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慕挽歌自然也聽到了,懸著的心也落到實處,對上沈知闌真摯的目光,她含笑點頭。 沈知闌又道,“師姐,我知曉底下有一條小路可直達我家門口,你瞧此處是陡坡,他們尋到人無法弄上來,定是要走底下的小路的,你隨我下山,去路口等他們可好?” 慕挽歌心有觸動,不諳世故的沈知闌真的變得不一樣了,上回見他時便有了這樣的感覺。 以往未開的心竅似乎漸漸開了。 “知闌,謝謝你。”她真誠致謝。 沈知闌赧然抓抓頭,“師姐,你為何要謝我,你以前可不這樣……” 慕挽歌笑了笑,欲伸腿站起,微微動作,卻蹙眉了,沈知闌眼尖瞧見了,伸手扶她。 他關切道,“可是腳麻了?” 盤腿而坐,不麻才怪,他以前便干過這樣的蠢事兒,還被師兄們嘲笑了,也是師姐去扶的他,未料今日師姐竟也會做這樣的事。 慕挽歌就著沈知闌的攙扶站起身,伸腿甩了甩,待無恙后,遂才輕聲道,“坐久了而已,已無礙了,我們下山罷。” 沈知闌點了點頭,想要扶著她走,慕挽歌笑了笑,撥開他的手,“不礙事,走幾步便恢復了。” 聽她如此說,沈知闌不再勉強,走在她身后。 “師姐,你在等誰?” 半晌未得到回應,沈知闌以為是聲音太輕了她未聽清,欲重述一遍,此時便聽到她的回答。 “等我的夫君。” “哦。”沈知闌悶悶應了一聲便不再吱聲了。 娘說了,師姐嫁人了,往后再不能如以前一般時常陪他玩耍了,女子嫁人后便以夫為綱,不能與別的男子走得太近。 師姐有了夫君,果然如娘說的一般,再不能時時陪他了。 慕挽歌心心念的便是趕緊見到洛辰脩,并未留意到沈知闌的失落情緒。 之后兩人一路無言,由沈知闌帶路,很快便去到了他所說的小路岔道口,而墨隱背著失去意識的七公主,洛辰脩由兩名護衛一左一右攙扶著。 披頭散發的洛辰脩,衣袍也撕破了,瞧著狼狽得緊。 見到她的那一瞬,洛辰脩站定,收回搭在護衛肩頭的手,示意不用他們攙扶了。 慕挽歌只淡淡掃了眼洛辰脩,而后便將目光投注在墨隱背著的七公主身上,不待她問,墨隱便躬聲道,“王妃且安心,公主只是暈過去了。” 她點點頭,輕聲對沈知闌道,“知闌,你速帶他們去你家安置。” 沈知闌瞧了瞧站著不動的洛辰脩,又瞧了瞧慕挽歌,情緒不高地應了一聲后招呼墨隱他們跟他走。 一行人走遠了,留在原地的兩人一動不動望著彼此。 對望良久,慕挽歌一言不發轉身。 此時,洛辰脩悶哼一聲,突然癱軟坐到地上,將要啟步的慕挽歌猛地轉身,見狀,臉頓時嚇白了,大步奔至他面前。 “你傷到哪兒了?”她蹲在他面前,伸手從他的頭自下查看,擔憂不已。 洛辰脩目光緊盯著她的臉,抬手指了指后腦勺,道,“自陡坡上滾下去時護著小七,我的頭似乎撞在石頭上了,此時腦袋暈乎乎的,渾身乏力,站不起來了。” 慕挽歌又去到他身后,小心翼翼撥開他的頭發查看,仔細查看后,她心下松了口氣。 “并無大礙,只是撞了個包出來,回去我給你搽點藥。” “嗯。”洛辰脩應了一聲,目光灼灼盯著她。 四目相接,目光像是黏在一起了一般,他的目光極具侵略,似是能看透一般。 片刻,慕挽歌不自在別開眼,伸手去扶他。 “我扶你起來,先去沈家莊落腳。” 洛辰脩的手被她拉起擱在她肩頭,她架起他,慢悠悠走著,他時不時低頭看她。 “阿挽,碧如那邊……”他到底還是牽掛洛碧如的安危的。 慕挽歌應聲,“她無礙,只是受到些許驚嚇而已,我已讓人護送她回洛王府了,師兄方才也來了,山上的事他會善后,白貍帶著靈璧去尋非言、非語了。” “哦,辛苦阿挽了。”洛辰脩似是笑了一聲。 慕挽歌心底那一股火一下子騰起來,抬眼瞪他,“你差點兒死了,你帶著的護衛無一活口!” 洛辰脩面上的笑容斂去,他停下不走了,在她疑惑又要斥他時,他猛地將她拉入懷。 抱著她,便擁有了一切。 “阿挽,那些護衛雖然無辜,可我不得不狠心除去,他們是父王的人,留不得的……” 聽到他坦白,慕挽歌反而心安了。 山上那些護衛的死過于蹊蹺,洛辰脩一人便能解決挾持七公主那幫人,不可能會眼睜睜瞧著護衛一個個死去,那些人中毒后無法動彈被殺,她便懷疑洛辰脩了。 那些護衛是洛王的人,洛辰脩早有拔除之意,今日之事是個契機,無需他親自動手,他只是袖手旁觀罷了。 “七公主可察覺你是故意的了?”她擔心的是七公主那純善的性子一時間接受不了這種算計。 崇拜敬重的兄長竟然袖手旁觀,眼睜睜瞧著那么多護衛在眼前死去而無動于衷,這樣的沖擊于七公主而言終究是太大了。 洛辰脩搖頭道,“小七瞧見扶風中毒時便嚇壞了,我追上救她時,她神情恍惚,對方用毒時我假意中毒不能動彈,護衛盡數被屠后,使毒之人欲對我出手,小七沖過來咬了那人一口……” 七公主見兄長有危險,自恍惚中醒神,瘋了一樣推開挾持著她的人,不要命地沖過去咬住黑衣人的手,那人吃痛揮手,失手將她推下陡坡。 洛辰脩飛身去救,護住七公主,兄妹二人滾下陡坡。 那些人也追了下去。 滾下陡坡時,七公主暈了過去,洛辰脩雖然撞傷頭,但仍有意識,在河岸邊與十幾個殺手打斗,皆被他滅了。 他也發覺了,被沈知闌的裂心掌重創痊愈后,他的修為竟然還提升了。 可他也知曉,這一切的功勞來自何人。 是他的阿挽啊。 “阿挽,我修為精進,你可知曉?”他問她。 慕挽歌扶著他繼續朝前走,淡淡應聲,“嗯,結縭蠱的功勞。” 而后,她問,“對你們使毒之人你可知曉其身份?人可是被你殺了?” 洛辰脩輕嘆,“那人自稱是毒王的徒弟,聲稱要為紅藥報仇,我瞧著他多半是紅藥的相好罷,雖不是我的對手,但jian詐狡猾,投入河中,讓他逃脫了。” 慕挽歌失笑打趣,“王爺的眼睛怕是要比月老的還要厲害些,連人家是誰的相好也能瞧得出來。” 第69章 靈璧跟著白貍, 很快便尋到非言、非語兄妹倆了,與扶風一樣中毒昏迷,就在離先前關押洛碧如的山洞不遠處的溝里,非語只是中毒昏迷, 非言受了很重的內傷。 在楚香寒的相助下, 非言、非語也被送到了沈家莊。 慕挽歌再度給扶風診脈后,開了方子, 好在沈家莊藥材齊全, 府上有大夫,倒是幫了慕挽歌的大忙。 非言、非語與扶風中了一樣的毒, 雖致人昏迷, 但并非是立即取人性命的劇毒,下毒人之人并非心善, 而是更惡毒。 中毒者不會立刻死去,四肢無力再無法反抗,任人宰割, 這才是最殘忍的。 那些死去的護衛便是這樣毫無反抗之力死在了殺手的劍下。 扶風與非言、非語算是幸運了。 非言要倒霉些,還中了別人一掌,內傷較重,需得好些時日調養。 看靈璧守著非言,眼睛紅紅的,慕挽歌安撫地拍拍她的肩,“他無大礙,將養個把月便能痊愈了。” 靈璧點了點頭, 想笑的,卻哭出聲了,趕忙捂住嘴,幾度哽咽說不出話來。 “一會子喂他們兄妹倆喝藥,約莫一個時辰左右他們會醒過來。”慕挽歌輕聲囑咐后才出了屋子,去了隔壁屋。 洛辰脩在隔壁,七公主昏睡還未醒來。 慕挽歌進屋,見楚香寒也在,意外挑了挑眉,“師兄不著急趕回去向洛王稟報?” 楚香寒優雅飲茶,淡笑,“洛王府能干之人眾多,多我一個不多,況且方才父王也在山下,見到洛碧,他大概都已知曉,該如何做,用不著我cao心的。” “師兄不怕知闌放狗咬你么?”慕挽歌搖頭失笑,沈知闌可是記仇的小孩子心性,上回之事,他可是記仇了。 如今在沈知闌心里,師兄已不再是曾經那個美好的師兄了,沈知闌便是這樣純真的性子,愛憎分明。 誰對他好,他加倍對那人好,誰對他不好,他會一直記仇的。 孩子心性便是如此。 楚香寒放下茶杯,無奈扶了扶額,有抬眼看向她,真摯懇求,“不若師妹替我向師弟說說情,打小他只聽你的話,你若為我說好話,師弟他定不會再記仇了。” 慕挽歌看了看抿唇不語的洛辰脩,正巧他也看著她,她無辜攤手,無情拒絕了楚香寒的懇求。 “師兄莫不是忘了我的秉性,我可比知闌還記仇呢,你傷我夫君一事暫且不提,光憑你坑我千兩銀子一事,你便不要厚著臉皮再來與我提同門之誼了。” 楚香寒不禁愣住,細細打量她,似乎欲從她的表情里看出一絲玩笑之意,可他失望了,她雖在笑,卻無半分玩笑之意。 她真記仇了。 “師妹,他這不還沒死,此刻安然無恙坐在此處,你莫要這般記仇,到底我也未下死手不是,讓師弟出馬,其實只是試探一下罷了,誰知他外強中干,那樣不中用,被師弟傷了。” 楚香寒試圖講道理,無奈失笑。 慕挽歌油鹽不進,洛辰脩露出鄙夷不耐之色,卻仍舊一言不發。 他等著他的阿挽給他報仇呢。 慕挽歌先給昏睡的七公主診過脈后,確定她無恙后,她才給洛辰脩看。 卻如洛辰脩所言,他只是撞到頭了,身上無別的傷。 慕挽歌懶得搭理楚香寒,再撥開洛辰脩的頭發,瞧了瞧他后腦處的鼓包,遂拿了散瘀藥膏出來,動作輕柔給他搽藥。 “疼不疼?”她柔聲問。 洛辰脩勾唇,溫聲應道,“疼。” 果然,她又的動作更溫柔。 被無視了的楚香寒如同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他是頭一回見慕挽歌有這樣溫柔的一面,而洛辰脩在他眼中可以說是很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