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不知道為什么,當她聽到王姚玉說要將此親事作罷的時候,她的心口悶悶的有些難受,直到蘇致雅說完話后才堪堪有些好轉。 “平梅,去開扇綺窗。”蘇阮轉頭與平梅道。 “哎。”平梅應了,去打開了內室里的一扇綺窗。 清冷的秋風夾雜著含苞羞菊的涼意順勢而進,一瞬讓人神清氣爽。 王姚玉在嘆氣,她轉頭看向蘇阮,在對上她那張柳媚含春的臉時,又是長長的一聲嘆息。 她這二姐兒小時玉粉可愛,老爺還是歡喜的,可自從稍過了年歲,便越長越不對勁,老爺不喜,她也就逐漸將人疏遠了,再加上四姐兒心智不全,她心力交瘁的瞞著上下,就更忽略了這個二姐兒。 此時再看,突覺女兒已長成,到了要出嫁的年紀了,可論起來這大姐兒才是嫡長女,要出嫁也應該是大姐兒先嫁。 想到這里,王姚玉將目光轉向蘇惠苒,猶豫片刻后才開口道:“大姐兒,那厲將軍上次與你提親,你瞧著……” “母親,別與我提他,我就是嫁豬嫁狗都不嫁他。”蘇惠苒蹙眉,繃著一張臉道:“那種蠻橫的野人,我才瞧不上。” “確是有些蠻橫。”王姚玉想起那厲蘊賀前來提親時的模樣,有些不喜的搖了搖頭。 那厲蘊賀與陸朝宗是一丘之貉,皆不是好相與的人。 厲蘊賀雖看著瘦弱,但畢竟是個久伐戰場的男子,脾性力氣一點也不輸平常男子,甚至比那些平日里看著健碩有力的男子更為蠻橫。 “母親,現下最重要的還是將父親從獄中救出,其余的事容后再議吧。”蘇惠苒似乎是不想多提那厲蘊賀,岔開了話題。 “是是是。”王姚玉趕緊點頭,期待的看向蘇致雅,“致雅呀,你明日可要好好求求那攝政王,若是要銀錢,我那處還有些,不夠的話我把田契宅子先給抵了,總之是要先把人救出來才行。” “兒自當盡力,只是那田契宅子母親還是先留著吧。” “也是,那攝政王怎么會瞧得上咱們這一點小錢呢。”說到這里,王姚玉又是悲從中來,覺得命苦,她蘇府好好的怎的就攤上了這么一樁子爛事呢。 “母親。”蘇阮伸手,輕覆上王姚玉的手背道:“母親莫急,船到橋頭自然直,” “哎。”王姚玉伸手握住蘇阮的手,雙眸紅腫,在經歷了大劫之后才頓覺,只要一家子人好好的在一處,就是最大的福分。 幾人又說了一會子話,蘇致雅便起身去準備明日的事了,蘇惠苒扶著精神不濟的王姚玉回了院子,小皇帝吃飽喝足,靠在蘇阮的身上睡著了。 蘇阮抱不動小皇帝,只能讓平梅進來將人抱到了自己的架子床上。 架子床上是新換的被褥,平梅特意用熏香燙過,幽香撩人,分外好聞。 小皇帝白胖胖一團的縮在里頭,蘇阮幫她解了腦袋上的兩個小揪揪,然后親自給她換了褻衣褻褲。 小皇帝是女兒身的事自然是不能讓旁人知道的,便是平梅蘇阮也不想說,不是不信,只是怕將人卷進來。 這種掉腦袋的事,能少一個人,還是少一個人知道的好。 “平梅,你在這處看著皇上,我去沐浴。” “是。” 平梅搬了個繡墩過來,坐在架子床邊盡職盡責的看管著人。 小皇帝睡覺喜歡踢被子,平梅幫她蓋了數十次,在蓋到第三十三次的時候,蘇阮頂著一頭漆黑濕發從凈室里面出來了。 “平梅,今日就讓皇上在我這處睡吧。”蘇阮坐在梳妝臺前,涂抹香玉軟膏,用以護手。 “皇上在這處睡了,那二姐兒在哪處睡?” 小皇帝雖小,但卻還是個男子,平梅覺得這還是要避諱些的好。 “我睡你的床,你回自個兒的屋里頭去好好睡上一覺,晚間讓婆子搬了被褥守在主屋門外頭就行了,不用你。” 蘇阮不在的這幾日,平梅日日cao心,夜不能寐,眼底下已泛出青痕,蘇阮看著心疼,趕緊趕著人去歇息了。 平梅出了主屋,還不忘將那些碗碟收拾了去。 蘇阮絞著自己的頭發,透過面前的花棱鏡看到一張桃腮粉臉。 她未施妝,只是因為剛剛沐浴完,所以面頰含粉,猶如上了桃花粉妝。 以前,蘇阮是不喜自己這張臉的,就算是梳妝打扮的時候都不想多瞧見,但不知道為什么,當那廝說自個兒好看的時候,蘇阮便突然有些感謝自個兒這張臉了。 如果沒有這張臉,那陸朝宗怕是根本就不會注意到自個兒,那自個兒就救不了蘇府,救不了蘇府,她就逃不過被那陸朝宗一劍戳心的命運。 所以說到底,凡事無絕對,這張臉會害人,但是卻也能救人。 伸手撫上自己的臉,蘇阮順著面頰觸到雙耳上的一對玉兔耳墜。 孔君平說這對玉兔耳墜是宮里的銀作局做的,銀作局做事皆有上頭的吩咐,所以她可不可以認為,這對玉兔耳墜其實是陸朝宗吩咐那銀作局給她制的? “奶娘……”小皇帝趴在架子床上,迷迷瞪瞪的赤著小腳下床。 “怎么了?”蘇阮趕緊起身,把小皇帝牽回架子床上,然后用巾帕幫她擦腳。 小皇帝瞇著一雙眼,看到蘇阮那在暈黃的琉璃燈下散發出瑩潤色澤的玉兔耳墜,突然歪頭道:“這個耳墜子朕曾見過的。” “皇上見過?在哪處見過?”難不成這耳墜子是被別人戴過的? 蘇阮繃起了一張臉,替小皇帝擦腳的動作不禁粗魯了一些。 小皇帝縮腳,抱著腿滾在架子床上揚聲道:“朕在皇叔的紙上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朕是助攻 ☆、90獨發 “紙?什么紙?”蘇阮抬眸看向小皇帝, 提著裙裾坐到了架子床上。 “就是作畫用的紙。”小皇帝抱著小腳在摳,被蘇阮用巾帕包著手給拿開了。 “作畫?皇上是說, 這對玉兔耳墜是攝政王自個兒畫出來, 然后讓銀作局照著做的?” “嗯嗯,邢太太說是這樣的。”小皇帝點頭, 開始打起了哈欠, 一副昏昏欲睡的小模樣。 蘇阮趕緊道:“皇上既然醒了,那臣女就幫皇上沐浴換衣吧。”說完, 蘇阮幫小皇帝把鞋穿好,然后拉著她下了架子床。 蘇阮不是第一次給小皇帝洗澡了, 所以比起在茅草屋里的手忙腳亂, 她已然十分熟練。蘇阮覺得, 日后她也可以給她的孩兒洗澡,不必讓嬤嬤等外人插手。 不對不對,她還沒嫁人呢, 想什么孩兒。 面色羞赧的低下腦袋,蘇阮給小皇帝捋了捋那頭濕發。 小皇帝還小, 頭發不多,沾了水以后就更少了,更襯出那張圓圓的大臉和一雙水汪汪的黑眼睛。 蘇阮雖然沒見過別家的孩兒洗澡沐浴時的樣子, 但卻私覺得像小皇帝這樣乖巧坐在木桶子里頭讓她擦身洗發的肯定不多見。 “好了,皇上自個兒穿衣裳。”蘇阮擦了擦手,把挽起的寬袖放下來。 “嗯。”小皇帝乖巧的點了點頭,笨手笨腳的自己穿好褻衣褻褲。 蘇阮拍了拍自己的袖口, 牽過小皇帝一道上了架子床。蘇阮幫她掖好被褥,然后從軟枕下頭拿出一個玉盒子來。 “皇上伸手。”取出一點面膏粘在指尖處,蘇阮朝著小皇帝道:“涂點這個。” “這是什么?”小皇帝湊過去聞了聞,一雙眼睛瞪得極大,“好香。” 說完,小皇帝張口就要去舔,被蘇阮點住了額頭。 “這是涂在臉上的面膏,不能吃。”趕緊把指尖處的面膏點在小皇帝的臉上,蘇阮順手合上了她的小嘴。 “香香的,跟奶娘一樣。”小皇帝半睜著一雙眼,任由蘇阮幫她涂面膏,露出一副舒服的小模樣。 蘇阮輕笑,幫小皇帝涂好臉之后又幫她搓了搓手,最后將那玉盒翻轉,露出下面那一層。 “哇,這是什么?”小皇帝湊上去聞了聞,那細細的粉末白白的就像是面粉似得,但卻沒甚味道。 沒有聞到香味,小皇帝瞬時就失了興趣,她扭過小腦袋趴在軟枕上撅起小屁股亂動,鼻子里面香噴噴的都是熏香味和面膏味。 蘇阮沾了一點珍珠粉入口,然后又捻出一小撮拿到小皇帝的面前道:“皇上張嘴。” “這是可以吃的嗎?”小皇帝瞬時雙眸一亮,“啊啊”的張大了小嘴。 蘇阮一點一點的將那珍珠粉撒到小皇帝的嘴里,然后看著她使勁的舔著嘴唇吃,模樣貪食非常。 “好吃嗎?” “唔唔……”小皇帝搖頭,失了興致,“沒有味道,沒有奶酥好吃。” “這是珍珠粉,吃了以后可以白白的,皮膚滑滑的。” “就像是奶娘一樣嗎?”小皇帝歪頭,伸手摸了摸蘇阮的臉,然后抱著小手笑呵呵的道:“皇叔說奶娘滑滑的,朕也要滑滑的。” 聽到小皇帝的話,蘇阮面色漲紅,羞赧萬分。 那廝到底是在小孩子面前說了什么渾話! “奶娘,朕還要吃。”頂著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小皇帝看著蘇阮手里的玉盒子捧臉,“朕要變的好看,然后娶好看的皇后。” 聽到小皇帝的童言稚語,蘇阮想起她身為女兒身的事,不自覺的便斂了面上的笑意。 “奶娘,你怎么不開心了?”小皇帝伸手摸了摸蘇阮的嘴角,然后小心翼翼的道:“朕不是不想娶奶娘做皇后,是皇叔不讓朕娶,不過如果奶娘不開心的話,朕去問皇叔把奶娘要過來,好不好?” “沒事,臣女沒有不開心。”握住小皇帝的手輕揉了揉,蘇阮勾唇輕笑道:“好了,時辰不早了,咱們要睡了。” “那朕要奶娘陪朕睡。”小皇帝舉手。 “臣女可以陪皇上睡,但如果臣女陪皇上睡了,皇上不能告訴別人,好不好?” “噓,朕連皇叔都不告訴。”小皇帝壓著聲音,一本正經的捂嘴。 蘇阮幫她捋了捋頭發,然后抱著人躺倒在架子床上。 在茅草屋時,蘇阮是和小皇帝一起睡的,陸朝宗則是睡在外頭的木桌上,但他人高馬大的,那一張木桌容不下他,只能又搭了兩個實木圓凳和幾張木椅子在旁邊,他才能勉強躺下。 蘇阮閉上雙眸,恍惚想起與陸朝宗在茅草屋里頭的日子。 “奶娘,朕想聽奶娘唱曲兒。”小皇帝在蘇阮懷里蹬了蹬腿,聲音奶氣,“宮娥說奶娘都會給人唱曲兒。” 蘇阮靜了靜,片刻后才道:“臣女不會唱曲。” “那,那奶娘哼哼。”小皇帝有些急了。 “好好,皇上別動。”安撫的拍了拍小皇帝的后背,蘇阮清了清喉嚨,然后開始胡亂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