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他回到車里,邊上的士兵看得滿是疑惑,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生這么大氣,該不會是受人欺負了?不對啊,以陸戰的職位,臨淮這地方誰能給他氣受?陸家的家世說出去也怪唬人的,不像是能發生這種事的。 陳列替大家問:“阿戰,怎么了?誰給你氣受了?” “誰敢給我氣受?” “還否認,你自己照鏡子看看!看你那臉,滿臉吃癟的表情,要不是咱朝夕相處,經常在一張床上打滾,我肯定要以為你跟女朋友吵架了!” “胡說什么!”陸戰氣得哼哼,就那小妮子還女朋友?毛都沒長齊呢。 陸戰氣得狠踩油門,車陡然沖了出去。 天實在是熱,楚瑜的衣服布料又硬又厚,一點都不吸汗,她只覺得后背的汗珠都往下掉。 她選了幾塊比較洋氣的布料,這種料子她之前在外面沒見過,聽工作人員說這是新出的,這樣的布料比較潮,不是有布券就能買的,還沒有在市場大量發售,很適合做成衣,有點后世高定的味道,楚瑜拿了布料,很高興地出了門,她把布料裝在布袋里背在身上,趁天還早,走在樹蔭下,一路往家走。 臨近中午,趕路可不是人受的嘴,楚瑜走到半路,差點熱暈過去,頭頂的大太陽曬得人臉發燙,她走到半路,卻見一輛越野車停在路邊,那車子的牌照看著很熟悉,走近,才發覺有個男人躺在地上,鉆進車子底修車,楚瑜一怔,下意識避開,卻見那人充滿戒備地從車里探出頭。 陸戰那張黝黑的臉出現在楚瑜面前。 楚瑜一愣,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裝作沒看見這人,自動把他當空氣。 “給我回來!” 陸戰冷聲命令,他平時訓練士兵,都用吼的,這一聲喊出來,要是一般姑娘非得被他嚇哭不可,楚瑜皺眉,還沒動,就見幾個小兵聽到聲音從一旁的樹叢中趕出來,一人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 為首的陳列呸的一聲吐掉草,樂了:“哎呦,這不是去過陸戰家的小meimei嗎?meimei,好巧啊!咱們又見面了!” 楚瑜掃了他一眼,語氣淡淡:“我叫林楚瑜。” “哦,楚瑜meimei!” 一旁的左劍笑道:“楚瑜meimei!我是你左劍哥哥,是首長的部下!沒事去咱部隊玩玩,咱們一個軍營的兵哥哥就差一個好meimei了!” 這左劍長得比陸戰還黑,他一雙眼瞪得老大,偏偏牙齒還白,一笑起來像個非洲人,像極了黑人牙膏上那模特。 吳波笑道:“楚瑜meimei,別被左劍嚇到了,他是個大老粗,我叫吳波,也是陸首長的部下。” 吳波斯斯文文的,看起來是個文化人,皮膚也白很多,他對楚瑜伸出手,楚瑜下意識要握手。 啪!手被人打掉,本來躺在地上的陸戰不知何事站了起來,他劍眉緊鎖,道: “什么哥哥meimei的!別學資本主義那一套!咱們社會主義不興認哥哥meimei!一個個給我老實點!” 楚瑜默然,這話怎么聽著有些耳熟? 幾個兵訕訕的,別說,陸戰鞭子抽人可不是一般的疼,他們打不過,認栽! 陸戰掃了楚瑜一眼:“等我一會!” 天很熱,他滿頭是汗,脫掉上衣的胸口布滿汗珠,車底的灰難免落到他身上,使得他胸口都是深淺不一的灰印子,楚瑜也是這時才發現陸戰身上有不少傷,不過因為比較黑,不明顯…… 陸戰修了半晌,又去車頭查看了發動機,幾番修理,最后坐到車上發動,等車子終于成功發動,這才松了口氣。 這一鬧,他已經熱得不像話,拿起一旁的衣服前后擦了幾下,又擦了臉和頭。 “我說陸戰,楚瑜是個小姑娘,你也好意思。”陳列笑。 陸戰瞪了一眼,他立即閉了嘴。 陸戰上車,把衣服往座位一扔,道:“林楚瑜,上車!” 楚瑜皺眉。 “我說話向來不愛說第二遍!” 楚瑜眉頭微蹙:“不愛說第二遍就別說。” 陸戰一滯,后邊座位上的三個男人已經快笑趴了,軍中人人畏懼的戰神,每每要把人虐趴下才罷休的陸變態,作戰比誰都勇猛的陸無畏,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無視了!哈哈哈!怎么那么想笑呢?大家憋著笑,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看到陸首長這么丟人。 一向好面子的陸戰覺得自己丟臉快丟到太平洋去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耐著性子咬牙道:“上車,我去新安辦事,送你!” 楚瑜想了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現在臉上沒擦護膚品,也沒有防曬,本來就是農家女,天天吹著農村的風,皮膚沒有前世的她好,她也立志要把皮膚養回來,天天穿長袖捂著,今天這一曬,只怕一切回到解放前了,為了皮膚著想,楚瑜坐到了副駕駛座。 不是第一次坐陸戰車了,陸戰開車猛,快!踩了油門就一路往前沖,一路無車,雖然路不好走,但越野車就是越野車,霸道!坑坑洼洼直接無視,直接開過去,陸戰開著車,二十分鐘不到就走到林家莊。 林保國腿還沒好完全,家里沒人照顧,秦美麗干脆讓林少安去上工,自己留在家里照顧男人,她隱約聽到車聲,但又覺得不至于,農村這地方一年不見幾輛車,這是誰來了?她走出門一看,高興地沖車子揮手,等幾人從車上下來,笑著說: “陸戰!你來了?” “伯母。”陸戰叫了聲,幾個兵也跟秦美麗打招呼,秦美麗高興壞了,不僅是因為喜歡陸戰,更因為對當兵的有種自來親,她笑道:“陸戰,謝謝你把楚瑜送回來。” “哪里,我正好要去新安辦事,路過這里,順道來看看!” “那正好,晚上留在家里吃飯!”秦美麗堅持。 陸戰正要拒絕,就被秦美麗攔著了,她不僅留陸戰,還留幾個戰士,熱情的很,搞得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陸戰道:“伯母,我們有事在身,就不留了。” 秦美麗有些失望,陸戰眼神一轉,掃到一旁的林楚瑜面露輕松,忽而說: “不過辦完事,我們晚上有時間。” 秦美麗聽了眼睛一亮,她總覺得自己受陸戰和田信芳照顧,又沒機會報答,農村人都實在,沒拿得出手的東西送人家表達謝意,就想做頓飯請人家吃,此刻聽陸戰這么說,她激動壞了,忙說: “那你們晚上一定要來。” 陸戰勾唇壞笑:“楚瑜meimei的廚藝沒得挑,說起來我挺懷念那道番茄炒蛋!” 楚瑜無語,倒是他身后的幾個兵滿肚子意見。 搞毛?你讓我們不喊楚瑜叫meimei,說那是資本主義,看看你自己,叫的不要太親哦,看你那色瞇瞇的樣兒,看楚瑜跟看自家媳婦似的。 林家的經濟情況比以前好了許多,林保國的腿又治好了,秦美麗自然也有請吃飯的資本,她笑著對楚瑜說: “楚瑜,把家里的母雞殺一只招待陸戰他們吧?” “什么?”楚瑜一驚,滿是不敢相信。 也許對后世人來說,殺雞不是件大事,可對現在的人來說,哪家要是死一只雞,是要全家痛哭的,雞可以下蛋,可以為全家人提供營養和食物,就是人吃不飽,也要先讓雞吃好了下蛋,又或者,雞蛋還可以拿去賣,有多少都不愁賣不出去,再者現在一家人最多養兩三只雞,養三只的家庭都很少,一般都養1只2只,楚瑜家就只有2只雞,殺了一只就等于只有一只母雞下蛋了。 “媽,我去鎮上買點rou吧,咱家這雞還是不要殺了……” “不行!陸戰他們軍人訓練很辛苦,我想做點好的給他們補補,當然,rou也要買,你現在去借張rou券,買點rou,晚上咱們做點好的給他們吃!” 楚瑜想想,隨她去了,左右她現在身上買了縫紉機和布,還生意150多塊,林保國的腿治好了,家里也沒有花錢的地方,這點錢可以用很久,想著便點頭說: “行,我現在就去。” 楚瑜買了rou回來,又準備晚上要用的蔬菜,馬上六月就要過了,門口自留地的菜園子里可吃的東西也多了起來,各種瓜類都成熟了,西紅柿也可以吃了,瓜秧子也能當菜,種下的小青菜幾天就長了一波,比起之前的拮據,夏天的日子顯然好過些。 很久沒吃木耳,楚瑜便去河邊的樹樁上揪了點木耳下來,雖說木耳是長在被砍掉的樹干上,可秦美麗說,地和樹都不是咱家的,這樣去摘別人會有話說,畢竟現在這年頭,就連自家產的糞便都被人說是公家的,木耳論起來,也是公家的,所以楚瑜還算低調,摘完直接往回跑,用熱水煮了一次,等沒味道了就撈出來放在冷水中涼著。 天熱,外面的水漸漸不干凈,也會有寄生蟲,雖然楚瑜很當心,可她還是覺得家里應該有口自己的水井,再說,夏天總要洗漱的,來回挑水太麻煩,她已經決定,先為家里裝個井。 她把菜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回屋看書去了,現在只剩雞沒殺,但她做菜還湊合,殺雞這事她做不來。 楚瑜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這書她已經來回看很多次了,只是現下書太不好買,楚瑜實在弄不到高深點的英文書,便湊活著學習,她看了一會,又把借來的高一高二的書看了一遍,就聽門口有車聲傳來。 正值下工時間,很多人圍著車子看,很多人之前都不信林家能攀上高枝,只覺得人家是為了報恩,這次見陸戰又開車來,大家都議論紛紛,甚至還有人傳,說陸戰看上林家的林楚青了,這才三天兩頭往林家跑。 楚瑜走出門,卻見陸戰拎著一只雞從車上下來,見了她,直接把雞往她懷里一扔。 “給你的雞!拿好了!” 雞撲騰撲騰的,跳得老高,陸戰手一松,被綁著腿的雞就一下子跳到楚瑜頭頂,而后一陣臭味傳來。 楚瑜皺眉一看,卻見一泡雞屎落在她袖口。 一向鎮定的楚瑜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生氣!她有點潔癖,平時最看不慣臟東西,也喜歡把家里收拾干干凈凈,這陸戰是故意跟她作對? 見她這樣子,后面的陳列幾人故意起哄: “我說陸戰,你不厚道啊!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整的!” “就是!怎么這雞一碰到楚瑜就拉屎了呢?是不是你訓練我們還不夠,也給雞做了特訓?” 這幫兔崽子!陸戰暗罵一句,回頭一看,楚瑜面無表情地回屋里換衣服了。 留陸戰在原地,黑臉上滿是郁悶,他不過是來送只雞,送只雞而已,至于嗎? 陸戰的意思很明白,人民的戰士決不能占人家便宜,林家也不富裕,要一下子請四口人吃飯,實在是不小的負擔,因此他才特地拿票買了只雞過來,作為晚飯。 秦美麗直說他太客氣了,最后卻還是把雞給殺了,雞血也沒舍得倒,被楚瑜用來做菜了。 沒多久,林少安和林旭東回來,見了車,兩人都激動,飯菜還沒做好,他們便帶著幾個當兵的去田里轉了幾圈,入夏的田里很有意思,扒只青蛙就能釣蝦子,搞點蚯蚓就能釣魚,用車條或者打針搞彎了,還可以去田里逮泥鰍,能做的事情很多。 幾人來回轉了幾圈,又找了個水干凈的河邊,跳進去洗了把澡。 陸戰先一步從河里冒出頭來,他今天一身汗,游個泳舒服很多。 “陸哥,你很會游泳嘛!”林少安更崇拜了,現在陸戰就是放個屁在他眼里都是香的。 陸戰笑,林少安的崇拜眼神讓他很受用,他當下擺出大哥的姿態道: “當然,當兵的不會游泳,要是帝國主義放把水來,豈不是把所有人都淹死了?” 林少安直點頭,陸首長說的都是對的!他又問: “陸哥,你身上好多肌rou,我能不能也練成這樣?” 林少安覺得陸戰哪里都好,他伸出自己的胳膊,小細胳膊跟陸戰緊繃繃的腱子rou一比,被碾壓的連骨頭都不剩。 “不是一天能練成的,要想練成我這里,至少得cao練幾年!” 少安癡迷:“陸哥,以后我能不能也去當兵?” “這要看你的身體素質!當兵不是開玩笑,隨時有打仗,隨時要拋棄妻兒上戰場,隨時要有為國捐軀的準備!”陸戰沉聲道。 少安被說得震住了,當下想了很多,時局不太平,當兵的不是個安穩活。 他正要說話,卻聽楚瑜遠遠喊道:“少安,吃飯了!” 幾人連忙穿了衣服,夏天就這點好,身上干得快,又是男人,沒這么多講究,于是幾個男人晾干身子,套上衣服就往楚瑜家走。 楚瑜揪了幾根狗尾巴草,兩根狗尾巴草放中間,再拿兩根繞幾圈,一個小兔子就編好了。 陸戰走過去,他個子高,低著頭才好跟楚瑜說話,他嘴角翹起:“這都是小孩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