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餓不著,咱先吃著,要是不夠就再加,也來得及。媽咱主食吃啥?饅頭還是米飯?” 譚敘一手一只筷子,把碗當成鼓來敲:“米飯,我要吃白米飯,雪一樣白的!” 一樣的糧食,大米貴不說還不頂餓,農村人上地干活,如果午飯吃的是大米,天沒黑肚子肯定就先咕咕上了。 換成吃饅頭,三四個大饅頭下肚,月亮頭上走,甩開膀子還能再鏟一條壟,所以農村人的主食都是以白面為主,當然前提是吃得起才行。至于窮的只能吃高粱米和玉米面的人家就另當別論了。 “吃米飯就吃米飯,你敲碗干啥呀?你當這是你家呢?趕緊把筷子給我放下,沒個規(guī)矩,誰教你的?” 王佩壓著嗓子沒好臉地把譚敘一頓罵,她是最講規(guī)矩的人,人要臉樹要皮,干啥都講點規(guī)矩才行。 譚守林把話接過去,“小敘想吃米飯那咱就吃米飯,反正吃啥都一樣,大不了多吃點,再說車上還有吃的呢,餓了也不怕!” 難得帶兒子出來下一次館子,譚守林大度的不行。 “你就慣著他吧,瞧瞧他那樣,都被你們倆給慣成啥了?” 王佩不滿地抱怨一句,轉身高喊:“老板娘,點菜啦!” 被罵了的譚敘,一點也沒生氣,熱烈地盯著廚房口看,只是筷子規(guī)矩地放在桌子上,再也不敲了。 溜rou段,外酥里嫩,色澤金黃、酸甜可口。溜肥腸,咸香勁道,大拉皮,晶瑩透亮、綿軟爽滑。 菜端上來,譚敘的嘴巴就沒合起來過,小筷子用的賊溜兒,左一筷頭子又一筷頭子,碗里的菜都冒尖了,吃著碗里的,看著盤里的,眼睛瞪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大。 一頓飯功夫,兩個白瓷碗,冒尖的米飯,譚敘竟然吃的一口都不剩,更不要說吃了多少菜。 吃到最后,嘴角流光,臉蛋通紅,左手時不時地摸摸鼓溜溜的肚皮,眼睛盯著漸漸空了的菜盤子,就是不說吃飽了的話。 最后還是王佩怕他吃壞了,一股腦把剩下的菜扒拉到還沒吃完的譚守林飯碗里,算是結束了這頓飯。 “這幾個菜做的真不賴,快趕上孩子她大伯的手藝了。”吃完最后一口飯,抹抹嘴角,譚守林滿足地說。 譚守木喜歡吃、愛研究吃,也會做吃的,屯子里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喜歡找他給掌勺,不知道他的手藝就是這么練出來的,還是以前就好,不過譚笑知道,她這個大伯的廚藝那真不是蓋的,吃過幾次,非常好吃。 王佩怕譚守林惦記窮的叮當響的譚守木,接過話頭:“今天這菜下料足。我爹活著的時候說過,溜rou段必須要用精瘦的里脊rou才能做好,前腿后腿,或者旁的地方的rou兒都不行。” 譚敘吧嗒吧嗒嘴,“媽,這菜真好吃,又酸又甜的,你會做不?咱家以后也做行不?”家里吃rou,不是一鍋燉就是白水煮,香歸香,但卻沒有這些酸酸甜甜的味道好。 “你就長了個吃心眼,還咱家也做行不?你媽我要是也會做,就不種地了,咱家也能開飯店。” 被訓了的譚敘伸了伸舌頭,也不生氣,只是一臉的意猶未盡。 譚笑在一旁拆她老媽的臺,“其實只要料全,這些菜也沒啥難做的,老弟你喜歡吃哪個?溜大腸還是溜rou段?等過年我試著做做看。” “姐你真會做?大腸和rou段我都稀罕,到時候我給你燒火咋樣?我保準把鍋給你燒的熱熱的,指定不會滅。” “行,說好了,我做的時候你燒火,咱倆一起給爸媽做飯吃。” 飯館不大,每張桌子后面此時都有吃飯的客人,小姐弟倆說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因此他們的話不少人都聽見了。 雖說小姑娘一口一個老弟,小男孩一口一個大姐,可倆孩子坐在一起,一般高,又都長得好,怎么看都像是一對雙胞胎。 稚嫩的童音說著大氣的話,逗得周圍的不少人都露出了笑容,一時間譚笑她們這一桌成了飯館的焦點。 “老板娘,你這賬算錯了吧?咋三個菜九碗飯才二十五塊錢呢?”菜單上寫著價錢,王佩早就算好了連飯帶菜要二十八塊錢,給的錢也是正好二十八塊,沒想到老板娘卻退了三塊錢回來。 “大妹子,沒算錯賬,本來一共是二十八塊錢,這不馬上就過年了嘛,我頂是稀罕你家這倆孩子,給你們抹去三塊錢,就當過年我這個當大姨的給倆外甥壓歲錢了。”老板娘說話的時候下巴點點譚笑和譚敘,一臉的慈祥。 還沒等王佩說啥,譚守林先不干了“那哪成啊!你們開店做生意也不容易,掙得都是辛苦錢,可不能讓你們虧著!該給多少給多少,不用抹!” 老板娘笑的愈發(fā)的燦爛,“大兄弟一看就是個實在人,要不我說呢,啥父母啥孩子,第一次見著你家這閨女我就稀罕,你家我大妹子我見過,是個伶俐的人,但是我沒見過大兄弟你啊,我當時就尋思,這么機靈的小姑娘,爹媽指定都錯不了,今兒個一見,可不正讓我說著了嘛!” 譚守林還要說話,卻被王佩在桌子地下狠踹了一腳,不得已閉緊了嘴巴。 正文 第185章爸爸的心事 “讓大姐見笑了,我家孩子他爸心眼實在,不會說話。要不怎么說這人和人之間要靠緣分呢,今天本來我們在東大街買東西,孩子他爸說餓了,在那塊找個地方吃口飯,沒想到我家姑娘把你這記得清清楚楚的,他爸開車她指路,就又開到大姐家來了。下車就往店里跑,說是要去找那個面善的大姨。” “可不是咋的,我就說我們娘倆有緣分……” “那謝謝大姐了,啥時候下屯子一定要到我們家去吃頓飯,雖然沒有你這里手藝好,可都是自家種的東西,干凈好吃。” “那必須的,大妹子進城就到店里坐一坐……” 飯錢還是那二十五塊錢,貨物搬上車,王佩和老板娘已經親近的跟一對親姐妹似的,三輪車突突地響,譚笑坐在車斗上,一臉的尷尬。 尷尬的不是自己,而是替老板娘,嘮的那么熱乎,連王佩家住哪個鄉(xiāng)鎮(zhèn)都不知道。 給抹了三塊錢就抹了三塊錢唄,還不是想著拉個回頭客,卻非要往自己這個小姑娘身上扯,現在完了吧,聊了這么半天,活耽誤多少! “還有啥要買的不?沒有咱就回家了啊” “應該沒啥了,等我看看。” 王佩把車上的東西一頓翻,還是沒想起來落下啥沒買。一家人藏到厚被子下面,迎著北風向家的方向駛去。 雖然身下是軟茸茸的麥草,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可寒風依舊肆虐著尋找空隙往譚笑她們身上鉆,譚笑按照老媽的吩咐,乖巧地把臉埋在被子下面,可譚敘這個小毛猴卻時不時地掀起被子一角,偷偷向外面張望,惹得譚笑一路上不停地沖他喊叫。 過年前幾天,王佩把家里的凍貨都從倉房取出來,烀豬蹄、烤豬頭、熬豬頭燜子、煮大腸、烀肘子……忙的滿頭大汗卻又精神抖擻。 結婚這些年,頭一回兒有機會大展廚藝,王佩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勢必要讓家里的大人孩子過好嘴癮,也順便讓屯子里的人都知道,譚守林家過年窮嗖嗖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連著幾天,家里的rou香不斷,譚敘也由原來的圍著鍋臺轉到后面的不怎么過問了。 “姐,咱倆玩耙溜去吧,你先拉我,我再拉你。” 耙溜又叫爬犁,是東北地區(qū)漫長的冬天獨有的一種交通工具。沒有自行車以前,爬犁是每家每戶不可缺少的交通工具,走親戚、串門子,雪地難走,大人們就用爬犁拉孩子、放拜年的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