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雖然覺得不能給二娘掙來那些嫁妝了有些可惜,但眼下是把如今的難關應付過去最重要。 她應了一聲,不敢耽擱,趕緊換了件衣裳入宮去了。 進了宮才發現,三弟妹孫氏和四弟妹劉氏都已經在這里了。 她們不會是把黑鍋丟給了她吧? 吳氏心中一顫,趕忙走了過去。 第8章 四方 孫氏怕她說漏嘴,趁她還沒開口,趕緊接著剛才的話對孟氏認錯。 “夫人,我們真的是受了姜氏的威脅才一時糊涂,聽了她的話把公主的嫁妝扣下了一部分,送到了她的宮殿里。可我們自己真的一點兒都沒拿啊,天地良心,您去她宮中一搜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劉氏也忙跟著附和,“您想想,這種半點兒好處都沒有的事,若非她逼迫,我們又何必去做呢?” 吳氏聽蒙了,站在原地半晌沒反應過來。 直至孟氏喚她,她才回神,跪坐下來。 “怎么?二弟妹也是為了嫁妝的事來向我道歉的?” 孟氏隨意的問道。 吳氏一噎,臉色發紅。 但又想到三弟妹四弟妹都已經來道歉了,丟臉也是大家一起丟,她又什么可怕的?遂點頭道:“是啊,說來慚愧,我雖是珍月的嬸母,但眼看著這種事發生卻沒有阻攔,確實是我的錯。” 一句話就把自己放到了旁觀者的位置,表示自己只是縱容了別人犯錯,但自己并沒有參與。 孫氏與劉氏暗暗咬牙,但卻不敢說什么,怕把她惹急了,對大家都不好。 劉氏抹著眼淚道:“夫人,我們也不想動珍月的嫁妝,可姜氏說您膝下無子,君上又一直著力于培養她所生的九郎,將來九郎勢必會繼承君上的王位。” “我們若不聽他的,等將來九郎成了國主,她就……就讓我們后悔今日沒有出手幫她。” 這借口牽強的孟氏都有些想笑,但也沒有當場拆穿。 狗咬狗的時候,就讓這些狗自己去撕扯吧,免得自己湊得太近了,被蹭的一身臟。 等到幾人都哭夠了說完了,孟氏才大度的道:“既然你們也是受人脅迫,那此次我便不予追究了,你們回去好好靜思己過,每人抄寫金剛經三十遍,在珍月出嫁前送來,就當是給她祈福吧。” 抄寫金剛經三十遍?那她們這幾個月豈不是不用做別的了? 三人面色微變,卻也不敢反駁。 孫氏低聲問道:“那公主的嫁妝……” “嫁妝我自然是要拿回來的,不過姜氏雖然有錯,卻為君上誕下三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她生育有功的份上,這次的事就算了,我會讓她悄悄把嫁妝送回來,再給她一次侍奉君上的機會的。” 孫氏等人面色一怔,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尤其是孫氏與劉氏,面色難看,難掩眸中一抹慌亂。 按照公公的意思,最好是讓夫人帶人直接去姜氏院子把東西搜出來,當著楚嘉鈺的面給姜氏難堪。 姜氏身邊有他們安排的人,到時會直接堵了姜氏的嘴不讓她辯解,再讓她當場“意外”身亡,這樣的話姜氏就能永遠的閉嘴,君上或許也會因為夫人行事過于狠辣而對她心生不滿。 楚嘉鈺是姜氏的孩子,又是君上的庶長子,君上這些年一直致力于培養這個孩子做他的繼承人。 到時候他親眼看著夫人帶人查抄了他們的院子,還害死了他的生母,等他長大了,一定會記恨夫人。 未來的國主與嫡母不和,于三房而言是一件好事,他們可以趁機蠱惑幼主,讓他心向著三房。 原本以為孟氏對珍月視若明珠,姜氏搶了珍月的嫁妝,她就算不親自帶人去,也會派別人去懲治姜氏一番的。 盡管這樣沒有她親自過去的好,但也能將他們原本定好的計劃辦妥。 誰知……誰知她竟然就這樣原諒了姜氏,只讓她將珍月公主的嫁妝送回來就完事了? 孫氏與劉氏有些不敢相信,吳氏倒是覺得無所謂,回過神后立刻夸贊孟氏大度,有國母風范。 她開了口,孫氏與劉氏再說什么就顯得有挑撥之嫌,便也只好跟著贊揚了幾句,訕訕的退下了。 待他們離開,孟氏才對一旁的宮人擺了擺手。 宮人打開偏廳的一扇門,楚瑤和姜氏從里面走了出來。 姜氏臉色慘白,身子搖搖晃晃,在下人的攙扶下走到孟氏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夫人明察,這件事明明是三夫人四夫人蠱惑于我,她們才是主謀!” 她不過是被利益驅使,同意她們暫且將東西放在自己宮中,將來扣留一部分罷了。 孟氏沒有理她,招呼楚瑤到自己身邊坐下。 “屋里沒開門也沒開窗,悶不悶?” 說著給她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 楚瑤笑著靠在她身旁:“不悶,沒事的,娘放心吧。” 說著看向姜氏:“今日叫你來不是讓你解釋誰是主謀的,只是讓你知道自己是跟怎樣一群豺狼為伍,你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就退下吧,改日將我的嫁妝還回來就是了。” 姜氏微楞,許是沒想到她們這么輕易放過了自己,又跪了一會兒見她們真的沒有再理會她的意思,這才施禮告退。 她正向外走著,就聽楚瑤跟孟氏念叨:“等女兒走了,您理應記個孩子到您名下才是,這樣孩子便是嫡出,將來長大了也會記您的恩情,代替女兒在您身邊盡孝。” 孟氏點了點頭:“我也動過這個心思,原本是想將九郎阿鈺記到我名下的,畢竟你父親一直看好他,這孩子也聰明。不過現在……我倒是有些猶豫了。” 姜氏身子一僵,愣在原地。 被夫人記在名下,那便是嫡出,將來繼承王位也就更加理所當然。 而且她的九郎如今已經八歲了,早已記事,即便現在將他養在夫人名下,他也不會忘記她這個生母。 這對她和九郎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 楚瑤嗯了一聲:“我見過九郎幾次,確實聰慧,不過可惜年紀大了一點兒,不如十一郎好管教。” 十一郎便是周氏所出的庶子,今年六歲,小楚嘉鈺兩歲。 越是年紀小的孩子對生母的記憶就越少,越容易被抹去,也越容易與新的母親親近起來…… 但若是十一郎成了嫡子,那她的九郎該怎么辦? 姜氏剛剛走到門外,回身又想進去,卻被宮人攔住。 她無法,只得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宮中,讓人即刻將珍月公主的嫁妝收拾好,給她送回去。 可是一次抬出這么多東西太扎眼了,很容易被人發現。 姜氏想了想,最終命人將所有東西都裝入箱籠,又從自己宮中添了許多新的東西進去,擺在上面,將原本那些作為嫁妝的東西擋住,這才讓人抬了出去,說是自己給公主的添妝。 楚瑤和孟氏收到東西后讓人清點了一番,確定嫁妝單子上的東西一樣不少,這才讓人收了起來。 孟氏看著除了嫁妝之外又多出的那些,搖頭失笑。 “姜氏估計將她那里所有的好東西都放進來了。” 一是嚇怕了,一是有討好他們之意,希望孟氏能把楚嘉鈺記在名下。 楚瑤隨手擺弄著一個九連環,笑道:“那母親不妨就抬舉她一回,對您倒是也沒什么壞處。” 孟氏想了想,最終還是輕嘆一聲:“以后再說吧,總歸那兩個孩子都還小,不急。” 楚瑤知道她終究還是放不下自己,沒有說話,只輕輕靠在了她肩頭。 ………………………… 燕楚兩國邊境,一片綿延的山脈中,村落與田地散布其中,阡陌交錯。 一只信鴿撲棱棱的飛到了一間農舍里,正在燒火的農舍主人皺了皺眉,上前將鴿子抓了起來,邊抓邊扯著嗓子喊:“老馬!你家鴿子咋又飛俺院子里了?” 隔著一面墻壁的另一邊,一個矮瘦的男人正在鴿鵬前給自己的鴿子喂食,聽到聲音亦是扯著嗓子回了一句:“誰讓你沒事總給它們喂水?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別喂你不聽。” “俺這不是怕你的鴿子渴著嗎!你要天天好好給它們喂水喂食了,它們又何必總跑到俺這兒來蹭吃蹭喝?” 說著小心翼翼的抓起這鴿子要把它送到院墻另一邊。 剛抓起來,卻見鴿子腳腕上綁著一個玄色信筒,信筒上雕刻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鷹,展翅欲飛。 男人兩眼一瞪,這是…… “公主來信了……公主來信了!” 他喃喃兩句,嗷的叫了一聲,忘了點燃一半的柴火,拆下信筒拔腿就跑了出去。 另一邊不知情的矮瘦男人見他沒把鴿子送回來,還在扯著脖子喊:“何大錘,俺的鴿子嘞?何大錘?” 何大錘在田埂上跑了一刻鐘,才在一處田間找到一個高大男人的身影。 男人正戴著斗笠揮著鋤頭在田間做活,見他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直起身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怎么了?跑這么急。” 何大錘直跑到他跟前才停了下來,喘著粗氣把手中信筒遞了過去。 “老大,信……公主的信!” 被稱為老大的男人微怔,伸手將信筒接過,三兩下拆開,抽出其內字條。 “老大?公主說啥?” 何大錘鼓著眼睛問道。 男人微蹙的眉頭舒展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公主要成親了。” “啊?” 何大錘滿臉驚訝。 “要嫁給誰啊?哪個臭小子運氣這么好?” “魏國世子,魏祁。” “啊?!” 何大錘又啊了一聲,這次卻帶著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