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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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 “老婆?” 鄢慈一直不說話,方煜低頭親她。 她用手掌淺淺隔開:“什么意思?” “我跟陳越之借了三個億,這是拍電影的前期投資,電影是為你準備的。” 她現在聲名狼藉,如果演出來沒人看,方煜完不成對賭,會賠成什么樣子? 忽然一陣疲憊,夾雜著深重的無力感,她小聲道:“我不演了,你去找別的女演員吧。” “只能是你。”方煜堅持道,“不要其他人。” “你不演我們就不拍,完不成對賭,大不了方老師去給陳越之賣屁股。” “我演你也完不成的。”鄢慈撫著額頭,眼淚順著流出來,“不會有人看的,我演技那么爛,我演不好的。” 方煜:“你能演好。” “我……” “我已經簽了,沒有反悔的余地。我說你能演好,你就能演好。就算演不好也沒關系。”方煜目光深情而溫柔,“那方老師先去賣個兩億的屁股,把你違約金還了。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什么都是我的,怎么都是我的,欠的債也都是我的。” “別哭了,昨天哭了一晚上,眼睛不腫嗎?”方煜低頭看她的眼睛,心疼道,“喜歡哭也別在這哭,方老師這里還沒夠呢。” 鄢慈手背揩去眼淚,捶他肩膀:“你要臉嗎?” 方煜看她不氣了,笑著親親她額頭:“開個玩笑。” 窗外和煦陽光撒入,方煜的臉曬在光下籠上一層薄薄的光紗:“不過那句話是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想和你一輩子。” 鄢慈剛收住的眼淚差點又流下來,她抬起眼睛,迎著面前閃爍的光,頭埋進方煜鮮活有力的胸膛:“我也這么想的。” ☆、賓館 方煜在家對著電話咆哮了整整一個冬天后,春暖花開,萬物復蘇之際,鄢慈終于見到了馬原的本尊。 馬尾辮絡腮胡是假的。 當方煜告訴她,站在面前的那個染著一頭紅毛、穿著緊身皮褲的殺馬特就是馬原時,鄢慈呆立當場。 馬原先開口,從上到下打量了鄢慈幾圈:“這是你的女主?” 面容平淡,語氣不屑:“她能演陸瑩?” 鄢慈不知道馬原何許人也,只知道方煜面上不說,但對他很認可也很信任。《迷影》主演除了女主,方煜全部放手給他去選角,從不過問。 方煜當編劇的時候就性子傲拽破天,這下晉升投資人,更是“目中無人”,他不耐煩道:“她怎么不能演?” 馬原古怪地看方煜抓著鄢慈的手,雙手向后,捋著一頭紅毛,沒再說話。 現在不是正式開機的日子,馬原和方煜只是把幾個主演約出來談劇本。《迷影》的男主有兩個,青梅竹馬靳北和皮條客凱哥。 飾演凱哥的男演員鄢慈很熟悉,是一起合作過《浮萍》的秦城,方煜看到來人也沒過多驚訝,仿佛這在他意料之中。 秦城本身是個實力派,走的還是硬漢路線,由他飾演紅燈區一手遮天、冷酷無情的皮條客,這樣一看也很像那么回事。 飾演靳北的男演員隨后趕到,他沒帶助理,全身裹的嚴實,在他摘下口罩和帽子的那一刻,方煜差點拍桌子跳起來和馬原干架。 李喬禮貌地沖在坐的人打了招呼:“馬老師、方老師、秦哥。鄢鄢,好久不見。” 方煜黑溜溜的眼珠子在他身上轉來轉去,開口:“他能演靳北?” 馬原點燃香煙,懶綿綿道:“靳北的人設是你自己寫的,又要有稚嫩的少年感,又要有演技,圈里小生我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方煜道:“不能去電影學院找新人?他片酬多少?老子請不起。” 李喬笑笑:“我不要片酬,這個角色是我向馬老師要來的。” 方煜劈手把馬原的煙奪下來,按滅在桌子上:“別在這抽煙。” 他又轉頭看著李喬,他和鄢慈打過招呼以后,很有眼色地遠離她坐到了秦城旁邊,方煜心里的戒備稍稍放下,問道:“為什么不要片酬?” “想轉型。”李喬誠實道,“好的片子太少,適合我的也太少。” 他如此坦誠,方煜再開嘴炮為難人也說不過去,他這才認真蹙眉想了想:“你覺得你能演好靳北?” 李喬謙虛道:“總要試試才知道。” 拋去個人成見,不得不說馬原選的演員其實很貼合角色。 李喬雖然已經二十六歲了,但在這里一坐,面容干凈,眼神澄澈,說他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也有人相信。 況且他本身自帶流量,李喬粉絲強大的應援能力完全可以為片方省下一筆巨大的宣傳開支。 方煜沒再說什么,幾個男人圍坐在一起談論劇本的話題。 鄢慈坐在旁邊的軟沙發上,搜了搜馬原的名字,發現他還真是一個導演,和方煜一屆畢業的校友,迄今為止只拍過兩部片子,且全都撲街到姥姥家。 她看著那兩部電影的名字,嘴角抽搐。 一部叫《葬愛家族之殤》、一部叫《我爺爺的大地蒼茫》。 方煜和馬原又吵了起來。 還是那個他們爭辯了一個冬天的話題。 要不要在劇情里加床戲? 鄢慈塞上耳機,點開了馬原的處女作《葬愛家族之殤》。電影一共兩個小時,講述的是一個大山里的留守兒童外出打工在底層苦苦掙扎,最終走上不歸路的故事。 馬原片子的色調很有特點,不同于大多數導演喜歡用的明亮色調,他片子的顏色整體偏向寫實性的昏暗,剛看不到三分鐘,就有股nongnong的壓抑摞起在心頭。 小鎮上信息閉塞,偏遠而落后,主人公王森剛到工廠就被一群染著奇怪顏色頭發的工友嘲諷。 ——“你是哪個窮鄉僻壤鉆出來的土鱉?” 為了融進新環境,王森開始模仿大家的習慣和生活方式。 他將頭發打扮成最“時髦”的紫色,他改掉了自己溫吞純良的“缺點”,學會了罵街說臟話、學會了走路不好好穿褲子兩腿晃悠著吊襠、學會在下工后和工友勾肩搭背去街上調侃姑娘、學會了抽煙打架、遇到老人求助狠狠推上一把并配上一句老不死的滾遠點。 老實變成缺點,善良遭人唾棄。 他在伙伴的笑聲里自得自滿,找到另一種人生方式。 ——他成功且酷。 王森用了很久,將自己改頭換面。 飾演“王森”的演員鄢慈不認識,但他的演技非常精湛,從山里走出來那股羞澀的孩子勁,在影片進行到一半時徹底磨得一干二凈,他那惡心做作而欠揍的模樣,賤得鄢慈牙癢癢。 方煜聲音低了下去,他不甘心地瞪著李喬。 馬原似乎是吵贏了,對著手機屏幕修理自己的烈焰紅發,慵懶道:“你是對小李有意見?如果真拍起來,陸瑩的床戲大頭是和老秦吧?” 方煜瞥過眼睛,默不作聲。 鄢慈注意力全部放在電影上。 工廠因為效益不好倒閉,王森和幾個工友約定去大城市闖一闖。 臨走之前,他花了大半年的工資做了一個和大城市節奏相吻合的七彩雞冠頭,買了一條紅色的緊身褲和摻水的假金鏈子掛在脖子上。 他們滿懷希望、他們終歸失望。 當幾人站在車水馬龍、高樓林立的大城市中央,周圍的行人紛紛投來異樣厭惡的目光,那一刻,壓抑了整個片子的色調終于明亮了。 王森站在路邊,熏著nongnong眼妝下的瞳孔驚恐地睜大。 這里不是他以為的城市,也不是他心里向往的地方。 鏡頭拉近,他強裝淡定,但黑褐色的瞳孔依舊散發出放射狀的不安的寒光。像只陰溝的老鼠終于見到日光、像只冬天的烏鴉終于飛到暖堂。眼前所見所感徹底敲碎了他敲碎曾經的純真才建立起的一道枷鎖,他像個誤入猛獸世界的嬰孩,對著世界發狂顫抖。 “過快的城市化進程和過慢發展的精神文化雙重作用下導致的心靈失托。”方煜湊過來,很無恥地給她劇透,“最后這傻逼殺人了,一個幼兒園的女孩。” 鄢慈覺得這片子壓抑,不想再看下去,她合上手機問道:“為什么要殺人?” “不愿意面對眼前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以前在鎮上,他去踢賣茶葉蛋的老頭一腳,身后會有一群人為他叫好。”方煜解釋道,“他以為顛倒的是這個世界,其實是他自己。” 鄢慈聽了半天才晃過神,吭吭巴巴道:“這片子……” “過不了審,只能在圈里傳。”方煜指了指馬原,“就算過了審又怎么樣?觀眾喜歡高富帥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故事,這種社會底層陰暗紀實沒什么人看,所以他才那么撲街。” 馬原不在乎地笑:“我不稀罕。” 方煜繼續道:“這種題材切入面小,可剖性卻大。偉大的作家多生于小鎮,電影有時也是。能把拯救世界的科幻巨制拍成經典算不上什么,能把家國天下蕩氣回腸拍成經典也算不上什么,真正有底子的導演,就是能把最微小的點單單拎出來,把最細枝末節的殘忍或者美好拉扯開給你看,把這拍成經典,才算有什么。” 方煜侃侃而談,說完不忘損馬原一句:“當然,情緒表達太過憤青,審核都過不了的撲街也算不上什么。” 馬原和方煜的相處模式除了吵架就是互懟,聽了這話只是瞪了他一眼,沒說什么,轉而把話頭轉到鄢慈三人身上:“來試戲。” “在這?”李喬看了眼周圍,他們聚會的地方是個老舊酒吧,馬原開的,由于經營不善處在倒閉的邊緣。 這里不僅不寬闊敞亮,屋內反而設施陳舊,燈光昏黃,打在人臉上襯得膚色微黑,實在不是個試戲的好地方。 馬原點頭:“揪頭發那場。” 秦城聞言,展現了一個演員良好的素養,他站起來,走到鄢慈身邊:“鄢鄢、小李。” 鄢慈整理一下頭發,調整坐姿,翹起一只腳踩在沙發上。 秦城就著昏暗的燈光,臉上入戲,滲出冷冽憤怒的模樣,他用手抓著鄢慈的發根,一字一頓,冷得像把開刃見血的鋼刀:“你只收他八百?” 鄢慈道:“用你多管閑事?” 秦城:“剩下一千二是你自己掏腰包還是記在賬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也沒要他錢,記賬上你給老子白干三個月都填不上窟窿。” 李喬垂手杵在一旁,受辱和憤怒的表情雜糅到一起,眼睛瞪得通紅,像匹動了殺意的野狼。 馬原抬手示意停下,他審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眉毛微微皺起:“老秦和小李下去再磨合幾次,至于你……” 他看著鄢慈:“你不行。” 鄢慈問道:“我為什么不行?” 馬原直直盯著她:“你看過劇本,陸瑩是個為了錢出賣自己的人,不是被拐賣進紅燈區的失足少女,她不需要無謂的清高,你要演出來的是sao,你不夠味道。” 只有食rou的虎狼才喜歡展現自己的兇狠與惡,而人這種生物最擅長的本領之一就是掩飾和偽裝。 演一個清純的鄰家小妹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