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手指輕輕地摸過繡圖,南宮掌柜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喃喃道:“不對,這上面繡東西了,我能摸到繡線。可是怎么什么顏色都看不清楚,而且你這繡線……” 南宮掌柜的語氣頓了頓,更加疑惑:“為什么順著摸和逆著摸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手感?” 層疊繡就是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而聞名。 南宮掌柜能靠著手指就摸出層疊繡正逆方向手感的不同已經實屬不易,沐初晴不打算再賣關子,提示南宮掌柜道:“南宮掌柜,這屋子里煙太多看不清楚,要不你拿到外面對著光仔細看看?說不定能給你一個驚喜呢!” 韓月蘭見沐初晴在這一點一點放誘餌,卻就是不直接滿足南宮掌柜好奇心的樣子,心中有所明悟,將沐初晴說的話,做的動作都記了下來。 沐初晴不知道,她一時興起的動作,居然成就了一名的腹黑女商。 南宮掌柜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捧著水藍色的繡圖跑到院子中,正上午的太陽已經不小了,透過紅豆閣屋頂的天井灑下來,落在南宮掌柜手中的繡圖上。 花紋頓時從水藍色繡圖中浮現了出來,那些花兒就仿佛是要從水藍色繡圖中開出來一樣,欣欣向榮。 南宮掌柜瞳孔一縮,心中震驚地無以復加,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面前見到的這一切了,“這……這……這,居然還有這樣的繡圖,這繡工神乎其技,簡直就是神跡啊!” 一時間,南宮掌柜老淚縱橫。 見南宮掌柜這么激動,沐初晴揪著的心終于放下來,她之前還有些擔心這幅層疊繡圖無法入得了南宮掌柜的眼,畢竟這幅繡圖和常規的繡圖走的根本不是同一種路線。 沐初晴根本沒有想到,南宮掌柜看到這幅繡圖之后反應居然會這么大。 沐初晴不敢想象,若是她告訴南宮掌柜,這幅繡圖在不同的方向看還會看到完全不同的圖案,南宮掌柜的反應會怎樣? 是激動地失聲痛哭? 還是欣喜若狂? “南宮掌柜,其實你看到的只是這繡圖的一種圖案,你將繡圖完全打開換個方向看,還會有驚喜。”心中大定的沐初晴輕笑道。 南宮掌柜眉毛抖了幾抖,依言將水藍色錦緞抖開,剎那間,仿佛整個繡面上的圖案都活過來了一般。 之前看著是大朵大朵明艷的花兒在繡面上簇擁著,仿佛要盛開出來,現在換個方向再看,那明明就是一汪沉靜的湖水,幾尾鮮活的魚兒游戲在荷葉之間,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 南宮掌柜揉了揉眼睛,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滿臉不信的將繡面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終于確定下來,又看出了很多種雖然細小,但是卻足夠驚艷的圖案,倒吸涼氣的動作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一直驚訝到腮幫子都有些發酸,南宮掌柜才戀戀不舍的將眼睛從繡面上移開來,震驚地看向沐初晴:“沐娘子,之前我只知道你的繡工卓絕,可是不知道你竟然有著這樣的本事,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沐初晴笑笑,“夸的話南宮叔就不用多說了,同我講一講這幅繡圖值多少錢吧!我就一個愛錢的俗人。” 能像沐初晴一樣將愛錢說的這么理直氣壯的人,還真是不多了。 南宮掌柜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沐初晴一眼,“這么好的繡圖,你居然要用錢來衡量,真是氣煞老夫!不過沐娘子,有句話我需要說在前面,你這幅圖雖然驚艷,但是價格卻不一定能夠上去。繡面一般會做成屏風被面之類,但是你這幅繡圖的顏色太單一,不適合做成屏風扇面,恐怕愿意買的人不多,價錢自然也就上不去了。” 最不愿意聽到的東西還是來了,沐初晴眉頭輕皺,想著解決辦法。 這時,南宮掌柜突然十分惆悵地嘆了一口氣,面色異常愁苦。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脂粉氣的公子哥 沐初晴想到之前剛見到南宮掌柜時那滿屋子的煙,再聯系現在南宮掌柜愁眉苦臉的模樣,試探著問道:“南宮叔,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辦的事情?” 南宮掌柜凄慘笑笑,“剛剛又想到了我那短命的詔安,杭州府與蘇州府那邊也生出了瘟疫,而他負責的紅豆閣就開在杭州府與蘇州府。我已經差人去京城向玲瓏請調令,希望玲瓏能夠將詔安調到涼州府我這邊來,哪怕是就這樣斷絕了詔安將來的上升路我也認了,我這當爹的只要兒子有命在,什么金銀錢財都可以放棄。詔安還未成家,若是染上瘟疫送了命,讓我怎么活下去。” “怎么,是調令沒有下來?”沐初晴猜測道。 南宮儲抹了一把眼淚,將層疊繡圖收起,緩緩搖頭道:“京城中的南宮府發生了內斗,玲瓏被一群不要臉的老東西處處牽制掣肘,不然以我和玲瓏多年的主仆情誼,玲瓏定不會拒絕。玲瓏派她的貼身婢子來了一趟這兒,將府中的情況告訴了我,南宮府真是作孽……” “南宮府賺錢歸賺錢,從來都沒有參與過朝堂上的黨羽之爭,如今因為瘟疫之事,朝堂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正宮太子出生在亂世中,已然成為皇后的一塊心疾,日日夜夜念著盼著能將正宮太子找到。” “可是二十多年過去,那正宮太子還在不在人世都是一個問題,希望多渺茫,皇后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扶植出身最低的八皇子,將八皇子養在膝下,儼然是將寶壓在了性情溫馴的八皇子身上。可是那其他的皇子公主有哪個是省油的燈?” “眼看著朝堂之外瘟疫肆虐,百姓苦不堪言,前朝余孽四起,烽煙滾滾,朝堂之上卻展開了奪嫡之爭,這大燕的國運……” 南宮掌柜搖搖頭,有些話說出來就是‘大不敬’,只能將一切放在不言中。 “京城里風起云涌,各大家族門閥紛紛站隊,南宮府從來都不參與朝堂爭斗,玲瓏掌權時也曾說過,皇帝在位一天,就擁立皇帝一天,若是新皇登基,不論新皇是誰,絕對擁立。” “可是那些老眼昏花、利欲熏心、自以為是的老東西卻越過玲瓏站了隊,選擇的人還是性情最為陰毒暴戾的三皇子。” 南宮掌柜語氣中滿是嘆息,“三皇子生來好戰,一入沙場就如同見血的惡狼,不論死傷……邊境上早已怨言載道。但是他戰功赫赫,屬于競爭皇位的有力人選,若是其他人登上皇位,三皇子十有八九會血洗京城。從另一方面說,那些老東西的選擇還算正確。” “只是南宮府錯就錯在太早表明了立場,那些老東西以為站在三皇子身后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誰知三皇子在邊境上遭人刺殺,下落不明。多半是遭了報應,上天都不想讓這個混世魔王繼續禍害百姓了。” 沐初晴聽得一頭霧水,她不明白為什么南宮儲會突然同她講這些皇家的八卦,好像在這個封建社會中,議論皇家是要獲罪的! 可是寫了那么多古言,關于奪嫡的事情她筆下寫過不少,親身經歷還是第一次!沐初晴驚訝歸驚訝,但是驚訝終歸壓不過好奇。 反正涼州府天高皇帝遠,她和南宮儲說的這些話根本傳不到皇帝老兒耳中。 再說,皇帝老兒家里內斗不休,恐怕早就讓他焦頭爛額了吧,哪有心思同她一個根本不出名的寡婦計較。 “南宮叔,你說那三皇子被刺殺下落報應是遭了報應,可你有沒有想過,南宮叔的兒子詔安,為何會出現在蘇州府與杭州府?難道這也是報應?”沐初晴反問道。 話說出口,沐初晴立馬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南宮掌柜失神,良久之后,才悠悠說道:“確實是報應。當年玲瓏就曾勸說過我,不要將獨子詔安放的太遠,可是我覺得詔安有本事,不應該整日守在我的身旁,另外一面,我還想著詔安能夠在蘇州府與杭州府做出成績來。若是詔安在南宮府立了功,在我撒手離世的時候也好向東家提提要求,看看能不能恢復本姓,是我心大遭了報應,違背了多年前的誓言。” 沐初晴從南宮儲的話中聽明白了南宮儲的擔憂,原來南宮儲是在憂心南宮詔安會不會染上瘟疫,眉頭蹙起,試探道:“南宮叔,若是我告訴你那瘟疫并不厲害,現在已經有一種藥可以預防染上瘟疫,還有一種藥可以治愈瘟疫,你會信嗎?” 南宮儲眼睛一亮,神情十分激動,“沐娘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南宮叔還會覺得是報應嗎?” 沐初晴微微一笑,“其實,很多時候我們覺得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窮途末路,其實剩下未走的路還有很長,只是需要一個轉機的出現。那轉機正在被迷霧籠罩著,只消等得一股清風來,一切迷霧都會悉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