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你肯定?” 趙遠陽:“我……應該可以肯定。” 要說霍戎當時救了他,其實也不完全是,這句話應該是錯的——因為當時的趙遠陽,尸體已經在海水里被凍僵,甚至泡得浮腫了,非常難看,連趙遠陽自己,都不忍心多看自己一眼,他覺得肯定還很臭。 可是霍戎就那么抱住他,一點沒有嫌棄的意思不說,甚至還吻那具冰冷的尸體的嘴唇,神情無助可憐,目光痛苦而深情。 但這個舉措,為他提供了一點信念,他心想,要是重來一次、要是還有來生,他肯定不會那么對戎哥了,他肯定會對他特別特別好,只對他一個人好。 而今,霍戎問了他這件事,趙遠陽當然不可能全部坦白,畢竟是一件過于驚世駭俗的事情。 可是說出來了,他心里壓力也小了許多,心底有種豁達的感情。 自此,趙遠陽就在這座年久失修的房子里住下了,他的那個專業,課程非常少,教授大多是白人,也有黑人,各色人種都有,一天兩三節課,而且最妙的是,居然還不點名!不點名!!! 趙遠陽有時候起得晚了,就懈怠地想,算了算了不去了,繼續睡好了。 他在圖書館借了幾本教授推薦的書籍,不上課的時候,就在家里研究類似《犯罪心理學》、《犯罪被害人學導論》這樣的書籍,閑來無事再看幾集犯罪電影、美劇,日子過得非常愜意。 沒有課的下午,霍戎在泳池里游泳,趙遠陽便站在不遠處看他,霍戎從水里冒出一個頭來,他甩了甩頭發上的水,水珠從他英俊的臉上滑落,他對趙遠陽招手道:“下來嗎?” 趙遠陽離泳池不近不遠,這是一個安全距離,他心里的懼怕似乎被驅散了,沒有那種難受至極的暈眩,但他仍是搖頭:“算了,你自己游,”他問道,“哥,你喝鱷梨汁嗎?我去給你榨。” 霍戎趴在泳池邊,陽光使他沾滿水珠的皮膚發光,眼睛很亮:“為什么不下來?我會救你的。” 第135章 “因為我怕啊, 我下去肯定會溺死的,所以我不下去——”趙遠陽在心里這么回答說,可是霍戎后面那句話,顯然讓他動搖了。 他心里升騰起一股暖意來, 一瞬間覺得似乎沒什么好怕的了,可是他就是邁不動步子, 他遠遠地看著霍戎。 霍戎從泳池里站起來, 朝他勾了勾手指:“過來。” 趙遠陽卻轉身就走,他準備去廚房打了點鱷梨汁, 再在綠色的鱷梨汁表面淋上了濃稠的巧克力醬。 這種做法是印尼的做法,趙遠陽跟班上一個從印度尼西亞來的留學生學的——這是趙遠陽目前,除了泡面和煮面以外唯一會做的食物了。 他在廚房榨果汁時, 霍戎從泳池上岸,光腳走過來, 滿地都是他腳印上帶的水。 水跡一路蔓延到了廚房,霍戎從身后抱住趙遠陽,濕潤而光裸的,被曬黑的手臂圈著他的腰, 耳邊是榨汁機運作時幾乎靜音的、很微弱的嗡嗡聲。 他帶著水汽的赤裸身體貼著穿著薄薄的家居服的趙遠陽,趙遠陽沒有用胳膊肘讓他走開,也沒有說什么。噺 鮮 尐 說 下午時分, 開普半島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那帶著溫度的光讓人從心底涌起溫暖來,趙遠陽自顧自地把加工完畢的鱷梨汁分成兩杯, 最后嫻熟地淋上加了牛奶化開的巧克力醬。 趙遠陽把被子遞給霍戎,霍戎沒接,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接著就把他手里拿著的杯子給放回冰涼的廚房流理臺上,他扣著趙遠陽的五指,扳過他的下巴親他,趙遠陽腦子里一陣暈眩,聽見霍戎情意綿綿地說:“無論你害怕什么,都忘記吧。” 他還未反應過來,就讓霍戎給抱了起來,把他抱到那個,他很少會靠近的游泳池邊上。 霍戎抱著他,背對著泳池,而趙遠陽趴在他身上,整個人能夠很清楚地看見泳池。 趙遠陽一低頭就望見那淺藍色的、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睛一縮,喊道:“你瘋了!” 但泳池畢竟是泳池,對趙遠陽不會有那么大的威懾力,他頂多看著會很難受,不會有真正的恐懼。霍戎觀察了他很久,才想明白了這點。 他干脆地把趙遠陽在懷里抱緊了,吻住他的嘴唇:“陽陽,把眼睛閉上。” 趙遠陽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事,怒火中燒:“快放我下來!” 霍戎直接伸手蒙住他的眼睛,很干脆地向后一躺,倒入了水中。 白天的時候,泳池都是在不停地循環著換水的,到了晚上就會自動關掉,那泳池里的水在烈日下曝曬了超過十個小時,現在已經變得溫暖了,一下水,并不會產生冰寒刺骨的感覺。 體表沒有那樣的感覺,可趙遠陽依舊不好受,他緊閉著雙眼,霍戎堵住了他的嘴唇,他的聽力也因為水壓而變得模糊——在水下,他只能聽見水“流動”的聲音。 趙遠陽拼命掙扎起來,霍戎卻抱緊了他,手掌心在他的后背一下下地順著,安撫著,嘴唇也親吻著他的嘴唇,舌頭闖進他的口中,橫掃肆掠。 擁抱的感覺,讓趙遠陽漸漸失去了掙扎的力氣,他憋著一股氣,霍戎抱著他在水下接吻,大概持續了半分鐘的時間,他全程都睜開眼,看著趙遠陽的反應,看著他短短一會兒工夫,就變得溫順了,也不再害怕了。 他抱著趙遠陽從水底浮起來,一切都變得清晰明了了,陽光普照,趙遠陽睜開眼,用手背擦了擦眼皮上的水,那些睫毛上的水珠在陽光下變成一個個明晃晃的光斑。 霍戎笑意盈盈地低頭看著他,在他濕漉漉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下:“還怕不怕?” 趙遠陽滿臉的水珠,頭發濕透了,順著黑發往下滴水。他冷漠地望著霍戎道:“你是不是想離婚了?” 霍戎一笑,又拉著他往水底下沉,這泳池只有一米六的高度,兩人站起來,晃動的水面只到達胸口處,這么淺的水,至少能夠保證安全——除非游泳時在水底下抽筋了,還無人救援。 因為水的浮力,趙遠陽沒法對霍戎拳打腳踢,哪怕拳頭上去,也是軟綿綿的,而且一下就讓霍戎給捉住了他動粗的手腳。 他把趙遠陽摁在弧形的池邊,兩條手臂近乎粗暴地抬起他的腿,身體也擠入他的雙腿間。 趙遠陽被霍戎捏著屁股墊高,雙腿夠不著地,腦袋倒是在水面上,能呼吸。 霍戎動作很粗蠻地把他打濕的褲子給撕了下來,嘴角勾起一絲笑,含著他的下唇蹂躪:“想跟我離婚,先在水里把你干死了再說。” “你有毛病是不是!”趙遠陽奮力掙扎起來,憤怒地罵他,“你是不是人形生殖器啊!怎么腦子里全是這個!” 而霍戎充滿力量的手臂緊緊抱住使勁撲騰的趙遠陽,低頭把他親了個暈頭轉向,霍戎貼著他的嘴唇低聲道:“再這么亂動,小心哥真在這里搞你。” 趙遠陽涌起一股無力感來。 他雙手攀著霍戎的肩膀,后背緊靠著冰冷的池壁,無奈地妥協道:“不離婚了,也不亂動了……哥哥,你讓我上去吧,我不想在這里,而且我剛剛打好的果汁還沒喝呢。” 因為霍戎這么一折騰,趙遠陽果然失去了一開始的害怕,他不再害怕,哪怕渾身浸濕,還在水底呆了半分鐘時間,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的恐懼。 泳池里的活水是澄澈透明的,因為淺藍色的馬賽克池壁和池底而視覺上顯現出了藍色,在陽光底下是波光粼粼可以見底的——和他畏懼的那個、黑壓壓的的海水是不同的。 而且這泳池并不大,也不深,種種原因,讓趙遠陽走出了恐懼的第一步。 霍戎當然不可能在泳池里和他做,這只是對他那句“離婚”而做出的反擊。他輕輕一抬,把趙遠陽抱了上去,讓他坐在池邊上。 趙遠陽渾身都濕透了,衣服貼在身上,透出白皙的rou色。霍戎眼睛盯著他胸前粉色的兩點看了秒,接著眼睛盯著他的雙眼道:“陽陽,下次別動不動就說離婚這種話了。” 趙遠陽看他一眼,有些心虛,但想到他對自己做了什么,隨即硬氣起來,不爽地盯著他道:“誰讓你這讓這么荒唐?明知道我怕,你還拉我下水,你不是想跟我離婚?” “離婚?”他冷笑一聲,“離了婚,哪個男人能讓你天天都這么快樂?”霍戎站在水里,仰著頭看趙遠陽,眼里也是水光粼粼的,他混血的特質顯現出來,高鼻深目,眼睛非常深邃,讓人著迷。 趙遠陽看著他的臉呆了秒,緊接著順勢踢他一腳,就讓他的手給捉住了。他不高興道:“我又不是喜歡被男的插,我找女孩子不行啊,對我百依百順的,會做飯又會暖床,還是香噴噴的……” 他每說一句,霍戎臉色就黑上一分,他一句反駁的話也也沒有,直接上了岸,把大言不慚的趙遠陽扛著走了。 在uct做交換生這一整個學期,可以說是趙遠陽重生以來,過得最順心如意的一年了。 他不需要為學習、為考核而發愁,這里的教授都非常好說話,趙遠陽私底下去找他們一說,加上他是交換生,只讓他交一份研究報告及論文。 犯罪學——這個專業的期末考核研究報告,趙遠陽正好有現成的素材,直接讓霍戎幫他代寫了一份。 趙遠陽交上去的論文十分出色,教授對他大加贊賞,幾個科目都很優秀,全a通過。 回國后,趙遠陽至少在家里呆了兩個月沒出門——這兩個月間,他在南非那一年里,被曬得有些黑的皮膚恢復回了原來的模樣,他變回了那個帥帥的校草,回到學校的那天,還有人給他送花。 變得有些陌生了些的班上同學笑著說:“雖然你不在學校了,但還是很多小學妹來打聽你,一聽你去南非做交換生了,都等著你回來呢。” 有大膽的學妹對他展開了迅猛的攻勢,早上給他送早餐,晚上還在他寢室樓下給他唱歌,最后還點了玫瑰花蠟燭,對他深情告白。 結果那寢室窗戶齊齊里探出三個腦袋來:“小meimei,校草不住寢室,他和女朋友住。” 大三上學期課還很多,到了下學期,就幾乎沒什么課了,學生可以出去實習了。 趙遠陽做了份很不怎么樣的簡歷,外出找工作,四處給公司投簡歷。 外語這行,還是非常吃香的,可是找工作也不好找,他有英語專八證,有雅思托福的高分,但趙遠陽看得上的公司又都看不上他,最后發郵件讓他去面試的,就只有兩家規模中等的公司。 趙遠陽不是很愿意工作的人,聽學校里學姐說,等工作了才知道,讀書是多么美好的時光,拿著稀薄的工作,給上司打工,給公司做牛做馬,整天讓你加班還不給加班費,出一個小錯誤就要扣你工資,扣著扣著,你就要倒貼錢了……但趙遠陽還記得自己說要養霍戎的話——他一直沒忘。 況且,工作再怎么難,他也沒經歷過,覺得高考那種事他都挺過來了,總要去試試才知道。 第136章 其實如果說只是單純為了應付學校, 給學校增加就業率,那趙遠陽想找到一份工作,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他完全可以回老家,去家里公司開個實習證明, 進公司實習,想怎么偷懶怎么偷懶……想遲到就遲到, 不怕有人說, 不怕有人不滿,有人不服也只能憋著。 但壞就壞在, 雖然趙遠陽不管公司,但并不代表公司沒人認識他——父母去世的時候,葬禮時, 公司高層全來了,全都認識趙遠陽這個小老板。 他若是真的回家里那個東方地產上班, 當個翻譯,或是去別的部門,那他的上司都把他當頂頭上司看待,什么都不讓他做, 反過來給他端茶遞水,而且同事也要巴結他,表面巴結, 背后說閑話,這有什么意思? 對于他這樣的想法,霍戎并沒有干涉, 雖然怕他吃苦,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得等遠陽自己領悟。 結果趙遠陽還挺讓人刮目相看,一舉面試成功。該公司是英國一家私營工商業集團的在華分部,剛剛成立不到一年。學外語的人就業面很廣,而趙遠陽找到的這個無疑是其中翹楚,薪資待遇都能稱得上是最好的。 順利通過面試,但當他簽合同時,看見實習期工資只有五千塊的時候,仍舊皺了皺眉,但也只是略微皺了下眉,就爽快地簽下了名字。 那hr眼光毒辣,怎么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趙遠陽一身挺拔貼身的深藍色職業裝,一眼就能看出是高定,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富家子弟,都不會出來找工作的。 趙遠陽的工作內容就是跟著上司出差,翻譯材料,隨身翻譯,公司不養閑人,哪怕他才剛剛開始實習,工作內容已經很復雜了——似乎是為了讓實習的員工知難而退,工作需要消磨掉所有的空閑時間,常常加班,加班費很稀薄。 誰也沒想到,趙遠陽堅持了一個月之久,一個月后,前上司調職,他新換了一位上司。這位上司雖然是男性,但是身上女性化的特質更多一點,偏甜的香水味,走路姿態以及他的動作,都讓人聯想到娘炮這個詞。 趙遠陽跟著他一起出去出差的時候,上司在汽車后座公然sao擾他——趙遠陽解開紐扣,在上司眼睛亮起的時候,他松了衣襟,活動了下手腕,接著一拳頭上去——狠狠揍了他一頓。 在被開除前,他就遞交了辭職書。 他把辛辛苦苦賺來的工資拿去買了一大束玫瑰花,送給霍戎了。 這時,對趙遠陽不薄的前上司給趙遠陽介紹了份新工作,在某個商貿國際會議上,他給人做同聲翻譯的替補。噺 鮮 尐 說 雖說是替補,但報酬還算不錯。 好巧不巧,當天那口譯碩士出門被狗咬了,直接進了醫院,幾個替補競相出了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故。作為當天唯一一個到場的翻譯,云里霧里地趙遠陽就頂了上去。 他還強調說自己只能做翻譯,不是專業口譯。 但臨時找個高級口譯也太困難了,趙遠陽硬著頭皮就上了。 雖然暫時,同傳還沒有專業的資格認證機構,所以趙遠陽也沒有這樣的證書,但以趙遠陽的能力,是沒有什么大問題的。 而且同聲翻譯和高級翻譯還不一樣,這是一種受時間限制,且難度極高的翻譯,要求譯員在聽辨同時,迅速對源語信息進行預測、理解、記憶以及轉換,還要計劃、組織、表達、監聽與修正,并同步說出最正確的譯文——所以,不是外語好的人就能做口譯,因為聽得懂不代表能正確表達出來。 這需要一種一邊聽一邊說的multitasking能力,總之不是什么會外語的都能上的。 尤其趙遠陽語文還不怎么樣。 但他有個優點,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他硬著頭皮上場,但也不想把人家會議搞砸了,只能現場求助霍戎,結果現場有信號屏蔽,趙遠陽聯系不上霍戎,他求助無門,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上了。 結果不知該說他是運氣好還是老天爺在幫他,他腦子一片空白,居然完美地完成了同聲翻譯的工作。 結束后,他腦子里仍是一片空白,雙目迷茫地在喘著氣,結果旁邊的人夸他good j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