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在心底默默祈禱，只愿這個芳齡早逝的女孩來生可以活的順遂平安。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朝賀

    不管眾人如何悲憤傷痛，逝者已去，活著的人總要繼續過下去。孔家接受了皇室的安撫，自然就不好太揪著魏妃母子不放。隨著孔佳瑩的風光大葬，朝堂上再也沒有人因此事彈劾過魏妃母子。但隆德帝對魏妃母子也很是不滿，覺得她們簡直是敗壞了自己的一世賢名。只是這兩人一個是自己的親兒子一個是自己寵了十幾年的妃子，他也只是不咸不淡的罰了些份例。孟皇后也沒有提過什么異議，事情好像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魏妃原先也怕皇后會在暗地里謀害自己，一直提心吊膽的，連五月里女兒的大婚都沒怎么出面cao持。倒是皇后出面親自過問了樂珍的嫁妝，發落了內務府幾個不用心的奴才，又從自己的私庫里添了兩臺嫁妝給樂珍。贏得宮里宮外一片贊譽之聲，眾人提起皇后來無不稱贊其賢良大度果然有母儀天下之風范。直到樂珍出嫁之后，魏妃才稍稍放松了些。

    只是事情真的就這樣了結了嗎？

    樂珍公主大婚后沒兩天就是太后的千秋壽誕了，自年前以來宮里就連連出事，隆德帝便下令將太后的壽宴大辦。別看悠然是正三品的誥命，但是平常也只有大年初一才有機會隨大溜進到宮里朝賀一番。不過這一回，皇上說了要大辦太后的壽宴，于是朝中四品以上的誥命夫人們便都多了一次進宮朝賀的機會。

    其實，作為一個有著現代芯子的人，悠然不是那么想進宮朝賀的，因為那些禮儀著實太過繁瑣。但是這樣的事情在旁人看來，那都是天大的體面，等閑人想去都去不著呢，誰敢說不去？

    話說，這誥命夫人也不是那么好當的，不到半夜就要起來按品大妝，為了避免中途出現一些尷尬的情形，悠然只敢抿了兩口水潤了潤喉，然后用了兩塊點心就罷了。她以為自己算是比較麻利的，但是到達大康門的時候還是被前面的排排馬車給震撼了一下。馬車只能停在這里不能再往前了，悠然只好下了馬車帶著丫鬟徒步前行，好在宮里早就將這一塊周圍用帷帳圍了起來，外頭還有侍衛把守，倒也不會有什么亂子。

    大康門外已經有許多小太監在這里候著，看到悠然的誥命服飾，一個小太監連忙跑過來迎著。悠然是正三品的誥命，在地方上許是能夠稱王稱霸了，但是在京城這一塊，只能算是平常。不過沈澤算是朝中新貴，沈家又有沈湉這個王妃的面子在，負責引路的小太監倒是笑的頗為和氣。到了內宮門口，小太監笑著說：“奴才就將夫人送到這里，進去后自有旁的內侍伺候，還請跟隨夫人的jiejie們在此等候。”悠然笑著塞過去一個荷包：“有勞公公了。”小太監摸了摸荷包，體積不算大，想來應是金銀等物，不由笑的更和氣了：“夫人客氣了。”說著又多走了幾步，直把悠然送到宮內負責接待的內侍手上，說道：“這位是梁王妃娘娘的娘家嫂子，御林軍沈統領的夫人。”那內侍聞言殷勤的將悠然迎到了專門給誥命們休息等候用的偏殿。

    悠然原想著到了這里以后再抽空去找找林母和莊姝的，但是看這處宮室應當是專門給三品誥命休息的地方，于是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不管是世襲爵位還是文武官員，悠然的年紀在一眾三品誥命中都是有些顯眼的。進來后倒是引起了一陣側目，也有人猜出了她的身份。有那自恃甚高的，并不愿屈尊與悠然相交。好在悠然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眼光，且有幾個夫人是以前認識的，也能說上幾句話，倒也不至于太過寂寥。

    大殿里擺著一架落地西洋鐘，悠然進來的時候瞄了一眼，正是卯時初刻，等了大半個時辰，才有太監過來請諸位誥命出去列隊。又等了將近兩刻鐘的功夫，悠然才跟著前面的人群進到一處宮殿里拜見了太后娘娘。也不過是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禮，說了些女官教的吉祥話就罷了。等了一早上，最后亮相統共沒有一刻鐘的功夫，她們就被宮女引著出來了。好在現如今的天氣算是冷熱相宜，倒也沒那么難熬。當然了，那些宗室女眷和有頭臉的誥命們，比如韓氏、孟氏就有資格被太后單獨召見，中午還能領宴。如今的悠然，還沒有這樣的榮幸。

    但是悠然此刻是又累又餓，只恨不得早些回家好好睡上一覺才好，但是在這宮苑之中，她再困乏也只能強打著精神，裝作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

    待她出來時，正好又遇上了早上見過的那個小太監，悠然笑道：“沒想到又遇到了公公，倒是緣分了，不知道公公貴姓？”那小太監笑道：“夫人客氣了，奴才哪稱得上什么貴不貴的，奴才姓陳，賤名一個江字。”悠然笑笑：“原來是陳公公啊，拙夫的名字也是從水部的，說來也還真是巧呢。”

    陳江連忙笑道：“夫人說笑了，奴才不過是賤命一條，哪能和沈統領相提并論？”悠然淡淡一笑：“高祖都常說貴賤原不在身份之別上，公公又何必妄自菲薄呢？”陳江自從八歲入宮，混了六七年下來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冷心冷肺了，今日聽到悠然這話還是覺得心中一暖。因為身份的緣故，往來的誥命夫人們多是對他們笑臉相迎、打賞豐厚，但是這位沈夫人的眼神與旁人不同。她的眼神清澈，內中沒有一絲的看低、鄙夷之情，自己與她說話會覺得有一種被尊重的感覺，而不是平日常見的敷衍和偽善。

    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在悠然看來沒什么特別的，她回到家里就忘了此事。到家后，先看過了康泰，又卸妝吃了些飯菜，便到床上睡了一會。

    睡的朦朦朧朧的時候，悠然聽到門外頭丫鬟們隱隱綽綽的談話聲，拿起枕頭旁的懷表一看已經是未時末了，便坐起來喚了聲：“玉檀。”

    話音剛落，就見玉檀掀開竹簾進來了，她笑吟吟的走到床邊行禮道：“奶奶醒了，正好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奶奶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娘家的好消息

    悠然一邊籠著發絲一邊問：“什么好消息啊？”

    玉檀蹲下身幫她將鞋子穿上，然后才笑著回道：“剛才太太打發了下人過來，說是舅奶奶有了身孕了呢。”

    悠然聞言手勢一頓，笑道：“果然是個好消息，你去從我的私房里拿些銀子給府里的下人們都添半個月的月例銀子。再去備些禮物，我一會過去一趟。”

    柳葉幾個這會端了洗漱用品過來伺候悠然凈面，聽到加了月錢，紛紛道謝恭喜。蘇合手巧，很快就幫悠然挽好了一個發髻，悠然也沒預備往別處去，就只做了家常打扮：插了一支鳳尾金釵、一支蝴蝶壓發和兩三只小花鈿就算了。

    待她換好了衣服，玉檀也已經將禮物備好捧過來給她看，悠然見玉檀給備了兩匹榴開百子的雙宮綢、兩匹醒骨紗和一些補品。看了東西，悠然一笑：“你倒是挺大方的，這醒骨紗我一共得了幾匹？這一下子就送出去一半了。”

    玉檀笑道：“奶奶素日里最是孝敬親家太太、疼愛弟妹了，況且奶奶一向大方，若奶奶是個小氣的，奴婢焉敢做這個主？”悠然笑道：“罷了，也就是你還能知道我三分心意。只是，也不知道你這么個可人兒還能在我身邊待多久呢？”玉檀比悠然小一歲，今年也有二十一歲了，雖然丫鬟普遍成親都晚一些，但是這個歲數也實在不好耽擱了。悠然前些日子就和她說過此事，玉檀倒是沒有別的想頭，只說單憑悠然做主。只是這一時半會的，倒也不好找合適的對象，只能慢慢尋摸了。

    悠然這話打趣的玉檀臉都紅了，旁邊的柳葉幾個也跟著起哄，玉檀惱怒的跺跺腳：“奶奶！”悠然方才笑道：“好了好了，快別臊你們玉檀jiejie了，小心她扣你們的賞錢。將那匹丁香色的醒骨紗和湖綠色的蟬翼紗給大小姐送過去，我記得上回我做衣裳裁開了一匹銀紅的，那料子也做不了外衣，你們拿去分了一人做件比甲穿吧，白放著也是霉壞了。”

    眾丫鬟們再次道謝。悠然擺擺手，她自己雖然喜歡素凈一些的顏色卻喜歡將身邊的丫鬟們打扮的青春靚麗。橫豎她又不缺這些東西，丫鬟們出挑了也是她的體面。她很是不太習慣這里一些貴夫人三十歲左右就把自己打扮的老氣橫秋的，身邊的丫鬟也都穿些沉重顏色。不趁著現在年輕多捯飭捯飭自己，難不成等到滿臉褶子了再去拾掇？至于旁人的看法，呵呵，日子是過給自己的又不是過給旁人的，管她呢！

    思量間，輕柳已經幫她換上了香云紗的上衣，她理自己理了理衣襟笑道：“你們再去后面花房里，找幾盆開的好的梔子花端上。”又對玉檀囑咐道：“你先不用跟我去林家了，我剛想起來，樂安郡主那天又問我要兩盆梔子花熏屋子用，你去挑兩盆好的，再把咱們莊子上剛送來的新鮮蓮蓬和番紅果挑一些送到榮郡王府去。郡主今日該是不在家，你把東西交給她身邊的丫鬟再回來就是。”玉檀答應著自去料理了。

    悠然收拾好了，便帶著東西去了娘家。待見到了林母，連忙笑著問：“是什么時候查出來的好消息？母親也不早些告訴我。”

    林母回道：“還說呢，你都不知道，可是把我嚇了一跳。在宮里等著朝賀時你弟妹的臉色就有些不好，只是那會子也不好做些什么，只能是硬撐著。好歹等到朝賀完了，姝兒的那張臉都慘白慘白的了。上馬車的力氣都沒了，好在芳草力氣大些，將她抱到了馬車上。等回來就找了個大夫過來給看了一下，才知道是有了身孕了。好在沒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累著了，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悠然又問：“沒事就好，母親不必太過擔憂，我看弟妹平日也是個康健的，想來沒什么問題的。不知道這會子弟妹睡了沒有，我過去看看她去。”

    林母說道：“去吧，我剛才還在她那屋來著，聽到你來了才出來的。她也想起來迎你的，被我按下了。”

    悠然說：“那我過去看看她去。”說完便帶著丫鬟和東西去了莊姝的院子。這個院子是林母院子旁邊的一個小跨院，只有三間正房并兩間西廂。當初買這座宅子的時候，林家母子三人覺得能在京城買上宅子就不錯了，也沒覺得這宅子小，現在卻是覺得有些局促。安然成親前，林母原先是想著將自己住的院子讓給他們小兩口的，被安然給制止了，說是外人看著不像，安然是打算過幾年再賺些錢以后就再買一座大些的宅子。好在這個院子南邊還有間倒座房可以直接通到安然的書房，也能直通前院，小兩口住著也算便宜。

    莊姝原先正半躺在床上，見悠然過來了就要起來，被悠然給摁住了：“你快躺著就是了，起猛了容易頭暈。我又不是外人，客套也不在這一時半會的。”又問莊姝現下覺得如何，莊姝笑道：“也沒什么，就是覺得胸口悶悶的。”

    悠然道：“這個時候啊什么狀況都可能有，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說，千萬別覺得不好意思。這會子那些香料什么的先別用，我給你帶了兩盆梔子花過來熏屋子用。”莊姝笑道：“多謝jiejie自打上次去看了jiejie的屋子，回來后我也很少用香料了。就跟jiejie學著把鮮花和水果放在屋子里，屋子里頭既有香氣又清爽，果然是極好的。”然后兩人又說了些家常，悠然見莊姝的精神不太好，便告辭出來，到了林母的院子里又說了會話，快黑天的時候才回到家里。

    天氣漸熱，沈澤這天晚上還和悠然說呢：“圣上許是過段日子會去仰天山上的行宮避暑，這幾天正讓工部修繕那邊的宮殿呢。”

    悠然問：“那到時候文武百官豈不是也會隨行？”

    沈澤點點頭：“應當是的，剛好咱們家在那附近還有一個二百來畝的小莊子，你還沒有去過呢。到時候可以邀上岳母一起去小住幾日。”

    悠然眼睛一亮：“就是種櫻桃的那個莊子嗎？”見相公點了點頭，悠然莞爾一笑，接著又遺憾的搖搖頭：“安兒媳婦這些天正害喜的厲害呢，怕是母親不會去的。”沈澤拉住她的手：“那就咱們一家子去，帶著康泰和汐兒。”

    兩人打算的倒是挺好的，但是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

    第一百九十五章 鬧大了！

    太后的千秋節過了不到半個月，京城里就出了一件大事。魏妃的娘家兄弟武安伯在京城最有名的青樓萬花樓與一個宗室子弟為了爭搶一個花魁不慎從二樓摔了下去，當場身亡。魏妃聽說以后當時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好，后來雖然及時請了太醫醫治，但還是不幸流了一個已經成型的男嬰下來。兩下相加，魏妃哀痛不已，頓時一病不起。

    于是剛剛大婚不久的樂珍公主不得不和嫂子楚王妃一起日日待在宮里給母妃侍疾。等一個月以后魏妃的身體逐漸好轉時，楚王府的嫡長女又不幸得了疹子，楚王妃又忙著照顧起女兒來。又過了兩個月，等楚王的女兒好了以后，楚王妃才發現丈夫竟然趁著這段日子和王府一個屬官之女有了私情，而且那女子都已經有了身孕。楚王妃頓時覺得怒不可遏：我辛辛苦苦的在宮里照顧你的母妃和孩子，你竟然在外頭如此亂搞。當真是欺人太甚！

    楚王卻不覺得有什么，他心里覺得自己身為堂堂皇子，只要不是父皇相中的，天下的女人還不是隨他挑揀？不過一個屬官之女罷了，至多是個夫人，又不是側妃什么的，還有什么納不得的？他還想著讓楚王妃出面幫他納了那個女子進王府。

    楚王妃也是將門之后，當初也是頗為爽利潑辣的，只是嫁到皇室之后不得不收斂了幾分。但是此事實在是太讓她膈應的慌。原本娘兩個背著她弄出來的孔佳瑩那檔子事就讓楚王妃心里很是不滿了，但是孔佳瑩畢竟已死，魏妃后來又病倒了，她也不過是把這口氣暫時壓下來了。可是楚王行事太不給她臉面！楚王妃當面答應的好好的，看著楚王的背影遠去之后不由的冷笑了幾聲。她轉身帶著下人捧著一大堆的補品藥品的，又請了兩個太醫一并去了那屬官家里。

    那屬官姓崔，一家子原本見楚王妃氣勢洶洶的帶著人過來還以為她是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楚王妃的態度竟然很是和煦，只說是奉了王爺之命帶些補品來看崔姑娘。想也知道，能縱容女兒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家風清白的。崔太太見那些侍女小廝們捧著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頓時被晃瞎了眼。也顧不得這事有沒有蹊蹺，連忙讓人將崔小姐請了出來，楚王妃見了崔家小姐先是著實夸贊了一會對方的花容月貌，還把自己手上的一只赤金累絲鑲寶石的鐲子擼下來套在對方手上。然后笑說：“我聽說崔小姐身體不太舒服，特意帶了幾個太醫來給小姐診治一下。”說完，便讓跟來的四個太醫挨個給崔小姐診脈。

    崔太太母女以為楚王妃是特意要幫崔小姐安胎的因此也沒有太當回事，她們還以為王妃是要抬舉崔家小姐呢。沒想到待太醫們坐實了崔小姐的孕情之后，楚王妃卻是驟然發難：“王爺先前告訴我這事的時候我還不大相信，我想著崔大人平日里看著還算老實，崔家的小姐怎么可能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來？沒想到這事竟是是真的，莫說是官家小姐，便是等閑的民女也沒有這樣不要臉面的，崔小姐這做派未免也太豪放了些。”旁邊一個管事娘子跟著說道：“可不是嗎？怕是樓子里的小姐也少有這樣的。”

    這話擠兌的崔家母女手腳無措，倒是楚王妃冷笑一聲：“罷了，崔小姐總歸擔著官家小姐的身份，比那些臟地方來的多少清白些。既然王爺喜歡，少不得就隨了他的意，抬到府里去。只是皇室子嗣容不得一絲一毫的玷污，這肚子里的孽種誰能保證清白與否，還是先處置了罷！”

    崔家母女大驚失色，連忙驚呼大叫起來！只是她家里的下人都被楚王妃帶來的人轄制了起來，兩人壓住了崔太太。又有三四個粗壯婆子按住崔小姐，灌下了一碗早就配好的打胎藥，不到盞茶功夫，就見崔小姐的裙子被鮮血給染紅了。

    楚王妃又讓太醫給崔小姐診了脈，那太醫是楚王妃的心腹，照著楚王妃的意思說：“娘娘仁慈，給崔小姐喝的藥并沒有傷到她的身體，只要安心調養幾天就好了。”

    楚王妃點點頭，對著崔太太說：“這女人小產了怎么也要做一個月的小月子，這個樣子也不能侍奉王爺。既然這樣，崔小姐就先在家里養著，待過段時間本王妃再派人來接她。”

    崔小姐已經疼的昏了過去，崔太太抱著女兒痛哭流涕，聽了楚王妃的話抬起頭來恨聲罵道：“王妃娘娘好狠的心思，竟然將王爺的親生骨rou給打掉了，就不怕王爺怪罪嗎？”

    聞言，楚王妃冷笑道：“怪罪？王爺怎么會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孽種怪罪本王妃呢？便是王爺怪罪下來，我也有話要說，崔太太真是多慮了。崔太太自己沒有教好女兒，做出這等自甘下賤的事來，我堂堂郡王妃肯出力氣替你管教女兒也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要不然就憑你們家這樣的門風，也能入我的眼？”

    崔太太頓時惱怒不已：“你這個毒婦，你……”話音未落，就被楚王妃身邊的婆子按住，打了幾個耳光。楚王妃身邊的丫鬟冷冷道：“你是個什么東西，竟然膽敢辱罵王妃，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楚王妃都懶得看她們母女兩個，轉身就帶著下人們走了。崔大人的官職不大，住的宅子也就是三進的，楚王妃雖然沒擺什么王妃儀架，但是崔太太那樣哭天喊地的，還是驚動了不少人。附近的街坊鄰居還以為她家出了什么事，都少不得派人過來瞧瞧。梁王妃早就讓人混在一旁的百姓里頭說了些“傳聞”，于是她的馬車還沒到崔家。崔家小姐與楚王私通未婚先孕又被楚王妃強行打胎的消息便鬧得沸沸揚揚了。

    周邊的人家一聽此事，都紛紛唾棄不已，以往雖然聽了些風言風語的，沒想到這事竟是真的！這崔家真是傷風敗俗，縱容女兒做出這樣事來，連忙都躲的遠遠的，生怕被他家帶累了名聲。

    很快，崔大人聽家里下人說了此事之后又將事情捅到了楚王那里。楚王妃雖然膈應的慌，但是如此行事也有幾分是為了楚王的名聲考慮。沒想到楚王得知此事之后頓時大怒，絲毫不領情，回到王府就與楚王妃大吵了一架。楚王妃氣怒之下也不肯服軟，反而指責楚王內惟不修，楚王一怒之下扇了楚王妃一個耳光。

    這事，便鬧大了！悠然聽說以后也覺得楚王實在是太混賬了，打女人，真不是男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后續

    楚王妃沒有想到楚王竟然會對著她動手，一時間有些愣住了！不過眼見楚王還想來第二下，當下閃身躲過去。接著也不甘示弱的主動出擊開來，她在娘家時可是正經學過拳腳功夫的，當下狠狠的踹了楚王幾腳。只是她心里有數，踹的地方都在那不宜露給外人瞧的隱秘之地。楚王疼的難以忍受，還想再動手來著，被楚王妃身邊的丫鬟婆子們給攔住了。

    楚王妃當下就讓人收拾了東西，臉上的傷連遮掩一下也沒有，徑直帶著兩個女兒去了宮里。楚王妃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婆婆是個什么貨色，當娘的素來向著自己的兒子，魏妃比之常人更甚，是絕不會為她張目的，因此她就沒打算去向魏妃求助。

    便是王妃到了宮里，也要在中儀門前頭就下馬車的。楚王妃一路并未遮掩，頂著臉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子一路哭泣著到了慈寧宮。當值的侍衛和來往的太監宮女都瞧得清清楚楚。能在宮內做侍衛的，多是些貴族子弟，見了她這個樣子，雖礙于宮規不敢當面討論。回家后卻是少不得談論一番。

    卻說太后見了楚王妃這個樣子也是吃了一驚，楚王妃是個爽利的，當下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說了一通。自己對崔家做的那些事也半分都沒有遮掩，她哭著道：“孫媳自問不是個拈酸吃醋的，要不然府里也不能有那么一些側妃妾氏的。便是庶子，如今都有三個了。孫媳讓人處置崔家女兒肚子里的孩子還真不是為了自己。她畢竟是官員之女，若是真的挺著一個大肚子進了王府，我不過是被人笑話兩句罷了，與我們家王爺的名聲可是有什么好處不成？再說了，這事孫媳便是有私心又怎么的？那崔家女兒沒名沒分的就能勾搭上王爺，焉知不是個水性楊花的？我懷疑她肚中孩子的清白還有什么錯處不成？說句不好聽的，這事也就因著王爺是皇子，要是平民百姓家里，被拉出去豬籠都夠了！”

    太后聽了事情經過，也忍不住撫了撫額頭，這個老三，以往看著還算可以，如今怎么越發的不著調起來。當下也只能安撫了楚王妃一番：“好孩子，我知道你素來是個好的。這事你做的對，皇家血脈不容玷污。這事哀家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你先在宮里住下，老三那混小子，哀家饒不了他。”著人收拾了偏殿給她們娘們住下了。方才命人將皇后和魏妃傳了過來，當著皇后的面狠狠的發落了一通魏妃。

    魏妃被太后一通發落，不免對楚王妃生了幾分不滿。心想這個兒媳婦真是沒有眼色，不過是受了點子委屈就跑到宮里面來哭訴告狀，至于么？不就是個女人，你若是不喜悄沒聲的抬到府里不就成了，現如今倒好，搞的天下皆知？這下子可丟大發了！怪不得老三要打你呢，真是不懂！這點子心思要是被楚王妃知道了，怕是楚王妃一碗藥毒死婆婆的心都有了。

    但是魏妃這點子小心思當著太后的面還是不敢顯露出來，她知道此事老三終歸是不占理的。只能笑著安慰了楚王妃幾句，回宮后又讓人送了些補品過來。來人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讓楚王妃替楚王說些好話。

    楚王妃嚴氏冷笑了一下，捂著臉說牙疼，把魏妃身邊的宮女打發走了，然后閉著眼假寐起來。出了這檔子事，她是不打算和楚王重修舊好了。原先她還想著只要楚王說個好話，她就忍下這事的。沒想到那人竟然為了一個孽種動手打她！當真是半點夫妻情分也不顧念了。若不是嫁的是皇家，不能和離，她這會早帶著孩子們回娘家去了。

    不過，她早就讓人給娘家送過信了。她父母都在西南任上，京城這里一向是大伯濟國公夫婦幫她撐腰。楚王那點子心思她們一家子都很清楚，雖然陛下已經立了太子，但是以往濟國公一府行事還是偏著楚王一些。如今嚴氏竟然被楚王如此對待，他這還不是皇帝呢！要是真讓他當了皇帝，嚴氏一家還能得什么好不成？

    所謂壞事傳千里，不過一兩個時辰，這件事情就在紫禁城內外傳遍了。沈湉聽到這事之后，都有些為楚王的智商堪憂，對手太不著調也是一種憂傷啊。濟國公府可不是什么無名之家，那可是前朝就有的家族，比沈家的底子都厚些。你這會正是用著人家娘家出力的時候，還敢這樣委屈你媳婦？真是不知所謂！但是人家既然都把現成的把柄遞過來了，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楚王親自出演的這場好戲？

    就是梁王也覺得自己的三哥做的這事不大地道啊！你就是瞧中了那女的，也先抬進府里再說啊，沒名沒分的就做這種事，真是……又不是三四十的老光棍沒見過女人。

    許是楚王做的這事太惡心人了，便是等閑的百姓之家，現在也少有男人打老婆的。一個堂堂的皇子，為了一個外室竟然打傷自己的發妻！這事都不用沈湉動手，第二天正好是大朝會。早朝之上，就有御史上奏，彈劾楚王：一，于生母病重之時私通官員之女，是為不孝。二，為了一外室女子掌摑正妃，是為寵妾滅妻、不仁不義。又有一御史接著彈劾那個崔大人，指責他管教無方，縱容女兒行此有傷風化之事。

    緊接著便有許多大臣跟著附議，便是一向站在楚王這邊的濟國公這次也沒有幫腔。楚王妃正出自濟國公府，濟國公是她的親大伯。因著楚王妃的父親一直在西南地界為官，因此楚王妃一向是將濟國公府當做娘家走動的。往日里，濟國公在朝中也沒少為楚王說好話。但是接連這兩次的事情，讓濟國公對楚王大為失望：枉費平日里我們一大家子對你楚王多有襄助，如今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孽種就敢掌摑我們家的姑娘。來日若真有你飛黃騰達的時刻，怕也不會顧念岳家多少。侄女說的沒錯，也就是個白眼狼！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好自為之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剛剛開始

    楚王心里是有苦說不出啊，明明那潑婦也對自己動手了好不好。那潑婦當真是狠辣，偏偏踹在自己命根子那里，現在還是隱隱作痛。只是這地方又不好隨意給別人瞧，因此楚王只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把這事給生生的隱了下來。如今見眾人沒一個同情他的，心里卻是對楚王妃的不滿又加重了幾分。

    便是隆德帝對這個接二連三出岔子的兒子也是失望不已，去撩撥一個官員之女在隆德帝看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得，不過是男人常犯的錯誤，你把事情遮過去就算了。但是，你的舅舅過世不足三月、母親躺在床上重病不起的時候，你還有心情花前月下的，當真是冷心冷肺的。還有，你那媳婦多好啊，你老娘生病的時候兢兢業業的在一旁侍疾，回府后又要照顧生疹子的女兒。還要管著王府后院一大堆事！你倒好！別說那崔家女還沒進府，就是進了府懷上的孩子掉了，為了一個庶子掌摑嫡妻？真不知這腦子里是怎么想的！這樣一個對生母不孝對親女不慈對妻子不尊重的人，還指望他有多孝順自己這個父皇嗎？

    隆德帝這次是真的被氣壞了，又有太子等人明為求情實則是上眼藥的推波助瀾。隆德帝直接是火冒三丈，將楚王大罵一通后，將他的郡王位給降到國公，并把他發配到皇陵給高祖守墓去了。干脆來個眼不見為凈！也不知是隆德帝忘了還是有意為之，反正被削爵的只有楚國公一個，至于楚王妃，圣旨里頭沒提。

    不過在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沒錯的，便是有錯也都是被底下人攛掇的。于是，原本一心指望著用自家姑娘巴結楚王的崔大人悲催了，直接被貶為庶民。那個崔姑娘也被隆德帝以狐媚皇子為名命人賜了三尺白綾。崔大人原先也是出自于一個不大的官宦世家，是庶子出身，見出了這樣的事，本家忙不迭的將他這一家子從家里和宗族里除了名。即便是這樣，崔大人的嫡兄也是恨毒了這一家子，崔姑娘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族里好幾個原本已經訂了婚的女孩都被人家給退婚了。即使將崔大人逐出族去，人家也還是會懷疑整個崔氏家族的教養和門風。最起碼十年之內，崔家女孩的婚事都會比較艱難了。

    崔大人原先還以為有楚王可以依靠一下，但是已經被降了爵位的楚國公眼下都自顧不暇，哪還有時間搭理他呢？很快沒了官職和家族庇護的崔大人家就被宵小之輩將財物搶奪一空，崔家宅子被一把火給燒了，崔大人一家也在火災中失去了性命。

    好在大火只是燒了崔家的宅子，街坊鄰居的并沒有被波及。順天府的人來查看了一下，按例做了些詢問，因為上面沒人關注，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事件結束以后，在方家老宅，方心簡點了一炷香插到孔佳瑩的牌位前面，喃喃道：“你放心吧，那些害了你的人我會一個一個的收拾，一個都不會放過。”

    楚國公去了皇陵之后，楚王妃便帶著孩子回到了已經換成楚國公府牌匾的家里。橫豎如今府里頭她最大，便是沒有俸祿，單她自己的嫁妝就足夠自家母子幾個吃喝了。至于旁的側妃啥的？按國公側室的規矩，該給多少就給多少，多了一個子也沒有！別以為她不知道，這件事，府里的幾個側妃沒少在后頭跟著興風作浪！這回好了，你們繼續折騰去吧！再折騰幾回，把那人的爵位給折騰沒了才好！

    而內務府的官員也有些犯難，這楚國公的供奉還好，皇上已經下了明旨了。只是這楚王妃的供奉怎么算呢？還有三皇子府的那一眾側妃庶子的，這個照什么份例供奉比較好？底下人就問到了梁王那里，梁王以前沒少被三哥欺負。這回好不容易有機會膈應一下這個一向目中無人的老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不過面上還是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父皇和母后都沒有下旨剝奪三嫂的王妃身份，她身上還是王妃誥命。既然如此，她的份例自然還是照舊。至于其他人，自然是按著她們的身份供奉。”

    坤寧宮后頭的花圃里，孟皇后看樣子正在賞花，有一個上了歲數的太監跪在地上回話，外人看了只會以為皇后在和這個太監談論眼前的嬌花。孟皇后聽到老太監的回稟，點了點頭：“我估摸著這事和方家小子就脫不了關系，沒想到沈統領也插了一腳，只是不知道這是沈統領自己的意思還是沈國公的意思了？”

    老太監低聲道：“不管是誰的意思，總算是給孔姑娘的在天之靈有一點交代了。”

    孟皇后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好了，這件事本宮知道了，你繼續去盯著。總歸是幫了我的忙，這兩個孩子到底還年輕些，你看看若是他們露出了什么馬腳就幫著料理干凈了，別讓旁人再查出些什么來。”那人答應著點了點頭，提著一籃子枯枝敗葉佝僂著身子退了下去。在外人看來這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太監，再沒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看著眼前郁郁蔥蔥的小花園，孟皇后想到外甥女在的時候最愛到這里來一坐就是半天，或是看書或是畫畫，偶爾還會做一兩樣針線孝敬自己。她的生母早逝，父親偏愛繼母所生的弟妹，她在閨中之時多虧了jiejie愛護，瑩姐兒是她最看重的血緣后人，就那樣慘烈決絕的死在她的眼前。她怎么能不恨！可是對于這事的始作俑者，隆德帝也只是不痛不癢的處置了。孟皇后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暫時忍下。她當初還沒有翻臉的實力，所以就只能選擇隱忍。只是，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既然你不能給我公道，那我就自己討回來！現在這一切也不過是剛剛開始。

    第一百九十八章 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