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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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你思春換個地方行不行,俺這小身板子扛不住啊! “你先抱著吧。” “哦,啊?你說啥玩意兒?” “我說你先抱著,坐爬犁上來,我拉著你走。”尹驍說完話轉(zhuǎn)身過去,留給譚笑一個削瘦的背影。 納尼?什么情況?這是要……當車夫? 譚笑有一種被大金蛋從天而降給砸中了的感覺。 自己前前后后給送了幾年的書,買書的錢都得有幾百塊了,這別扭孩子連聲謝謝都沒有說過,自己也早就不抱希望了,沒想到今天竟然主動要給自己當車夫,雖然這個車的輪子是長條形的,坐上去有點硌屁股,但意義重大呀。 是馬上坐上去?還是推讓一下?直接上去會不會給人一種不矜持的感覺?應(yīng)該不會的,你看我手里有書,沒辦法擺手,他眼睛又沒長在后面,看不到我搖頭,張嘴說吧,風太大了,灌一肚子就不好了。 兩三步幾坐在爬犁上,譚笑的動作,那叫一個麻利。 感覺到了身后的重量,尹驍把繩子重新搭在左肩,微微晃動兩下,手上用力,慢慢向前走去。 夜晚的鄉(xiāng)村,光線暗淡、冷冷清清。鄉(xiāng)村的夜晚,安靜的像是睡著了一樣。 月亮雖然隱身在云層之后,卻有數(shù)不清的星星在搖擺,從天邊到天邊,黑的是整體,亮的是某一處。 人的情緒總是會在寒冷的氣溫中下降到最平穩(wěn)的狀態(tài),走出十幾米遠,譚笑就從中彩票的興奮狀態(tài)里恢復過來,雙手抱著書,眼睛注視面前那個行走的背影。 仔細回想,尹驍?shù)拇_是長大了,在屋里的時候,貌似瞅見他鼻子下邊一圈毛茸茸的胡子茬,胡須與喉結(jié)是男人成熟的標志,可這種成長,在譚笑看來,只是青澀的一種體現(xiàn)。 是每個男孩子成長過程中都會擁有的東西,只不過,尹驍?shù)那酀锩妫€夾雜著更復雜的事物,那是一種沉重,不屬于他這個年齡段人該有的沉重。 尹家的經(jīng)濟情況,在尹驍上初一的時候,開始初現(xiàn)端倪。雖然尹占良被抓走的那個春節(jié)過后,周淑英因為沒人愿意跟她合伙種地而不得不把家里的四十畝地租出去一半,但那時候他家還有之前的一點積蓄和純糧,足夠她支撐一年時間。 一個女人,沒有男人的幫扶,想種二十畝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春天好不容易把種子種到地里去,卻趕上一個多雨的夏天,一場一場大雨,草長得比苗都高,鏟不過來也雇不到趟地的牲口,最后秋收的時候,只收回了十畝地的糧食,除去糧食任務(wù),折騰一年,什么都沒剩下。 第二年,家里的情況就更糟了,去年種地不剩錢,花錢的地方卻多著呢,尹驍上初二,每天晚上要補課,中午要買飯,尹翠也要上學了,一個女人供三個孩子,整個長榮鄉(xiāng)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吃不起白面就吃苞米面,吃不起黃豆油就吃毛嗑油,吃不起大米、小米就吃高粱米,雖然吃喝上面周淑英盡量省著不花錢,可沒有收入,家里的錢終于還是花完了。 不能讓孩子餓著、要讓孩子有學上,這是周淑英去探監(jiān)的時候尹占良對她說的話。飯可以吃的不好,但學必須上。 沒錢周淑英就出去借,借了親戚的借街坊的,到最后,誰也不愿意再借給她。 就是她想抬高利貸,也沒有人愿意抬,欠債還錢,債主總得有個指望才行吧?可尹家是要供三個孩子上學,倆小學,一個初中,啥時候出息人,八仗遠的事情,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給出去,不就跟打水漂一個樣兒嘛! 沒人愿意借給她,她就厚著臉皮找老師求情。 任課老師、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但凡是她能找到的人,全被她找了個遍,三個孩子兩所學校,所有老師和學生,都知道周淑英這個人,職位高的幾個領(lǐng)導,甚至是看見她就躲起來。 正文 第197章莫欺少年窮 尹驍初三上學期的學費是周淑英求老師給免的,尹翠和尹娟因為交不起學費,被老師一次又一次給趕回來,頭一天回來,第二天她再送過去。站在教室門口,堵著老師,說啥也不讓孩子往出走。 剛開始的時候,尹娟說過不去上學的話,被周淑英一個巴掌給打的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圈,再后來,她坐在教室里,眼睛盯著黑板,咬牙也不去看窗戶外面的周淑英。 書桌上沒有課本,身后是數(shù)不清的復雜注視,捱著捱著,一天天也挺過去了。 唯一能安慰她的是譚笑和陳圓圓陳丹丹三個女孩子,譚笑的書給她看,另外兩個小姑娘幫她吵架,要不然,整個世界,她就是那汪洋大海中,孤獨的一頁扁舟,舟是樹葉子做的,輕的可有可無。 尹翠上學了也買不起課本,就用哥哥jiejie之前用過的,小姑娘從來沒用過新本子,但是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 最難的應(yīng)該是尹驍,中學離家遠,中午來不及回來吃飯,初一時還可以花錢買飯,初二、初三就只能帶飯。所謂飯,也只有玉米面的大餅子、苞米茬子。 有時候,夏天飯盒捂一上午,中午還沒等吃呢就餿了。秋冬雖然不會壞,可餅子硬邦邦,咬上一口直掉渣子,他只能就著熱水,慢慢地吞咽。 初二以后,學校增加了晚課,所有學生都要住校,尹驍住不起,家里之前有一輛自行車,被周淑英賣了,換了半學期的書本費。 沒車,每天晚上下了晚課,尹驍就頂著月光走一路,遇上沒有月亮的夜晚,就靠著微弱的雪光一路狂奔。 途徑墳圈子,綠幽幽的鬼火,在遠處閃爍,偶爾一聲響動,嚇得他后背都濕透了。 苦難是對人意志力的一種磨練,可不能維系自尊卻讓他過的更加艱難。 交不起學費,老師隔三差五就找他談一次話,雖然自己成績好,可畢竟學校不是老師家開的,免了今天的就免不了明天的。 唯一的一套學習資料,是譚笑送給他的那套教輔,還有一本英漢詞典。 每次談話,都是以尹驍?shù)某聊瑸榻K結(jié),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把年級第一名抱在懷中。那是他證明自己方式,也是他最后的驕傲。 每當在學校受到擠兌,尹驍就把譚笑送給他的那些書一本本翻開,雖然每一本書他都看完了,但再一次上面的文字,仿佛能從里面尋找到力量。 賜予他力量的,不僅是書,還有書的主人,那個小豆子一樣大的小姑娘。 幾年前,周淑英就找過王佩借東西、借錢。但準確地說,譚守林家正式開始幫他們,是去年尹翠半夜突然肚子疼的直打滾,周淑英找了幾家有車的人家都不愿意幫忙無奈之下,拍響了老譚家的大門。 雖然譚守林和王佩也不知道有闌尾炎這個病,可架不住譚笑知道啊,上輩子,自己一家人,除了老爸,一個也沒逃過,弟弟更是在二年級的時候半夜三更闌尾炎發(fā)作,mama給人跪下,才救了一條命回來。 聽周淑英描述完,譚笑直接讓他爸開車拉著尹翠去縣城,同時從王佩裝錢的袋子里拽出來五百塊錢(老尹家有錢了,王佩膽肥了,家里的現(xiàn)錢遠遠大于這個數(shù)目)。 不僅是譚守林,就連周淑英都沒打算送尹翠去縣城醫(yī)院,可譚笑像是上了勁的鐘條一樣,非去不可。 譚守林知道自己閨女的底細,二話不說,直接開車飛奔縣城,一路上油門都快踩飛了,到了縣醫(yī)院,大夫說是急性闌尾炎,再晚來半個小時,孩子也扔了。 立馬送手術(shù)臺做手術(shù),譚守林跑前跑后交錢,譚笑和尹驍陪著周淑英,那一晚,周淑英的腿都軟的站不起來了,眼淚更是從始至終就沒斷過。 尹翠從手術(shù)室出來,大夫說沒事了,周淑英當時就讓尹驍給譚守林跪下磕頭,要不是譚守林死活不肯,尹驍這輩子跪的第一個外人就會是譚笑她爸。 那天晚上,譚笑也嚇得手抖腿軟,上輩子尹翠搬走之前也沒得過闌尾炎啊,明明是弟弟的病,怎么就換到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