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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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劇組鄢慈也只見他罵過賀禹,對她那嚴格來說不叫罵,充其量算作是嗓門頗大的指導教育。 鄢慈見過有次劇組搬東西蹭到了他,從手腕到胳膊肘擦掉一整塊薄皮。對方手足無措,方煜倒是沒說什么,只是讓工作人員下次注意點,自己回來抹了點藥,然后一連穿了幾天長袖。 方煜買完花以后沒多停留,把那串小茉莉套在脖子上,一路順著上了酒店的電梯。 “等一下!”方煜一直冷著一張臉,掏出房卡就要進門,鄢慈連忙擠了半個身子堵住門口。面對方煜的滿臉怒意,她搞不清狀況,“你今晚怎么了?” 方煜面無表情,借著身高優勢自上而下盯著她:“關你屁事,沒事就滾回自己房間。” “有事。” 聽到這話,方煜臉上還是那副臭屁的樣子,眼神卻松了松。 他故意地看了鄢慈好一會,才淡淡地問:“什么事?” 鄢慈一攤手,“把王中王那份給我。” 方煜:“……” 方煜再次極其沒有風度地把鄢慈推出門外,把門重重摔上。 “心里裝著男神還想用老子的夜宵喂狗?做夢吧你!” “回屋抱著你的小畜生看你男神的綜藝吧,你喬最帥了,多看看你就飽了還吃飯干什么?” 方煜惡狠狠地用只有他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小聲嘀咕。 說到李喬的綜藝,他腦子里靈光一閃,冒出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到三秒,他就改變了主意,重新打開了房門。 “進來。”他說。 “欸?”鄢慈沒反應過來,冷不丁被方煜拉著往屋里拖,“你干什么呀——!” 方煜粗魯地把她扯進屋,一臉老干部般嚴肅:“明天的劇本背熟了嗎?沒背熟瞎他媽晃悠什么?整天心思不放在拍戲上就知道搞些不正經的男女破鞋。我問你,演技之所以這么差是不是每天注意力都放李喬身上了?是不是每天不看劇本光看李喬的綜藝了?以后再這樣你別想著上老子的戲,我今天話就給你放這了聽見沒有?” 鄢慈一臉三百六十度旋轉無死角的懵逼:“哈???” ☆、燒烤 鄢慈扒住門框,一臉凌亂:“你干嘛呀!大晚上的,你給我放開——讓人拍到算怎么回事?明天我就要被人罵出賣rou體上位了!” 方煜充耳不聞,把房門狠狠一扣。鄢慈被他提著領子一路向里,一抬眼看到了方煜屋里豪華的大床。 “!!!!!!!!!” 鄢慈以前拍過一部瑪麗蘇狗血言情劇,其中有一幕她飾演的女一號就是這樣被霸道的男主按上了床。 一夜過后,不可描述。 方煜表情冷漠,但她分明覺得里面透露著猥瑣和猙獰。 鄢慈深深憋住一口氣,卯足了勁,大聲尖叫:“a——” 一個“啊”字還沒喊出口,她忽然身子一矮,被方煜丟到了地上鋪著的軟墊上。 方煜回過身把劇本扔到她腳下:“過來對戲。” 鄢慈:“……” 果然生活不是瑪麗蘇。 方煜把燒烤打開,鋪在地上,盤腿坐在她對面。封閉的空間里,食物的香味縈繞鼻尖,任憑它插著翅膀也跑不出去。 方煜拿起了一串脆骨,一口白生生的牙咧著,咀嚼得嘎嘣亂脆。 鄢慈手捧劇本垂涎三尺看著他手里的東西。 方煜簽子往前一伸,她心里“哐哐”跳了兩下,以為要給她吃。 可方煜只是用它指了指劇本:“念啊。” 鄢慈沒精打采,扯過劇本:“我主意已定,別多說。” 方煜放下脆骨,咬了一口魚丸:“情緒不對。” 鄢慈眼看著烤得焦脆的魚丸被幾下就被方煜滑進了嗓子,她咽了下快要溢出來的口水才敢張嘴:“哪里不對?” 方煜像是故意的,在袋子里挑挑揀揀,翻來翻去:“浮萍這時候心里已經有周少霆了,她下嫁給李成則做三姨太一方面是因為她反抗不了,另一方面是要給康平治病。” “周少霆欺過她侮過她,她會記一輩子,但她同時又不可避免被他吸引。他藏在紈绔外表下的心機和城府,和對她的赤子真心。” “盡管當年他做那件事的初衷只是為了在外人面前裝成不學無術的樣子,但錯了就是錯了。寧浮萍是個高傲的性子,即使被世事打磨過了也依舊藏著棱角。看上去學會妥協,但骨子里還是原來那個偏執的她。” “你仔細看,她說‘別多說’,而不是‘不必多言’。這兩者的語境有什么不同?你體會一下。” 鄢慈想了想,挺著翹美的眉毛:“‘別多說’比較柔和吧?” “唔。”方煜吞了一口rou,“她想靠近他,內心卻又無法原諒他。在之前所有的戲份里,她一直對周少霆不假辭色,但嫁給李成則的前夜,她對周少霆的言語卻有所軟化,這說明什么?” 鄢慈恍然大悟:“浮萍心里該不會是想跟他走的吧?” “但她說不出口。”方煜手臂虛虛比劃一下,給她解釋,“這場戲浮萍在每句話的細枝末節處都流露了這個意思。可周少霆不懂,他覺得自己這些年對浮萍的用心足以彌補當年犯下的錯,但浮萍的選擇卻不是他,他恨當年的自己,也恨浮萍這股執拗的性子。” “他以為浮萍心里從始至終都只有恨他。” 鄢慈看了半天劇本:“你為什么不把這個感情波動直接寫在明面上,這樣誰看得懂?” 方煜漫不經心道:“一個合格的演員,能把角色本身揣摩得透透的,你還差著火候。” 鄢慈嘴硬:“就算我能演出來,觀眾也不一定能懂吧?” 方煜:“霸道總裁愛上你誰都能看懂,你去演?” 鄢慈安靜了一會,忽然無奈地笑了笑:“人的感情真是復雜呀。” 方煜挑著眼角:“想到什么了?” 鄢慈偏著頭,目光隱約透著難過:“我想不明白,她是我的粉絲,她喜歡我的,為什么要騙我呢?” “愷撒不準我在微博上回復粉絲,晴晴也一直說我傻,我也知道會挨罵呀。但是我又覺得,粉絲也是人,他們那么喜歡我,每天不厭其煩地給我留言,就算我什么都不說,也會堅持給我發‘晚安鄢鄢’。我很愛他們,如果我回復一條能讓他們開心,那我挨罵也值得。” 鄢慈盯著軟墊上的花紋出神,長發凌凌披在肩頭,她眉眼溫柔:“他們不開心來和我說,是信任我,我總是忍不住安慰他們。愷撒那晚罵我是個村姑,我都不覺得有什么。可當我知道她在騙我,心里反而比挨罵還要難過。” 方煜認真注視著她,沉聲道:“她喜歡的不是你,她喜歡的只是你在電視機前受萬眾矚目、光芒四射的樣子,如果她自己能變成這樣,又為什么要喜歡你?” 方煜這話難聽卻也在理。 鄢慈愣了一會,自嘲地笑了笑:“是我錯了。” “你沒錯。”方煜忽然溫聲道,“她只是你回復千百個粉絲里的一個,如果剩下九十九個都是真心喜歡你,那你一段話可以讓他們開心很久,也許能讓他們中的某一些走出人生失落的陰霾也說不準。這樣你還覺得有錯嗎?” 方煜整個人看上去懶洋洋的,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話卻都蘊含著龐大的能量,把鄢慈心里那點難言的失落沖得七零八落。 “溫柔永遠都不會有錯,這沒什么可質疑的。” 方煜的聲線干凈,像是早春破冰而出的第一道潺泉,劃在耳道里脆聲叮鈴又像載著春天蓬勃生氣一樣溫暖。 “溫柔永遠都不會有錯。” 鄢慈上學時成績很差,從沒認真聽過課,但此刻她卻把方老師這句看似無心的言語記進了心里。 在日后,那段她被全網黑的昏暗歲月里,是方煜一直守在她身邊。 每每覺得自己承受不住下一秒就要崩潰的時候,她總能想起這天方煜說過的話。往往那時,她只要抬起頭,仰著臉,在方煜線條美好的唇線上輕輕親上一口,下一秒又是一個元氣滿滿、生龍活虎,誰也干不掉的小傻瓜。 “我出門的時候,她正要敲你的房門,她騙我說是認錯了我的門。如果她今晚敲開了你的門,明天劇組會多一位姓程的四姨太嗎?” 方煜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你怎么知道她要敲我的門?” 鄢慈捋了一下耳邊的頭發,對他說:“她這樣,記得嗎?你在《青梧桐》里寫過,阮青桐撒謊的時候也習慣做這個動作,人說謊的時候總會有些不自然的。” 方煜突然笑了。 鄢慈疑惑:“笑什么?” “笑你。”方煜拍她腦袋,“你這樣的送上門我都看不上,更別說她,在你眼里方老師品味就那么低?” 鄢慈被打了,小聲抱怨:“你這么兇,我才不送上門呢。” 鄢慈嬌俏的臉蛋在暖光的映射里晶瑩剔透,白得像朵雨后剛冒出頭的嫩蘑菇。 她看看劇本,時而皺皺眉頭,又看看方煜,眉頭舒展開來。 “方老師很帥嗎,你總偷看我?” 鄢慈忍了半晚上,終于憋不住了,她抿了抿嘴唇,試探地問:“方老師可以給我吃一口嗎?” 方煜手里拿著一串烤蘑菇,卡路里比較低,吃一口應該不會有事。 但鄢慈很忐忑。方煜不給她并且反嘴自己吃掉,再順便嘲諷她幾句太有可能了,他就是這么‘惡毒’的人。 方煜看著她白凈的臉蛋,嘴里念叨:“想吃蘑菇別跟我要,下次把自己烤了吧,你多像個蘑菇。” 他說著,手拿著木簽遞到鄢慈嘴邊。 鄢慈小心翼翼咬了一根下來,完全沒察覺他們此刻的動作是在喂食。 “好吃嗎?”方煜問。 鄢慈點頭。 方煜又拿起一串鵪鶉蛋遞給她:“這個也好吃。” 鄢慈想著下周要見男神,很克制:“不能再吃了。” 方煜插嘴,干擾她的思想:“林晴晴不知道,我會替你瞞著她。” “那也……” “浮萍現在過得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太瘦了,這不利于刻畫人物形象。” 繼續循循善誘。 “很久沒吃rou了吧?不想再吃口五花rou?他們家我常去,手磨的孜然粉,味道好極了。” 鄢慈妥協了。 當晚她被方煜喂得飽飽的,摸著肚子出門的時候仿佛做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