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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深淵之城在線閱讀 - 第20節

第20節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溫祁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眼眶里有滾淚不斷落下,這一刻的溫祁,終于告別了長久以來的痛苦與黑暗,重新迎來光明。

    而積山道的別墅,卻像是風暴正臨。

    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陸沉坐在懷音曾經坐過的地方,一動不動。

    蘇淮走進來,眼睛里不自覺閃過一絲無奈。兀自嘆息,卻也由不得他這樣頹喪:“沉哥。”

    陸沉一動不動。

    他又叫了一聲,依舊沒有應答。蘇淮想了想,說:“懷音現在在醫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懷音怒極,連他也不愿意理。一個人往外沖,攔也攔不住。他只能遠遠看著,給溫祁打電話。一場兵荒馬亂,也讓他知道了溫祁這個男人和懷音之間的關系。也好,蘇淮想,惱了他不要緊,那姑娘能找到家人,比什么都強。

    只是身邊這個,蘇淮惆悵,覺得愛情真特么不是個東西,折磨起人來,比所有的刀啊槍啊都要刻骨。

    但提起懷音顯然是有效果的,陸沉終于不再是一動不動。他扶著桌腿站起來,踉蹌著,看向蘇淮,張了張嘴:“蘇淮。”

    “啊?!”

    “燈滅了。”

    十年,恃寵而驕。最怕的不過是懷音離開,而今終于親手將她推開,滅了他世界里的燈。從此,四面八方,俱是黑暗。

    蘇淮懵懂,抬頭:“沒啊!”

    陸沉與他擦肩而過,向來挺直的背,突然傴僂,像是一夜蒼老。

    病房里沒有水,溫祁出去買水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

    通話時間不長,溫祁一邊聽著,一邊投幣,等到那邊說完了,他才道:“謝謝師兄,其實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那端的人明顯不服氣。

    “就是知道了。”溫祁眉眼含笑:“那是我meimei。”

    說完,隨手掛掉了電話,也切斷了那端的嗷嗷叫。

    回了病房,溫祁擰開瓶蓋把水遞給懷音,說:“如果你明天退燒,我們回一趟周城吧。”

    懷音點頭:“好。”

    想到她今天的狼狽,溫祁試探的問道:“我們這趟回周城,需要一段時間。你有沒有朋友要告別?”

    “沒有。”她迅速說完,又記起一件來:“但是工作要辭。”

    有關喬洵的信息她能知道的都告訴了陸沉,現在的她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去管和他有關的所有內容。所以天啟的工作,是一定要辭了。

    辭職要提前三個月申請,她從開始上班也還不到三個月。要離職,還是如此匆忙,好像不好交代。但好在有溫祁,他和喬洵通了電話。這事兒,也就順利的過去了,懷音連出面都不用。

    周城

    不知為什么,周婳今天就有些心神不寧。恍恍惚惚,打翻了顏料盒,毀了一副畫了近半個月的畫。

    她看著滿地的狼藉,嘆了一口氣。彎腰收拾滿地的顏料,卻聽到手機在響。她走過去,看到屏幕上的顯示,微微愣了一下。

    “阿祁。”

    “周姨。”溫祁問:“您在家嗎?”

    “在的,怎么了?”

    “明天,”他重復了一遍:“明天我回周城,帶個人見你。”

    周婳心頭一跳,說不出什么感覺,只是覺得那種心神不寧的感覺愈發強烈了:“誰啊,不能先和我說?”

    “等明天您就知道了。”溫祁依舊沒有告訴她帶的人是誰:“周姨,明天見。”

    “好吧,明天見。”

    掛了電話,周婳裹緊了身上的披肩,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外彌漫的夜色。

    周是大姓,國內多見。但在周城,因為這個城市,周便多了與這個城市一樣的底蘊與味道。

    周婳的父親是國畫大師,母親也是有名的書法家,雖不是頂尖富貴,但也是書香門第。周婳幼時就顯露了繪畫的天分,后來到意大利學習油畫。也就在意大利,遇到了出國度假的溫隱昇。

    愛情來得如此迅速,她無法阻擋。即便溫隱昇喪妻,比她大了多歲,也有一個兒子,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他。

    婚后的生活很幸福,溫隱昇愛她,阿祁也很乖。后來她懷孕,生下了那兩個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如果不是后來的橫生變故,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最幸福的mama。

    女兒丟失之后,她悲痛欲絕,不只是因為女兒不見,還因為她知道,這個家要散了。她沒辦法面對溫祁,無法遷怒,只能遠離。但也僅是遠離,對于溫祁,他們也會見面。只是溫祁生怕她會難過,電話信息多一些,見面總是匆匆。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擔心什么。怨過嗎?她騙不了別人,怨過。但是現在,時間過去這么久,她希望溫祁能好好的,朝前看。如果女兒注定不能回來,那至少讓溫祁不能困于過去。

    畢竟,沒了女兒,她不能再失去一個兒子。

    只是他太過倔強,勸不得,只能由著他去。

    要見的人啊,會是誰呢?輾轉反側,周婳這一夜,都未能合眼。

    第二天傍晚,她聽到門鈴響的時候,正在洗車厘子。超市里剛買回來的,是溫祁愛吃的水果。一顆顆圓潤而飽滿,像燈籠一樣。

    門鈴響,她隨手拿了毛巾擦手,開門,是溫祁。

    她笑,眉眼間有細紋,但無損美麗:“怎么這會兒才到,快進來。”

    溫祁沒動,站在門口:“周姨,我說,我要帶個人來見你。”

    “是啊,人呢?”門口只有他一人,周婳沒有看到還有人在。

    “在這里。”溫祁往旁邊邁了一步,那掩藏在他背后的人就這樣完全的暴·露在周婳的眼睛里。

    手上的毛巾驟然落地,她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眼前的女孩,穿翠色的長裙,如同春日柳梢處的嫩芽,清新而美麗。可是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婳看著她,像是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眉眼七分,像極了她。

    “阿祁,阿祁!”周婳猛地死死的扣住門框,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呼吸緊促,幾乎要窒息!

    溫祁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周姨,對不起。隔了這么久,才把meimei帶回來。”

    “mama。”懷音伸手,像多年前的自己一樣,環住她的腰:“我回來了。”

    周婳終于崩潰,死死的抱住懷音,像是要把她嵌進骨血中。

    從五歲到二十四歲,近二十年!她的女兒,終于回來了!

    貝清輝匆匆趕到積山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蘇淮守在門口等他,見他進了門,引著他往書房里去。

    陸沉隱在陰影中,面色陰郁,濃艷的容顏隱在半明半滅的光影中,讓貝清輝敏感的捕捉到一絲異樣。

    好像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什么呢?

    氣息?貝清輝不知道該不該用這個詞來形容。當眼前的陸沉,很危險,像是斂聚著巨大的風暴,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他輕咳了一聲:“陸沉?”

    陸沉抬起頭來,看向貝清輝的眼睛里,深淵一般幽深黑暗:“之前讓你準備的賬目,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那些東西雖然不致命,但放在梁征身上,也足以讓他動動筋骨。

    “集團監察部那邊呢?”

    “已經打好招呼了!”

    “好!”陸沉微微合眼,眉角飛起一絲戾氣:“那就等著看好戲吧。”

    作者有話要說:  呼,終于回家了!

    第28章 小老頭

    28

    縱然血緣至親, 但畢竟分離多年,所以母女之間的生疏不可避免。但懷音能夠回來,甚至還能叫她一聲mama, 周婳就覺得足夠了。

    時間會是最好的療傷傷藥, 也能夠撫平溝壑。

    溫祁陪周婳和懷音待了一段時間,但畢竟還有工作, 所以不久后便返回黛城。但是每天都有電話打來, 詢問情況, 十足的不放心。

    溫祁不在,周婳便帶了懷音回老宅住。

    懷音的外祖父母都在, 兩個老人半生只得周婳一個女兒, 也只有她一個外孫女。當年失蹤,兩位老人也是痛到極致。懷音能夠回來,兩位老人了了心頭這最大的一樁心事, 尤其是看懷音, 素淡柔和, 有著浸在骨子里的從容,雙眼明凈, 更是欣慰, 精神比以前還要好。

    有事沒事,便拉著懷音說話, 好吃好喝外加好東西,一個勁兒的往她跟前送,連周婳看著都吃味。

    周家不算大族, 但也有不少親戚,平日里走動的近,聽到周婳的女兒回來了,便都聞風而動前來看懷音。

    所以這些天,周家像過年似的,親戚來了一茬又一茬,懷音禮物也收了一份又一份。

    倒也不能怪他們這樣像參觀動物園似的來看懷音,畢竟姑娘丟了這么久,還能找回來,就是一件大事,尤其是這還是一件喜慶的大事。

    和周婳交好的表姐鄭姝嫁到了黛城,聽到消息特意趕回來。隨手送了懷音一個檀木盒子,里頭是一件水汪汪的翡翠鐲子。

    上好的翡翠,老坑種,市面上難見,價值也可觀。

    懷音不收,周婳也拒絕,鄭姝橫了周婳一眼:“又不是給你的!”

    說完,不由分說拉過懷音的手套了上去。翠色的鐲子映的肌膚透明如雪,鄭姝上上下下看了,道:“瞧瞧瞧瞧,戴著多好看。你皮膚隨了你媽,又白又細,就襯這個色兒。”

    說完了,又像想到了什么,看向周婳,眼睛里閃過一絲幽遠:“年輕那會兒咱們倆天天膩在一起,吃的穿的什么都是一式兩份,旁人不曉得的,都當咱們是一個媽生的。這鐲子是前些年從緬甸那邊得的,一對兒。到手的時候我就想,要是你家丫頭在,和我家那個一人一只,該多好。后來把那只給了我家那丫頭,這一只我就留下了。總覺得是個念想,不管什么時候,要是回來了,我就親手給她戴上。”

    說著,眼淚就往下掉,周婳聽的也難過,心臟處跟攥了一把似的:“說這些做什么啊?”

    “不說不說!”鄭姝側過臉抹了一把淚,又拉著懷音的手:“好孩子,阿姨給你的,你就收著。這次阿姨來得急,等回頭去黛城,阿姨有的是好東西給你留著。”

    財大氣粗的模樣,惹得周婳和懷音一起笑,眉眼彎彎,如出一轍,賞心而悅目。

    晚上溫祁再打來電話,懷音和他說今日的事,溫祁笑著說要不要給她買一個保險箱,讓她存起來。

    懷音笑,說好啊,記得買大一點,我這里的東西加起來,下半輩子不用愁了。

    掛了電話要睡覺,卻怎么也睡不著。眼睛適應了黑暗,懷音的眼睛細細的描摹著床頭的紅木家居鏤刻的紋路。

    她現在住的地方,是外公和外婆的房子。地處周城老城區,房子也有了年頭,有些地方瞧著像在黛城的時候和懷奶奶住的電廠家屬院。房子舊,里面的家具更舊。一水兒的紅木,帶著歲月沉淀的潤澤,似乎還能聞到它們散發的木質清香。

    床頭一張梳妝臺,鏤刻喜鵲纏枝紋,像是她的心,有圓滿,有空虛。

    回周城的日子每一天都覺得幸福,有mama,有外公外婆,有哥哥,還有在西北研究所回不來,但是已經視頻通話的爸爸。白日里捧著一杯碧螺春窩在外公書房的大藤椅上,看他潑墨寫意,山河盡收方寸之間;看外婆一筆狼毫,簪花小楷秀逸婉轉,連空氣里都透著墨香。

    偶爾興起,還會拉著她上去寫兩筆。下筆歪扭,笑作一團,這個時候mama就會倚在門邊,靜靜的看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