮縮地往后躲了躲,還微微弓起了背。 宋月笙在她床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他把桌上擺著的一個蘋果隨手切了塊:“睡了那么久,嘴里一定沒味道吧,我幫你削個蘋果吃。” 周鷺的耳朵一動,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切蘋果的手。 宋月笙手指靈動,很快就把切好的蘋果放進碗里,他遞到床邊給周鷺:“剛醒來,記得吃慢點。” 周鷺卻沒有伸手拿,她直接將整個腦袋都湊了過來。只見她低下頭,先是謹慎地聞了聞,而后才迅速用牙齒叼起一塊,放進嘴里咬的嘎吱嘎吱。 宋月笙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周鷺,她毫無所覺,還一而再地用此法子解決了整碗的蘋果。 宋月笙看著四分五裂的蘋果汁從她嘴里飛濺而出,憋不住,他還是開口道:“你怎么了?” 周鷺猛地抬頭看他,這是兩人今天第一次對視。她這一眼極具陌生,是宋月笙以往從未遇到的眼神。 宋月笙莫名有點慌。他見過溫柔的她,見過努力的她,見過生氣的她,唯獨沒見過這樣陌生的,好像兩人真的從沒認識,更不曾有過過往。 “小鷺,你不會,失憶了吧,知道我是誰嗎?”宋月笙見周鷺一直不說話,想到了一種奇妙的可能性,他不太確定地開口問道。 周鷺看他隱隱有要動手的趨勢,再次露出兩顆門牙對他齜著,依然沒有講話。 宋月笙心里的不安持續加重,他的眼神在周鷺身上逡巡一周,語氣變得更加輕柔:“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 他見她嘴邊還有蘋果汁和之前喝粥時剩下的白米粒,便從口袋里將餐巾紙掏出來幫她想要擦擦嘴角。 誰知,他的手甫一湊到她唇邊,周鷺卻忽然張嘴狠狠咬了他手背一口——周鷺有兩顆沒做過矯正的虎牙,正與上門牙挨著。 這一下她是真發了狠力,甚至比胖團咬思思那勁下口還重。因為宋月笙很分明地感受到了手上傳來的痛楚與血腥感。 周鷺正咬到了他虎口的那根筋上。 宋月笙右手拿著的碗“砰”一聲砸碎到地上,他本能地縮回手,左手上頓時多了兩個鮮明的牙印。 宋月笙站起身,見自己的虎口汩汩冒著血,微微一愣:“你做什么?” 王主任聽到動靜推門進來,看到滿地的碎瓷片與捂著手的宋月笙后,他張嘴道:“出了什么事,宋先生?” 宋月笙滿目疑光地瞥了眼周鷺,他本是帶著整身的溫情而來,沒想到會遭到這樣莫名其妙的待遇。 他拿著原本準備給周鷺擦嘴的餐巾紙止住了虎口的血,將病房邊的窗戶打開透了透風。 宋月笙心里多多少少有了點不快:“你先好好休息,我過兩天再來看你,好嗎?” 說到話尾時,他眼角瞥到周鷺瘦了一圈的臉,本來有些賭氣的話硬生生多了一股溫柔。 周鷺見他終于起身要走,一直嚴陣以待的身軀忽然倏地放松下來,連神情都沒之前那么緊繃了。 宋月笙見她這樣的反應,不由又是心酸又是無奈,他扯出一個笑容和她告別,抬腳出了病房門。 王主任發現他手受傷了,非要宋月笙留下消毒上藥,宋月笙拗不過,只好答應。給宋月笙上藥的是那位照護周鷺的小姑娘,她見宋月笙情緒隱隱低落,出言安慰道:“宋先生別往心里去。周小姐醒來就是這樣的,不和人說話,也不讓我們靠近,連點滴都自己拔了。” 宋月笙揉揉額頭,他啞著嗓子道:“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病人出現過這種癥狀嗎?” 小姑娘想了想,搖頭說:“好像沒有吧。像周小姐這樣昏迷幾個月忽然醒過來的情況本來就比較稀少,也許是睡久了,缺乏安全感。” 聽到這話的宋月笙眼神一暗,不知想到什么。他按按虎口上的創口貼,笑得溫文爾雅:“有勞你了,多照護她一點。” “我知道的,周小姐還是我偶像呢,我也希望她快點好。”小姑娘笑嘻嘻地點頭道。 消毒完后,王主任送宋月笙出了醫院大門,宋月笙想到周鷺剛才的狀況,遞了根煙給王主任,他轉過身看他一眼,“周鷺醒了的事,除了我之外,醫院還告訴過別人嗎?” “按例通知了家屬。”王主任接過煙,老實回道,“周女士說已經訂了機票,明早就能趕回國。” 宋月笙沉吟片刻:“別的朋友呢,知道這事嗎?” 王主任搖頭。 宋月笙看了眼表盤上的日期,他琢磨著開口說:“等她情況穩定一點再通知外界吧。如果有媒體摸來,醫院一定要攔著,周鷺現在這個樣子不能被拍到,這段時間得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王主任點頭說,“我明白。” 宋月笙拍了拍王主任的肩膀,這才大跨步走出醫院大門。 他坐在車里抽完了一整根煙,緩緩發動起車子。 今天的周鷺實在太奇怪了,奇怪到他搜腸刮肚都找不到一個形容詞來描述,就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難道從屋頂摔下來時摔壞了腦子? 宋月笙邊踩油門邊胡思亂想,還是說周鷺其實是裝的,咬他一口是因為記恨前事? 可他們又有什么前事值得她記恨呢。 宋月笙想來想去,在一個紅綠燈路口時,終于想起了那朵險些淹沒在茫茫人海中的嬌花——沈蘊。 他和周鷺分手的那時候,沈蘊剛出道,不知通過什么門路找到他來向他獻媚。 宋月笙那會兒,火氣正大,因為被戴了頂帽子,因為覺得周鷺利用完他就甩掉。最可恨的是,即便如此,他居然還對那個不僅朝三暮四還非常可惡的女人念念不忘。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宋月笙特意把毛遂自薦來的沈蘊安排到了周鷺正出演的劇組,他得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會不會生氣。 后來生意逐漸忙碌,這一時意氣的決定逐漸被宋月笙拋到了腦后去。直到某天中午,宋月笙接到一通沈蘊語帶抱怨的電話,要不是她順口提了句《木林往事》劇組,宋月笙真不定能想起沈蘊是誰。 既然沈蘊這么提了,宋月笙便順勢精心打扮了自己,衣冠楚楚地出現在了周鷺面前,沒想到這女人修養極好,果然不愧“情商高”之名。見到他居然面不改色,還滿面紅光地來和他打招呼。 宋月笙當時心里氣的,決心以后再也不來自取其辱了。 之后宋月笙就一直沒再管過這個劇組,是趙傳譯問起他有關新歡的事時,宋月笙才知道沈蘊打著他的名頭在圈里混得風生水起。 宋月笙讓小張告誡了她一番,她才微微收斂。 要說起他有什么讓周鷺牽腸掛肚的壞事兒,宋月笙前思后想,真就只能回憶起這一件。 可周鷺的反射弧有那么長嗎?這事兒過去了至少兩年,個中細節宋月笙連回憶起來都很模糊。而且,周鷺剛才那個反應,也不像是出于嫉妒或者吃醋,更像是,因為害怕而起的攻擊…… 她怕他做什么,怕他會傷害她嗎? 他們在一起那么久,就算有人想傷害她,也絕不會是他宋月笙。 周鷺有那么蠢嗎? 宋月笙雙手扣在方向盤上,目光陷入一片深遠。他想到了剛進病房,周鷺嘴唇蠕動時,輕吐出的一句話,如果他沒聽錯,她說的,好像是……汪? 作者有話要說: 九點來與你們相約了寶貝們~這兩天留言的親都有紅包送哦~ 第26章 此刻, 被困在胖團身體里的周鷺簡直心急如焚, 宋月笙臨走前的那通電話好像緊箍咒一般拷在了她的腦袋上。 她焦心地邁著爪子在客廳里來回晃蕩,心里反復疑問, 究竟是不是病床上的“周鷺”醒了? 如果醒了, 那現在“周鷺”的身體,很大可能是被真的“胖團”占據了。 一條狗在她身體里會做什么?萬一咬人、萬一尿床怎么辦……還有宋月笙,他會不會察出端倪來,要是被媒體捉到風聲, 又該怎么辦? 周鷺頭疼地枕在瓷磚地上,她吐著舌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覺得這能算是她從業以來碰到的最為嚴峻的危機了,而且這個危機還不是單靠人力就能解決的事情。 她怎么就醒了呢。周鷺苦惱地想,不是顱腦損傷出血,傷勢很嚴重嗎?都怪那些新聞記者夸大其詞, 害她沒有把怎么盡快回身體的辦法提上日程,結果現在搞得這么被動。 周鷺垂著腦袋, 吸了吸鼻子, 在客廳里漫無目的地來回走動。她走到樓梯口, 一級級地爬上階梯,借著消耗體力的當口也運動一下自己的腦子。 周鷺自己的記憶基本終止在了從屋頂上摔下的時候,那之后, 她確實是大部分時間都處在昏迷里。等再醒來時,她就從影后變成了胖團。 所以,最為關鍵的地方, 其實還是那一摔。 可她也不止受過一次傷,怎么偏偏這次和一條狗靈魂互換了,難道是因為這次傷勢最重? 周鷺喘著氣爬上二樓,她低頭看了看粉嫩嫩的rou爪子,心里那點不靠譜的猜想再次冒了出來——要去跳樓嗎? 她將腦袋伸出二樓走廊的欄桿,感覺自己大概是快瘋了,不然為何每天都要徘徊在找死的邊緣中。 周鷺縮回小狗頭,決心在找死前利用胖團的身體再做最后一件事——她要揭開二樓陽臺那間房的秘密。 這回宋月笙出門出得急,并沒有給房間上鎖,門悄悄地開了一點細微的小縫,被眼尖的狗崽子一下捕捉到了。 她上前用爪子推了一把門,門很快應推而開。 周鷺揚著腦袋,走進去四處張望。 房間里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裝修擺設和別的房間區別也不大,只是這間房的色調被宋月笙設計地格外溫暖一點,地上還擺著他用的順手作畫工具。 這算,他平常用來打消時光的藝術間? 周鷺看著畫筆,覺得自己在這事兒上再次多疑了。 她聞著房里充斥的松花油味,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也沒發現什么秘密。除了一個被紅布遮住的畫架以外,房里的一切都顯得簡潔明了,一眼就可望穿。 來都來了,周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用乳牙咬住布,直接將整個幕布都揭了下來。 畫架上擺著宋月笙不久前剛剛完成的新畫作——女孩的側臉。 周鷺睜大小狗眼,慢慢走上前端詳著這細心描繪的一筆一畫。女孩有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瞳,立體分明的五官和帶點小麥色的皮膚使她在娛樂圈辨識度很高。如果周鷺沒有眼拙認錯,畫上的人,是……她嗎? 周鷺的爪子好像僵在了原地,她大張著嘴,凝望著畫時是一副標準的傻狗樣。她歪了歪頭,又從不同角度看起畫來。 宋月笙不讓她進房門,是怕她發現畫?但她在宋月笙眼里只是一只柯基啊,被柯基看到又會怎樣。 周鷺用爪子撓撓耳朵,心里有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宋月笙年少成名,俊秀又多金,是多少女孩趨之若鶩的對象。周鷺雖然是影后,也稱得上漂亮,但是一向有自知之明,她從未覺得自己會是風流的小宋爺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她表面隨和寬容,心中卻有棱有角,桀驁不馴。就像最開始跟宋月笙的那幾個月,旁邊的小姐妹問起他們倆的發展經過時,周鷺提到他的代名詞永遠都是“宋總”或者“大佬”。 她待人有分寸,待己也一樣。 即便她曾生出過隱忍的好感,在還沒發展成割舍不掉的感情前,周鷺也極有眼見地把它扼殺在了搖籃里,沒有任由它們肆意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