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掌握了幾個人的水平和出牌速度,譚笑的注意力便從牌局上轉到其他事情上。 南方床,北方炕,但凡是條件好點的人家,蓋房子的時候,都會壘兩鋪炕。像自己家那種將將只能睡下五個人的單炕,在長安屯是很少見的。 尹家也是兩鋪炕,他們幾個孩子在南炕上玩,北炕上一直有一個人在睡覺,因為身上蓋著被子,看不到那人的臉。 但從那長腿長腳來判斷,十有八九是尹驍的爸爸尹占良。大冷的天,媳婦在外面抱柴火掃院子,一個大男人躺在炕上睡大覺,這樣的事情譚守林是絕對不會干的。 譚笑記得前世曾經聽mama提起過,尹驍的mama周淑英跟他爸爸尹占良倆人是自由戀愛,周淑英很小就沒了媽,只有老爹帶著她和弟弟生活,家庭雖然貧困,可是她的學習成績是女生中最好的。 而尹驍的爸爸,則是男生中家庭條件最差、長得最好、學習最好的那個人,同命相連的兩個人惺惺相惜,最終周淑英不顧父親和弟弟的反對嫁給了窮的叮當響一分錢彩禮也拿不出來的尹占良。 結婚沒幾天,尹占良就從了軍,三個孩子分別是他回家探親的時候才有的,而周淑英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在農村上地掙工分,干著男人的活、既當爹又當媽,日子過得無限艱難。 終于等到兩年前尹占良退伍回來,家里有了正兒八經的勞動力,日子才算是好過了一點。可尹占良脾氣差,稍不如意就對周淑英非打即罵,這在屯子里已經不是秘密。不知道周淑英這些年有沒有后悔過當初的選擇。 眼瞅著太陽要落山,周淑英在廚房準備做晚飯,尹占良終于掀開被子下了炕,一張因為剛剛睡醒的臉上滿是不耐煩,隨意向南邊的炕上瞥過來的一個眼神,nongnong的無視與冷漠,好像他看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群與他完全無關的人。 譚笑被震撼到了,不是尹占良眼中的冷漠,而是那一張太過于英俊的臉。 小麥色健康的臉龐透著菱角分明的冷峻,濃密的眉毛微微揚起,露出下面一雙幽暗深邃的冰眸。英挺的鼻梁,兩片薄薄的嘴唇。一米八幾的身高,筆直的雙腿,寬闊的肩膀,這個男人身上的一切都充滿了魔力,再過二十幾年,足以跟電視上的任何一個男明星相比。 這哪里是偏遠山區的小農民?簡直就是在大城市也鳳毛麟角的美男啊!怪不得尹娟的mama當初堅持要嫁給尹占良呢,換成哪個懷春的少女,能抵擋得住這種男人的誘惑 基因的力量是強大的,怪不得尹家三兄妹長相都如此出色,有一位如此相貌的父親,長得難看都拿不出手。 譚笑突然很想回頭好好看一看尹驍的臉,尹教授也是這樣的英俊帥氣、冷酷嚴厲嗎?腦子里剛有了這樣的想法,身體就立刻付諸實施,等她死死地盯著尹驍看了足足幾十秒之后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么。 一張小臉頓時紅成了冬天里的山楂果,手中的撲克牌四散灑落,慌忙低頭拾撿。 “那個、我、我得回家了,我媽讓我早點回去。”顧不得別人的目光,譚笑慌亂地跳下炕,低頭穿鞋、貓腰就往門外沖,差點撞到廚房里燒火做飯的周淑英:“哎,譚笑要回去了呀?留下吃完飯吧?” “不了阿姨,我回家了,明天再來找尹秀玩。”譚笑九十度大彎腰向周淑英鞠了一躬,然后拔腿就往門外跑去,身后傳來王艷玲焦急的聲音:“譚笑,你等等我!” 正文 第57章受刺激 “譚笑,你咋跑這么快呢?你咋的了?”王艷玲連棉鞋都沒來得及穿好,就跟在譚笑身后追了出來,兩人前后腳站在大街上,還是譚笑先停下來等的她。 譚笑愣愣地看著王艷玲,嘴里噼里啪啦蹦出來一堆的話:“我沒咋的呀,我餓了,想回家吃飯。天都快黑了,我怕黑,再晚了我就不敢回去了”,可是心里想的卻全然不是這些,也壓根就沒有注意到王艷玲的棉鞋鞋帶還沒有系上。 王艷玲顯然對譚笑的話是深信不疑的:“你怕黑?那要不要我送你?今晚上沒月亮,萬一誰家狗跑出來嚇唬你一下就糟了。”說到這兒,小姑娘蹲下身子低頭系鞋帶,真的打算去送譚笑,根本就沒有考慮自己也才是幾歲的孩子一個。 王艷玲的話讓譚笑鎮定了一些,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不用你送,這天不是剛黑嘛,還看得清,我快點跑,一會兒就到家了。對了,我今天給你拿了一串辣椒,放你家鍋臺上了,你晚上記得要燒辣椒水洗手。”說完這些,譚笑轉身就跑,茫茫夜色中,沒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又一次落荒而逃,譚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詞語來形容此時的自己,狼狽不堪?落花流水?每一次遇到尹驍自己就變得失去理智、喪失理性,兩軍對峙,連號角都沒有吹響,只是偷窺,自己就成一敗涂地,這個窩囊廢的樣子,不僅丟臉還丟人啊。 跑了一陣兒,眼見自家房頂上煙囪里的炊煙咕咚咚往外冒,譚笑終于止住了腳步,身子靠在一棵大樹上,腦海中都是尹驍那張白皙干凈的臉龐還有那對濃眉下面隱隱散發著冷漠氣息的純凈水眸。 不知道為什么,譚笑想起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見過的兩句話,你若賜我一段浮華我便許你滿世繁花。 尹驍尹大教授,現在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就如此有氣勢,那么假以時日,又會長成怎樣妖孽一樣的人物呢! 按理說,在這樣的人面前,自己丟盔卸甲也有情可原,可讓譚笑郁悶的是,現在尹驍只是一個十幾歲的還沒長開的豆芽菜,而自己已經是四十來歲黃臉婆的心。 年紀大人家這么多,自己就弱成這樣,要是再過二十年,她見了尹驍還不得尿褲子?光是想一想,譚笑就覺得無地自容。 寒風吹拂碎發,細雪拍打臉頰,不知何時,天空竟然又落雪了。收回思緒,放眼四周,寒鴉聲透著荒涼,炊煙里裹挾著不知從哪一戶人家傳出來的飯菜馨香。 遠處已經有大人站在大道上喊孩子的名字回家吃完飯,譚笑望見一堆小孩子從李明家的院子里跑出來,四散而去,弟弟譚敘向著自己的方向飛奔而來,臉上洋溢著愉快的笑容,那才是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表情。 自己的慌亂窘迫,完全是出于一個成年人靈魂深處的敬畏,與這個身體的年齡是那么的不搭調。 譚笑決定以后要少去尹驍家,尹家無論大人孩子都太魔性,隨便一個人都能讓自己破功失態,長此以往不僅容易得心臟病還容易暴露身份。 “咳咳、咳咳,姐?你咋在這站著呢?”譚敘在光滑的大道上向前滑動,突然瞥見站在大楊樹下一身紅衣的jiejie,頓時腳下剎車,停了下來,激起一片雪霧,嗆得連連咳嗽。 收回思緒,譚笑用手揮舞兩下自己面前的雪霧,一本正經地說:“等你唄,我去東頭玩了,就知道你沒回來,在這等等你,一起回家,省的爸媽說你。” 譚敘抽搭了兩下鼻涕,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姐,你真好。” “好啥好?你就不能不流鼻涕?看你那埋了巴汰的樣兒,今天晚上跟媽要一塊手絹,以后用手絹擦鼻涕,吸來吸去的你也不嫌臟。”前幾天譚敘感冒了,這大鼻涕就跟長在他鼻子下面似的,抽搭來抽搭去的,看得人就煩躁。 “哪有手絹啊?別人不也都是這樣嗎!”嘴上這么說,譚敘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從地上撿起來一片干枯的樹葉子放在鼻子下面刮了兩下,也不嫌疼。 “啪啪啪。”三聲脆響,一根葵花桿子在王佩的手中被折成了三截,灶坑里火勢旺盛,鍋臺上的大鐵鍋里咕咚咕咚往外冒著熱氣。 “媽,晚上吃啥?咋聞著這么香呢?” “媽,給我弟找塊干凈的布做手絹。” 姐弟倆幾乎是同時開口,煙霧繚繞中王佩頭也沒抬逐一回答倆孩子的話:“二十九,烀大rou,鍋里是烀的rou。晚上二米飯、土豆醬已經做好了,在炕桌上放著呢。要手絹干啥,還不得被他模糊成抹布啊!” 譚笑一愣,明天都臘月二十九了,怪不得要烀rou呢,這時間說快過的也真是快,眼瞅著年就到了。 一聽說鍋里烀的是rou,譚敘恨不得把臉趴在鍋蓋上去,鼻子使勁抽,一個勁的聞啊聞。 “抹布就抹布,多洗洗就好了,你看他最近臟的這樣,多埋汰。鼻涕拉瞎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媽也不干凈呢。” “這孩子,說誰埋汰呢?你媽我哪里不干凈了?給他用手絹你以后就得負責給他洗。小敘也是的,這感冒都多長時間了,咋也不見好呢?時間長了鼻子都擦壞了……” 譚敘閉著眼睛站在鍋臺邊,越聞rou味越挪不動步:“媽,我不吃土豆醬,我要吃rou!”哪里還管什么鼻涕、手絹的事情。 “吃什么rou吃rou,rou還沒好呢,再忍忍,明天晚上就能吃到了。” “你騙人,沒好咋這么香呢?我都聞到味了。” “聞味,聞味,你是屬狗的還是就是狗?鼻子咋那么好使呢?媽說沒好那肯定就是沒好,要是好了還燒火干啥?你是不是沒長腦子……”大的扯著小的脖領子就往屋內走,留下一臉納悶的王佩,笑笑這孩子今天是受啥刺激了,咋火氣這么大呢! 正文 第58章過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