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么特別的？以前抄家的時候，我收到過幾十斤，最后都送去熔了支援國家建設。”

    “……”

    周強掂了掂，而后道：

    “這錢幣保存地很好，品相完美，看著倒是真的。”

    不僅是這些，鐵盒里還有很多古幣，上面有刻著篆書的，有刻著赤金文，還有幾個形狀特別像刀一樣的，楚瑜認識，這應該是戰(zhàn)國幣。

    這些古幣，楚瑜粗略一數(shù)，大約有二十多個，全都被隨意地放在貼合子里。

    楚瑜對周強使了個眼色，周強便道：

    “方叔，這些錢你準備出嗎？”

    “出！為什么不出！我想要的話，大不了再去河邊撿就是了！”方叔道。

    他拾荒，經(jīng)常也會撿到一些好東西，只是即便撿了金子來，也得賣掉才有錢，他只能靠這些東西勉強度日，應付生活，支付他和老伴兒的醫(yī)藥費。

    “方叔，這位姑娘是我朋友，她也是因為家里長輩喜歡才想買這些東西，你可得便宜點！”

    方叔聞言，干脆說：“行！你如果都要的話，全部10塊錢賣給你！”

    楚瑜呆了片刻，方叔見狀，以為她嫌貴，忙說：“怎么？10塊貴了？小姑娘，你拿去文物商店賣，肯定不會虧本，我就是沒那時間去，10塊錢算是打包價了！”

    “不不！”楚瑜總不能說，她是想不到會這樣便宜。“方叔，10塊就10塊！”

    楚瑜說著給了錢，方叔見狀，笑瞇瞇地接了過來。

    楚瑜付錢付的太爽快，10塊錢巨款花出去竟然眼睛都不眨，看得周強眼都直了。

    周強畢竟是有過社會經(jīng)驗的人，不像周素芳這些人那么好糊弄，他心里清除，這些古幣，楚瑜絕不可能是買回家給爺爺玩，這年頭沒有富人，每家日子都不好過，農(nóng)村人誰有那個閑錢花10塊錢去玩古董？周強留了個心思問：

    “楚瑜，你這批東西是打算拿去賣的吧？”

    楚瑜笑笑，她早就看出周強起疑了，楚瑜拿出早就想好的說辭：

    “周哥，我不是故意想瞞你，這事被你猜對了，我確實是想偷偷收古董去買。”

    “哦？”周強一愣，萬沒想到楚瑜會這樣輕易告訴她。“拿去哪里賣？文物商店？”

    “是文物商店，但不是本縣的，而是大城市，比如北京上海，那里有錢人多，很多退休老干部沒有別的喜好就愛古董，這些東西在本地不值錢，幾毛一塊能買到，可帶去那邊賣，卻能賣好幾塊錢甚至10塊錢一個呢，我家哥哥有時候會去北京，我這些東西都是讓他幫我賣的，賺不了大錢，但一天賺十來塊錢還是可以的，也因此，我收的越多，最后轉(zhuǎn)手賣賺的就越多。”

    楚瑜狀似真誠地說。

    這年頭，誰做事還不留一手？她不可能把自己的底全部透給周強，周強這人太機靈，用不了反而是個禍患，但眼下，周強還翻不起大浪來，楚瑜因此想把這人收歸己用。

    “哦？”周強似乎是信了，急迫地問：“真的能賺這么多？轉(zhuǎn)手一賣就賺錢？”

    “當然！其實我賺的就是一個差價，你也知道，現(xiàn)下全國物資緊缺，城市的物價比農(nóng)村貴點是正常的，再說我們把東西運去北京不也要花火車票錢嗎？”

    周強下意識想問楚瑜哪來的膽子。“你這是搞資本主義！要被割尾巴的！”然而，話出口，周強才意識到，那個年代已經(jīng)過去了。

    楚瑜沒有生氣，只笑笑：“說實話，周哥，這年頭誰不偷偷賺錢？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有螃蟹吃，等到所有人都想起來去賺錢，咱們可就連小魚小蝦都吃不到了，我倒賣古董也就是賺點辛苦錢，沒什么可顧及的。”

    周強一直知道楚瑜經(jīng)常給北京那邊寄信，當下信了楚瑜的話。

    “那你做這個，一天真能賺十幾塊？”乖乖，一天賺的就比做工一個月賺的還多，簡直是嚇人。

    “那當然！怎么樣？周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周強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卻見楚瑜笑著說：

    “你也知道，等我開學后就沒有這個時間來收古董了，有錢不賺是傻子，咱倆合作，你收古董，我找門路送去北上廣賣掉，按照一件古董1塊錢的價錢給你，特別貴重的古董2塊一個，這樣，你就沒有任何風險，不管我這邊賣不賣出去，你都不用煩心。”

    周強原本想說他手頭沒錢，誰知楚瑜就提出這個合作方式，這倒是好，他跟很多拾荒的人都認識，跟收購站也很熟，許多文物倉庫更是有他的老朋友，城里的文物商店還有他的同學在，他想收古董，可以說輕而易舉，而一個古董轉(zhuǎn)手就賣1塊錢的天價！這可真是賺到了！可見楚瑜拉去北上廣賣一定賺的更多，只是眼下自己沒有那邊的門路，對北上廣不熟，跟楚瑜合伙倒是穩(wěn)妥，每天現(xiàn)錢到手沒有壓力。

    周強咬牙拍板：“行，就按照你說的辦！咱倆合作！我現(xiàn)在就去收古董賣給你！”

    “合作倒是沒問題，不過周哥，有一點我得囑咐你，現(xiàn)在政局不明朗，你對外不能露底，收購古董的時也要偷偷進行，運到我家就讓素芳運去，你去太容易引人注目了，咱們要做好保密工作，防止被人告。”

    一聽這話，周強有些赧然，以前那些人告上去的人，都是他在批斗，沒想到風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他也要嘗嘗這滋味了，只是，現(xiàn)在能找到賺錢的事可不容易，周強很珍惜。

    “妹子，這不用你說，我做過小頭頭，有反偵察的經(jīng)驗，知道怎么躲避別人的耳目，也知道那幫人查東西的規(guī)律，上頭還有很多我的老朋友，你放心，這事絕不會出錯！”

    楚瑜笑了，她就是看中周強這一點。

    她伸出手，勾唇道：“那么，合作愉快。”

    當晚，周強便聯(lián)系了幾個拾荒老人，進了些古董，讓周素芳送去林家。

    其實周強這一舉動只是為了試探，想看看楚瑜是不是真的給現(xiàn)錢，周素芳把東西給楚瑜后，道：

    “楚瑜，雖然咱們是同桌，但我一直不知道你在偷偷賺錢。”

    “素芳。”楚瑜笑了笑：“我也是沒辦法，你來過我家，之前我家窮成什么樣你不是不懂，不去賺錢，我爸那腿怎么治？難不成真要看著他被截肢？”

    周素芳被說得眼淚都下來了，她抽氣道：

    “我知道，楚瑜，我沒有看不起你，相反我很佩服你，你比我勇敢！”

    周素芳把周強收的古董給楚瑜。

    里面有一個青花大盤、一個雕刻著龍紋鑲嵌紅寶石的金制酒壺、一對瑪瑙酒杯。

    好在這時的古董假貨少，否則楚瑜也不可能全部相信周強。

    她先付了成本，又拿出4塊錢給素芳：“這盤子算2塊，其他都算1塊錢。”

    周素芳沒想到真能拿到錢，眼睛都直了，就這樣隨隨便便倒賣點東西，就能賺4塊錢？這錢也太好賺了吧？

    當晚，周素芳把錢給周強，周強的驚訝完全不比meimei少，他沉默許久，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最后才下定決心，跟著楚瑜賺錢。

    想到楚瑜今天的表現(xiàn)，以及楚瑜和自己的相互試探，想到楚瑜年紀輕輕手里就有點資產(chǎn)，周強當下對meimei說：

    “素芳，你這個朋友可不簡單啊！你瞧著好了！她將來必有出息！”

    周素芳微微出神，其實她也希望自己能像楚瑜這么厲害，不僅學習好長得漂亮，人緣也好，大家都喜歡她。

    “素芳，你沒事跟著她多學點，對你以后的人生會有很大的好處！”

    “嗯！”周素芳咬牙點頭：“以后楚瑜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楚青的結(jié)婚日子定在了開春5月，如秦美麗所說，王西平家果然一毛不拔，孩子結(jié)婚沒有房子，只有草坯房就罷了，娶老婆也一分錢不愿意花。

    秦美麗不同意這門婚事，奈何楚青執(zhí)意要做。

    秦美麗因此總是唉聲嘆氣的。

    臨近年關(guān)，家里總要采購一些年貨，秦美麗雖然不贊成楚青的婚事，可楚青執(zhí)意要嫁她也攔不住，便想著趁過年采購一些結(jié)婚用品，省得年后結(jié)婚的人多，有些東西就是有票也買不到。

    她帶著孩子們，拿著攢好的票，裝著大隊剛發(fā)的6塊錢工資，去了鎮(zhèn)上的供銷社。

    楚瑜進去后，來回打量供銷社，現(xiàn)在的供銷社是瓦房，跟后世看到的差不多，干凈整潔，屋頂很高，門口處擺著一排玻璃柜子，里面擺著出售的商品，什么東西都有，很雜亂，但這些東西外面又買不到，大家只能來這里買，供銷社因此成為大家心里神一般的存在。

    快到年了，農(nóng)民手里攢了些錢，便趁年關(guān)花錢買年貨，供銷社的人很多，擠來擠去的。

    “你們要什么？”店員態(tài)度還不錯。

    秦美麗拿著楚瑜讓她列好的清單，大聲說：“幫我看看這些東西是不是都有？”

    店員第一次看到她這樣高效率的，掃了一眼全有，便給她配貨了。

    “這效率也太高了！”秦美麗感嘆。

    他們很快買了東西，付錢付票走人，秦美麗還要逛集市再買些菜，楚瑜便和他們分開，自己去了鎮(zhèn)上的郵局。

    鎮(zhèn)上沒有專門的電報大樓，發(fā)電報都在郵局進行，楚瑜進去后，發(fā)現(xiàn)屋里排了很長的隊，都在等著給外地的親朋發(fā)電報，楚瑜原先記得發(fā)電報是2分錢一個字，可看前面一個人發(fā)了“平安”兩個字收了7分錢，也就是說，應該是3分5一個字。

    大家發(fā)的內(nèi)容都很短，大多是“勿念”“母子平安”“速回”這種簡單的句子。

    他們說完內(nèi)容，電報員就開始打字，和楚瑜想象中不同，發(fā)電報的機器不是諜戰(zhàn)片中那種發(fā)出“噠噠”聲音的機子，反而很像后世的電腦鍵盤，只不過電報機不是通過漢字打出來，而是通過電報碼傳輸信息，每個字對應4個阿拉伯數(shù)字，電報員要把你的字轉(zhuǎn)成數(shù)字打下來。

    眼下電報員似乎記不得一個字的編碼，便翻看一本黃色的本子查看。

    楚瑜看得津津有味，這真是很有時代特色的東西，此時的人們應該以為這輩子都會通過打電報來聯(lián)系吧？他們想象不出，后世智能手機的便捷，不相信一個小小的手機就能讓相隔千里的人隨時見面通話。

    排了1個小時的隊才輪到楚瑜。

    電報員瞅了她一眼。“你要發(fā)去哪里？”

    楚瑜說了地址。

    “內(nèi)容！”

    楚瑜道：“老子先生，給你寄了些土特產(chǎn)，祝你全家新年快樂！”

    原本楚瑜想說點私密話的，只可惜這么多人看著，發(fā)到那邊還要有人觀摩，想著還是低調(diào)點好。

    發(fā)報人一聽，兩眼一瞪：“你確定這么多字？”

    “確定！”楚瑜微笑。

    那人似乎不相信她這么舍得，嘟噥了一句：“真當發(fā)電報不要錢啊！”

    這么多字得要不少錢！那人道：“8毛5分，先付錢！”

    楚瑜付了錢，身后傳來一陣議論：“乖乖，發(fā)個電報8毛多錢！”

    “她怎么舍得？也太奢侈了，說的還是些沒用的話。”

    “8毛錢夠買一車的白菜了！一板車都夠了！”

    汗，楚瑜失笑，她實在不習慣說話說一半，那樣會很難受，付了錢，楚瑜站在一旁等電報，發(fā)出后自己才回去。

    她一個星期前就給陸戰(zhàn)家里寄了些農(nóng)村的土特產(chǎn)，都是本地收的干蘑菇之類的，一直以來，陸戰(zhàn)經(jīng)常幫助她家，可她很少有回報的時候，東西不貴只是自己的心意，偏偏上次寄信時忘記說了，只好發(fā)電報說明。

    到了家里，看著秦美麗他們抱回來的年貨，楚瑜才知道年貨也不是不限量，都是按照人口供應的，大部分都是腐竹、香菇這種，沒多大稀奇的，但秦美麗還顯得挺高興，因為這次分年貨，林家分到了一小捧冰糖。

    “楚瑜，你吃一個！”

    秦美麗捏了一顆放在楚瑜嘴里，楚瑜含著，冰糖的甜味充斥著她的口腔。“好吃嗎？”

    楚瑜笑著點頭。“很甜！”

    “是嗎？喜歡就多吃點！”秦美麗說著倒了一些在她口袋里，小聲囑咐：“偷偷吃，別讓其他人看見了。”

    說完，偷偷把冰糖藏起來，準備留晚上吃飯時一人分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