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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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王雪喬靜默。 鄭氏只能垂淚。 于是一家人原路返回府衙直接擊鼓,知府大人歪著官帽不耐煩地開堂了。 “知府大人,草民乃是錢家當家人,草民母親早已在日前就將當家人之位傳于我這個大兒子!草民懇請大人放我母親出來,換我進去!” 師爺聞言與知府大人竊竊失語:這錢家老夫人可是上了年紀的,保不準會在牢里發生個什么,換個年輕力壯的關進去正好,總之這差事誰進去都能交代了。 知府大人點頭拍案準奏。 第四十章 出來的時候唐曉樂是恍惚的, 她萬萬沒想到錢老大有這氣魄, 不過還是很值得欣慰的, 孩子大了,即使再愚鈍,孝順這一點是不會有錯的。 在這之后,唐曉樂去錢莊提取四百兩白銀將四個掌柜贖了出來, 還被提醒要繳納稅銀差額,足有三千兩銀子, 這個喝人血的知府敗類!忍住一腔憤慨, 為了錢老大能在牢里好過點也就繳了。 錢家產業全面停工, 除了早先放棄管理權的老油坊。為了安頓底下的合同工, 唐曉樂結算了所有人的工錢,并強調他們錢家不會做任何違法違紀的事情!對于這次的事件純屬遭人陷害,他們錢家會竭盡全力揪出背后黑手,讓官府還他們一個清白, 撤銷他們錢家的罪名, 待鋪子重新開業之時她們仍舊需要回來履行協議內容。 錢家的待遇好,員工們當然不愿意就此丟掉這份工作,東家都這么說了, 大家也表示理解, 個個心里無不唾棄那幕后黑手害得他們就此失業。 至于簽了賣身契的員工,除了童裝店的陳樹、美人閣的迎秋、還有一個繡房的丫頭弟來,其他人都給放長假回家了,留下的三人自然搬進了錢府。 唐曉樂與錢管家試圖找到證人林芳芳和陳氏的家里去了解情況, 卻是在吃了不少閉門羹,林芳芳的家人數次叫囂著要報官告他們sao擾之后,緊閉的大門終于丟出來一個小布包,里頭林芳芳的父親囔囔:“我們家芳芳簽那勞什子協議的違約銀子,你們拿了趕緊走人!” 無法,他們又去了陳氏家里,這回陳氏沒有閉門不見,而是親自將違約金如數奉上,低著頭無不懺悔,“對不起,老夫人,我也是迫不得已,他們拿我們全家的命來威脅我,并且給了我婆婆一大筆銀兩……”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她婆婆見錢眼開,她真是沒法子了。要怪只能怪你們錢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們小門小戶真的是躲得起傷不起啊。 “可知他們是誰?”唐曉樂不是沒有想過她們作偽證的原因,她可以接受,但做不到諒解。 陳氏一個勁兒地搖頭,好與惡的糾纏讓她痛苦不堪,“我真的不知道,老夫人,求求你們別再來了……” 唐曉樂與陳管家也只能失望而歸,他們想不通這個頗有勢力的幕后歹人到底是誰,不僅能用陳氏一家人的性命做威脅,還能收買得了知府,就為了迫害他們小小的不起眼的錢家,實在是叫人費解。 接著又解決了府里亂糟糟的情形,時間就此空了下來。唐曉樂有些氣餒,他們錢家實在太弱勢了,以前的錢老夫人作為一個女人一個寡婦根本無法攀上高枝,而她這個穿越過來的外來者同樣沒有任何金手指。 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油然而生,如今只能等待京城那邊的消息過來。至于薛家,她雖然有心想去求求薛老夫人,到底還是忍住了,薛家既然肯幫忙將信兒寄去京城就已經是仁至義盡。只盼望著謝三這個京城高門收到信后,能夠看在兩人的那點合作情誼還有算是不錯的友情上幫上一把。 明城薛府。 書房內,薛老夫人正為薛老爺子研磨,不多時兩人就提起了錢家的事情來。 說起來薛老爺子當時派人去查,很快就將錢家這事兒的底給掏出來了。 “你是說蔣洵?他好像是宋言的女婿吧?”薛老夫人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錢老爺子手下未停,“嗯,這幾日應是巡視到了明城,呆不了幾天了。” 蔣洵系從二品的巡撫,兵部侍郎銜,當朝丞相宋言的女婿。這人也是膽兒肥,竟然敢在明城薛家的地盤上干出這種勾當來,就不怕把老岳父拉下水,自己被宋言剝層皮嗎! “既然是一然死對頭的人,那錢家這事兒就好辦。”薛老夫人這下徹底放心了。 “哪里是死對頭啊,分明是冤家。”提起這個薛老爺子也是滿心無奈,那樁陳年舊事都過去多少年了,他弟弟還在揪著,也不知道是揪著事兒呢還是揪著人。 說到薛一然,兩人面上笑意逐開。 “死對頭也好冤家也罷,總歸都是無傷大雅的。” (宋言:無傷大雅?嫂子,做人不帶這么護短的!) 薛老夫人停下手,拿起旁邊的白巾擦了幾下又說:“可要與錢家說上一說?我聽說錢老夫人日前已經被放出來了,換錢家老大進去,倒也是個孝順的。” “錢家能擔事的能有幾個,再說蔣洵呆不了多久,這事兒他們解決不了。多說無益。” 當然,如果唐曉樂提前知道了必然會反駁,明面上的事情到底比暗底下來得容易解決。大人物有大人物的主張,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見地。 薛家寄出的信件在半個月后抵達京城。 薛靖文打開后一眼即視錢書應的哭訴,皺眉起身走出書房,衛氏正好從旁邊過來,瞧到喊了聲,“寶寶,你要去哪里啊?” 薛靖文腳也不停回道:“叔爺爺那里。” 同一時間謝三也收到了信件,并薛老爺子的一封書信。 蘇云舟得到消息馬上趕來謝府了解情況,他覺得自己一刻也不能耽擱了,特向謝三請辭道:“三公子,我今日就回明城。” “慢著,你回去無用。”謝三攔住他,“我叫你過來只是與你說明情況。這個事情薛老爺子已經調查清楚了,有解決的法子,過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安心回去做事,我出去一趟。” 蘇云舟心下了然他這是要去解決這件事情,只能耐著心思等待結果。 太傅府,書房內,薛靖文正與他的叔爺爺對弈,一大一小一廝殺就停不下來。一直到了日落,逛遍了太傅府邸慣會給自己找樂子的謝三才悠悠又轉回了二人面前,仆人已經撤掉棋盤上了新茶。 謝三望著一老一小長得頗為相似的叔爺孫倆,看了不少次的他還是覺得挺為養眼,不厚道地想:文小子要是長成堂正兄那樣兒可就寒磣了。 “世叔,有個事情您一定得知道。” 他還想賣個關子就聽得薛一然問道:“靖文在明城認識的一戶姓錢的人家出了事情,我似乎記得你也認識,你可知道?” “消息這么靈通,是有這么個事兒,我來找您呢也是為此。”謝三對著薛靖文擠眉弄眼,“文小子,你肯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就讓叔來告訴你。對了,你怎么沒有去找你大伯?” 是了,薛禮乃戶部尚書,掌管全國賦稅,不過,他與大伯還不熟悉,相比之下,選擇了叔爺爺。 薛靖文冷漠的別開眼。 “叔就不逗你了。”伸手想要捏捏小面癱的臉頰被利落躲過,謝三聳聳肩,把薛老爺子的信件拿出來,“世伯已經查清楚原委,都寫在信上了,錢家啊,只能說是無權無勢遇上個大官倒了霉。”也不知道錢老夫人現在是個什么情況?謝三心里還是有著小小的擔心的。 薛一然拿過來掃了兩眼看向他,“蔣洵?宋言?” 謝三哈哈大笑,“沒想到吧。”在京城,誰人不知當朝太子太傅薛一然最不對付的人就是宋言宋丞相呢。對于即將被懟的宋丞相,他只能表示,該啊,誰讓你把女兒嫁給那么個爛人。 要說薛一然和宋言的恩怨就得從薛老爺子所想的那樁陳年舊事說起了。 當年薛一然和宋言同是京城里的青年才俊,才華橫溢,一次比試之后兩人把酒言歡,逐漸變成一對好兄弟,只是沒想到臭味相投、興趣相近的兩人竟然連喜歡的姑娘都一致。彼此說好了公平競爭,宋言卻先使了手段把人姑娘給娶走了,也就是現在的丞相夫人。 兩個好兄弟自此決裂。正確說來,應該是單方面決裂。拿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宋丞相應該沒少做。 已經不再年輕的當事人一如既往對曾經的兄弟不屑一顧,這等舊事自然沒人敢在薛一然面前提起。至于他本人,是揪著人呢,還是揪著事兒呢?也只有他本人清楚了。 當夜,已經躺下的小面癱薛靖文忽然起身披了件外套,走去了書房,提筆頓了頓為錢書應回了至今為止的第一封信,唯有二字:勿憂。 他抬首望著窗外的明月,小小的人兒卻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深沉。 而他們都關注到的錢家,此時還是一個難過的夜晚,因為在牢獄中的錢老大很不幸的生病了,去探望回來的鄭氏也差點倒下了,絕望更甚。唐曉樂只能往牢里頭塞銀子,讓獄卒通融熬了幾碗藥湯進去。錢書應紅著眼眶與弟弟錢書寧將母親安撫睡著了,才各自回屋里去。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屋內,錢書應迷迷糊糊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捂臉了,不敢說話了怕你們知道幕后黑手是誰會打我,(>_<) 第四十一章 大宗早朝, 寅時而起的文武百官們頂著昏沉的腦袋陸陸續續晃晃悠悠走進了金鑾殿, 往位置上一站, 抬首朝前直視,眼睛越瞪越大,個個瞬間像吃了興奮劑似的精神起來。 杵在前頭的人不是薛太傅是誰啊,薛太傅今日居然來上朝! 大吃一驚后的文武百官們很快釋然了, 同時用充滿同情的雙眸看向已經站在另一邊的宋丞相。 薛太傅上次來上朝是什么時候?好像是在半年前為了彈劾丞相家的大狼狗吧? 金鑾殿上的眾官員們無人不曉:薛太傅只要一上朝準得彈劾宋丞相一筆,換句話說只有參宋丞相的時候薛太傅才會上朝, 就是這么傲嬌。 不多時, 大臣們恭候多時的大宗皇帝移駕龍座。 百官們大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早起來本有些頭疼的大宗皇帝一不小心也看到了長時間未見上早朝的薛太傅, 頓時頭就不疼了, 但他眼睛疼啊,誰讓是自個兒當年三顧茅廬給請回來的疙瘩塊兒呢。 不情不愿地開口:“眾愛卿, 今日可有事啟奏?” 大殿內一片安靜祥和,百官們目光炯炯齊刷刷對準面無表情的薛太傅與老神在在的宋丞相。 薛一然視若無睹, 等皇帝往大殿上過眼了一遍, 才站出來拱手道:“臣有事啟奏。” 皇帝輕咳了兩聲,“準奏。” “臣啟奏,宋丞相縱容女婿蔣洵在巡視各城期間拖家帶口, 竟然為討小妾歡心公報私仇污蔑當地良民隱匿稅課。”薛一然義正言辭。 皇帝聞言不悅挑眉, “竟有此事,宋丞相,是何回事兒?” 宋言上前一步,朝薛一然道:“還請薛太傅說清楚原委。” 薛一然當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目光直視大殿之上,“陛下,蔣洵在巡視明城期間,攜帶小妾一名,此小妾與明城錢姓人家似有恩怨瓜葛,蔣洵為替此妾報私仇竟與當地知府通氣徇私舞弊誣陷錢姓人家,致使錢姓人家平白擔了牢獄之災,而此戶主還是上了年紀的婦孺,真是丟盡了朝廷的臉面啊,可恥!” 薛一然的話自然毋庸置疑,宋言一時臉色鐵青,“啟稟陛下,這件事情臣確實不知情,若非薛太傅臣也被蒙在鼓里,蔣洵乃臣的女婿,竟讓臣的女兒受此等侮辱,簡直豈有其理!還請陛下許臣一段時間去核實,若真有此事,臣定給那錢姓人家一個交代,人心難測,也算給在屬的同僚們一個警示!” “哼。”薛一然甩袖,“若沒有丞相大人撐腰,蔣洵敢在陛下眼皮底下干出這等齷蹉之事。我大宗律法尚有敬老一條,他蔣洵非但污蔑婦孺還將人關進牢里,簡直是枉視陛下如此器重于他,巡撫一職乃朝廷重要官職,若人人都借官位做喪天良之事,真真打陛下的臉面啊。” 皇帝牙齒一疼,只好出來打圓場,“薛愛卿,此事朕相信宋丞相定會給朕一個交代,愛卿不必如此急躁,怎么說明城離京城也要好多時日的功夫,宋丞相,你可聽明白了?” “謝陛下,臣下朝后立即處理此事。” 皇帝點頭看了一眼掌印太監,掌印太監會意即刻揚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宋丞相黑著一張臉回了丞相府,丞相夫人馮氏迎面而來竟被擦肩而過,接著隨丞相一道回來的下屬們朝她行了禮數腳下不停,隨從忙不迭小聲告知:老爺又被薛太傅給參啦! 馮氏轉過頭去已經看不見自家夫婿的身影了,咬牙切齒,好你個薛一然又來我言面前找存在感! 馮氏真恨不得一掌拍飛薛一然,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害得她家丞相不開心! 馮氏跟上去在書房外等候許久,見宋言招在里面議事的下屬們都走了,她方才進去。 “相公,這是出了什么事兒?”馮氏小心翼翼地問道。她是相當了解自家夫婿的,能感受到他這次特別憤怒。 宋言對上自家夫人勉強壓制住怒氣,但口氣仍舊不善,“當年就不該聽你的,把兮漫嫁給蔣洵,那是個什么狼心狗肺的東西啊,怎么配得上咱們家兮漫!” 是了,當年宋言并不同意寶貝女兒嫁給蔣洵,斷言蔣洵非良配!不曾想自家夫人卻替女兒來勸他:尊重女兒的選擇,女人一生就該有一次為愛沖動,勇于追求自己的愛情。再說她看蔣洵一表人才、禮貌周到,人品不算上等也應該不差。加上寶貝女兒對蔣洵癡心一片,執意下嫁,受不得女兒傷心與夫人屢屢的勸說,宋言最終無奈同意這門親事,并且一路提拔蔣洵,蔣家也因此在京城掙上了臉面。 按自家夫人所說,蔣洵簡直就是鳳凰男的典范。沒想到這個受盡他宋家恩惠還是個吃里扒外的,居然敢在薛家地盤上如此打他的臉面!寶貝女兒兮漫還在蔣家規規矩矩守著,他蔣洵竟然公然找了個小妾伺候,忒不是個東西! 馮氏見自家丞相大人怒火攻心,走過去輕拍他的胸膛安撫道:“都一大把年紀了,要學著控制點情緒,才能長命百歲啊。蔣洵是犯了什么大錯才能讓你如此生氣?”莫不是薛一然又在大殿上胡說八道?當然懷疑薛一然的話她是不會對宋言說的,這么一想馮氏就覺得牙根疼。 宋言被夫人安撫后氣順了些才將事情簡短一說:“蔣洵在明城找小妾被薛家知道了,還為了討那女人歡心陷害無辜百姓。” 馮氏手中一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你說什么!蔣洵背著老娘的女兒找小三兒!” 拔高了話語的馮氏當下沖了出去,宋言在后頭邊追邊喊:“夫人息怒,你這是要上哪兒去,蔣洵還沒回京——” “我要去找親家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