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第105章 半夜就到了香港。 蔣少明壓根就沒通知周益生,直接和卓睿帶著一半的人, 開車去了姑奶奶住的地方。到了那里以后, 原本上次來的時候, 姑奶奶就已經跟物業說過了蔣少明的身份, 所以人家也沒攔著他。只是跟他說, 兩天前, 姑奶奶的車就開出去了, 到現在也沒回來過, 人可能不在家。 蔣少明想了想,還是上樓去敲了敲門,果不其然沒人開門。 沒辦法,他只能下來了,這會兒,大力已經跟那個保安套了近乎,問了問最近姑奶奶這里的事情。結果保安別的不知道, 卻提了一點,“前天走的時候, 我倒是見到蔣夫人了。周先生將車開出來的時候,正巧有只野貓擋在了車前, 我就去把貓趕走了。周先生放下車窗來謝我,還給了我小費, 我從旁邊看見了里面的蔣夫人。” 蔣少明又問了一句, “她當時身體狀況怎么樣?” 保安就說, “跟平日里挺不一樣的, 她沒化妝。若不是周先生在,我差點沒認出來。” 蔣少明聽了眉頭就皺起來了,姑奶奶是很喜歡漂亮的人,認為女人就應該無時無刻不優雅,所以,就算在別墅里不出門,她都是盛裝打扮的,他還問過,姑奶奶說,她只有睡覺的時候,把門鎖死了,才會卸妝。 這樣的姑奶奶,怎么可能不化妝就出門了呢。 這肯定是有事了。 只是是否跟周益生有關,那就不好說了。但起碼現在來看,問題不大,姑奶奶不是那種不會把握機會的人,如果真是讓周益生挾持了,周益生下了窗戶,看見保安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求救時機,她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即便不能說話,她也會做出其他動作的。 可都沒有。 那就是很放心的待在這個環境中。 所以,蔣少明想了想,還是給周益生撥了個電話。 這會兒都已經深夜了,不過電話響了兩聲,周益生還是接了。他的聲音清朗,顯然一點不像是被吵醒的樣子,問蔣少明,“少明,你怎么這個時候打過來了?” 蔣少明開門見山,“你們在哪兒?我在香港,姑奶奶不在家。” 顯然,周益生沒想到蔣少明居然跑來了,這會兒聲音里總算帶了點情感波動,沖他說,“你不是在京城嗎?你怎么過來了?” 蔣少明就說,“你編的那理由太爛了,我不信,過來瞧瞧。姑奶奶是在你那里吧,我要見她。” 那邊周益生聽了就笑了,“義母說我的理由瞞不過你,我還不信呢,沒想到真的。成了,你在原先的平層那里是吧,現在坐車開出來,我會指揮你過來。” 蔣少明聽他開玩笑,知道恐怕沒大事兒,也就松了口氣,連忙也換了語氣,“舅舅,我就是太擔心了,姑奶奶畢竟歲數大了。” 周益生也不跟他計較,就說,“我知道,你們往前開吧,我給你發坐標。” 蔣少明和卓睿就直接上了車,按著周益生給的地址開過去。不過,周益生仿佛是在捉迷藏,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車開著開著,蔣少明和卓睿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這是躲人了吧,否則的話,哪里會這么開車。 蔣少明不由扭頭往車后看了看。香港的夜也是十分繁華的,雖然這會兒車流量已經小多了,可路上還有不少車,壓根看不出哪一輛不對勁。他問卓睿,“我怎么覺得,這是出大事了呢。” 卓睿也有這種感覺,點頭說,“去看看再說吧。” 半個多小時后,他們才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小洋樓前,蔣少明又給周益生打了個電話,院子的門才開了,將他們放了進去。停了車,蔣少明就瞧見周益生等在樓前,他連忙下來問,“姑奶奶呢。” 周益生就沖他說,“在樓上躺著呢,好不容易睡著,我就沒打擾她,沒通知她你過來了。” 對此,蔣少明倒是沒意見,點點頭說,“沒事就好。”他其實有一堆問題要問,可心里實在是惦記姑奶奶,就說,“我還是先看姑奶奶一眼吧,否則我心里也不安生。” 周益生倒是沒阻攔,直接帶著蔣少明和卓睿去了二樓。到了姑奶奶的睡房前,輕輕擰開了把手,這間是套房,他們一開門,里面就先出來個年輕的小護士,瞧見是周益生帶過來的,就小聲說,“還睡著呢,今天睡得比較安生了。” 蔣少明就躡手躡腳地走進去,姑奶奶屋子里開著小夜燈,適應后倒是不昏暗,能看清楚她的模樣。沒化妝,頭發也沒染了,瞧著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到現在眉頭都是緊皺著的,拳頭也緊緊的攥著,顯然,在夢里都不能釋然。 蔣少明就悄悄退了出來,等門關了,才開始一連串的質問,“這是怎么了?怎么就躲到這里來了?姑奶奶身體沒什么大礙吧。” 周益生瞧了瞧卓睿和身后的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鏢們,就知道蔣少明恐怕是誤會了,連忙說,“義母身體還可以,其實主要是氣到了。” 瞧見蔣少明面露疑問,周益生就干脆直說了,“你們也知道,義母是已故地產商金開霖的遺孀。” 這事兒是早就知道的,蔣少明就點點頭。 “金開霖沒有后代,所以他的財產都是義母繼承的,可前兩天,有個年輕男子居然拿著金開霖的遺囑過來了,說是金開霖的私生子,金開霖在死之前立下遺囑,所有的財產都歸他所有。要義母交出名下所有財產。” 這種事,蔣少明想都想不出來,臉上不由就露出了驚訝,第一反應就是先質疑,“人是真的嗎?遺囑呢?” 一聽這個,周益生就嗤笑了一聲,“人是真的,遺囑也是真的。這家伙是金開霖五十八歲那年,去國外做試管得來的,出生從頭到尾都有證明。可是這事兒義母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而且,”周益生是氣的咬牙切齒,“因為義母早就知道金開霖不孕,壓根不管他的風流韻事,所以把心思都放在了產業上。金家的財產有一半是金開霖自己的,有一半卻是義母的,他憑什么都給了那小子。這個男人,到死都坑了義母一把,義母聽了后,直接就氣暈了。” 別說姑奶奶了,就是蔣少明此時此刻,也是生氣。 這家伙比他爸還混蛋呢。 不過他腦子倒是很清醒,問道,“姑奶奶的財產和金開霖的沒分開嗎?” 一聽這個,周益生就嘆了口氣說,“這事兒得從頭說起。”他帶著蔣少明他們下樓又進了客廳,“金開霖是滿族后代,當年的時候,他從廣州來香港投奔jiejie,正好跟義母碰上。那會兒義母是孤家寡人一個,帶著我爸媽一對老仆人,也是往香港來求生的。兩個人認識后,其實并沒有多少交往,到了香港后,義母覺得不能坐吃山空,她家里原本就是經營布店的,自己又有一手好手藝,就帶著我爸媽開起了服裝店。” “當然,她手頭錢財有限,所以門頭很小。好在她手藝好,態度又好,最重要的是,義母很愛打扮,眼光要比一般人好得多,所以客人也不少。后來,生意越做越好,我們就準備擴大店面。結果那會兒,香港也亂的很。義母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手中還有些許錢財,就讓人看上了。 那人是混黑的,直接就給義母下了令,要不嫁給他,要不就試試他的本事。義母一個女人,怎么可能斗得過這樣的人,可她也知道,如果拒絕的話,恐怕沒什么好日子過,那個亂糟糟的年代,丟一個人簡直太正常了。可她不是服輸的性子,逼急了就想到了當初認識的金開霖,那會兒金開霖說他家里有人在香港,她就去找了他,想找條路。 結果沒想到,運氣那么好,金開霖非但記得義母,他jiejie家里居然頗有權勢,可金開霖不好給他jiejie惹麻煩,就干脆讓義母將生意掛在了他名下。那人不敢招惹金開霖的jiejie,見此就收斂了。兩人就是那會兒熟悉起來的,沒多久,他倆就戀愛結婚了。義母那會兒真心跟金開霖過日子,再說雖然說是提倡女性進步,可女人做生意總是受到各種不便,她就以金太太的身份,料理自己的生意了。所以,這生意從名義上說,完全是金開霖的婚前私產。” 說到這里,周益生就嘆了句,“兩邊生意都是越做越大,后來再分開就扯不斷了。義母又沒有生育,金開霖也越來越花心,她原本也發愁,怕自己忙活半天沒得到什么。不過后來她偷偷去查過,金開霖的jingzi沒活性,是生不出來的,她就沒再說這事兒。當然,”周益生說了個特別符合姑奶奶性子的事兒,“從那兒往后,她的產業就都寫在她名下還做了公正了。所以,就算履行了遺囑,義母也不會沒錢。她就是……一是不甘心被金開霖擺了一道,二是不甘心將自己的東西給了金開霖的后代。就氣著了。” 說完這個,周益生又嘆道,“現在想來,金開霖恐怕也防著義母,他恐怕一直都在做試管,試圖生個孩子,只是瞞著義母,還讓他做成了。” 蔣少明可不認這個便宜姑爺爺,直接就說,“做成就做成了,他自己的財產愿意給誰就給誰,算計姑奶奶,太下作。” 一聽這個,周益生就說,“你不知道,金開霖有多疼這個兒子。五年前,他立遺囑的時候,為了保證有人給他兒子撐腰,專門找了幾個有權有勢的老朋友給他作證。那天,就是這群人領著那小子過來的,哪里是跟義母說這事兒,分明是逼宮,恨不得讓義母立時離開,將手里的錢財給他們,這些人不是不能得罪,可有他們在,事情就麻煩了太多。我瞧著這樣著實不行,就帶著義母來了這邊,先避一避。” 蔣少明這會兒就不愿意了,說他,“都這樣了,你還瞞著我們。” 周益生就說,“是義母的主意,不想扯你下來,畢竟是香港的事兒,你在這邊也幫不上忙。” 蔣少明聽了卻不同意了,沖著他說,“別的幫不上,一起想想主意卻是能的,姑奶奶太外道了。”這話不過就是提一提,想來周益生也勸不住姑奶奶,所以蔣少明隨后就換了話題,問他,“你藏的這么隱秘,那人又來找過?” 周益生點了頭,“這都是第二個住所了。那小子是不達目的死不甘休,每天都找上門,我們不見,居然直接在門口守著了,我干脆就又換了地方。” 蔣少明就說,“這是對的,他手里有遺囑,總不要跟他正面碰撞,否則的話,名聲難聽的很。”蔣少明如今也成熟了,知道名聲的重要性。尤其是,這件事姑奶奶和那小子都有理,一個是發妻一個是親生,向著誰,就要看誰更得眾人心了。“只是,”蔣少明又說,“總是躲著,也不是個辦法,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你們欺負他,不認呢。” 提起這個周益生就嘆口氣,“義母也在咨詢律師,看這事兒怎么辦為好。現在只能先放出了義母生病的消息,拖一會兒吧。” 蔣少明于是看了卓睿一眼,卓睿一直沉默的聽著,這會兒卻問了一句,說道,“姑奶奶的意思是……” 就聽周益生斬釘截鐵地說道,“義母氣壞了,是一分都不想給。” 第106章 得了姑奶奶這句話,蔣少明和卓睿也就知道該怎么辦了。他們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此時說完話都凌晨了, 姑奶奶又無大礙, 兩個人放了心也不用等著她醒來, 周益生便安排了兩個人住宿。 蔣少明以為還是兩個房間,哪里想到周益生似乎都知道了,直接將他們帶到了二樓的一間臥室, 說道,“你們住這里吧,等著義母醒了,我會打房間的電話通知你們。” 說完, 人家就跟沒事人一樣,離開了。 等著進了門,蔣少明還跟卓睿說呢, “姑奶奶這是告訴他了。” 這一天折騰的不得了,先是從京城飛到了香港, 又這么擔心到了半夜, 卓睿瞧著蔣少明都大呵欠了,就一邊說, “他們是母子, 怎么可能不說。而且姑奶奶這事兒挺積極的,早就說要請親朋好友去京城吃喜酒了。”一邊心疼道, “太晚了, 睡吧, 你都睜不開眼了。” 蔣少明還不愿意,“我還沒洗澡呢。” “洗了澡就要吹頭發,一折騰就是半個多小時,人也精神了,先睡吧,明早洗。”卓睿邊說就邊推著他往里面走。 蔣少明還有點不愿意,“一天沒洗,肯定臭了。” 上次明明還嫌棄他都酸了的家伙,這次居然低頭在他頭發里聞了聞,說了句,“沒味挺香的,我不嫌棄,睡吧。” 蔣少明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剛剛緊張的心情,也被緩解了,扭頭笑罵他一句,“你這人,怎么這么雙標啊,嫌棄的是你,不嫌棄的也是你。” 卓睿一聽就說,“真的沒味啊,不信我再聞聞。”說著,他就將腦袋向下,從頭頂一路聞到了蔣少明的脖頸,然后將頭埋入其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悶悶地含混的說,“還是沒味啊,挺香的。” 蔣少明被他的呼出的氣撓的,仿佛心里有根小羽毛似的,渾身都癢了。白皙的臉也變得通紅起來,他艱難的呼吸著,順便用手撫摸著卓睿的厚實的頭發,勸他說,“別鬧。不是在家里。” 卓睿已然抱住了他的腰身,兩個人貼的極密,仿佛生在了一起一樣。哪里不知道蔣少明全身的反應,他從脖間抬起頭,就瞧見了蔣少明那雙半瞇著的眼淚,這讓他想起了那夜里在浴室里的小混蛋,生疏又迷人,一時間,自己也覺得有點要失控了。 好在他理智還在,知道這會兒不合時宜,只能依依不舍的起開了點身,親了親小混蛋的嘴角,肯定的跟他說,“真沒味,睡吧。” 雖然屋子里有空調,可卓睿驟然離開,還是讓蔣少明覺得,周邊一下子冷了許多。他也清醒了一下,臉還是紅著,嘴巴里的話卻不一樣了,嗔怪的說他一句,“你別勾搭我。” 說完,就進洗手間洗漱去了。 卓睿靠在門上,問他,“你不喜歡我我勾搭你有用嗎?” 蔣少明這會兒用冷水涼涼熱乎乎的臉,終于可以正視卓睿了,瞥他一眼說,“臭美!” 兩個人斗了幾句嘴,就困極了,洗漱完就關燈睡覺了。只是,剛剛還嘴硬的小混蛋,在關燈后不過五分鐘,就拋棄了自己的被子滾了過來,湊到了他身邊。卓睿太了解小混蛋說一套做一套的性子了,直接將人抱在了懷里,交頸睡去。 姑奶奶原本就上了年紀少眠,原先起得晚只是醒了不下床而已。如今她心里有事,更是睡得不安穩,天微微亮,就睜開了眼。 小護士一瞧她醒了,就先給她端了杯溫水,姑奶奶一邊喝一邊就問她,“昨天晚上有事啊,我聽著吵得很,只是頭疼,睜不開眼睛。” 小護士連忙把蔣少明和卓睿來了的事兒告訴她了。 姑奶奶聽了后雖然嘴巴里說著,“這兩個孩子,芝麻粒大的一點事,怎么這么沉不住氣,就趕了來。他們公司還開不開啊,不像話。”可臉上卻露出了高興的模樣。 能伺候她的小護士自然是人精,一瞧就知道,這是歡喜呢。就問,“他們睡之前說您醒了就叫他們,您看是現在叫呢,還是等等。” 姑奶奶就擺擺手,“讓他們睡吧,年輕人覺多,晚上忙了半夜肯定累了,什么時候醒了再過來就是了,自家人哪里這么客氣。” 小護士以為這些就足夠了,結果說完這些,姑奶奶居然打了電話給廚房,細細的吩咐了早餐,“小明明喜歡吃帶餡兒的,口味偏鮮甜一些,小睿喜歡吃面條,要拌面……” 等著她吩咐晚了,小護士都愣了,忍不住說,“您可真疼他們啊。” 姑奶奶一聽就笑了,“那當然,這是我哥哥唯一的親孫子,跟我親孫子有什么區別,疼他不是應該的嗎?何況,小明明多孝順啊!” 說完,她就聽見了門響,看了過去,發現周益生正站在門外,瞧見她望過來了,一張嚴肅的臉就露出個微笑來說,“義母,您醒了。” 姑奶奶就點點頭說,“怎么了?你怎么也起的這么早?” 周益生無奈的看了一眼窗外說,“他又來了。” 蔣少明昨天忙了一天和大半夜,累得不得了。若是他一個人,肯定睡得警醒,可在卓睿身邊,他就放了心,一夜深睡,早上還沒有醒的架勢,是卓睿將他叫醒的。 他睜著迷迷瞪瞪的眼,看著卓睿近在眼前的俊臉,摸了摸他新長出來的胡子茬,捏著他的臉說,“才幾點啊,再讓我睡會兒。” 然后就聽見卓睿拿著他手親了一下說,“門前來了個人,剛到。我猜就應該是金開霖的便宜兒子。” 一聽這個,蔣少明頓時精神了,瞇著的眼立時睜成了滾圓,爬了起來,走到了窗戶跟前,掀開了一點窗簾往外看。 他們住的房間是在陽面,這會兒天已經大亮了,就瞧見外面站著個年輕人。離得遠,看不分明,只能瞧見這人穿著襯衫和牛仔褲,頭發不長不短,隱隱約約是個白皮,長得應該還不丑,一副老實乖巧的學生樣。 卓睿這才說,“恐怕昨天是尾隨我們才知道的地址。看這樣子,挺有耐心的,不好對付。” 都是小混蛋,誰不了解誰呀。 蔣少明不屑道,“不夠是做這副樣子,給那群老頭子看的,順便博名聲的。”他昨晚雖然鬧騰,可也想過的,“姑奶奶還活著,他想要全部的財產,雖然有遺囑,可若是真這么干了,恐怕也是遭人唾棄。他拿著遺囑出來,嘴巴上說著要接受所有財產,其實是給談判留有余地,他恐怕是想認個媽。” 卓睿點點頭說,“他拿著那些財產不過是個有錢人,那群老頭子雖然照應他可畢竟有自家子孫。跟著姑奶奶才算是香港的豪門,能借著姑奶奶的人脈出入上層社會,完全不一樣。他們這么想,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