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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梟在線閱讀 - 第171節(jié)

第171節(jié)

    “可是……”她還要說話。

    “沒有可是。”東辭壓上她的唇。

    ————

    天元二十四年秋,東海平寇之戰(zhàn)徹底拉開帷幕。

    大安水師偽裝作平南船隊,于漆琉南側(cè)伏擊倭寇船隊,一路東行,追至倭人老巢。

    同年,海神三爺終露真顏,竟為平南祁望,此事震驚東海。漆琉在祁望大婚之日爆發(fā)內(nèi)/亂,島上混戰(zhàn),祁望斬殺宮本直人,肅清所有作亂勢力,漆琉血流成河,祁望本人亦于此戰(zhàn)之中重傷。

    作者有話要說:  《蜉蝣卷》的第一章寫好了,開心。

    ☆、江山

    萬里晴空, 獵隼翱翔而過, 撲棱著翅膀落在船舷上。

    小船慢慢靠近督軍戰(zhàn)船,舷梯架起, 一道人影輕巧點過梯子,無聲無息地落到霍錦驍身邊。

    “師姐。”沐真俏臉微揚,一邊叫人, 一邊與獵隼大眼瞪小眼。

    “別碰它, 啄人的。”霍錦驍放下觀鏡,看她悄悄摸摸伸出爪子去揉獵隼的頭。

    話還沒落,獵隼果然啄向沐真手背, 沐真只得收回手,氣道:“師姐,你這小鳥一點都不通人性,我要烤了吃。”

    “是獵隼, 不是小鳥。還有,它就是太通人性了,所以認主不認你。”霍錦驍戳了下她腦門。

    兩人皆穿著寶藍的窄袖及踝袍, 外面罩著輕甲,長發(fā)盤束成男子發(fā)髻, 露出光潔額頭與漂亮臉蛋,一個明艷, 一個俏麗,遠遠看著倒像對姐妹花。

    “讓你打探的消息,打聽到了嗎?”霍錦驍活動了下右肩關(guān)節(jié), 問道。

    從漆琉出來后他們趁夜趕到埋伏在漆琉的平南船隊里,那是大安水師的先鋒部隊,小將楊呈所方弱冠,是她父親培養(yǎng)的得力將材,正領(lǐng)兵在此候命,得了她送來的軍情,連夜與他們商議部署,于次日晚急攻偷襲,借漆琉內(nèi)亂宮本直人不得脫身之機,將倭寇停在漆琉附近海域的船隊圍剿,又循著這批倭人船隊逃跑蹤跡找到了宮本直人余部,一網(wǎng)打盡,此是余話。

    這一戰(zhàn)從開始到現(xiàn)在,已過半月余,倭人大敗,退兵出東海,楊呈派人追擊,到這里已近倭國,宮本直人余部幾乎被剿滅,剩下的已然翻不起大浪,楊呈已打算近日回航。

    “師姐讓我做的事,我能不辦妥?”沐真從地上的小桶里拈了只活魚出來,放在獵隼面前晃蕩著,“祁望確實受了重傷,胸口中劍。不過他命大,沒被傷及要害,救過來了。如今漆琉內(nèi)亂已被平息,意欲造/反者都被殺了,余下的人也被軟禁奪勢,可謂雷霆手段,現(xiàn)在東海上,他一人獨大。師姐,這一戰(zhàn)我們和他合作平定了倭寇,下一戰(zhàn),恐怕……”

    下一戰(zhàn),就是大安與漆琉,霍錦驍和祁望。

    “他活著就行。能與他堂堂正正一戰(zhàn),也是我的榮幸。”霍錦驍?shù)馈?/br>
    沐真晃著魚,奈何獵隼還是不理她,正眼也不瞧那魚一下,氣得沐真想拔光它的鳥/毛,霍錦驍見狀從她手里搶過魚,往海面上一拋,獵隼頓時飛掠而去,沐真總算消停。

    “這小畜牲!”她罵了兩句,眼睛往船后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問,“怎么沒見著我?guī)熜郑俊?/br>
    “昨日傍晚前線送來一批傷兵,有幾名重傷,軍醫(yī)顧不過來,把他請去醫(yī)療船上幫忙了。”霍錦驍說話間已往艙里走去。

    海面上一片平靜,與前幾日是戰(zhàn)火廝殺的局面截然不同。

    “一整夜了啊?師兄真辛苦。”沐真咋舌。

    ————

    魏東辭在太陽落山前回來,按他離開的時間算,已足一天一夜。霍錦驍在船舷前看到他搭乘而來的小船時就進了他的艙房,待他歸來,她已經(jīng)泡了壺?zé)嵩谂摾锏戎?/br>
    “你別動手,臟。”魏東辭笑著喝了兩口茶,見她走到自己身邊要替他更衣,忙握住她的手阻止。

    對著傷患一天一夜,他身上難免沾染血污穢物,還一身藥味。

    霍錦驍拍開他的手,道:“怎么?怕我嫌棄你?”

    口中說著,她手已伸向他腰間,將革帶解下。

    “不是,怕你臟手。”東辭只得打開雙臂,任她褪去自己外袍。

    霍錦驍將衣袍往桁架上一掛,將他按坐到椅上,拆了他的發(fā)髻,拿梳子慢慢篦他的頭,笑道:“我還怕臟手?你累不累,我叫人備水,你沐了浴再吃飯,還是先吃飯?”

    “不累,倒是有些餓了,咱們吃飯吧,就不沐浴了,吃了飯我還要過去。”東辭舒坦地閉上眼。

    “還要過去?”她手一停。

    他點頭:“嗯,本來不回來的,我就是想你了。”

    她擱下篦梳,摟著他的脖子往前一傾,將臉貼到他頰上,這段時間辛苦,他也顧不上儀容,下巴上全是鐵青的細密胡茬,扎得她的臉麻麻刺刺。他瘦了許多,臉上棱角更加分明,斯文被硬朗取代,透著不屬于過往的堅毅。

    “我也想你。”她柔聲道,緩緩將唇轉(zhuǎn)向他……

    砰——

    艙門被人推開。

    “師姐!”

    “小梨兒!”

    沐真和黑虎齊齊闖進來。

    “……”霍錦驍立刻松手站直。

    東辭捂唇咳了兩聲,望向已呆若木雞的兩人:“什么事?”

    “我……吵到你們了?”沐真難得意識到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

    “都叫你先敲門再進來!”黑虎暗罵道,白凈臉皮上浮現(xiàn)尷尬的紅暈。

    沐真不高興了:“我推門的時候,你好像想用腳踹吧?”

    “……”黑虎心塞,“我這手里不是端著東西!”

    他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

    “行了,是不是送晚飯過來?快點拿進來。”霍錦驍已然平靜。

    黑虎越過沐真,把端在手里的飯食擺到桌上。飯食簡單,饅頭、豆腐魚頭湯、炒豆芽,一碟腌白菜,一碟辣子,量卻很大。

    “多謝。”東辭向二人道謝。

    沐真走進來,大大咧咧就要坐到桌邊,被黑虎一掌拉住:“走了走了,出去了。”

    沐真不解:“這是四個人飯量,剛才不是說好咱們和師姐一起吃嗎?”

    黑虎把人往艙房外拖,一邊走一邊解釋:“他們不想同我們一起吃。”

    霍錦驍和東辭對視一眼,都沒出聲留人。

    艙房的門關(guān)上,沐真的聲音還傳進來:“為什么?”

    “人家就想兩個人安靜吃飯。”黑虎又開始解釋,怕她不明白,適時點拔,“就像有時候我約你出去玩,一點都不想你帶那么人跟在屁股后。我就想和你玩,和你吃飯,兩個人!明白嗎?”

    沐真搖頭:“不明白,人多熱鬧,多好呀。”

    黑虎發(fā)現(xiàn)自己在對牛彈琴,沒了言語。

    屋里,霍錦驍看向東辭:“季凌肅這是……”

    看上沐真了?

    東辭點點頭。

    “哈。”霍錦驍深深同情黑虎。

    ————

    逐寇二十日,大安水師勝利返航,與駐在平南海域附近的大軍會和。

    隔著遙遠的距離,霍錦驍就已從觀遠鏡中看到龐大的總督軍戰(zhàn)船,五層高的寶船在一眾戰(zhàn)船的陪襯下,像海面的浮島。巨大的戰(zhàn)旗迎風(fēng)而揚,旗上朱紅的龍圖像要騰起。

    “害怕?”東辭站在她身邊問道。

    “怕什么?”她將發(fā)絲勾到耳后。

    “你離家三年未有音訊,不怕你爹娘怪責(zé)?”東辭笑她。

    她“嘁”了聲:“我爹自己同意讓我下山的。”

    “也是,縱虎下山,哪能乖乖回去。”東辭感慨一句。

    她戳戳他的腰:“說誰呢你?”

    他一縮腰,攥住她的手:“人多,別鬧。”

    嗯,他怕癢。

    霍錦驍便饒過他,只靜靜望著海面。

    平南的水文地文都是她最熟悉的,只是如今這里已浮滿大安戰(zhàn)船,此景叫她心頭感慨萬分。祁望未死并成為三爺?shù)南鏖_,平南的父老恐怕已經(jīng)得到消息,許炎大抵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吧。

    被放棄的滋味并不好受,那畢竟是他跟了近十年的兄弟。

    東海的這場紛爭,平南不會再插手,便不是為了許炎當(dāng)初應(yīng)下的承諾,他只怕也不愿出手了。撇開利益,幫與不幫都是傷,倒不如遠遠離開。

    大海茫茫,船行百里也未見變化,只有前方船隊近在眼前。楊呈令他們的戰(zhàn)船降帆下錨,前頭已有小船靠來,欲接他們往寶船上復(fù)命。

    霍錦驍?shù)戎T人盡數(shù)上船,船很快便往寶船駛?cè)ィ欢鄷r已到寶船旁邊,舷梯接上,接引的士兵領(lǐng)著幾人一一登船。

    甲板很大,船舷四周駐守著身著輕甲的士兵,五層高的艙房前候著幾個人,衣著打扮皆非軍中服制。

    “他們怎么在這兒?”霍錦驍蹙眉。

    站在艙前的,正是鐘玉珩、程雪君并幾個三港綠林人物。

    “是來求見晉王殿下的,說是想為平定東海出一份力,以彌補先前失炮之錯。”領(lǐng)著他們上船的水兵答道。

    霍錦驍臉上露出三分冷嘲,手被東辭牽起。

    看到他們,她便想起那日他們攻打平南時逼她的情景,刺進東辭心頭的那一劍猶在眼前,叫她心中生恨。

    “妖女……”

    才走到艙房前,霍錦驍就聽到程雪君尖細的聲音。她轉(zhuǎn)頭看去,程雪君穿著寬松的裙子,小腹微凸,大約是有了身孕,人豐腴了不少。

    緊接著,她又瞧見魏東辭,整個人愣住,情不自禁抬手指向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魏……魏……”

    眾人隨之望去,臉色均是一變,只有鐘玉珩強壓下驚愕,冷眸盯了盯程雪君,程雪君馬上瑟縮顫抖著收回手,垂下了頭。

    霍錦驍蹙眉,程雪君那么張揚的女人,嫁給鐘玉珩像變了個人似的,滿臉都是懼意,好像特別害怕鐘玉珩。

    “雪君,別亂說話。如今平南已歸順大安,景姑娘不是妖女,再者……魏盟主也安然無恙活著,以前的事,想必皆是一場誤會。”鐘玉珩摸著右手上套的金絲手套,笑瞇瞇道。

    他雖溫言,眸中戾恨之色卻倏爾閃過,被克制按下。

    程雪君不敢再開口,其余人也都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