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呵。”陸朝宗低笑一聲,“我睡過?” “沒,沒有。”蘇阮心虛的轉著一雙眼,有些不確定剛才的陸朝宗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我的常服怎么濕了?”抬手解開自己的衣襟,陸朝宗從里面拎出一塊濕帕子,那帕子濕漉漉的都把他胸前一片給暈染濕了。 “你剛才呀,吃醉了酒,硬要自個兒塞進去的,說舒服。”蘇阮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是嘛。”陸朝宗瞇眼,神色疑狐。 蘇阮正經點頭,露出一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模樣。 放下手里的濕帕子,陸朝宗伸手敲了敲圓桌面。蘇阮立時端正坐好了身子,給他倒了一碗茶水,“喏,吃茶。” 接過蘇阮手里的熱茶輕抿一口,陸朝宗的嘴角擒著一抹笑,“無事獻殷勤。” “你才非jian即盜呢。”蘇阮朝著陸朝宗瞪眼,面頰氣鼓鼓的道:“你吃醉了酒,我好心好意的照料你,你還嫌棄我。” “不敢不敢。”把手里的茶碗放下,陸朝宗道:“阿阮想要問什么?” “不想問什么。”蘇阮偏頭,片刻后卻還是忍不住的開了口道:“那伊白假和尚為什么會變成鎮國侯府里的幕僚?” “鎮國侯府意欲與陳郡王府聯姻。”陸朝宗只說了一句話,蘇阮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這鎮國侯和南平縣主鬧成這副模樣,還有這廝的一份功勞? 蘇阮蹙眉,繼續道:“今日雖說是我大姐大喜的日子,但芊蘭苑外面的錦衣衛怎么也撤了?該不會是故意放那秦科壺進來的吧?”一邊說著話,蘇阮一邊湊到陸朝宗的面前,學著他的模樣暗瞇起了一雙眼。 陸朝宗低笑,伸手勾了勾蘇阮的鼻尖,“我的阿阮,真是聰明。” “你真是壞透了。”摸著鼻子,蘇阮坐回到圓凳上。“那這樣來說,衍圣公和蘇惠蓁也是你故意放進來的了?” “這回,阿阮便是錯怪我了。”陸朝宗瞇眼,緩慢嘆出一口氣,“像蘇惠蓁那樣的東西,就算是做成骨頭桿子,都贖不了她的罪孽啊。” “什么罪孽?”在蘇阮的印象中,那蘇惠蓁可是在極力討好這廝,什么時候得罪過他? “只要傷阿阮一根皮毛的,便是那罪孽深,應輪回重之人。”說這話時的陸朝宗表情可怕的厲害,蘇阮看在眼中,覺得有些心驚。 “二姐兒。”半蓉的聲音遠遠從外頭傳進來,帶著一抹驚惶,“蘇惠蓁大失血,朱大夫說,恐只能靠根百年老參,吊著一口氣到明早了。” 百年老參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事,但整個蘇府里,只有蘇阮這處有一株完整的百年老參。 ☆、121獨發 一株百年老參, 蘇阮也不會小氣到舍不得,只是因為牽扯到蘇惠蓁, 所以蘇阮便覺得自個兒要好好思慮一番了。 “二姐兒。”半蓉見蘇阮半天不應聲, 便知是在猶豫,她先是看了一眼靠坐在一旁的陸朝宗, 然后才道:“奴婢知曉, 那蘇惠蓁不是個好人,但今日是大姐兒出嫁的日子, 蘇府內沾了晦氣不好,反正也是一株老參吊著口氣到明早, 這給不給, 其實都是一樣的。” 聽到半蓉的話, 蘇阮緩慢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便給吧。”今日是大姐出嫁的日子, 把那老參給了蘇惠蓁,也算是積德行善, 給大姐添了福祉。 “是。”半蓉應聲去了,蘇阮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碗輕抿一口,然后幽幽的嘆出一口氣,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蘇惠蓁自作自受,誰也救不得她。 “呵。”陸朝宗低笑一聲,自顧自的添了一碗茶碗輕押了一口茶。 聽到陸朝宗的笑聲, 蘇阮轉頭看向他道:“你笑什么?” “笑我的阿阮,心地頗善。”陸朝宗慢悠悠的道。 “我心地不善,若是我心地善,這會子怕不就跑過去抓著那蘇惠蓁的手與她說,哎呀,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在意,你安心去吧。”捏著嗓子說完,蘇阮陡然話鋒一轉道:“我才不去瞧她呢,她做的那些事,我也不會原諒她。” 其實關鍵還是蘇阮太過了解蘇惠蓁,知曉她就算是臨終,肯定也執迷不悟的心中掖著恨。她若是去了,指不定還能給她吊著的那口氣給氣斷了。 “二姐兒。”祿香端著吃食進到主屋,湊到她的耳畔處道:“奴婢剛瞧見夫人引著那李淑慎和蘇致重去了二房側院。” “大致是去瞧那蘇惠蓁了,不必理會。”蘇阮說罷,突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轉頭看向陸朝宗道:“你把那錦衣衛借我兩個,看在二房側院門口。” 蘇惠蓁一旦去了,這李淑慎和蘇致重怕不是就會鬧起來,今日大姐大喜,也不能給他們壞了事。 “以物換物。”陸朝宗伸手叩了叩圓桌面,慢條斯理的吐出這四個字。 聽到陸朝宗的話,蘇阮先是蹙眉,后卻瞪大了一雙眼。 敢情這廝剛才沒吃醉酒?還知道自個兒與他說的那以物換物? “你,你沒吃醉酒?”抬手指向面前的陸朝宗,蘇阮嚇得都有些結巴了。 看到這副驚悚表情的蘇阮,陸朝宗勾唇笑道:“阿阮這莫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咳。”蘇阮猛咳一聲,面色微尷尬的扭頭,聲音嘟囔道:“我能做什么虧心事,我這膽子比老鼠還小,能做什么虧心事。” 說完,蘇阮攏著寬袖起身,面色心虛道:“我去瞧瞧宜倫郡君,她初次住在蘇府,怕是不適應。” 陸朝宗撐在圓桌上,看著蘇阮那急匆匆消失在垂花門的身影,臉上顯出一抹淺笑。 真是個藏不住事的,稍微詐一詐便露出這般多馬腳。 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陸朝宗攏袖跨出主屋。 芊蘭苑的側院內,宜倫郡君正坐在繡墩上繡著帕子,蘇阮站在珠簾處往里頭輕喚了一聲,“郡君。” 宜倫郡君轉頭,瞧見蘇阮,趕緊將人讓了進來。 蘇阮撩開珠簾進到內室,看到宜倫郡君手里頭繡的繡帕,當即就瞪圓了一雙眼,“哇,郡君,你怎么繡的這般好?” “我自小無事便歡喜擺弄這些東西。”被蘇阮夸贊了的宜倫郡君面色羞紅的將自己的繡簍子拿了過來,然后從里面掏出幾塊帕子遞給蘇阮道:“這些都是我閑來無事繡的,你瞧瞧可有歡喜的。” 蘇阮低頭看了一圈那繡帕,秀眉緊蹙的糾結道:“我瞧著都好看。” “既然都好看,那就都送給阿阮姑娘吧。”宜倫郡君將手里的繡帕推給蘇阮,聲音細細道:“那時候在成衣鋪子,我不是成心要搶阿阮姑娘的襦裙的。這帕子就當是給阿阮姑娘的賠罪。” 其實這事,若不是宜倫郡君主動提起,蘇阮早就不記得了。 “宜倫郡君說這事就生分了,那時候宜倫郡君不還提醒我要小心那攝政王嘛。而且郡君已然給了我一塊圓玉了。”蘇阮擺弄著手里的繡帕,十分歡喜。 宜倫郡君的繡工,就算是比起宮里頭的那些繡娘都不遑多讓。 “那事也是我不對。”一提起那攝政王,宜倫郡君便想起他被自己錯認了十多年的事情。 “其實說到底,還是那假和尚不好。對了,那假和尚現在變成你家的幕僚了。郡君你可要提防著點,他滿肚子的壞水。” “咳咳……”珠簾處突然傳來一陣輕咳聲,蘇阮尋聲看去,就見那假和尚伊白站在那處,正伸著脖子咳嗽。 “若是染了寒疾,便自個兒去尋大夫,別到處出來禍害人了。”蘇阮一點也無被人撞見說壞話的窘迫,斜睨了那伊白和尚一眼之后繼續道:“別以為你脫了僧服,我就認不出來你了。” 伊白和尚朝著蘇阮擺手,將身后的南平縣主讓出來道:“縣主。” 瞧見伊白和尚身后的南平縣主,蘇阮趕緊起身行禮。 “蘇二姑娘,本縣主有些話想找宜倫說,不知可否行個方便?”南平縣主端著身子站在那里,看向宜倫郡君的目光有些哀愁。 蘇阮轉頭看了一眼宜倫郡君,然后點頭道:“南平縣主請。” 話罷,蘇阮出了主屋,留南平縣主和宜倫郡君兩人。站在主屋門口,蘇阮伸手將房門掩上,隱隱約約的聽到里頭傳出南平縣主隱忍而哽咽的聲音,“母親,也是頭一次做母親啊。母親也有委屈……” “吱呀”一聲,房門被掩上,蘇阮輕嘆出一口氣,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伊白和尚,“南平縣主是你帶過來的嗎?” “南平縣主未出蘇府,便發現宜倫郡君不見了,急的四處找,我猜想宜倫郡君應當是來了蘇二姑娘這處,所以便來試試運氣。” “那你的運氣不錯。”蘇阮朝著伊白和尚微微頷首道:“這幾日出門可低著頭走,指不定就能撿著銀子了。” 伊白和尚笑道:“銀子怕是撿不著了,不過這繡帕嘛,還是能撿著一條的。”蹲下身子把蘇阮落在地上的繡帕撿拾起來,伊白和尚把它塞進寬袖暗袋之中道:“繡帕不錯,權當宜倫郡君給我的謝禮吧。” 蘇阮瞪了伊白和尚一眼,覺得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人和陸朝宗有些地方真是像的厲害,比如臭不要臉。 南平縣主最終還是沒有將宜倫郡君帶回去,而在南平縣主走后,宜倫郡君將自個兒關在屋子里面好幾日,直至蘇惠苒回門那日才雙眸紅腫的從屋子里頭出來,可把候在外面的蘇阮給急壞了。 “郡君?”蘇阮一聽平梅說宜倫郡君從屋子里面出來了,便趕緊從美人榻上起身進了側院。 幾日未見,宜倫郡君似乎消瘦了一些,雙眸紅腫,看上去神色有些憔悴。 “阿阮姑娘。”宜倫郡君伸手握住蘇阮的手,聲音啞啞道:“我有些餓了,不知……” “有吃的,你這好幾日都未好好用食了,我讓祿香給你做點白粥先墊墊肚子。”蘇阮神色興奮的抓住宜倫郡君的手,心中松下一口氣。 只要愿意吃東西了,那就是沒什么事了。 “我聽說今日是蘇大姑娘回門的日子?”坐在蘇阮的主屋內,宜倫郡君一口氣吃了兩碗白粥,可見是給她餓的狠了。 “對。”蘇阮點頭,“三日回門,母親這一大早上的就早早張羅起來了,也不知大姐這次回來可有什么不同。” “嫁做人婦,如若歡喜,應當是面色極好的。”宜倫郡君說罷,便聽得外頭回廊處傳來丫鬟的呼喊聲,“二姐兒,夫人喚您去膳堂。” “應當是大姐回來了。”蘇阮提著裙裾起身,“走,宜倫郡君與我一道去。” “這是你們一家子的回門宴,我還是不去湊熱鬧了。”宜倫郡君婉拒。 蘇阮也不強求,帶著平梅便去了膳堂,坐著馬車路過二房院子時,瞧見婆子正忙著在打掃,那柚葉子扔的到處都是。 “二姐兒,蘇惠蓁被老爺喚人抬了出去,也給了李淑慎與蘇致重一些銀錢去買口薄皮棺材。”見蘇阮盯著二房院門口瞧,平梅便解釋道。 前日里,蘇惠蓁剛剛去,蘇阮在芊蘭苑里面都能聽到李淑慎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若不是陸朝宗留在院門的那兩個錦衣衛攔著,她怕是要鬧出去。 “去了便去了吧,塵歸塵,土歸土。”蘇阮嘆息著放下馬車簾子,眼睫輕動道:“離冬至,還有多少日子?” “剩小半月了。”平梅給蘇阮端了一碗熱茶來。 蘇阮伸手,接過那熱茶,覺得今日的天有些冷,她的指尖都被凍得發白了。 “二姐兒,披個斗篷吧。”二姐兒將臂彎上掛著的一件上繡風采牡丹的斗篷給蘇阮搭在身上。 蘇阮縮在斗篷里,捧著手里的一碗熱茶,身上暖和了一些,心中卻不覺有些緊張。 只剩下小半月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宗宗:想老婆 小皇帝:想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