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伸長了脖子回頭看了一眼屋里，疑惑道，“他在呢，怎么了？”

    “你叫他接一下電話，讓他和他meimei說下話。”

    “狗蛋，你meimei的電話。”汪明將手機遞了過去。

    說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一件事，被交換到城市里去生活的山村主角正是端方的meimei。

    一開始他自己麻煩事一堆，沒心思去關心要被換到城里去的人，后來又在這山里頭苦兮兮的一直忙著，也沒想起來要問，要不是剛才他媽提起，他都快要忘了這件事了。

    看到端方出去接電話，他才過來問甘波。

    “波波，你聽狗蛋提到過他meimei沒？”

    “好像有吧？”甘波想了一下，對自己的記憶不太確定。

    屋里的人聊著天，屋外的端方卻對著手機發起了愣。

    電話那頭是他的meimei？

    好像撥開云霧見月明一樣，他總算是想起了夢里的一些片段。

    那個斷斷續續的聲音說的是端可可吧，是在讓他照顧meimei嗎？

    他自己從來沒有過meimei，也不了解端可可，甚至一直盡量避開這些話題，他努力找著記憶中兩人相處的畫面，卻發現曾經的自己好像不太喜歡這個小了六歲的meimei。

    可是怎么會不喜歡meimei呢？明明還在夢里面叮囑讓他好好照顧她。

    或許不能說是不喜歡meimei，只是自從父母車禍雙亡后，唯一活下來的meimei在他心里的感覺就變了，他把失去父母后的委屈和不滿發到了唯一的親人meimei身上。

    苦難的生活讓人來不及去想這些變化是為什么，端方忙著生活，他心里憋著一口氣，他是男孩，他是哥哥，父母不在了，他就應該擔起照顧meimei的責任。

    可小孩都是很敏感的，在一次次接近卻沒有得到哥哥的回應之后，端可可也變了，從前活潑可愛的小女孩變得不愛出門，甚至不喜歡和別的小孩一起玩。等到端方回頭時，他的meimei已經變成一個膽小又孤僻的小女孩。

    明明是相依為命的兩人，但是兄妹間連話都說的很少，就像是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這些腦海中斷斷續續出現的片段，讓端方有點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記憶里的他和端可可的對話也很少，這是一個不會撒嬌的小女孩。

    “端可可？”他喊著那個名字，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聲音太生硬，連忙改口，放軟了聲音，“可可？”

    電話那頭，過了幾秒才傳來微不可聞的聲音。

    “哥哥。”悶悶的鼻音，聽起來有種不愿開口的感覺。

    聽到那聲‘哥哥’，端方心都軟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突然不害怕了，他想和端可可多說些話，他想親近她。

    端方試著找話聊，他問：“你過得開心嗎，可可？你喜不喜歡那邊？”

    可是這回那邊卻沒有人回答了，話題戛然而止，端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他說話話了嗎？要不然還是先掛斷電話理一理思緒吧。

    端方想離開，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小小的啜泣聲。

    他顧不得會出錯，連忙道：“可可你怎么了？”

    他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但是端可可不說話，壓著哭聲令他很擔心。

    “可可你不要怕，有哥哥在。”

    或許是小小的安慰起了作用，端可可又愿意說話了。

    “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傷心極了。

    端方摸頭不知腦，完全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在meimei眼中，他變成了一個要拋棄她的壞哥哥呢？

    可是電話那頭越來越可憐的哭聲，聽得他心都揪起來了。

    “可可你不要哭了，我沒有不要你啊。”他干巴巴地解釋著。

    “你在外面不開心嗎？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他不哄還好，這樣一哄，端可可哭得更兇了。她蹲在房間的角落里，聽著電話里熟悉的聲音，覺得又委屈又難過。

    她不敢出去，她怕哭了會惹秦阿姨不開心，以前她一哭，哥哥就會很生氣，所以萬一實在忍不住想哭，就一定要躲起來才能哭。

    后山的錢婆婆說她是個災星，會把親人全部都克死，最后大家都不會要她，也沒有人會喜歡她，她的哥哥也會把她趕出去。

    她本來不想去大城市的，可是她要聽話，不聽話的孩子沒有人喜歡的。

    大城市真的太大了，那些叔叔阿姨們每天都很忙，他們穿的精致漂亮，卻很少和她說話。端可可其實很想問他們，為什么哥哥還不來接她回去，但她卻沒有膽子去問。

    她太害怕了，她是個女孩子，村里以前就有人把女孩子丟掉，他們家那么窮，要是哥哥真的不要她了怎么辦？

    端方哄人沒經驗，翻來覆去都是那么幾句話，著急之下也顧不得了，連忙回到屋里找外援。

    甘波看他一臉焦急，就問道：“怎么了？”

    端方給他們聽了聽電話那頭的哭聲，又小聲解釋了一下，另外三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meimei說你不要她了？”汪明非常詫異，上下打量了端方一眼，“看不出來啊你，你以前是不是欺負過你meimei？”

    端方正急著呢，懶得理他，連忙向其他人求助。

    “波波哥，你會不會哄小孩啊？”

    甘波也很懵，在接觸端方之前，他從來不跟小孩玩，覺得特別麻煩，聽到小孩的哭聲，頭都要大上一圈。

    “這個，這個……”他撓了撓腦袋，試著給出個答案。

    “不然你看她喜歡什么東西，先答應給她買，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別哭了。”

    端方轉頭對著電話試了一下，卻沒想到端可可哭的更厲害了。

    “我不要你買東西！你是不是想買完就把我丟了……”

    汪明差點笑出聲來，“波波你不行啊，看你把meimei給嚇成什么樣了。”

    端方沮喪到了極點，meimei不聽他的，好像還有點怕他，這要怎么辦啊。

    “程哥……”

    程逸非常不想理他。

    怎么什么問題都找他，他雖然聰明，但也不代表他能幫人解決兄妹矛盾呀。

    端方繞了一個圈轉到他面前，眼睛都急紅了。

    “程哥，怎么辦呀。”

    程逸還是不想理他，他才懶得去想一個小女孩為什么要哭，他裝作聽不到的樣子，繼續裝著手里的零件，還差一個小環節，一個新的砍柴機就要做好了。

    可是端方陰魂不散。

    “程哥，meimei她還在哭。”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嘣咔一聲，程逸手中的零件居然被扳手給擰斷了。

    他猛地站起來，將端方拎到一邊。

    “行，哄meimei是吧，你等著啊！”

    第47章

    甘波和汪明面面相覷, 他們把端方拉到一邊，“你怎么了, 程哥怎么那個樣子？”

    端方摸摸鼻子, 鎮定道，“我也不知道。”

    “我怎么感覺他不是要哄你妹，而是要揍她啊。”雖然隔著電話皺不到人, 但是程逸那股子氣勢擺著在。

    甘波白了他一眼，“你別嚇小方。”

    “咱們聽聽看，也許程哥有辦法呢？”反正他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和小孩打交道的，更何況是一個在哭泣的小女孩。

    只能指望程逸有辦法了。

    手機拿近了之后，耳邊的哭聲更明顯了。程逸心里有點煩躁, 這小女孩和端方不一樣，她哭的太委屈了, 一邊哭還一邊小聲哼哼, 也不知道再說些什么。

    “別哭了。”他聲音硬的像塊鐵板。

    端可可被嚇得一頓，眼淚還在流，聲音卻變得斷斷續續。

    “嗝~你~你是~誰？我哥~嗝~哥呢？”她被程逸嚇得打嗝了。

    程逸也意識到了這點，不太自在地看了下屋頂, 聲音稍微放緩了一點。

    “你先別哭了。”

    他難得好言相勸，可是電話另一頭的小女孩一點都不珍惜, 依然在哭, 對他的好意不屑一顧。

    汪明捂著嘴憋著笑，悄悄跟甘波咬耳朵說悄悄話，那眼珠滴溜溜地看著程逸, 一臉的壞像。

    程逸掃了他一眼，將端方拉到他旁邊。

    “端可可，我數三下，你要是再哭的話，我就會教訓你哥哥。”

    這句話和剛才完全不一樣，聲音冷到完全不近人情，威脅的意味非常的重，把端方都嚇住了。

    “波波，你說小meimei能聽得懂程哥的威脅嗎？”汪明悄悄問。

    甘波：“應該能吧，不過那得看可可下不喜歡她哥哥了。”

    “嘿嘿，別說，我之前老覺得程哥當學霸可惜了，果然還是現在這副樣子順眼一點。”

    他們小聲嘀咕著，卻不知道程逸有點繃不住了。

    威脅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可能是他長這么大做過的最丟臉的事情了。

    電話那頭的哭聲居然奇跡般的止住了，只聽到端可可吸著鼻子，硬是不讓自己的哭聲溢出，明明自己還委屈著在，卻先擔心起了端方。

    她聲音終于變大了一點，像是鼓著勇氣和獅子對抗的小貓。

    “你、你不要打我哥哥，大壞蛋，不準你打我哥哥！”

    ‘大壞蛋’程逸低頭看了下，端方的嘴都咧到后腦勺了，笑的像個笨蛋一樣。

    麻煩精小女孩總算是不哭了，可自己怎么就這么不爽呢？

    電話那頭端可可還在強撐著讓程逸放了她哥哥，電話著頭，端方臉上笑的都要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