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顧關山:“丁芳芳,我知道你想嘲笑我——反正我嘲笑你那么多次,早就要報應不爽了,你要嘲笑就嘲笑吧。” 丁芳芳:“我嘲笑你做什么?” 顧關山一呆:“哈?” “你聽聽你自己現在什么樣子。”丁芳芳帶著笑意道,“我認識你這就快五年了,顧關山,你現在像個思春的小姑娘,第一次——” 顧關山十分感動:“芳芳……” 丁芳芳:“——再說你都戀愛了,我嘲笑你的機會,來日方長。” 顧關山:“???我就知道。” 丁芳芳皮笑rou不笑:“嘻嘻嘻嘻。” “但是,”丁芳芳又道:“顧關山,你畢竟是個沒談過戀愛的人,戀愛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高中的那點喜歡有多脆弱,你們如果分手了我怕你——” 顧關山笑了起來,溫和道:“——丁芳芳,我知道。” “但是他讓我安心。”顧關山酸澀地道:“就是……我覺得他給我安全感,他喜歡我,我覺得是這樣的……” 顧關山又喃喃道:“……他不一樣,我有點想期待他看看。” “你知道我的人生過得有多糟糕。”顧關山沙啞地說:“我今年十六,早些年承受能力不好,你還記得你初二的時候在我的本子上找到我寫的遺書……這些年好一些了,是因為我把自己關進了殼子里,對家庭也好,對愛情一點期望也不敢有了。” “我最悲觀的時候想過‘活到三十歲就去死算了’,反正沒有人愛我,也沒有人會無條件的原諒我,連我親生的父母都……”顧關山聲音哽咽起來,顫抖道:“但是我一直想要一個家,丁芳芳。當然了,家太奢侈,我能有個人無條件地愛我我就很幸福了。” 丁芳芳:“……所以,你覺得那個人是沈澤?” 顧關山忍著哭腔,嗯了一聲。 “沈澤……”丁芳芳念了念名字,輕聲道:“顧關山,他確實,應該是喜歡你的。” 顧關山又破涕為笑道:“我其實心態挺穩的,過去的這么多年我爹不疼娘不愛,在家里活得謹小慎微——我不也長得好好的么?放心,我知道高中的情侶很難走到最后,但我很確定,我這么堅強的人,回歸單身也會過得很好。而且這不還八字沒一撇呢么?” 丁芳芳也酸澀地笑了起來:“是啊,八字沒一撇呢。等等,說到這個,顧關山——” 顧關山回答她一般,響亮地擤了鼻涕,轟隆一聲,接著呼嚕呼嚕的,水聲粘稠。 丁芳芳的那點酸澀蕩然無存,說:“……你真惡心。” 顧關山死豬不怕開水燙:“拖著鼻涕才惡心。” 丁芳芳說:“隨便你。十一假期能有時間嗎?出來玩嗎?” 顧關山笑了起來:“沒問題,我爸媽十一有個會議,我肯定能偷溜出去。” 丁芳芳:“嘖,慘,一把年紀了出門還要躲著爸媽偷偷往外溜,那你什么時候有空了就找我,我們去步行街那邊約一次,那里有家新開的網紅拉面館,微博上那些大v都在推薦,說是超級好吃。” 顧關山:“和你出門就一定是在吃東西。心情復雜,你上次一下午吃了七家店我還記憶猶新呢?” 丁芳芳:“你破事怎么這么多?” 顧關山哈哈大笑了起來,打著電話撐著傘,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顧關山并不是每天都會被爸媽找茬,她自認為有點中二病,有點喜歡沒事找事虐待自己,卻沒到自己會去爸媽眼皮子底下晃悠著找不自在的程度。 尤其是顧關山現在還有了要掛念的事情。 她在家朝七晚十,爸媽在家時就做作業,不在家時就畫分鏡,居然相當相安無事。 顧關山準備的那個漫畫,其背景結合了18、19世紀工業革命前后和蒸汽朋克的種種特點,畫了一大堆結構復雜的螺絲和概念設計——但是故事的腳本卻是溫馨、治愈的解憂雜貨店風格。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畫畫的人最怕寫腳本的人動不動冒出句‘十里長街’、‘集市熙攘’或者各種形象繁雜的設計。”……現在顧關山不僅在用‘十里長街’、‘集市熙攘’,還在用無數螺絲釘和齒輪還有金屬質感折磨自己脆弱的神經。 顧關山手速一向挺快,大概放假第三天的時候,就畫完了三張漫畫的鉛筆稿了。 而第四天,和顧關山相安無事了許久的父母出去參加某個學術會議,顧關山報備了一聲今天要和丁芳芳一起約一次圖書館,就一個人出了門。 那天的白天什么都沒有發生,顧關山像個普通女孩一樣,和丁芳芳一起吃了那家很好吃的拉面。拉面的豚骨湯濃郁,叉燒柔軟而鮮嫩。 然后丁芳芳又去吃了一頓炸串,吃了燒烤,吃了最近的網紅臺灣烤腸,又去吃了一頓鮮芋仙的芋圓碎冰,臨行前打包了兩片網紅抹茶千層,說要回家當零食。 顧關山:“……” 顧關山難以接受地問:“你是在往一百八十斤靠攏?” “一百七十斤。”丁芳芳說,“我有時候覺得你對生活但都沒有熱情,你看,我一下午吃了這么多,吃是我的信仰,你看看你的信仰——” 顧關山舉起手里的袋子,袋子里裝著花花綠綠的《戀愛暴君》和《艷漢》。 丁芳芳看著那白花花的**道:“——就會買小黃書,你看看你看看。” 顧關山:“這哪里黃!這種正規出版物從來不詳細描繪□□官的——話說這邊書店里居然有這種小漫畫,我今天運氣真好——” 丁芳芳:“……你會被抓起來的。” “不要告發我。”顧關山說,“大家都不容易。” 丁芳芳看預備役勞改犯一般看了顧關山片刻,然后揮了揮手,走了。 顧關山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太好意思,把自己買的小黃書塞進自己的書包里,迎著夕陽往回走,她和丁芳芳約的地方在老城區的步行街,夕陽西下,有種落寞而溫暖之感。 而就是在這一刻,顧關山聽到了一聲呼喊從小胡同里傳來: “——顧關山?”那聲音道,“你怎么在這里?” 顧關山回過頭一看,鄒敏提著一袋垃圾,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和長褲,眼眶紅腫,面容憔悴,此時正一臉錯愕地看著她。 顧關山一呆:“誒?你——你怎么在這兒?” 鄒敏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小炸貨店道:“我家在這。” 顧關山尷尬地說:“哦?哦——哦好,我今天是出來玩,正好路過。” 鄒敏板著臉道:“我出來丟垃圾。” 夕陽下,鄒敏家的炸貨店破舊又窄小,店里黑咕隆咚的,抽油煙機里冒出一股股黑黑的、炸油的煙。 顧關山努力地試圖寒暄:“真巧啊——” “沒有必要強行找話題。”鄒敏冷淡道:“但是真巧,這件事本來我還在糾結告訴不告訴你,但看這樣子,我最好還是讓你知道的好。” 顧關山:“啊?” 鄒敏說:“過來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顧關山頭上冒出個問號,跟著鄒敏走進了他們家旁邊的胡同。 綠草從磚縫里長了出來,陽光金黃地灑在地上,樹影斑駁。 鄒敏問:“你覺得我可信嗎?” 顧關山愣了愣道:“我覺得你鄒敏是個不愿意欠別人人情的人,所以你不會輕易騙人。” 鄒敏點了點頭。 “顧關山,那你就需要相信我。”鄒敏平淡地說,“我準備告訴你一些關于沈澤的事情。” 顧關山皺起眉頭,警惕地問:“你告訴我這個做什么?意圖是什么?” 鄒敏說:“顧關山,我和你是一個初中,我知道你初中發生的那件事。” 顧關山:“……” “……而且,”鄒敏臉上浮現出一種愧疚的神色:“無論是什么原因,我都讓你胳膊上多了條口子,就當我謝罪,和因為初中那件事,對你的同情吧。” 鄒敏:“所以下面,我告訴你的,關于沈澤的事情——你一定要聽進去。” 顧關山微怔,望向鄒敏。 “——沈澤只是想玩你。”鄒敏說。 ☆、第20章 第十九章 鄒敏:“所以下面, 我告訴你的,關于沈澤的事情——你一定要聽進去。” 顧關山微怔,望向鄒敏。 “——沈澤只是想玩你。”鄒敏冷靜地說。 顧關山皺起眉頭,不爽地問:“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鄒敏說, “我現在沒什么立場告訴你關于沈澤的事, 畢竟我有十萬分的嫌疑,可能是見不得沈澤和你好, 也可能是嫉妒你。” 顧關山冷淡道:“你知道就行。” “你也知道我喜歡沈澤。”鄒敏冷淡地道:“我還剛給了他一場驚世駭俗的表白, 我現在也還是為了他難過, 但我不會因為這個騙你。” 顧關山皺起眉頭:“我憑什么相信你?” “我們放學的時候,我一個人出的校門。”鄒敏漠然道:“然后我看見沈澤和曲若在校外,曲若和他拉拉扯扯,我一向不怎么引人注意,就在那里聽完了他們所有的話。” 鄒敏一向冷漠又生硬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羞憤。 “他們羞辱我的內容,我就不轉達你了, 那是我的私事。”鄒敏顴骨通紅, 頑強道:“——我只告訴你他們談及你的內容。” 顧關山頓了頓, 直直地盯著鄒敏,鄒敏回望了她。 鄒敏突然開始模仿曲若的語氣:“澤哥,你和顧關山的樣子真膩歪,你對她居然認真了呀?” 顧關山:“……” “我真是沒想到, ”鄒敏繼續模仿道:“你居然也有這天, 游戲花叢的沈澤居然收心了?” 顧關山:“……曲若是賤人嗎?” “她是什么, 你清楚。”鄒敏哆嗦著道:“問題是沈澤說了什么。” 鄒敏:“他說——” “顧關山?”鄒敏模仿道:“和我之前談的那些沒什么兩樣, 橫豎就是玩玩,我猜也就是兩三個月就膩歪了吧——?” 顧關山如遭重擊。 “我不是什么好人,”鄒敏繼續模仿:“——曲若,你把這點記住了,無論是對顧關山,還是對每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