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司徒湖山滿臉不高興地問:“周干部,你什么意思啊?” 周納德便做出一副早已看透陰謀的樣子:“老司,你怎么還不明白呢?小唐不想放我們出去,所以躲起來要對我們下手啊!他和淳于揚關(guān)系好,于是也把他支走了,等一下他肯定要放毒蟲子來咬我們,說不定還有毒煙!” 聽他這么一叫喚,離離趕緊抱頭蹲下,問:“哪兒有毒煙?” 司徒湖山罵道:“放你娘的屁,唐緲把他妹子還留在我這里呢!他放什么毒蟲毒煙的,就不怕影響小孩子?” 唐畫知道在說她,配合著笑了兩聲:“哈哈!” 周納德跺腳說:“哎喲,我的老同志,你到現(xiàn)在還不清楚?你邊上的這個小meimei百毒不侵啊!” “……”司徒湖山低頭看唐畫,覺得這話居然有幾分道理。 唐畫這次不笑了,光眨巴眼睛。 司徒湖山便問她:“我們?nèi)フ夷愀绺绾痛居趽P好不好?” “好啊!”唐畫滿口答應(yīng)。 離離阻止說:“老頭子你別跟她去,他們唐家沒一個好東西,說不定小丫頭都會把你往陷阱里帶。反正這兒只有華山一條路,再等等那兩個人不行嗎?” 司徒湖山正在猶豫,沒想到唐畫聽了轉(zhuǎn)身就跑,她一個小瞎子,下臺階時竟然步伐利落。 “哎!”司徒湖山一把沒拉到她,只好追著去,“丫頭,你去哪兒?” 唐畫充耳不聞,專心致志一階一階地往下走,等司徒湖山追到她再回頭望時,早已不見了離離和周納德的身影。 唐畫被他抓住了小胳膊,扭動著想掙脫。 司徒湖山生氣道:“你怎么回事?一點兒都不乖,小壞蛋!” 唐畫很著急,一邊掙扎一邊說:“找緲!” “不找他,我們等!” “要找緲!”唐畫也有點兒牛脾氣。 司徒湖山就這么被小姑娘甩開了,原本能夠再次追上,可他鬼使神差往臺階上方瞧了一眼,這一眼讓他嚇破了膽子,呆立原處。 他的視野中也有一個人。 但至于那個人和他說了什么話,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司徒湖山像見了鬼似的臉色煞白、頭皮炸開,不等對方說完便急速后退,一直退到掛著唐竹儀畫像的房間,與唐緲、淳于揚和唐畫撞在一起,面面相覷。 “唐家絕對在這里布了陣法,而且不是一般的陣法!”司徒山心有余悸。 “我他媽居然看到唐竹儀了!”他叫道,“唐竹儀死了幾十年,我他媽今天居然看到他了!他居然還跟我敘舊,嘿他媽的!” 唐緲聽得渾身發(fā)寒,問:“什么陣法?” 司徒湖山煩躁道:“我哪知道是什么?陰陽五行六十四卦河圖洛書梅花易數(shù)八卦陣七星陣金罡陣六合陣四象陣七煞陣……總有一種,總之是個迷魂陣!經(jīng)過了這間屋子再往上,就邁入了迷魂陣!這條路肯定不對,不能走這里!” 淳于揚提議:“退回去吧。” 唐緲扭頭看他。 “這條路既然走不通,我們就換條路上山,謹慎些總是好的。”他說。 唐緲突然想起剛才撞見的那個人,說什么“逢彎右拐”,聽著像是在指引路徑,于是說:“我剛才遇到……” 他剛開口,離離便從門外狼狽地撞進來,蓬頭亂發(fā),表情慌張:“幾把日的,嚇死我了!你們都跑哪里去了?周納德要殺我!” “啊?” “周納德殺你干什么?” 離離跳腳:“周納德又瘋啦!!!” 周納德是經(jīng)常會瘋的人嗎?非也,作為一個跨國混混,他鑒貌辨色,順風轉(zhuǎn)舵,情緒管理能力好著呢!所以當手舉石塊闖進來時,眾人仍舊以為是離離夸大其詞。 “周納德,你干什么?!”淳于揚喝止。 周納德也不答話,抬手就砸,離離往邊上一閃,由后頭的唐竹儀畫像代為受過。 “哎呀不能砸,這是我家祖宗!”唐緲奔向畫像。 周納德說:“要怪就怪那女的,她要殺我!” 司徒湖山站在中間擋著:“你們兩個怎么回事?到底誰殺誰啊?是不是也被陣法搞糊涂啦?那陣法里有幻象,所見所聞均是虛妄!” 但周納德和離離并沒有觸發(fā)陣法,因為這兩人始終在一起,后來一語不合吵起來,跑路時也緊追不舍。 “什么陣法?”離離問。 司徒湖山單手一揮,算是把這事掩蓋過去了,問:“你倆打什么?先前不是立了規(guī)矩了么?不得內(nèi)訌!” 離離說:“不關(guān)我的事,周納德突然又瘋了!” 周納德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母夜叉!老子好好地站在那里,你突然從背后用石頭敲我的腦袋,要致我于死地,虧得老子修養(yǎng)好,否則早一腳踢死你了!” 離離也不抵賴,說:“我就砸了,怎么著吧?” 周納德怒道:“你說唐家有一噸黃金,可你他媽連黃金的影子都沒看見就想獨吞?你也得有命吞啊!” “跟金子沒關(guān)系!”離離暴躁地說。 “沒關(guān)系?那你砸我干什么?”周納德問,“樁樁件件這么多事,你哪一件不是為了錢?” 怎么聽都是離離不對,加上這女的素來表現(xiàn)不佳,旁人都只當她有問題。哪知道離離攻擊周納德雖然沒頭沒腦,卻完全出自其可怕而精準的直覺,如果讓她一擊得手,后來也就沒那么多事了。 當時離離給出的理由是:我看他在地上找來找去,以為他要找東西打我,所以我就先下手了。 周納德更冤枉了:“我有毛病啊我找東西打你?我吐口痰不行嗎?怕痰打你那你拿嘴接啊!” 離離聽了這句話,氣急敗壞和周納德扭到一起,兩人又快又準地把那只裝著頭發(fā)的青瓷罐子推下了桌子。那玩意兒底盤再穩(wěn),也不過是個瓷器,立即摔成了八瓣兒,里面的兩束短發(fā)落在地上。 “你們……”淳于揚勃然大怒:“要不是不能當著孩子的面殺人,你們早死了!” 唐緲也生氣,祖?zhèn)鞯臇|西無緣無故躺槍,能不惱火嗎?叫他以后怎么到地下去見姥姥? “要打出去打!”他一邊撿起頭發(fā)一邊吼,“這是我家!!” 司徒湖山打圓場說:“走吧走吧,咱們互相都忍不了,趕緊找到路出去,趕緊散了!!” “去哪兒?”離離問。 “往下走,上面是走不通的。” 離離追問:“為什么?”但沒人理她,淳于揚一手牽唐畫、一手拉唐緲,氣狠狠地帶頭往臺階下走去。 和其余人拉開一小段距離后,淳于揚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輕聲問唐緲:“離離進來之前你想說什么的?” 唐緲不知道該拿那兩束頭發(fā)怎么辦,只好先揣進褲子口袋,說:“我想告訴你這條路走錯了,應(yīng)該走右邊的那條路。” “你怎么知道?” 我哪知道,是你小子說的!唐緲賭氣地想。 過了片刻,他問淳于揚:“你覺得世界上有鬼嗎?” 淳于揚沉著地問:“什么意思?” 唐緲說:“我剛才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淳于揚問:“你為什么覺得他是鬼?” “我也不太確認,但她變成別人的樣子了。” “什么樣子?” 唐緲意味深長的看了淳于揚一眼。 淳于揚陡然明白:“你剛才在陣法里面看到我了是嗎?” 唐緲說:“但我覺得那個人是姥姥。” “有理由嗎?” “嗯……感覺。” 淳于揚說:“唐緲,你看到幻象了。” “也許吧。”唐緲低頭回想,不再說話。 淳于揚瞥了一眼唐緲的側(cè)臉,只見蒼白清秀里帶著憔悴,顯然已經(jīng)很累。 他不由得放慢了腳步,隔了許久才說:“我看見的幻象可能……也是姥姥。” 唐緲一驚,抬頭問:“她說話了么?說了什么?” “她說她……”淳于揚頓住。 她說她殺人。 “她說她一生并無遺憾,身與煙消,不用傷心。”淳于揚說。 唐緲信了,故意信的,寧愿信這個:“真的?姥姥真這么說?” 淳于揚點頭。 唐緲笑了起來,宛若新月清暉:“那我不傷心。淳于揚,我的唯物主義世界觀都快被姥姥顛覆了,你說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啊?” 淳于揚說:“沒有。” 人死了便是死了,rou身反哺泥土,魂靈遽歸長夜,尺波電謝頃刻間就是永別,沒有再回來的道理。 “那姥姥為什么在死了之后還會對我們說話?”唐緲問。 淳于揚想了想,回答:“我覺得幻象應(yīng)該就是你腦中的想法,是那些藏于深處、無知無覺的潛意識,它來源于你自己。說穿了,你怎么想,它就怎么出現(xiàn)。” 這個解釋不怎么合格,卻也沒有更好的。 “淳于揚,有件事我必須得問你,因為我想不通。”唐緲說,“而且這件事可真不是我的潛意識。” “什么事?” 唐緲半瞇著那雙漆黑的眼睛說:“我老做夢,夢里姥姥在殺人,反反復(fù)復(fù)地要殺同一個人。” 淳于揚一下子站住:“殺誰?” 唐緲搖頭:“一個坐在老爺車里的男人,我不認識,但姥姥的記憶還停留在沒殺到的時候,因為那男人帶著個小孩子,姥姥不愿意當著她的面動手。” “什么樣的孩子?” “小女孩,大概兩三歲,或許更小些,我猜是目標的女兒。” 淳于揚的聲音有些顫抖:“還有什么細節(ji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