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顧關山笑了起來, 想把沈澤騙去角落里親一親,干脆□□他也行,她甜甜地喊道:“沈澤——” 沈澤卻打斷了她:“顧關山, 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要和你說。” 顧關山:“……誒?” 沈澤坐在長凳上,顧關山奇怪地捧著沈澤剛買的熱飲料,長凳上放著他們兩個人的書包,路燈在夕陽中溫柔地亮了起來,夜幕將至。 顧關山懵懵地捏著暖暖的奶茶杯子,問:“……怎、怎么了嗎?” 沈澤沉默了很久,對顧關山道:“我想了很久,準備送給你一件禮物。” 顧關山一呆:“啊……禮物?你怎么給個禮物都弄出一副要和我打一架的樣子?” 沈澤自然沒想和她打一架,他從自己的包里摸出了一本雪白的印刷物,裝訂整齊,選紙得當,150克啞粉紙彩印——非常討巧,然而排版捉急,審美極為直男。 顧關山看著那本奇奇怪怪的東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顧關山好奇地問:“這是什么,應該不是你少女心大發整理的什么‘我們從第一次認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吧?” 沈澤看了顧關山一眼,顧關山一雙眼睛澄澈地看著他。 沈澤淡淡道:“是你的作品集。” 顧關山眼睛一亮:“哇!沈澤你居然會給我整理這種東西!拿來我要看,今晚我要拍照發微博——” 沈澤:“——給你申請學校用的。” 顧關山:“……” 她沒反應過來,呆呆問沈澤:“申請什么學校啊?上大學要作品集做什么?” 沈澤平靜地看著她,顧關山終究是個聰明人,在那眼神里,她瞬間明白了一切。 “我……”她突然哆嗦起來,眼眶有些發紅:“……沈、沈澤,你是什么意思?” 沈澤頓了頓,沙啞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其實明白。” 顧關山被他那種冰冷的態度激得一顫,眼眶都紅了,哆哆嗦嗦道:“沈——沈澤,可我從來沒想過把你一個人丟在國內,我連……提都沒提過……” 沈澤閉了閉眼,說:“我知道。” “你……”顧關山眼淚都要出來了,語氣里帶著哽咽,拽著沈澤的衣袖道:“沈澤,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有多重要嗎,我不會背——” 沈澤看著顧關山,替她說完:“——我知道,你不會背叛我的。” 他說完那句話的那一瞬間,只覺得萬箭穿心。 顧關山拽著他的衣袖,眼底盡是水光,沈澤只覺得自己是個純種的混蛋。 ——我發過誓,不讓她哭的,沈澤心想。 沈澤心一橫,道:“——你就當我背叛了你吧。” 顧關山坐在長椅上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夕陽下山,路燈將月季花枝投在地上,風吹了一地的影子。 夏夜靜謐,天地間是座鋼筋水泥的、燈火通明的城市。 沈澤就坐在她的身邊,十七歲的姑娘呆了很久,然后顫抖著吐出一口氣兒,哭了起來。 沈澤那一瞬間就破功了,并且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他沙啞地哄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關山無聲地大哭,眼淚水吧嗒啪嗒地往下掉。 沈澤急了:“我要是有半分二心,我當一輩子處男!我、我的意思是我要放你……不對,我要……” 沈澤越解釋越黑,顧關山金豆子一滴滴地往下掉,一句話也不說,沈澤知道這下自己捅了馬蜂窩,顧關山一哭,他就想跪下。 沈澤說:“我——顧關山——” 他沙啞道:“我是……想著,你那么好……” 顧關山抬起頭,眼睛里都是眼淚,看著他喃喃道:“……你說我那么好。可是你都不要我了呀。”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無助,甚至崩潰,沈澤那一瞬間心都碎成了碎片,哆嗦著問:“我哪有不要你?” 顧關山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到膝蓋上,一句話都不說。 沈澤繳械投降,伸手將顧關山摟在了懷里,沙啞道:“……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顧關山強硬地掙脫了他的懷抱,她眼眶通紅地看著沈澤,看了一會兒,突然伸手就開始揍沈澤。 沈澤一動也不動,任由顧關山用拳頭揍他,她是真的揍——不是那種小打小鬧、揮揮小拳頭的打法——她拳頭握得死緊,搗在沈澤的身上,手勁不大,打人卻非常的疼。 沈澤咬著牙道:“你……你打人竟然還挺疼的……” 顧關山動手起來毫無章法,一看就從來沒有動過武,胡亂地揍,逮哪兒揍哪兒,她含著眼淚將沈澤壓在長凳上——那其實是個非常曖昧的姿勢——如果不是顧關山正在揍人的話。 飛蛾飛過路燈,沈澤疼得倒抽一口氣:“我——我不忍心讓你因為我未來受阻,我哪里不要你了!我就想讓你無怨無悔,想讓你一切都順順利利,讓你別在不適合你的地方痛苦地生活,我——我受不了你哭……” 顧關山情緒幾乎崩潰,語無倫次地罵他:“沈澤你滾蛋吧我不要再看到你了,我不要你了,你自己抱著你的大學過吧,我就算不出國我都不要你了——” 沈澤心如刀割,后背上縱橫交錯的傷也疼著,像是他十二三歲時每個夜晚,骨縫鉆出的的生長痛。 生長痛,十二三歲的沈澤疼完,個子長到了一米八五;十八歲的沈澤疼完,長成了一個男人。 “我想放你走。” 他沙啞地說:“——我想,看你走得更遠,而不是被束縛在我身邊。” 顧關山怔住了,夜幕溫柔地降臨大地,她壓在沈澤身上,螢火蟲穿過盛夏的花葉。 沈澤眼眶都是紅的,啞著道:“……去吧,去吧,顧關山,算我……算我求你。” 我會后悔的,沈澤想,但是他說不出別的話——難道要把她留下嗎?沈澤幾乎忍不住眼眶里的熱氣,但他是個男人。 他抱住了顧關山的腰,那姿勢對十七八的女孩子來說有點過于親昵了,水珠掉進沈澤的脖子里,下一秒,沈澤被顧關山摁在了凳子上頭。 沈澤痛苦地說:“我真的……” ——然后顧關山掉著眼淚,哆嗦著親吻了沈澤的嘴唇。 她的代表作品集掉在了地上,沈澤伸手將它夠了回來,圈住顧關山的腰,然后閉上眼睛和它的姑娘專心接吻。月出于東山之上,吉他穿過他們花團錦簇的小區。 顧關山吻技非常糟糕,還會咬人,沈澤沒教好她,但他太疼這個姑娘了,一切都順著她親。 女孩的唇微分開些許,朦朧地看著沈澤,她的身后是一輪明亮的月亮和山茶花。 沈澤那一瞬間就動了情:“顧關山——” 他沒有說下去。 ……我真的太愛你了,沈澤想。 他們如果是宇航員,哪怕是在宇宙星辰的盡頭,他們都會擁抱;他們如果是冒險者,哪怕是在最陌生的天涯海角,他們都會接吻——最好是沈澤親她,顧關山的吻技實在是太爛了,沈澤動情地想。 高考小長假結束的那天傍晚,沈澤背了自己的包,去學校上晚自習。 他那時候已經很久沒打過什么桌球,也很久沒翹過課了,只有中午午休的時候實在是手癢會去打場籃球,塌下心好好學習,他從自己的柜子里將自己的書盡數拽了出來,又堆在了自己的桌子上,教室里一團糟——他們教室里還殘留著高考中考的痕跡。 高二六班教室里是5x6的標準考場格局,桌底下掉著幾團衛生紙——大概是考完了英語的考生留下的,風濕漉漉的,泛著霧白,嘩地吹過他們的教室。 他看了看顧關山的位置,那位置上空空蕩蕩的。 沈澤奇怪地問:“她今晚不來嗎?” 丁芳芳:“不知道,但是她今天聽起來有點忙,好像定了一件事情。” “沈澤,”丁芳芳伸了個懶腰:“要打起精神來了,現在高三走了——” 丁芳芳從眼鏡后,銳利地看向沈澤:“——我們就是高三。” 李西聞言嗤地笑了一聲,說:“距離我們的高考還有364天。” 丁芳芳聞言愣了愣:“高中過得可真快啊……” “是啊,就好像昨天還擠在一個小破軍區里軍訓呢,六到十二連一起統稱二營,一起拉練唱歌,踢正步……顧關山是唯一一個怎么走都順拐的廢物。”徐雨點懷念地笑道:“那時候大家還以為高考遠在天邊呢,這下倒計時都跑到我們面前來了。” 沈澤一笑:“六連那個休息的時候被教官拉出來單獨踢正步的人就是她?” 徐雨點吃了一驚:“你連這都記得?” 沈澤隨口道:“當然記得,順拐么,看起來特別好笑,我們班當時還有人打聽那順拐姑娘的聯系方——” 沈澤話都沒說完,反應了過來,起身就朝外走…… 丁芳芳:“……” 徐雨點:“哦,你說的這個人我記得,他打聽完了,軍訓結束就對顧關山表了個白,顧關山把他一頓羞辱,很過分的,她對你之外的人嘴都特別毒。” 沈澤又折了回來…… “那人的確不咋地——”沈澤往座位上一坐,囂張地道:“他可別掉我手里頭。”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一更!!親媽——我。 第七十一章 顧關山那一個星期去做什么了, 大家不得而知。 沈澤每次給她發微信, 顧關山都很忙, 只能到晚上回復, 說:“還好。” 在高考結束后的第二個星期, 一向從不缺課的顧關山,連著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再出現在學校的時候——背著畫板, 提著她在畫室的全套裝備,沒穿校服, 出現在了高二六班的教室里。 那時候沈澤正在醉心雙曲線和向量的變奏曲, 顧關山將東西往桌面上砰地一放, 把沈澤駭了一跳。 他抬起頭,還沒來得及打招呼, 顧關山就看了看他,輕聲道:“我來收拾東西了。” 沈澤還沒從雙曲線和向量的雙重轟炸中清醒過來, 懵懵地問:“……收拾什么東西?你又沒退學?” 顧關山看著他,笑道:“——我給高三生們騰出教育資源啊。” “我上周報了三個班。”顧關山溫和地解釋起了自己上周做的事情:“sat, 托福,還有一個詞匯速記,差不多都是三個月的課,初步計劃是十月考tofel, 明年一月把sat考出來,如果一月的成績不理想,三月還有一次機會。” 沈澤懵了一下。 顧關山說:“——這樣就能趕上四月的申請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