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蘇惠苒牽著手里的蘇惠德,轉身對身后還在擺弄著額上翠鈿的蘇阮道:“母親難得松口讓咱們帶四meimei出來,過會子咱們也要看好了。” “嗯。”放下自己時不時的就想摸摸額上翠鈿的手,蘇阮用力點了點頭。 那御花園里頭的花可禁不住蘇惠德幾嘴,這小東西吃完了不要緊,他們蘇府傾盡家財怕是都賠不起幾盆。 “別摳你那額上的翠鈿了,這么好看的東西摳壞了可如何是好?”蘇惠苒上手牽過蘇阮的手,碎碎念道:“我要是有你這般的好相貌,那些脂粉螺黛的還不可勁用。” “若是能換,那我就與大姐換了。” 蘇阮輕垂下眉眼,對于自己這張臉依舊不滿意的很。 沒法子,上輩子加上這輩子,蘇阮這張臉就是被人指著鼻子罵禍國殃民的根本,她心中有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開的。 “唉。”看到這副模樣的蘇阮,蘇惠苒無奈搖頭,卻不再勸。 這種事還是要蘇阮自個兒走出來,這自己心中的結,只有自己能解,旁人說再多,總不能把手伸進去幫她把結給扯開了吧? 坐上馬車去宋宮,蘇惠德抱著懷里的小白狐不肯放,硬是要一道帶進宮去,讓蘇惠苒和蘇阮愁大了頭。 “刑大人。”蘇阮眼尖的瞧見那正欲從小門進去的刑修煒,趕緊上前攔住了他的路道:“刑大人,怎么剛剛進宮?” 刑修煒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蘇阮,然后畢恭畢敬的行禮道:“蘇阮姑娘。” “有事尋刑大人,不知刑大人可有空閑?”蘇阮知道,刑修煒出宮定然是去幫陸朝宗辦事的,她突兀攔住別人,怕是耽誤了人家的事。 “蘇阮姑娘請說。” “是這樣的,我四meimei硬是要抱白狐進宋宮,宮門口的守衛不讓進。” “原來是此事。”刑修煒微微點頭,然后攏著寬袖走到蘇惠德面前。 蘇惠德睜著一雙眼,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刑修煒。 刑修煒陰柔的面容上顯出一抹笑意,他伸手撫了撫那小白狐的腦袋,然后又摸了摸它的身子,在確定并無威脅之后便轉身與身后的守衛道:“蘇四姑娘的靈狐端莊可愛,并無血氣,放進去吧。” 刑修煒是宋宮的大總管,陸朝宗跟前的紅人,這樣的人發話,那些守衛自然是只能應的。 “多謝刑大人。”蘇阮上前,與刑修煒道謝。 “蘇阮姑娘客氣了,可是要進宮?” “是。”蘇阮輕頷首。 “既是要進宮,那就與奴才一道進吧。” “煩勞刑大人了。” 與刑修煒走在一處,那些他人要例行的檢查,放到她們身上便都省了,甚至都無人前來問話。 這時候的蘇阮突覺權勢之重要,堪比平日里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一旦嘗到了,便舍不去,戒不掉,削尖了腦袋都想往上頭爬。 對于現在的蘇府來說,前是無望山巔,后是萬丈深淵,他們只能被迫的往上去,一旦后退一步,就會摔得粉身碎骨,這也就是為什么蘇致雅寧可以虎謀皮,與陸朝宗接近的原因。 “蘇阮姑娘,請。”刑修煒盡職盡責的將蘇阮一行人帶進了花萼相輝樓。 花萼相輝樓與鬧市臨街,蘇阮站在樓階上,看著下頭那熱鬧非凡的婆娑鬧市,心中惆悵。 小兒不識愁滋味,只知連宵嬉鬧,貪食玩物。 蘇阮小時,也算家中珍寶,只隨著年紀漸長,越發不得蘇欽順歡心,王姚玉是個沒有主見的,見蘇阮不得蘇欽順歡喜,心中雖不忍,但卻有意的將她隔離開去,省的她影響了蘇惠苒和蘇惠德。 “刑大人,此物勞煩您替我帶給攝政王。” 刑修煒低頭,看了一眼蘇阮拎在手里的粉彩花卉食盒,笑道:“蘇阮姑娘,此事奴才辦不得,還是要您親自去。” 話罷,刑修煒上手指了指花萼相輝樓上一月臺道:“主子在那處,蘇阮姑娘可從這小階上去。” 順著刑修煒的手指方向仰頭,蘇阮瞇眼看了看那月臺,只見陸朝宗端坐在一矮榻上,姿態慵懶的半靠,頭頂是一片漆黑黯淡,哪里有半點月色。 刑修煒不應,蘇阮無奈,只能硬著頭皮自己爬上了月臺。 雨欲來,風漸盛,那颯颯吹來的涼風帶著晚間的陰涼,灌頂而過,蘇阮低頭,緩步走到陸朝宗身后。 穿著花衣蟒袍的陸朝宗捏著手里的酒爵,正在仰頭看天。 涼風凜冽,將他寬大的蟒袖吹得鼓起,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窄袖。 “王爺?”蘇阮開口,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那風迎面打來,嗆的她的聲音都飄散了幾分。 陸朝宗靠在那處未動,只晃了晃手里的酒爵。 蘇阮又磨磨蹭蹭的往前走了一步,聲音旎儂,猶如前日皎美朦朧月色,“臣女給您帶了宮餅來。” 話罷,蘇阮小心翼翼的提著手里的粉彩花卉食盒上前,將其置于陸朝宗面前的酒案上。 陸朝宗抬眸,看向面前的蘇阮,視線從她酥軟的腰肢上滑,略過鼓囊衣襟處,最后定在她額間的翠鈿上。 翠鈿細薄,晶瑩剔透仿若活物,貼在蘇阮白膩的肌膚上,使那入手凝脂般的肌膚更顯出一抹通透的瓷白。 “王爺,宮餅。”蘇阮在小廚房跟著廚頭學了半月,雖未學到那廚頭的精髓,但卻學到了一點形。 宮餅嬌小,外面色澤金黃,裝在白瓷小碟中,一眼看去賣相極好。 陸朝宗伸手,接過蘇阮遞過來的那塊宮餅,不嘗,只盯著上頭的字看。 宮餅上印著“團圓”二字,一看就是蘇阮自己的字。 “真丑。”伸出指尖點了點那個“圓”字,陸朝宗嗤笑道:“毫無筆鋒美感,歪歪曲曲的又沒有正形。” 陸朝宗說的話,與蘇欽順平日里批評蘇阮的話如出一轍,饒是蘇阮已然被蘇欽順說的臉皮厚,在這時候還是有些尷尬。 “臣女手拙,自然比不得這宮內的御膳房。”蘇阮垂下眉眼,聲音細細的帶上了幾分情緒,“而且這字也不是臣女要加的,是那廚頭說,這宮餅上加字乃是習俗慣事。” 聽罷蘇阮明顯帶著氣惱的呢喃軟語,陸朝宗輕笑,張口咬了那宮餅一口。 宮餅小小一只,陸朝宗一口就咬掉一大半,露出里頭燉煮的軟糯甜膩的豆沙餡。 “豆沙餡?”咽下嘴里的宮餅,陸朝宗輕挑峰眉,眸色戲謔。 “唔……”蘇阮鼓著氣,有些不愿理會陸朝宗,但卻又不得不理,所以只含糊的應了他一聲。 把吃了一半的宮餅重新放回白瓷小碟上,陸朝宗抽出繡帕擦了擦手。 看到陸朝宗的動作,蘇阮蹙眉。 不好吃便不好吃,當著她的面把吃了一半的放回去…… “阿阮姑娘。”陸朝宗端起酒爵吃了一口酒,略微濃郁的酒香氣四溢,沖淡了嘴里的甜膩味。 “王爺若是覺得不好吃,便不用勉強。”蘇阮不等陸朝宗開口,便兀自接了他的話,一副氣鼓鼓的小模樣。 “呵。”看著面前越發膽大的蘇阮,陸朝宗不怒反笑,他慢條斯理的從寬袖暗袋之中掏出那一對花中花,盤在手里細細捏玩道:“阿阮姑娘飽讀詩書,想必早已知曉其中含義?” 含義?什么含義? 蘇阮不懂陸朝宗話里頭的意思,她看了一眼那花中花,神色困惑。 這花中花有什么含義? “所謂紅豆最相思,阿阮姑娘對本王的情,本王已然知曉。”舔著唇瓣,陸朝宗依稀還能感覺到那紅豆黏膩的甜香味。 她對陸朝宗的情? 蘇阮瞪圓了一雙眼,纖細的身子猛往后退了一大步。 月臺上裝著白玉石欄桿,蘇阮的后背貼在那冷硬的白玉石上,陰涼刺骨,猶如寒冰入體。 “哐當”一聲,天際處響起一陣悶雷,晝白的列缺(閃電)從黑云中決裂而出,照的天地大亮,那白晃晃的光打在蘇阮臉上,印出她滿面蒼白神色。 陸朝宗穩如泰山的坐在那里,似乎一點都未察覺蘇阮那滿臉震驚的神色,只閑適的把玩著手里的花中花道:“半月后,本王便親自來蘇府提親。” “嘩啦啦……” 陸朝宗話落,傾盆大雨瞬時傾瀉而下,蘇阮倚靠在玉石欄桿上,被從頭到腳,澆了個徹底。 蘇阮哆嗦著唇瓣,吸氣時吸進一口雨水,登時就被嗆得滿面漲紅。 月臺下有宮娥撐著油紙傘過來,陸朝宗滿身濕漉的從矮榻上起身,然后抬手接過那油紙傘幫蘇阮撐在頭頂。 蘇阮仰頭,看著面前隱在暗色之中的陸朝宗,緊攥住了身后的玉石欄桿。 鬧市街上,喧囂未歇,市人依舊爭飲,朦朧烈雨中,笙竽琴錚,遙從雨中來。 作者有話要說: 蘇二二:媽賣批,救命 蘇惠德:花花,好次?(??`?) 小皇帝:今天還是沒有看到奶娘,不開森 ̄へ ̄ ☆、獨發 蘇阮逃跑了, 她頂著夜雨,從月臺上飛奔而下, 一路沖出了花萼相輝樓。 雨下的很大, 就像是有人用水盆子從天上潑下來一樣,夜很涼, 風雨夾雜, 吹得蘇阮瑟瑟發抖。 宮燈氤氳,雨幕朦朧, 蘇阮看不清前頭的路,她悶頭扎進花萼相輝樓一旁的御花園里, 躲在一棵參天古木下。 “咳咳咳……”跑的急了, 蘇阮喘的厲害, 她抬手抹了一把臉,卻是突然瞧見那蹲在不遠處花架子前頭的蘇惠德。 木制的花架子上掛著一盞琉璃燈,被雨水打的搖搖晃晃, 印照出蘇惠德那張白胖的小臉。 “德兒?”蘇阮蹙眉,趕緊疾奔了過去。 蘇惠德捏著手里的花, 正鼓著面頰在吃,身上濕漉漉的滿是雨水,也不知道要躲。 “德兒, 你怎么在這里?大姐呢?” 蘇阮吃力的把蘇惠德從地上拉起來,然后伸手擋住眼前的雨往四下看了看,最后帶著她進了一旁的石亭。 石亭很空,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蘇阮渾身濕透,濕發貼在她白膩的面頰上,更顯出那雙柳媚眼的纖艷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