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他搖搖頭,就想接著跟吳連芳商量剛剛的問題,結果發現吳連芳一臉詫異的看著他,卓睿被他看得心里發毛,都快要摸摸自己的臉上是不是突然間長東西了,才聽見吳連芳說,“你不給他打個電話嗎?” 卓睿:…… 然后他就發現這個老實人這會兒居然也不老實了,還一臉你不用隱瞞的表情對他說,“你忙,忙完了打電話給我就行。” 說完,也不聽他的解釋,直接去了自己辦公室。 卓睿就發現,他怎么就解釋不清了呢? 倒是蔣少明,拿了文件就去跟張浩匯合了。路上恰巧林白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里想見面,他就把要跟張浩見面的事兒說了,問林白要不要一起見。 一聽就張浩的名字,林白就撇撇嘴,“我要是去了,他肯定得又說我。算了吧。” 蔣少明就服了這兩人了,小時候關系這么好,大了反倒是湊不到一起去了,他有意讓他倆別太疏遠,就勾搭林白,“張浩幫我了個大忙,買了件極品翡翠雕件,你要不要開開眼,否則就進保管箱了。” 林白也是愛熱鬧的人,一聽就待不住了,想了想終于應了,“我去找你們。” 他倆幾乎是同時到的,所以直接就一塊進去了。林白邊走還一臉不相信。“那家伙一臉教條,還能幫你忙?”蔣少明就想替張浩說說好話,結果話沒出,門推開了。 這會兒正好是中午,太陽光正盛,陽光透過玻璃落在了擺在桌子上的玉石雕件,頓時發出了幽幽的綠光,漂亮極了。 林白簡直看愣了,蔣少明也有點意外。 這東西他知道好,可卻不知道這么好,怪不得當年卓老爺子那么得意這件事。可老人家恐怕萬萬想不到,趕出去的子孫成了才,留在家里的子孫成了偷,將他這東西賣了。 其實對卓家的所作所為,圈子里看不慣的人許多,他姥爺就是一個。 他還記得,十幾年前卓老爺子去世的時候,他歲數還小。他姥爺參加葬禮回來說過那段話,“造孽啊,親爸爸的葬禮都不讓駿亞參加,他們早晚得報應。” 顯然,如今報應來了。 他相信,就算他不收拾卓昊,就卓昊這模樣,敗掉卓家不過是時間問題。 張浩也看的入迷,瞧見他們到了,忍不住跟蔣少明說,“我平時也不愛這個,都喜歡極了。要不是給你買的,我都想留下了。” 蔣少明其實真喜歡這東西,可他從來都是人比東西重要。若是平時,張浩真想要,這東西又恰好送給他家老爺子正合適,他八成就讓了。可今天卻不能應,他隱隱有種感覺,卓睿可能會特別喜歡這個,畢竟是卓老爺子收來的,就沒搭理這個話茬,往下說了。“是好東西,別說你了,我見了這么多,這樣的精品也難得一見。” 張浩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蔣少明不想割愛,也就不再提了。 倒是一轉眼就瞧見了林白,這家伙從不正干后,見了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恨不得鉆洞里躲起來。好像他倆上次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于是,張浩忍不住說他一句,“呦,難得見你啊,怎么不怕我了。” 林白對誰都傻白甜,唯獨對張浩,那叫一個牙尖嘴利,哼笑了一聲說,“誰讓你的面子還不如一個雕件大呢。再說,我這輩子怕蛇怕老鼠,還沒怕過別的,你哪位?” 張浩:…… 這邊,交易完成,卓昊的戶頭上終于充盈了起來。他這幾天被逼的已經走投無路了,再說那個快遞一天天的發過來,他也怕對方真鬧起來,到時候他就完蛋了。 所以,錢剛到手,他就直接去了樓蘭,想要還錢。可到了那里的時候,就瞧見平日里白天很安靜的會所,今天卻熱鬧的不得了。他想了想就拽了個服務生問了句,“什么事這么熱鬧?” 服務生態度特別好,連忙說,“有幾位客人在貴賓室玩牌,已經玩了一晚上了,一直沒結束。不少客人都在跟注。” 卓昊一聽就心癢癢起來了,那個服務生倒是有眼色的很,引著他說,“先生,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卓昊明知道不可以的,可是不知道怎的,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大廳里了。 而此時,卓彥志拿著那份珠寶家族展的發起書,皺眉想了想,他自己倒是同意的,畢竟卓睿和蔣少明已經簽字了。可東西都在老太太手中,他卻做不了主,想了想,干脆站了起來,沖著秘書吩咐一句,“我先回家,有事打電話。” 直接回卓家了。 第42章 卓彥志到家的時候, 正是中午。 家里靜悄悄的,他問了一句,知道老太太午覺還沒起床, 就坐在沙發上略微等了等, 想想這話怎么說。 老太太最近身體并不好。 應該說, 是從上次蔣少明將鄭老他們引入家中,使勁兒將了老太太一軍后, 老太太就心情一直不太好。這個年紀的老人, 心情不好就等同于身體不好, 反正這些天, 沒少鬧脾氣, 當然,他在外工作,這些脾氣大多都落在了他三弟身上。 想到那些難聽的話語,卓彥志也忍不住搖搖頭, 看看照片墻上那副五十年前的照片,他媽和他爸幸福的依偎在一起,男的帥氣自信, 女的美貌溫柔,也不知道,他爸的寵愛到底對不對,讓他媽變成了這副模樣? 要知道, 誰家的企業不是長子繼承, 可他爸都去世十二年了, 家里還是他媽的一言堂。他雖然說起來是個董事長,其實也就是個傀儡。當年周昌榮沒出事的時候,雖然總是笑話人家入贅的,可其實心里有時候酸起來,他會覺得連周昌榮都不如——人家入贅的都掌權了,他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真是…… 那種惡毒的念頭,猛然從他腦海里蹦出,然后又跟每一次的結局一樣,讓他迅速的按了下去,太惡毒了。 老太太覺多,他足足等了半小時,保姆才說已經醒了。卓彥志連忙拿了東西,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這會兒老太太正吃燕窩呢,作為大兒子,他還是挺受寵的,起碼老太太見了他,還給他了個好臉色,問了句,“這個點你不上班,跑回來干什么。” 卓彥志就將手里的資料遞了過去,說了說這事兒。“是珠寶協會發起的,我瞧著挺好,回來跟您商量一下,家里要不要參加。” 老太太就拿過來看了一眼,問了句,“誰參加了。” 卓彥志其實一點都不想說,可這事兒瞞不住,只能先報了幾個珠寶老總的名字,隨后又將蔣少明和卓睿兩人說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聽蔣少明,氣得啪的一下直接拍了桌子,“那小子也好意思,親爹都逐出家門了,還百年傳承,呸,也不怕臉疼。就這樣的人,我不跟他一起。沒的壞了咱家名聲。” 卓彥志就料到,老太太肯定對蔣少明有意見。這也是他直接趕回來的原因,若是晚上人多的時候,這話說出去,老太太想改主意,都收不起來了——她又不是有事愿意在書房里說的性子。 卓彥志自然想好了怎么說,“這事兒咱們不沖蔣少明,媽,不是還有卓睿嗎。您想想,咱們釋放了那么多善意過去,那小子也不曾半點動心。我覺得咱們步伐有點太快了,有的時候有點太急迫,就像是想讓他過繼這事兒,就太著急了。我覺得不如改個方法,慢慢釋放善意,譬如這次珠寶展,也可以讓他了解了解卓家的歷史,家里不是還有件我爸帶著我們兄弟三個刻的全家福嗎?到時候請了老二過來看,他不會不動容的。” 老太太這會兒倒沒說什么,挺認真的聽著他說。卓彥志就知道有門路,他順便也將社會影響說了,“再說,萬福和睿福都參加了,咱們要不參加,明明卓氏才是資格最老的一個,恐怕就讓人忘了。” 對的,卓家原先也是珠寶世家,建國前家里就是開首飾鋪子的,論起來,比蔣少明的爺爺并不差。 老太太想了想,終于點了頭,“那行吧。你去辦吧。要參加就要一鳴驚人,別弄那些三瓜倆棗的小東西,沒得讓人笑話,列了名單,到我這里領鑰匙。” 卓彥志就立時點了頭,又關心了老太太幾句,退了出去。 這事兒原本就這么定了下來,卓彥志瞧著時間不早了,也就沒回公司,自己在書房里忙了一會兒,到了晚飯的點,一家人都聚一塊了,就發現卓昊又沒回來。 老太太明明將老二一家趕出了家門,可卻是最討厭吃飯時全家湊不齊的。用她的話說,一點氣氛都沒有。 卓彥志不想惹老太太生氣,就皺眉問了卓昊妻子一句,“他今天也沒在辦公室,又沒有業務要談,去哪里了?” 卓昊妻子正弄著兩個孩子,聽了就一臉的委屈,“爸,他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不知道。” 卓彥志就想發飆,還是讓他老婆給拽住了,才閉了嘴——他們夫妻早就有默契,不在老三家人面前說卓昊的不是,省的人家覺得卓昊不好。 倒是他們沒注意,一旁的卓舒臉色特別難看。她媽瞧見了還悄悄問了問她,“怎么了?臉怎么這么白啊,”還摸了摸她的手,“手也冰涼,病了嗎?” 卓舒連連搖頭,“沒,我就是空調吹大了。媽,沒事。” 說著,老太太就下了樓,一家人都閉了嘴。好在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錯,即便卓昊不在,也沒說什么,中間還把要參展的事情說了,順便給老三卓培杰說了句,“你天天在家也沒事干,你哥要什么你就整理一下,幫幫忙。” 卓培杰習慣了這種待遇差別,很老實的點了頭,“好。” 一旁的卓舒臉色更難看了,忍不住沖著她奶奶說,“奶奶,我爸這兩天身體不好,那些東西都那么精貴,我怕他做不好,還是讓大伯母他們來吧。” 卓培杰哪里知道自家女兒的想法,他一輩子在家里不得志,他媽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看不上他,他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在家里混著呢。如今他媽好容易用他,還是整理家里的藏品,多重要的活,他怎能不干? 聽了后,老太太還沒說什么,他就先開口了,“媽我行的,小孩子家不知道輕重,家里的事兒我當然得出力。” 老太太這才滿意,沖著卓舒皺眉說了句,“你見天的管這些干什么,別老在家待著,多認識幾個人,省的以后還要給你介紹相親,你又不愿意。” 卓舒也不敢反駁,在桌面下握緊了拳頭,小聲的應了。 等著吃了飯,她就回了自己屋子,在里面繞了好幾圈,幾次三番想要沖到她爸媽的房間里,跟他們說這件事不能參與——對的,卓昊偷開老太太保險箱以假換真的時候,她撞見了。卓昊威脅她敢說出去,就要把這事兒推到她頭上,反正老太太也不喜歡她。所以她下午臉色才這么難看。 她原本想著忍著就是了,反正那些東西八百年都不拿出來看一次。可萬萬沒想到,這展覽怎么開的這么及時,還讓他爸整理,她敢確定,卓昊肯定會把事情推到他爸身上的,大伯會護著卓昊,老太太偏幫,想也知道,他們一家三口到時候的處境…… 想到這里,卓舒干脆站了起來,去了他爸媽的屋子。 結果剛剛到那兒,就瞧見她媽一個人在屋子里看書呢,她就問了一聲,“我爸呢。” 她媽就笑著說,“你爸又閑不住,好容易有事情給他干,這不找你奶奶要了鑰匙,去整理保險柜了。難得他呀,這么有勁頭。” 說到這里,她媽的眼眶就濕了,忍不住說,“你爸就是傻,當年你爺爺去世,要不是他堅持說有口頭遺囑,得罪了你奶奶,何至于這些年都困在家里,生生養成了個廢人。小舒啊,你別怪你爸爸今天晚飯時沒聽你的,他實在是閑的太難受了。” 卓舒就覺得,耳邊嗡嗡嗡的,一下子天好像就塌了。 她爸怎么就這么著急呢! 倒是蔣少明這邊,跟張浩說了幾句話,原本還想吃頓飯的,可惜張浩和林白實在是氣場不搭,蔣少明也不想吃個飯還兩頭難,干脆就告辭了。 林白自然不愿意跟張浩待著,也跟著蔣少明一起走了。 那尊玉雕件自然不能隨意存放,兩人就先開車去了銀行,路上蔣少明就忍不住的問林白,“張浩也沒說什么呀,你就不能少點刺,我發現你對誰都挺好,怎么對他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出國這幾年,你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林白一臉你別提的表情。 蔣少明可不是隨便放棄的人,再說他倆關系這么好,他也沒什么顧忌的,直接說,“你要是不說,我就覺得是不是你暗戀他不成被拒絕了惱羞成怒啊。” “我暗戀他?”林白直接就哈哈笑了,然后給蔣少明翻了個白眼,“我謝謝他。” 林白說完了就發現蔣少明還是盯著他不放,干脆說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這家伙不知道怎么發了瘋,明明我從小就這樣啊,他小時候看我沒這么不爽啊,還跟我玩的挺好的,你一走他不知道哪里發了昏,非覺得我這不是正常的二代生活方式,非跟在我屁股后面挑刺。” “你也知道我爸,他平時很放任我的,結果張浩非要天天往我家跑,顯擺他自己多努力,創業多辛苦,那一陣子,我爸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比我對他厲害多了。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我為什么一個人跑到野外探險,就是煩的。結果差點死在里面,我搭理他才怪。” 蔣少明就對上號了,林白就是這次被白銳救了,那年圣誕他回國,林白就是滿嘴白銳了。 就聽見林白嘆口氣說。“后來,大概他發現我這么努力躲著他了,這不就這樣了。”他還怕蔣少明擔心,就說,“你別管這事兒了,終究一起長大的,看不順眼也差不到哪里去,你看,我們不是都跟你玩的挺好嗎?” 蔣少明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不過他沒聽張浩那邊的話,也不好多說,話題就這么過去了。 等著存好了東西,他倆原本想一起吃飯的,都到了飯店了,菜都點上了,結果林白接了個電話,回來就一臉甜蜜的沖他說,“白銳約我吃飯,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顧蔣少明答應不答應,人就歡快的溜了。 蔣少明一個人守著一個空桌,看看左邊,一男一女相對而坐,那叫一個甜蜜。看看右邊,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那叫一個和美。就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他就挺不爽,拿著手機就翻聯系人,想找個能一起吃飯的。 結果,張浩說他回家陪mama,王璨說給他姑娘做飯呢,還有幾個朋友,都有約會。蔣少明瞧著剩下的也不可能有時間陪他,他也不想四處打電話弄得自己好像孤單的連個陪的人都沒有,干脆就招了招手,想要讓服務員直接裝盒帶走。 結果就這時候,就聽見身后有個人問了他一句,“你是……蔣少明?” 蔣少明一回頭,就瞧見個長得帥氣的老爺子,沖著他一臉和善。這老爺子渾身氣派一瞧就是有來頭的,可惜蔣少明將腦子翻遍了,也不記得自己認識這號人,一時間嘴巴就打了結。 那老爺子壓根不在意,笑著說,“不認識我了,你小時候我可抱過你,哎呀,一晃二十多年了,你那時候還是個胖小子呢,都一歲了,頭上就幾根毛,還特愛美,一說你不長頭發,就不愿意。” 蔣少明開始還覺得是不是遇上騙子了,可聽到他沒頭發這事兒,他就信了,這真是認識的長輩——畢竟他兩歲前不長頭發這事兒,很少有人知道的。而且他媽也說過這事兒,他小時候自尊心強又愛美,誰提他沒頭發,他都要哭一哭的。 所以,雖然對不上號,蔣少明還是笑了笑,叫了聲,“伯父。” 對方就點點頭,沖他說,“你這是等人吃飯嗎?” “哦不,”蔣少明實話實說,“就我一個。您……”他看了看老爺子,和他身邊那位也是笑的一臉和善的阿姨。 “我也一個人,難得遇上了,不如一起吃吧。”老爺子一點都不客氣,居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挺遺憾的說,“都這么多年沒見了,沒想到一下子就長成大小伙子了。” 蔣少明就沒見過這么不客氣的人,可偏偏這老爺子不知道為什么,給人感覺特別舒服,即便這么冒失的邀請他,他居然也沒半點被冒犯的感覺,只覺得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