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距離老莫家最近的一戶人家打開了門,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太沖著莫家老宅的大門喊道:“莫老太,莫老頭,快點出來吧!閨女做的事再丑,那也是一條命啊。這河沙有多么重不用我說,恐怕到時候沒被水淹死就被河沙壓死了!你們不能因為閨女在外面偷了人就不認閨女了啊!” 說話的這個老太太平日里與莫老太就不對付,看不上莫老太那股子偏心眼的勁兒,卻整日都被莫老太擠兌生不出閨女來,到老都沒一個貼心小棉襖跟在身邊伺候著。 如今見莫老太捧在心尖兒上的大丫頭莫珠做下了這種惡心的事,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明著聽是勸莫老太不要心狠,可字里行間都在強調(diào)莫家女兒在外面偷了人! 剛剛趕來的很多人原本還不明白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大晚上的鬧出這個一個陣仗來,現(xiàn)在聽著李老太的解釋,頓時都明白了,感情是老莫家這個被休回家的閨女在外面找野漢子了啊! “老五,扶爹起來!” 莫老爹咬著牙看一眼痛哭流涕的莫老太,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是他的老妻太過縱慣這個大丫頭,才養(yǎng)成了大丫頭什么都不管的性子。今日可算將老莫家的臉都丟干凈了。 莫老太心中那叫一個恨啊……她想到之前莫珠同她說漏嘴的那次,若是她心中有了猜疑就把莫珠看在家中,怎么會丟這么大的臉,哭得捶胸頓足,上氣不足下氣,“珠兒,是娘的縱慣害了你,是娘害你啊……” 莫程扶著莫老爹去開門,莫錢守在莫老太身邊,扶莫老太起來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急得同莫玉道:“二姐,你看咱娘這……” 莫玉這次是真的狠了心,冷聲道:“娘,每次給你抓要不用花銀子?你要是覺得以后不用給你買藥的話就可勁兒坐著吧,我一會兒就同老五說,他自己保管不住錢就拿給我替他保管,你就整天睡在炕上疼你的大女兒算了!你說你害了大姐,你怎么不說你和大姐害了全家呢!” “偏心不是你這么偏的,大姐就是被你在家中慣壞了,哪個婆家能受得了她那股子少奶奶勁兒?明明就是一個命比紙薄的丫鬟婆子命,偏被你慣成了心比天高的大少奶奶,我若是她婆婆也得把她休了!三郎媳婦兒對你怎么樣,在家里做多少,你對人家怎么樣?你對三個孩子又是什么樣的?娘,人在做天在看,你那般偏袒大姐的時候就沒有想到會有報應(yīng)嗎?” 說著說著,莫玉的眼淚就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你一直嚷嚷著害了大姐,你就不看看大姐將我們家的名聲糟蹋成什么樣子!外人一提起老莫家,想到的就是老莫家的閨女偷人,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偷人的是我大姐,不是我!” 手中的瓷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莫玉仿佛是魔怔了一般,手指著站在門口的莫程和站在莫老太身邊的莫錢,哭罵道:“你們就算不為我考慮,也不為老四和老五考慮一下嗎?你們把三房趕了出去,如今又禍害了老莫家的名聲,哪有人家敢把閨女嫁進來,你是要為了大姐讓老莫家絕后嗎?” 聽到‘絕后’兩個字,莫老爹的身子一顫,老淚‘嘩’得一下就淌了出來,若非莫玉今天這么說,他還覺得老莫家已經(jīng)有后代了! 可是那是撿回來的三房的后代,真正老莫家的種還一個都沒有開枝散葉啊!想到此,莫老爹對莫老太就愈發(fā)的不喜了。 莫老太被莫老爹的眼神看得嚇了一跳,張了張嘴,哭聲被噎了回去,坐在地上一個勁的打嗝。 “玉丫頭,別說了,收拾一下碎碗,你姐還被人釘在桶中呢。再不出去你姐就沒命了。”這番話說出口的一瞬間,莫老爹就仿佛蒼老了幾十歲。 莫玉抿著嘴,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落,莫老爹到現(xiàn)在還念著她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大姐。 一想到這里,莫玉就心寒不已,慢吞吞地蹲在地上,撿起一塊碎片來,捏在手中,舊傷之上添新傷,血流如注。 莫程將門打開的剎那,東營村的牛家人頓時沖了進來。 “牛老哥,大晚上的從東營村跑到我們家來,這是怎么回事?”莫老爹雖然心中猜出了個大概,但是還有一些不愿意相信,顫著聲問道。 牛鐵柱的爹手中舉著火把,朝后面的牛家后生們一揮手,那些后生們頓時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原來是莫珠去玉米地中和牛鐵柱偷歡,二人正顛龍倒鳳玩的開心,誰知田地里突然竄出一條蛇來,咬在了莫珠的腿上,而莫珠正在牛鐵柱身上坐著,這一來二去,就將牛鐵柱給一屁股坐暈過去了。 跟隨牛鐵柱他爹來的人大多都是東營村出了名的混子,各種臟話層出不窮,聽得莫老爹都紅了臉。 莫珠被釘在木桶中,半桶河沙灌進木桶,早就奄奄一息了,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一個老莫家的人,就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扯著沙啞的嗓子喊道:“爹,快來救我,牛鐵柱那個銀樣镴槍頭沒本事,他爹這是變相報復(fù)咱家。” 圍觀眾人一陣嘩然,這莫珠還真是一個沒腦子的,關(guān)鍵時刻一心一意拖全家后腿! 正文 第六十一章牛家上門算賬 聽莫珠這么一說,圍觀的人頓時都笑得炸了鍋,莫老爹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人扇了幾巴掌一樣,看著木桶中的莫珠,目光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牛老哥,你看,今日這件事是要怎么了結(jié)?”莫老爹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氣來,腰背都彎了許多。 牛鐵柱他爹冷哼一聲,“你這不要臉的閨女不僅勾了我兒子的魂兒,現(xiàn)在還將我兒子給一屁股做暈了,人就在老村醫(yī)家躺著,如果你們老莫家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那就誰都別想好過!” 就在這時,西營村的里正沈伯和沈大娘來了,身后還跟著沈大郎和沈巧蘭。 “這是咋的啦?大晚上不睡覺鬧騰個什么勁兒?”沈伯做了多少年里正,開口自帶威信,那些東營村囂張的不行的混子也都縮了縮脖子,噤聲不敢再叫囂。 現(xiàn)在這個社會,里正一句話雖然不能要了他們的命,但是將他們驅(qū)逐出村還是沒問題的。西營村的里正與東營村的里正是在縣城中都出了名的黑白雙煞,再扎手的混子面對這黑白雙煞都得繞路走。 西營村的里正沈伯年紀大,常年在地里干活兒,皮膚曬得黝黑,正是混子眼中的‘黑煞’;而東營村的里正是一個外面退回來的縣官賈師賈大人。 不知什么原因,賈師帶著全家回到了東營村,直接就成為了里正,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一身肥rou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是遠近聞名的‘笑面虎’,也就是混子眼中扎手的‘白煞’。 混子們怕沈伯這個‘黑煞’,一是那沈伯手中那點兒微末的權(quán)力,二就是怕沈伯的一雙拳頭,據(jù)說沈伯年輕的時候一拳可以砸死一頭老母豬。 而他們怕‘白煞’,則是怕這位縣官在外面的關(guān)系,曾有一個硬氣卻沒眼力見兒的混子挑戰(zhàn)東營村里正賈師的底線,直接被釘入木桶填上河沙沉了清河,那混子的家人一路鬧到了涼州府城。 不知東營村的里正賈師在背后怎么運作打理了關(guān)系,那件轟動整個涼州府的事情在最后落了個不了了之的下場。沒過多久,鬧事的那一家人就全都搬走了,賈師這個‘白煞’的名頭也就漸漸傳了開來。 見沈伯來了,牛鐵柱他爹面上的橫意稍微緩解一些,甕聲甕氣地說道:“沈老弟,這么晚了還要麻煩你真是過意不去,不過這老莫家的胖閨女欺人太甚,勾引我兒子也就算了,還把人給坐的昏死過去,我必須來討個說法!” 里正沈伯多么精的人啊,一聽牛鐵柱他爹這么說,心中就有了一個底,感情這東營村的老牛家大晚上過來鬧事,是為了訛錢的。 不過要說這老莫家的大閨女,也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被婆家休回家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著在外面偷人,真是別的本事沒有,作死的本事東西二營村都沒一個人能比得上老莫家這個胖閨女。 看一眼木桶中可憐兮兮的莫珠,頭發(fā)一綹一綹的垂下來,粘滿了沙粒,臉上也被河沙中的礫石劃出一道道血痕來,看著就像是過年時擺在供桌上的豬頭……沈伯腦海中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冒出一個這樣形象生動還搞笑的比喻來,咳嗽一聲,將頭別了過去,不愿再看莫珠,生怕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 “這是莫珠和牛鐵柱的事情,也是你們兩家的事情,我看不如這樣,今天大家伙都在,商量出一個對兩家都公平的章程來,然后就散了吧,中秋馬上到了,鬧出一些事情來多添堵。” 沈伯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從腰間掏出煙桿子來,點上旱煙,瞇著眼睛‘吧嗒吧嗒’地抽著,聽牛鐵柱他爹和莫老爹開始扯皮。 沈大娘對這些人的扯皮沒有興趣,繞過莫老爹走進院子里,見莫老太仍坐在地上,眼中含著兩包淚,莫錢手足無措地站在莫老太旁,一動不動。 “莫老四,你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將你娘扶進屋子里,外面的事情有你爹和老五撐著呢!”沈大娘雖然看不上莫老太那偏心眼的行為,但是畢竟是一個村的,她又是里正的內(nèi)室,面子上的功夫怎么也得做到。 莫錢早就被莫老太嬌生慣養(yǎng)地給養(yǎng)廢了,使出吃奶的勁兒都沒有將莫老太扶起來,沈大娘見狀,連忙招呼道:“莫二丫頭,你蹲在地上干啥呢?快點過來扶你娘一把。”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沈大娘沒有注意到莫玉腳下已經(jīng)流了一攤血,還以為莫玉是故意不想動,過來拍了一下莫玉的肩膀,“莫二丫頭,快點,這地上涼,不說你娘腰還有病,就算沒病的人也得坐出個病來。” 沈大娘這么一拍,莫玉的身子頓時就軟軟地朝著一旁倒去,正好硌在了碗打碎的碎片上,悶哼一聲,沒有了動靜。 “莫老四,快看看你二姐這是怎么了?怎么還躺在地上了?”沈大娘慌了神,這老莫家究竟怎么了,大丫頭才坐出那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來,二丫頭就昏了過去,真是家門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