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自打這回又有了身孕之后,悠然直覺這是個女孩兒,因此一門心思的開始給閨女攢嫁妝。除了木材,還有什么珍珠寶石香料之類的,以前一些不怎么在意的東西這會也都開始慢慢的置辦起來了。 悠然剛走到門口,正好碰上剛進門的沈澤,頓時驚喜道:“你怎么這會回來了?”沈澤后面還跟著他的小廝,手里拿著幾個包袱。 沈澤笑著拉住她的手:“下人們都說你安好,可我這心里還是放心不下,正好衙門里也有些公務要處置,就回城來住些日子。” 院子里的丫鬟將小廝手里的包袱都接了過來,悠然囑咐她們道:“你們把大爺的換洗衣物都拿去漿洗干凈,整理好了再送回來。”然后又笑盈盈的對沈澤說:“你回來的正好,我前些日子定的一根黃花梨這會剛送來。我也不大懂那些,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聞言,沈澤便拉著她的手往前廳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問:“咱們家還不知道要在這里住多久,你還要準備換黃花梨的家具?” 悠然輕笑著嗔道:“你都說了咱們指不定哪天就會搬走,我費那些心思打什么花梨木的家具?我這還不是給咱們閨女準備的。” 見她提起女兒滿懷期待的樣子,沈澤把就要沖到嘴邊的那句“萬一再是個小子”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轉口道:“是,還是夫人想的周到。” 夫妻多年,悠然怎么會看不出他的想法,只不過是裝作不知道罷了。就算是兒子又怎么樣,好家具可以傳承許多代呢。 送黃花梨的這個商人是楊律給悠然引薦的,這人專門做珍貴木材的生意,常常來往于瓊地和閩地之間,還經常和外國客商打交道。這樣的人,自然樂的能搭上一地總督。因此,十分盡心盡力的幫著在找來了這根木料。 悠然說是不怎么懂木材,但是她見過的多啊,這黃花梨瞧著色澤柔和、花紋流暢自然,還散發著很淡的一股幽香,瞧著就是真的。沈澤走上前細細的看了一下,還拿手指敲了敲木頭,最后也點頭:“這木料不錯,值得收起來。” 一旁的木材商聽見沈澤夸贊忙恭維道:“因著京中這兩年要婚嫁的豪門大戶著實不少,這會花梨木的價格漲的頗高不說,能做大家具的大料還十分難得。那回得了楊老板的消息,知道是沈夫人想要,小的不敢耽擱,托了多年的老關系去黎族那里弄的這根木材。如今能得您一句好,也算小的沒白忙活。” 沈澤不置可否,悠然笑道:“只要木料上乘,少不了你的好處。我上回說的紫檀木,可有音信了?” 那個木材商苦著臉道:“回夫人的話,這個真不是小的拿喬,這紫檀本就稀少,又加上十檀九空,能做大件家具的料子就更少了。如今確實是沒什么音信,只要一有消息,小的絕對會立馬告知夫人的。” 不待悠然說話,沈澤便說:“少說那些托辭,你這些漂亮話也就唬唬我家夫人。要是連棵紫檀都弄不來,你也白在木材這個行當混了這么些年。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要還見不到東西,以后你也不用在這里做生意了。” 這話說的淡淡的,但是木材商卻聽出了里頭濃重的火藥味兒,連忙討好道:“大人這話說的,小的哪敢在您和夫人面前拿喬?小的一定盡心盡力,盡快給貴府搜羅一棵上好的紫檀大料。” 悠然知道沈澤不是那種無事生非的人,他既然那樣說話肯定是心里有譜。原本她還覺得這個商人瞧著頗有幾分儒雅,如今卻是好感大降,也沒了看木料的興致,推說:“這木頭上的水波紋看久了眼暈,我先回房了。”接著便吩咐:“把木頭好生抬到庫房放好,千萬小心著些,可別磕了碰了的。” 見她神色怏怏的,沈澤忙道:“我陪你一起。”說著攙著她出了前廳。 走到半路上,悠然見離著那人遠了,便低聲問:“我瞧著你好像是頗有些針對那個商人似的,難不成他招惹你了?” 沈澤回道:“這人瞧著文質彬彬的樣子,其實為人處世頗為道貌岸然。我幾年前來這里的時候就和他打過交道,嘴上永遠應承的很好,卻不怎么辦實事。他家祖上就是做木材生意的,家里怎么會連棵像樣的紫檀料都找不出來,只不過是覺得咱們家不值得他下大力拉攏就是了。” 悠然十分驚訝:“咱們家不值得被拉攏?相公,你可是正二品的總督啊。” 沈澤冷笑:“總督怎么了,我是武官,等閑管不到他頭上。再說,這人也不傻,知道咱們家不是能隨意被攀附的,因此也就只是嘴上說的好聽而已。真正的好東西肯定會被他留給對他最有利的人家。據我所知,昨天定南伯府剛進了兩棵上好的紫檀,據說是給她們家大姑娘做嫁妝用的。你覺得,會跟這人沒關系?” 聽了這話,悠然頓時覺得有點無語:“照你說,這人也忒勢力些了。早知道就不要他的木頭了。二哥也是的,平日做事一向穩妥,怎的這會介紹了一個這樣的人給我。我還以為他是個好的呢!” 沈澤忙攬住她的肩膀勸道:“這事想必表哥也不知道,他們生意場上的人在外頭應酬起來誰不裝的人模人樣的?時間短了哪能那么快就知道底細。況且這事就算表哥知道恐怕也沒什么辦法,他們家做這行生意最久,閩地這里的好木頭基本都被他們一大家子給包攬了。咱們就算是找旁人也不頂事。” 兩人正說著話呢,后頭一個小丫鬟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給大爺、奶奶請安,楊家舅爺回來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利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沈澤笑道:“還真是‘說曹cao曹cao到’,剛說到他,人就回來了。” 悠然道:“我估摸著也該回來了,他走的時候就說要趕著仲秋之前回來。現如今都七月底了,再不回來貨可就賣不出去了。”接著又問:“人在哪呢?” 小丫鬟忙答道:“表舅爺帶了好多箱子回來,正在外頭卸車呢。” 悠然還以為箱子什么的都是楊律帶回來的貨物,壓根就沒往自己身上想,還跟沈澤打趣:“看來這回表哥去京城又是收獲頗豐啊。” 結果她回到房間里,剛幫著沈澤換上家常衣服,就見外頭一口口的箱子依次抬了進來。 見狀,悠然還問:“這不是表哥帶回來的箱子,怎的不搬到他的院子里,都抬這里做什么?” 看著箱子的一個管事婆子忙笑道:“奴婢問過表舅爺了,他說的這些箱子都是您的東西。說是京城那邊的各家親朋好友們給的,里頭都有簽子和禮單,讓您自己照著單子對東西呢。” 悠然看著擺在地上的十幾口箱子,隨手打開了一口,里面是國公府的簽子,這才信了。除了這些,后頭還有小廝和婆子不住的往這里搬。 悠然忍不住的揉揉太陽xue,吩咐道:“甘松,蘇合,你們快來,把這箱子里的東西都規整一下,該歸檔的歸檔該入庫的入庫,整理好了將單子給我。”接著又喊過一個小丫鬟:“你去廚房吩咐一聲,讓她們預備一桌子上好的筵席,我今晚要給你們舅爺接風。”又喊下人去請楊家眾人和玉蓮母女。 一旁的沈澤看她挺著個大肚子站在那里忙個不停,心疼的上前拉住她,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行了,都沒什么大事,你就只管在這好好坐著,其余的事交給她們去辦。你調理的丫鬟們都這樣能干,哪個替不了你?”說著拿手輕輕摸摸她的肚子:“你瞧你,定是素日里cao心太過,都快足月了,這身上也沒長幾兩rou,光看著肚子怪大。你不心疼自己,也該替咱們閨女想想,她指定也不希望你太勞累了。” 聞言,悠然頗為無奈的說:“我哪有你說的那么累,素日里在家都快閑死了,也就恰好今日事都趕一塊了,正好被你遇到。你也不想想,平時家里哪有那么多事,何況還有汐姐兒和桃良幫著理家,我都快閑出病來了。你還說我沒長rou,你瞧瞧我的臉,都圓了一大圈了。” 沈澤仔細的端詳了一下,見她原本清秀的鵝蛋臉確實圓潤了許多,這才心里稍安:“我這些日子也沒能在家陪你,真是委屈你了。對了,你不是說汐姐兒兩個幫你管家嗎?我怎么沒見她們?” 悠然回道:“這不是馬上要月底了嗎?兩人去鋪子里盤賬去了。”然后又贊道:“你還別說,這兩個姑娘,年歲不大辦事還算靠譜,如今這鋪子是越發的紅火了,生意著實不錯。” 沈澤不怎么在意的道:“不過是給她們打發時間罷了,就是賠了也無妨的。”在他看來,胭脂水粉不過是專做女人生意的,不值得他花心思去關注。 見他不在意,悠然故意沒將鋪子的盈利數目說出來,預備到時候讓沈汐親自跟她哥報備,到時候也好看看沈澤吃驚的樣子。 晚上見了楊律,悠然瞧著他比往日黑瘦了許多,不過人卻是瞧著更加精干了。一家子湊在一起不過是敘敘別情,說些來往趣聞沒有談及銀子,至于盈利多少悠然并不怎么著急。但是瞧著許氏頭上的新頭面和她眼神里快要漾出來的喜悅,悠然忖度著這回楊律該是獲利不少。 果然,第二日楊律過來和悠然攏賬的時候便告訴她,這次因著本錢比上次更多,因此獲利更厚。只是按著事先說好的,楊律自然是把銀子都換成了貨物,因此悠然暫時也還看不到銀子。他遞了一個盒子給悠然笑道:“托了你的福,我跟榮王府那邊搭上了線,這回進了一些頗為上等的紅參和雪蛤、鹿茸等物。還有一些頗為上乘的東珠,渾圓無比,我挑了一盒子好的給你。” 悠然打開盒子只見里面有十幾顆龍眼大的珠子,雖然個頭不是很突出,但是勝在飽滿圓潤色彩晶瑩。于是連忙笑道:“這樣大的東珠也能稱得上奇珍了,已經是極為罕見了。我手里也不過只有一二顆,這樣的好東西合該給芳姐兒留著才是,給了我倒讓我心里過意不去。” 楊律忙回道:“要不是托了你的福,我哪能搞到這些東西。這么大的統共沒有多少,我也不舍得往外賣,就留著自家人用吧。芳姐兒那里我給她留了幾顆做嫁妝。還有一盒子蓮子大小的,預備拿出去賣了,那個多,足有上百顆,你想要的話我再給你勻出一些來。” 悠然搖頭道:“蓮子大的東珠我也還有一些,就不留了。既然是貨物,就先往外賣吧。這邊雖然不缺海珠,東珠的價格也不菲。” 楊律應道:“可不是,同等的東珠一向都比南珠貴一些的,那些外來的客商也喜歡東珠。” 因為楊律帶回來的貨物在這里比較稀罕不說,品質還都極為上乘,因此沒幾天他從京城帶回來的貨便都銷了出去。待拿到銀子后,他便將悠然的那份盈利送了過來,一來一回,除去給陳山和徐光兩家的,差不多能剩十萬兩銀子。 陳徐兩家收到悠然讓人送的銀票,都很是興奮激動。一向克制的陳太太也忍不住對自家男人說:“怪不得這里的人都想著去做海上生意,這收益著實豐厚。這才多大功夫,咱們的銀子就足足翻了三倍。” 陳山雖然也高興,但好歹看事更理性些,當下喝道:“行了,不就是一萬兩銀子嗎?看把你興頭的。你只看著掙錢的,怎么不想想每年死在海上的人有多少?賠的傾家蕩產的人家又有多少?你能掙這么些銀子,還不是多虧了總督和夫人幫忙。以后可得小心些,別出去亂沁,上回要不是你多嘴,也不能給夫人的族姐招來那場禍事!” 第五百章 偏向 一說到這事,陳山家的明顯有些心虛:“我那也不是故意的,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誰知道那個張宜人心思那般歹毒,轉眼就要對林娘子起了歹意。好在夫人給力,將那一家子都給整治了,要不我心里也過意不去。”接著拍拍自己的胸口:“夫人對我們一向都是和顏悅色的,平日里行事也展樣大方,著實沒想到這回她會這般惱怒。那可是五品大官啊,一下子就就成了階下囚!說到這事,我心里還是有點慌慌的。” 接著拉著自家男人的袖子道:“這事我可沒和旁人說起過,你可千萬別往外處去說,要是傳到夫人耳朵里,估計我也得不了好。” 陳山不耐煩的扯回自己的袖子:“這事我還能沒有分寸,你在外行事有紕漏,丟臉的還不是我?以后可得給我收斂點,再這樣口無遮攔的,小心我收拾你。” 陳山家的窺著丈夫的臉色不像是玩笑,唯唯諾諾的應了,又陪笑道:“這事我經著這一回就知道厲害了,以后再不敢了。好了,當家的,你難得回來一趟,莫要和我置氣了。我讓灶上燉了你最愛吃的羊rou,再著人去外頭買些鹵味,一會讓小子陪你多喝兩杯。” 陳山媳婦一向有些嫌棄自家男人是個粗人,少有這樣低眉順眼的時候,陳山心里暗暗得意,面上仍然裝作有些著惱的樣子,借著這個由頭很是過了一回當大爺的癮。 陳山兩口子在家歡喜異常,卻不知道悠然對她們倆早就心生芥蒂。兩人自以為將事情瞞的很緊,卻不知道悠然早就從張家下人的嘴里得知事情的真相。原本她想著,陳山家的要是能將這事明堂正道的說出來并且給玉蓮賠個不是,這事就算過去了。但是明顯陳山家的并沒有這個打算,而陳山顯然也是向著自家媳婦的,幫著把這事瞞了下來。 雖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但是也要分什么事。那次張宜人上門之后,悠然無數次的想過,要不是自己的娘家和丈夫現在都還得勢,恐怕堂姐的后半生就要跟著毀了。而林家雖說一直是耕讀傳家,但是也從未有過給人家做小的姑娘。要是真的讓張家襯了心愿,林家整個家族的女子都要受到影響。悠然不止無法面對堂姐和伯父一家,更無法面對娘家的列祖列宗。 因此,即使知道陳太太是無心之失,悠然也無法做到徹底釋懷。而且不論此事,單看平日做派,魏氏的做法明顯更讓她覺得暖心。不知不覺間,悠然的心思已經偏向魏氏和徐家多一些了。 當初投銀子的時候,徐光拿出來的銀子比陳家多了一倍,因此這回獲利也是足足多了一倍。魏氏得了銀票自然心生歡喜,只是她到底是伯府出身,年幼時因著魏妃得寵的緣故也很是見了不少世面。因此這回生意獲利雖多,她倒還能穩的住。 徐光從外頭回來,見她正坐在屋子做針線,不由笑道:“聽說娘子這回發了大財,怎么也不見半點喜色?” 魏氏抬頭嗔道:“什么大財不大財的?你小點聲說話!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徐光不怎么在意的道:“又不是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魏氏瞪他一眼,抬頭見外頭沒人,方正色道:“跟你說了幾回了?這事不要到處亂嚷,朝廷規定官員不得經商。夫人的娘家兄弟做這事何曾大張旗鼓的聲張過?你嘴巴可得緊些,小心禍從口出!” 這話徐光并沒怎么放在心上:“沒事,陽奉陰違的事多著呢,我就在家說了幾句,有什么打緊?夫人才不是那樣小氣的人呢。” 聞言,魏氏把手里的針線簸籮往邊上一放,皺著眉道:“往常見你還算伶俐,怎的這會子像是缺了根筋似的?我自然知道夫人一向大度,但是夫人的大度可是有底線的,你要是不小心踩到那根線,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張同知的例子就在眼前擺著呢,你還不知道收斂!夫人行事一向低調,楊家大爺行商這事咱們即使知道內情如何,對外也不能透露半分不利于夫人的話語。否則就是給夫人招禍,惹的夫人不喜了,總督還能歡喜不成?” 見徐光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魏氏就知道他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于是低聲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小題大做,可是這事你還得聽我的,千萬別學著陳家兩口子自以為聰明過人,惹的夫人疏遠。我問你,上回去剿匪的事,是不是沒有陳大哥的事?” 徐光往貴妃榻上一趟,翹著二郎腿道:“唉,就是一伙小倭寇,統共不過二十來人,那天陳山正好去辦別的事去了,沒趕上。再說了,他就是沒趕上,該得的那份也沒少得啊。” 魏氏冷笑:“哼,你可別告訴我,你去人家老窩的那一趟可是白去了。”一句話說的徐光不好意思起來,自然是沒有白跑。那伙海賊雖然人少,但是賊窩里的東西可是一點也不少,似乎是剛打劫了一個海船,還沒來得及銷贓。光銀票就有三萬多,一箱子寸金還有珍珠寶石數盒,另外瓷器綢緞無數。當天是徐光領的兵,銀票他自己留下了五千,兄弟們分了五千,另外徐光還截留了那箱寸金和一匣子上好的寶石。其余的才帶回了衙門,到了衙門里,東西又被截留了一小半分給沒去的將領,剩下的才上交給了朝廷。 如今魏氏頭上的寶石步搖就是用那匣子里的寶石打的。而陳山,也就是分了五百兩的銀票和幾匹綢緞而已,統共還沒有魏氏頭上的這顆寶石值錢。其中的差距,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徐光摸了摸小胡子,還有些不可置信:“這也就是碰巧了的事,我瞧著總督待陳山還是很親近的。” 魏氏又道:“一件事是巧合,那么上回去抄張同知家的時候還有你前天去查那個走私的商船時,陳大哥是不是都沒有去?” 第五百零一章 征兆 一聽到這里,徐光頓時有些驚疑,他“騰”的一下子坐了起來:“你別說,這些事原本我也沒太在意,你這樣一說還真是,這一兩個月但凡油水豐厚些的活計好像都沒陳山的份。你說這是為什么?我也沒覺得陳山做什么對不起總督和夫人的事啊。” 見他來了興致,魏氏反而不著急了,慢慢悠悠的坐回原處,又拿起針線簸籮里的鞋子做了起來。 見狀,徐光嬉皮笑臉的蹭到魏氏身邊:“好媳婦兒,你也知道為夫我心粗,有些事情想不透徹,你可得好生給為夫說道說道,別讓我做個糊涂鬼。”見魏氏手里做的是一雙小孩鞋子,便夸道:“娘子的手藝越發靈巧了,瞧著鞋子上的虎頭做的跟真的似的。要我說,這些粗活就讓下人去做,娘子還是多歇著些好。”說完,就要伸手去拿魏氏手里的鞋子,被魏氏一閃身避了開去。 只見魏氏沒好氣的嬌斥道:“你從外頭回來也沒洗手,手上不干不凈的,我這好容易快繡完了,你可別給弄臟了。” 徐光皺著眉道:“給誰做的啊?怎的這般嬌貴了?” 魏氏瞅他一眼:“咱們家那兩個皮小子用的著穿這樣細致的鞋子?這是給夫人未出世的孩子做的,可不得小心著些!” 聞言,徐光訕笑道:“怪不得這樣精致呢。”接著又撓撓頭:“可是給夫人孩子的賀禮不是早就備好了嗎?上回你說夫人喜歡玉石,特意讓我尋摸了一塊上好的翡翠打的項圈,你忘了?怎的又巴巴的做起這個來?” 魏氏無奈的看看他:“項圈是預備滿月的時候送的,東西貴重一些顯得咱們心誠。這鞋子我是預備趁著夫人還沒生,明后天就給送過去,這樣的針線活兒雖然不值錢,但是顯得咱們兩家親近。你以為夫人的孩子,是誰做的針線都能上身的?” 徐光撓頭道:“你們這些個高門大戶出來的女人就是心眼多,彎彎繞繞的,送個禮還那么些講究!橫豎我是不懂的,都交給奶奶了,奶奶辛苦,請受我一禮!”說著,還真朝魏氏行了一禮。 到把魏氏給驚了一跳,忙轉身避過去,口里忍不住又啐了徐光幾句,但是上揚的嘴角卻表露了她愉悅的心情。當初她成親的時候,府里的姐妹沒有一個看好她的,徐光彼時不過是個七品小官,家業凋零不說也無得勢的親友。那些原本上趕著討好她的姐妹們直接認定她這輩子是沒有什么出頭之日了,連面子情都不屑維持。明里暗里的諷刺她不會攀高枝不說,還得罪了魏側妃。倒是一直嚴苛的繼母,對她的婚事盡心盡力,還讓嬤嬤教導了她許多為人妻的事項,就連嫁妝也給了她一個伯府庶女該有的規格。這點恩情,她一直記在心里,所以自出嫁后也沒有跟娘家斷了往來。 聽著丈夫跟孩子在外間的笑鬧聲,魏氏想起繼母的來信,心里已經有了決斷。 自打出了張同知那檔子事,玉蓮比以往更加的深入簡出,連羅府都不肯再去,只一心的照顧悠然的身體。淑靜雖然惋惜玉蓮的醫術不能為自己所用,到底心里還是覺得對她有些虧欠,因此便依了她的心意另外尋了良醫給自己看診。 玉蓮甚至一度想把手頭那些鋪子都給賣出去,跟悠然哭訴說:“還是我太貪心了,要是把銀子好生的藏在家里,有誰會知道?早知道弄這些鋪子會惹來這樣的麻煩,還不如不費這些心思!” 悠然勸了一回:“鋪子的事一向都是找可靠人去做的,要不是張同知正好在衙門里管著這塊,他也不能知道。如今這事都已經過去了,你再大張旗鼓的去賣鋪子,豈不是更惹人注意?不如過了這陣子,再慢慢尋摸買家。” 加上桃良這個貼心的小棉襖白天黑夜的幫著親娘排憂,玉蓮這才漸漸安穩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玉蓮擔心悠然的胎,每日都是一早過來瞧著她沒事了才算安心。這不,今兒早上還親自做了悠然昨晚念叨的韭菜盒子給她帶過來,瞧著她吃完了才回自己院子休息去了。 悠然很久沒有吃這樣地道的家鄉味兒了,府里廚子做的再好,跟家人做的吃食也不是一個味道。她忍不住多吃了一點,造成的后果就是早飯之后一直打嗝,雖然旁邊人沒有異樣,但她自己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便讓丫鬟拿了一把茶葉過來嚼著吃,又到園子里逛了一圈。瞧著園子里的一棵茉莉花葉子長的太過雜亂,便親自修建了一番。等她把花樹修剪完,打嗝也已經默默的好了。 眼瞅著陽光愈盛,悠然覺得心情都跟著好了許多,笑著對丫鬟們說:“這樣好的陽光可不能白白辜負了。” 魏氏到了沈家的時候,悠然正把丫鬟們支使的團團轉。見狀,魏氏笑道:“沒想到夫人這樣忙碌,是我來的不巧了。” 悠然笑吟吟的說:“沒什么不巧的,我見今兒天好,便讓丫鬟們把生產要用的布料拿出來曬曬。” 魏氏抬頭瞧瞧半空中的太陽,回道:“要說這里也沒什么旁的不好的,就是總愛刮風下雨,一年到頭的雨水不斷。這連著下了幾天雨,今天這天氣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