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沐哲那里得到將近一半的肯定之后，沐初晴心中的那點兒慌亂已經消散不少了，做錯的又不是她，她為什么要慌亂，為什么要心存仁慈。

    她從來都沒有主動招惹過任何人，但是這不代表別人可以招惹她。

    既然做出了招惹她的動作，那她也不會介意動動手將這只狼爪子綁起來剁了！

    思緒亂飛之間，沐初晴已經同一群人再度來到了距離老沐家不遠的地方。

    沐初晴之前幾次來，都是在大晚上來的，除了老沐家旁幾位緊挨著的老鄰居之外，東營村的其他人家一般都不知道老沐家發生的事情。

    今天沐初晴大早上就帶著這么一群人氣勢洶洶地來了，大多數人家剛睡醒，連早飯都沒有吃，見有熱鬧看，匆匆忙忙地抹了一把臉，急急忙忙地喚上鄰居遠遠跟在沐初晴后面來圍觀了。

    沐初晴今日既然敢這么來，就不怕將事情鬧大。

    反正早就已經同沐軾斷絕了來往，既然沐軾與沈昭想要給她添堵找事，那她若是不回敬回去，又怎么能對得起沐軾與沈昭夫婦倆大晚上到西營村走的這么一遭。

    ……

    有沐初夏在，老沐家的家務活兒一般都是包給了沐初夏做，沐老太見沐初夏一人又要做飯又要打掃院子，實在忙不過來，便也養成了早起的習慣，現在這個功夫已經將院子打掃出來了，正盯著空空蕩蕩的水井旁看呢！

    “初夏，你看咱家是不是進賊了？我記得咱家這里還放著兩個水桶呢，怎么今天早晨就不見了。”沐老太問灶房中的沐初夏。

    昨天晚上沈昭與沐軾都挨了打，臨睡前哼哼唧唧地說早晨要吃包子，沐初夏不敢還嘴，這不一大早起來又是和面又是調餡的忙個不停，包子沒有蒸出鍋，倒是生了一肚子氣。

    沐初夏正掐著一根筷子準備戳戳包子，看包子有沒有蒸熟呢，若是蒸熟就可以出鍋了，突然聽到沐老太那么大聲音的一吼，沐初夏手一抖就將包子掉在了地上，滾了幾滾，黑成一團。

    沐老太得不到沐初夏的回應，便想著進灶房來看一看，是不是沐初夏將木桶打好水后提進灶房了，剛進來就看到地上的包子與臉拉得老長的沐初夏，“你這丫頭一大早起來就吃火藥了？不就是讓你整個包子嗎？至于這么作賤東西嗎？是面皮不要錢還是餡不要錢？”

    沐初夏翻了一個白眼，沒有同沐老太爭辯，繼續看包子有沒有蒸熟，guntang的水蒸氣噴在臉上手上，她本想忽略掉的東西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先是沐初晴決然離去的那一幕，緊接著就是沐軾委屈巴巴地央求沐老太早晨想吃包子，而沐老太轉口就將這個鍋甩給了她的一幕，還有就是現在沐老太進灶房不問緣由就開罵的一幕……

    “娘，是不是在你眼里，大姐，二哥，我三個人合起來都頂不過一個大哥？”

    沐初夏的手還保持著握緊筷子戳包子皮的那個動作，水蒸氣將她布滿小傷口的手燙得通紅，那些小傷口上隱隱滲出血來。

    沐老太一愣，瞪了一眼沐初夏，“你說什么胡話？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rou，娘哪個不疼？”

    沐初夏笑笑，沒有繼續搭腔，將手從蒸籠上收了回來，眼底一片清冷。

    此刻的沐初夏算是懂了沐初晴之前的心境，那是多么的絕望，被口口聲聲愛自己的人放棄，還真是令人心寒。

    “娘，如果你疼我的話，為什么讓我出去采野菜，八月里的大青山，除了一點苦菜之外，哪有什么能吃的東西，你能心疼我大哥，聽到我大哥想吃包子就讓我天沒亮出去挖野菜，可是你心疼過我嗎？壯山表哥都說了，大青山上有野豬，小敏和小捷弄了那么一身傷，今天我為了挑野菜將手弄成了這樣，這就是你對我的心疼嗎？”

    沐初夏張開五指，手掌上布滿了細細碎碎的傷口，都是挑野菜的時候被樹杈子和長刺的草葉子劃出來的。從那些小傷口上流出來的血不多，但是經過guntang的水蒸氣這么一蒸，卻是將滲出來的血珠都暈染開來，沐初夏的手掌心蒙上了一層血霧。

    沐老太聽沐初夏這么一說，難得的良心發現了一次，但是卻不知道該怎么同沐初夏解釋，索性接過這個話題不談，“初夏，娘問你，你見到咱家的那兩個木桶了嗎？昨天下午我記得還在院子里放著，怎么今天就找不到了？”

    “沒看見。”沐初夏笑笑，心中又涼了幾分。

    李老太已經在房里拾掇好，抱著小孫子出來吃飯了，準備讓李壯山的媳婦給小孫子洗臉，往灶房里瞅了一眼沒有看到李壯山的媳婦，疑惑道：“這夫妻倆大早上干什么去了？早早起來，我還以為是準備早飯了呢！”

    老沐家一天的不順心日子就這樣緩緩拉開了帷幕。

    沐初晴走到老沐家前時，恰好遇到身上背著兩個野菜筐進家門的李壯山和李壯山媳婦。

    “晴丫頭，你來了。”

    李壯山局促地喊了一聲，同他媳婦介紹道：“這就是晴丫頭，你們應當見過幾次，不過晴丫頭的事情多，可能沒說上幾句話。

    李壯山的媳婦好奇地多打量了幾眼沐初晴，見沐初晴臉色不大好，尷尬地笑笑，“早就聽說晴丫頭是一個有本事的人，進來吧，嫂子早晨和你壯山哥去山上找了一些山貨，還有一窩野雞蛋呢，一會兒你回去的時候帶幾個給孩子吃。”

    壯山媳婦記得聽沐初夏說起過，沐初晴家里有三個小娃，聽說最小的那個丫頭都比她家兒子李丁宥大了三個月。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沐初晴面對憨厚老實的李壯山和壯山媳婦，就算心中有一肚子火也只能壓了下去，朝李壯山和壯山媳婦道了一聲謝，同李壯山道：“壯山表哥，你去將沐軾和沈昭叫出來吧，這門我就不進去了。”

    說話間，沐初晴往上擼了擼袖子，從手腕上解下細嫩的柳條枝來。

    李壯山一愣，回頭看了一眼窗戶還緊關著的沐軾他們那屋，“要不你還是進來坐一坐吧，讓桂梅給你拿點兒剛挑回來的野菜，回去用水焯一下拌點調料就能吃。”

    “不用了，壯山表哥，你們回去吧，我今日是來討說法的。”沐初晴淡道。

    一聽沐初晴這么說，李壯山心頭就開始慌了起來，而一直都跟在沐初晴等人身后的那些圍觀群眾則是個個目露精光，能夠在一大早就聽到這么一個讓人激動的大料，想想都興奮，近來幾天吃飯嘮嗑話家常的談資有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閻王爺來討命了！

    沐老太正因為找不到木桶而忙里忙外，突然聽到了沐初晴的聲音，腳步猛然止住，不可置信地看向門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同李壯山和馬桂梅說話的沐初晴。

    最重要的是，沐老太聽到了沐初晴口中的那句‘討說法’！

    “晴丫頭，你這是什么樣子，一大早就帶人來堵娘家的門？”沐老太心中還因為昨天沐初晴走時留下的那句話耿耿于懷呢。

    沐初晴平靜地看了一眼沐老太，心早已涼透的她雖然看到沐老太還會有那么一丁點兒的同情，但是卻可以完全不表露出來了。

    沐初晴譏笑了一聲，“娘家？您還知道這是我的娘家？哦，不對，我沒有娘家。我沒有一門心思想要害我，害得我們一家都不得安生的娘家！”

    沐初夏聽到沐初晴的聲音，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將灶火上的蒸籠端起來放在灶臺上，連包子熟沒熟都顧不上了，撒腿就往灶房外跑。

    在沐老太這里碰了一鼻子灰的沐初夏最希望見到的就是沐初晴，因為她似乎已經走上了沐初晴的老路，她需要沐初晴的幫助，她一點都不想成為老沐家人人都可以差使的受氣包。

    沐初晴的出現，對于沐初夏來說，就是暗夜中行走旅人見到的一縷曙光，就是溺亡之人在意識昏迷之前看到的一只可以將她拖離苦海的手。

    “姐！”沐初夏興奮地喊了一聲，結果被沐老太一計眼刀子甩了過來，“包子蒸熟了沒，回去盯著鍋！”

    沐初晴聽沐初夏點了點頭，看著沐初夏機極不甘心地抬腿走回灶房，一時間，心中不知道是何種滋味。

    屋中還睡著的沐老爹聽到沐初晴的聲音，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整個人都清醒了，麻利的起身穿戴好衣服，走到院子中，“晴丫頭來了，這么早，進來吃口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