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塵舊夢
灶膛里的火光把木青的臉映得忽明忽暗,哭過之后他的情緒平靜了許多,看木安可在灶前手忙腳亂,有些不得要領(lǐng),便主動過來幫忙,不過人卻是一直沉默著。 木安可也沒說話,讓他先冷靜一下。對于上輩子來說,木青這個年齡還是個尚在父母膝下撒嬌的中學(xué)生,可在這邊,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丁,卻必須承擔(dān)起一家之主的責(zé)任。 她把兩個咸菜疙瘩切了絲,如果加上蔥絲,淋上麻油,香醋一拌,那味道,肯定好。可現(xiàn)在,只好將就了。又把剩下的幾個窩窩放碗里:“這個還是田大娘偷偷扔進(jìn)來的。”她說道。 木青看了她一眼,依然沒吭聲。 木安可對他說:“別燒了,可以了。” 木青依言停了火,看著木安可把稀飯糊糊裝進(jìn)一個盆里,刷凈了鍋,放上半鍋水,讓灶里的殘火熱著,這樣睡覺前就可以泡個熱水腳了。 “走了,吃飯了。”把飯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木安可說。 木青跟過來坐下,看著忙忙碌碌的木安可,忽然問:“你叫木安可?” “是呀!”木安可笑靨如花,“你meimei叫什么,她留給我的記憶中怎么沒有這個呢?” 木青頓了一下,說:“剛生下來的時候,那邊”他指指外邊,木安可懂得,他指的是老王氏,“非要讓叫草兒,爹娘沒同意,就一直二丫二丫的叫下來,時間長了,就成了名字了。” 娘/的,你的親孫女叫金花金枝的,讓人家的閨女叫草兒,這不藐視人么? “那從今往后就叫我木安可這個名字了,哎我說,沒犯哪位長輩的諱吧?” “沒,”木青搖搖頭,接過木安可遞過來的飯碗就著咸菜喝了一口稀粥,“能給我說說你的事嗎?” “我的事么,”木安可遞給木青一個窩頭,示意他也掰開了夾上咸菜,“當(dāng)然能說,不過話有些長,今天就簡單點告訴你:我外公是個廚師,就飯店酒店里掌勺的大廚那一類的——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可是最討厭做飯的——我外婆去世早,外公帶著我媽,就是我娘長大,后來他一時好心收養(yǎng)了一個孤兒,就是我那渣爹……咳!渣就是很壞很垃圾的意思,別瞪我,他還真就是那么個人。開始他們也過過苦日子的,后來,我那渣……我爹承包,哦不!就是用外公教他的本事開了一家酒店。那人吧腦子聰明,手藝也不賴。有名了,有利了,也就變了。切!這是男人的通病,他就和副縣長的女兒勾搭上了。哎!你們這兒管比縣官低一級的官叫什么?” 木青一邊梳理著她的話一邊說:“縣丞,主薄。” “對!就這種人家的女兒,我娘一平頭百姓怎么是人家對手?就離了婚,就是和離,我渣爹就娶了縣丞的女兒,不要我們娘兒仨了。” 木青咽下一口窩頭,急急的問:“你爹是商人,士農(nóng)工商,商在最末,一個官家小姐怎么會嫁給一介商人?” 木安可放下筷子,仔細(xì)地解釋道:“在我們那,沒有這種等級之分,一個成功的商人地位不亞于當(dāng)官的,錢能通神么,有錢就是大爺。”那是個笑貧不笑娼的時代,“我們那女的也能讀書上學(xué),也能當(dāng)官,也能做學(xué)問,和這邊制度不一樣。” 看著木青吃驚的樣子接著說:“和離后他帶走了所有的財產(chǎn),留給我們娘兒仨的只有老家的老房子,還是我外公蓋的。那時候,我姐五歲,我才幾個月,孤兒寡母的,我們娘兒仨在村中受盡了白眼和欺負(fù)。”對于那些毫無來由的欺負(fù),mama知道,那都是做給副縣長的女兒看的,雖說副縣長的女兒未必知道。什么見義勇為,什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哼!都騙人的!直到多年后,副縣長去了世,酒店倒閉,渣爹和副縣長千金所生的兩個寶貝兒子一個進(jìn)了戒毒所,另一個因詐騙判了十多年,而她們母女卻白手起家,從一個小擺攤到大排檔再到后來的“玉藕山莊”,村中人便又轉(zhuǎn)身又巴結(jié)起了她們母女。 “那你爹落魄了,你們就沒接濟(jì)過他?畢竟他是你爹。” “我呸!一個渣而已,他不配做我爹,”木安可氣呼呼地破口大罵,看見木青指了指木香睡覺的房間使眼色,便壓低了聲音繼續(xù)罵道:“想當(dāng)初他正得意的時候是怎么欺負(fù)我們母女的?現(xiàn)在精窮了還想打我們母女的主意,還想在我們的山莊上摻一股,他哪來的自信?于是,我揍了他一頓,呵呵呵,他立馬就消停了。” 木青本來就瞪著的眼睛現(xiàn)在瞪得更大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你打了你爹?” “對啊!對于渣者,人人得而揍之,怎么,不可以嗎?”木安可理直氣壯。 木青沒理會她的蠻不講理,只是問道:“沒人告你忤逆?” “誰敢?”木安可一拍桌子,“我那渣爹倒是報了警,就是報了官,可我?guī)煾甘切叹犻L——就是捕頭,于是乎,各打五十大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事兒就了了。” “你還有師父?” “是啊,我?guī)煾缚蓞柡α耍郧笆莻€特種兵……” “特種兵是什么兵?” “就是,就是特別特別厲害的那種兵,簡稱特種兵。”木安可一本正經(jīng)的說。 “你一個小姑娘家,怎么拜一個捕頭為師的?” “這叫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我小時候不是很多人欺負(fù)我們嗎?后來受不了了,就開始和人干架了,結(jié)果打來打去,打出了名頭。我打的越狠,他們都越服我,后來有一次打得過份了就被我?guī)煾附o抓了。誰想我?guī)煾傅谝淮我娢揖陀X得特別合眼緣,說我是個學(xué)武的奇才,就收了我做了徒弟。”唉!那是因為你那時還小,夠不上刑事定案,但作為問題少年又實在讓人頭疼,收徒只不過你師父的緩兵之計外加懷柔之策而已。“師父教了我武功,也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有時候我就想,他要真是我爹該多好?” “后來呢?” “后來,我長大了,在一次武術(shù)散打賽上,也就是你們說的擂臺比武上被一個當(dāng)紅女明星看中,就是一個演戲的女藝人看中,她就聘請我做了她的武打替身。” 這次的信息量有點大:“你慢點說,什么是替身?還女藝人?” “就是唱戲的,有時候演仙女從天上飛下來,還一邊飛一邊做些動作,和演俠女的時候和人打架,刀來劍往的,這都很危險的,她們通常是不去做的,可戲還要接著演啊,所以就找別人來替她們演,替她們完成這些動作的人就叫替身演員。”木安可耐心的給他講解著,還得注意用什么詞才能讓木青聽的更明白,“我知道你們這邊藝人的身份低,可在我們那邊,呵!”全民追星的瘋狂時代,“甚至有些演員為了出名所用的手段都是你們想象不到的,”比如裸/照,比如緋/聞,“反正對于男女之間的事看得并不太重,名聲什么的就更不看重了。” 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呀?,才有了你這么彪悍的人? “你在那邊多大了?” “二十九。”大齡剩女。 “這么大!”木青忍不住叫了一聲,趕緊放低了聲音說,“那你成家了吧?”想問有孩子沒有,沒好意思問。 “沒有!知道你不信,但是真的,我們那邊像我這個年齡,還有比我還大的女人沒成親的有好多呢。” “為什么不成親?”是想問不成親怎么要孩子,可實在問不出口。 “因為我們自己養(yǎng)活得了我們自己呀,成親就不著急了,就慢慢挑,仔細(xì)的考慮,挑個認(rèn)為最好的再嫁。”可是還有好男人嗎? 那里怎么是這個樣子的?木青心里奇怪,但是沒說出來,只是問道:“那你是怎么來這里的?”這是一直想問的。 “喝高了。” “喝什么?高了?” “就是喝酒喝多了。”那是一部戲殺青了,慶功宴上,喝來喝去的,就多了,醒來就到了這邊,“我也在奇怪,這酒平時也沒少喝呀,怎么這次就穿越了呢?我還納悶?zāi)亍!?/br> 木青越聽越覺得不像話,喝酒,打架,替別人演戲半空中飛來飛去,不成親,打親爹,管親爹叫“渣”,你還有什么不敢做的?“你們喝酒的都是女的,還是……” “有男有女,男的居多,”知道你想問什么。干脆給你挑明了說。看著木青果然變了臉色,嘆了一聲說“別擔(dān)心,沒人敢怎么著我的。” “那萬一被,被……”實在說不出口呀! “沒有萬一,木二哥木二爺?shù)拿暡皇前捉械巍!?/br> “什么二爺二哥?” “噢!就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叫我木二哥,比我小的叫我木二爺。” 我他娘/的還能說些什么?木青的心里在咆哮,老天呀,你給我送來了一個什么樣的meimei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