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在做苦力搬石板，人家程逸已經(jīng)自己動手發(fā)明自動砍柴機了。

    “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這么大呢？”

    感慨完，他們兩又興奮了起來，“也就是說現(xiàn)在程哥去試驗他的砍柴機去了？”

    甘波提議：“要不然我們?nèi)タ纯?？?/br>
    汪明搖了搖頭，他不想去，一看到程逸他就要想起自己還得給他媽打電話的事情。

    “我練會兒字。”他轉(zhuǎn)頭問端方，“程哥今天給我留的字帖呢？”

    端方從最下面抽出幾張紙遞給他，“程哥說讓你在打電話之前寫完?！?/br>
    “……”汪明手一抖，差點把幾張紙弄掉。等到接過紙一看，卻發(fā)現(xiàn)還有更讓他無語的事情。

    只見紙上每一行的最左邊格子里面都有一個字，從上往下看，正好連成一句話——不要再自我否定了，你根本就不差勁。剛好十五個字，將一豎行的格子全都填滿了。

    甘波看他呆站著沒有動，不禁問道：“怎么了？程老師今天給你布置的作業(yè)特別多？”

    汪明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點羞恥，默默坐到小板凳上寫字去了。

    別說，等他寫完一張字帖后，心情好像又變好了一點，整張紙上全都是那句不要自我否定的話，往常越寫越覺得累的感覺也沒有了，好像每寫完一遍，都更有勁了一點。

    后面的字帖幾乎每一張上面都有一句可以豎著讀的話，而且還不帶重樣的。

    “人生不是用來浪費的，要活得像個人樣?！?/br>
    “只有愚蠢的人才會默默忍受，你是嗎？”

    ……

    看著一張張的字帖，汪明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中毒。他練字的時候喜歡在心里先默念一遍，寫完一張紙字帖，程逸寫在上面的話都快要被他背下來了。

    甘波湊過來一看就笑了，“程哥這到底是在教你練字，還是在給你灌雞湯？”

    “怎么樣，雞湯味道好嗎？有沒有種心靈被洗滌了的純凈感？”

    純凈感是什么汪明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好像莫名地底氣足了很多，就算讓他現(xiàn)在去打電話，他好像也不怕了。

    想什么來什么，他剛這樣想，就看到程逸推著一個什么東西進來了。

    那東西每推一下就發(fā)出咔擦咔擦的聲音，像個喇叭壞了的收音機一樣，很吵人。

    “這就是那個自動砍柴機？”甘波問道。

    這種下面像個螃蟹，中間像個s型水管的奇怪東西就是傳說中的自動砍柴機？”

    “怎么，你不信？”程逸挑眉看他們。

    “不是，我不是不信，只是這個好像沒有電線之類的？”甘波摸著下巴道。

    這東西不僅沒有電線，而且還一副隨時會散架的樣子，看上去也就比破爛好一點而已。

    “明天你和汪明兩人可以試一下，看是你們快，還是這個機器快?！背桃輽C器放到一邊，“你要是輸了，明天就給你爸打電話吧?！?/br>
    “哎，不是，怎么就輪到我身上了？”甘波嚇了一跳。

    “所以你覺得你不行？不敢比？”程逸輕笑了一聲，帶著淡淡嘲意。

    別看甘波好像比汪明成熟一點，但是對上程逸根本就不能看。未成年的血氣一下子就被激了起來。

    “誰說我不行？比就比！”說完他又加了一句，“但是能不能換個條件？”

    “可以啊?！背桃菀桓焙谜f話的語氣，“你要是不想給你爸打電話，那換成把你的長頭發(fā)剪了也是可以的?！?/br>
    汪明一邊練字一邊豎著耳朵偷聽，聽到這里終于笑出了聲。

    “波波我?guī)湍氵x，你別打電話，直接把你那頭發(fā)給剪了，總是一大早洗頭，你也不怕以后偏頭痛。”

    甘波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家都是難兄難弟，就不要互相傷害了好嗎？

    就連端方也給他鼓勁，“沒事的波波哥，你有百分之四十的勝算呢。”

    那不就是在說他肯定會輸嗎？

    “百分之四十怎么算的？”他為自己身上的肌rou感到不服。畢竟他也是個擁有健康體魄的男孩子，當(dāng)年也曾經(jīng)參加過校運動會的。

    端方跟他解釋，“如果你們遇到的全都是特別粗的柴禾的話，照概率學(xué)和力學(xué)分析，你差不多能有百分之四十的勝率?！?/br>
    “胡說八道，我才不信。”甘波翻了個白眼，對著程逸道，“你看看小方，當(dāng)初多純樸的一個孩子，現(xiàn)在跟著你都學(xué)成什么樣了?！?/br>
    “端方，你不對?！背桃莸?。

    這樣才對嘛，甘波點點頭：“確實不對，不能這樣教育孩子?！?/br>
    程逸繼續(xù)對端方道，“你剛才沒有把甘波會因為焦慮而失誤的概率算進去?！?/br>
    端方嚴(yán)肅著小臉，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是我錯了?！?/br>
    “哈？”甘波看了看左邊，又看看了右邊，怒道：“你們兩個夠了！”

    “哈哈哈。”

    端方笑出了聲，“波波哥你別怕，我剛才是開玩笑的，你也許能贏呢?！?/br>
    開玩笑的？

    甘波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退后一步，挨著汪明站著，痛心疾首道：“世風(fēng)日下啊，沒想到小方你這樣濃眉大眼的家伙也叛變了?！?/br>
    “濃眉大眼？是在夸我嗎？”端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一下臉。

    別突然間就害羞起來啊，誰夸你了！甘波很想給他一個鏡子讓他誠實地認(rèn)識一下自己。

    但汪明先他一步做了，他將鏡子遞給給端方，“你照照看，我感覺你臉上總算是有點rou了?！?/br>
    不僅是他，就連程逸也說，“好像是好看了點，精神多了?！?/br>
    甘波看了看這兩個虛偽的人，不想說話了。

    ……

    吃過晚飯，臨近八九點的時候，汪明又開始坐立不安了。

    雖然做了一整天的思想準(zhǔn)備，但是真正等到要打電話時，他還是覺得緊張。

    “怎么辦？我有點害怕?！彼弥謾C看著上面的號碼遲遲不敢撥出去。

    “有什么不敢的?！背桃堇淞四?，一臉鄙夷地嘲諷道，“你真是個廢物，就和你媽說的一樣?！闭f完，左手在背后打了個手勢。

    甘波看了一眼，跟著走到了汪明面前，非常不屑道：“你這樣的人最沒勁了，又慫又蠢，就一輩子背著你的烏龜殼過吧?！?/br>
    汪明整個人一顫，咬著唇?jīng)]說話。

    最后端方也走到了他面前，小小的臉上滿是失望，“小明哥，我以前拿你當(dāng)榜樣，可是你太沒用了，我不要成為你這樣的人?！?/br>
    連番刺激之下，汪明手一抖，一氣之下就將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那頭響了六才被人接起來。

    “汪明？”他媽的聲音聽起似乎很正常。

    “媽?！蓖裘髋ρ鲋^不低下，“我想跟您說件事。”

    “又是什么事？”他媽有些不耐煩，壓低了聲音道：“你有什么事先跟小李打電話，我現(xiàn)在正忙著?！?/br>
    小李是他mama的秘書，叫做李悅，一般除了什么大事之外，他媽都會讓他找李悅?cè)ヌ幚怼?/br>
    “哦，好的。”汪明下意識地想點頭聽話，但胳膊上卻被人揪了一下。

    ‘你是個傻子嗎？趕緊說正事?！什ńo他做口型。

    不僅是他，就連程逸和端方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他。

    汪明醒悟，立刻大聲道：“媽，先別掛，我有事要說！”

    這一嗓子果然留住了他媽，電話那頭傳來了他媽的聲音。

    “你吼什么吼，一點家教都沒有！”他媽聲音比他還大，“我昨天說了你那么久，你怎么一點反省都沒有，真是爛泥扶不上墻?！?/br>
    提起昨天的事，那聲音變得更加憤怒了，“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學(xué)校那邊我已經(jīng)去打點了，這回你要是再鬧出事來，我就給你把卡全部停了，省得你天天在外面給我丟人現(xiàn)眼。”

    “我沒有丟人現(xiàn)眼?！蓖裘鲊肃橹?，小聲反駁了一下。

    “你還敢頂嘴！你看看自己那個樣，我供你吃供你住，把你養(yǎng)到這么大，還送你去讀書。結(jié)果你呢？整天就知道打架惹事，比那些廢物還不如?！?/br>
    這些話汪明一點都不陌生，從前他就已經(jīng)聽過很多遍了。

    “為什么?！睘槭裁疵看味家f這么傷人的話，別人的父母明明對孩子那么好，為什么他的父母要是這樣呢？

    “你剛才說什么？”他媽沒有聽清楚，聲音冷硬，“汪明我跟你最后一次講清楚，你要是再給我惹事，你就給我滾到國外去?！?/br>
    “我不去！”汪明壓抑不住憤怒，“要去你自己去！”

    這下可就真捅了馬蜂窩了，電話那頭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只聽到一個憤怒到極點的聲音。

    “你說什么！你給我再說一遍！”那聲音又大又尖利，像是要突破手機沖出來將人割破一樣，“我秦歷思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端方被嚇了一跳，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但是汪明卻面無表情，“我說你要去就自己去！”

    電話那頭又砸了一個東西，汪明知道他媽肯定氣急了，以前一直低頭挨訓(xùn)的自己突然間這樣說話，肯定很難以接受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眼淚強忍回去，“你說我不是一個好孩子，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一個好mama？”

    “你總是在忙，就算打電話也是為了罵我，好像工作比我重要的多?！?/br>
    “你總是說我是個廢物，可是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我也想改，我知道自己不聰明，讓你失望了，可是我已經(jīng)很努力去改了，你為什么不能看看我。”

    他聲音一次比一次大，像是在發(fā)泄著。

    “如果我不是一個不不合格的孩子，那mama您也不是一個合格的mama?！?/br>
    “我不是個廢物！我不是！你們才是廢物！”他擦著眼睛，好像很堅強，“我將來會賺很多很多的錢，你需要錢我就給你，但是我不會愛你。”

    落地窗前，秦歷思聽著電話那頭汪明的聲音，久久不能回神。

    在她怒極的時候，汪明的話給她潑了一頭冷水。地上的茶杯碎片告訴了她，剛才她對著自己的兒子發(fā)了多大的脾氣。

    是她做錯了嗎？是她一直忽視了自己的兒子嗎？

    她有點想不明白，“汪明，我只是想給你給你更好的生活，我希望你能變得優(yōu)秀一點?！?/br>
    這是所有當(dāng)母親的人都會想的事，她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