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他看見戎哥就站在外邊的,手指沖他勾了下。 趙遠陽站起來,說自己上廁所,就出去了。 霍戎本無意打擾趙遠陽上課的,但電話里遠陽語氣聽著不太好,霍戎當然得趁著現在還在上課、校園里沒什么人的時候,把陽陽叫出來,抱抱他家小朋友。 “陽陽,眼睛怎么紅了?”霍戎拉著他走,往更僻靜的地方走。 趙遠陽不發一言。 “哭過啊?怎么因為這種事哭,哥跟你說了,你沒錯。”霍戎握著他的手心,粗熱的手指捏了捏。 在教室里的魏海心里不放心他,以為遠陽他哥哥把他拉到辦公室里挨罵——想去辦公室門口看看情況,站起來跟著就出去了,招呼也不跟老師打。 作者有話要說: 四海對著班主任,是那種臉上笑嘻嘻,心里mmp的人2333 感嘆一句,戎哥真是好家長啊 第81章 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 魏海看著他倆手牽手,往走廊盡頭走, 就跟了過去。 在上樓梯的地方,下面會有個隱蔽的角落。 這里一個人也沒有,也處于監控的死角處。趙遠陽看著四周沒人,就突然伸手抱住霍戎——他很少主動去抱霍戎,除了睡覺——有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地抱上去。但其余的時候, 他都不會這么做。 世界上就是有趙遠陽這種人, 你給他說你做錯了, 他就會叛逆地想:“我沒錯, 我就沒錯,我打他怎么了。” 在方才老余的問話下,他就是產生了這種心理,堅決認為自己沒問題——只不過下手太重了。 要是重來一次, 他還打這種人, 只是不會下這么重的手罷了。 結果老余矛頭對準了他的家長, 質疑家教的問題——雖然老余很快就跟他道了歉,可這卻讓趙遠陽偏執, 認為戎哥是沒錯的, 都是自己的錯。 但給霍戎打電話,霍戎什么都沒問,什么事實都沒了解到,就給他說:“你沒做錯。” ——這反倒讓趙遠陽覺得難以承受,他分明做了錯事, 戎哥卻要偏袒他。 總是這樣偏袒他、縱容他。 樓梯間夾道,不僅沒人、隱蔽、光線也暗。 趙遠陽抱著霍戎就不松開了,手臂環著他的腰,很用力地抱他。他把臉埋在霍戎肩膀上,霍戎沒見過他這樣,突然說不出話來了,手抬起來,頓在空中,接著慢慢落下來,順著他的背撫摸,輕聲喚道:“陽陽……” “閉嘴,”趙遠陽打斷他,“不許安慰我。” 他脾氣大,哪怕現在他只不過是個紅著眼眶的小可憐,他脾氣照樣很大。 霍戎沉默了下,接著輕輕地嗯了聲,低頭吻他的頭頂,手拍拍他的后背,雖然嘴上沒有安慰,但所有的動作和行為都是在安慰他。 趙遠陽抱了他一會兒,舒服多了,他安靜地靠在他肩膀上。霍戎余光瞄見一個人影,他裝作沒發現,問趙遠陽:“好點沒?” “……好了。”趙遠陽悶悶地說,接著仰頭親一下他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做錯了事,我認錯。” “但如果等下老師批評我,你要反駁他,你必須告訴他我為什么打人,告訴他我雖然錯了,但都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的問題。你要給他說,你的教育沒有問題,明白嗎?” 霍戎點頭,又重復一遍:“你沒做錯什么。” 趙遠陽心里動了動,愧疚更甚,因為緊緊擁抱而箍著的雙手都在悄無聲息地微微顫抖著。他望進霍戎眼睛里:“別可憐我。” 霍戎安靜道:“陽陽,別人覺得你做錯了,那是別人的事,哥覺得你沒錯,是我的事,你不認同,聽著就好。” 他可能在來的路上抽了煙,嘴里一股子很濃的煙草味,趙遠陽對這氣味相當敏感——他已經很久沒碰過了。 相同地,霍戎的話也對他看似堅硬卻敏感的心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戎哥的為人處事,和一般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同時他的原則和普通人也不同。 從小的生活環境和接受的環境不同,讓霍戎不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好家長。不過正因為這種差異,他才認為孩子就得寵。 他教孩子,覺得孩子不一定非得聽自己的話。 所以通常情況下,他都由著趙遠陽來,他做什么都縱容著。霍戎覺得這是趙遠陽的天性,不應該人為地去做改變,而且他認為趙遠陽是有分寸的,出格的事情不會做。 兩人說了這么一會兒話,趙遠陽卻聽見腳步聲——“魏海?!站住!”是老余的聲音。 “你又不上課,出來干嘛?!是不是抽煙了!”老余是出來上廁所的,一出來就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躲在樓梯口干嘛的,他大喊一聲——魏海立刻就跑了。 老余追了兩步,追不上,就停下了。 他叉著腰,對著魏海落荒而逃的背影重重地嘆氣。 他轉過身,霍戎抱著趙遠陽就躲在樓梯下層,但老余沒注意到那里有人。 趙遠陽也不敢說話了,他忍不住抬頭看戎哥,有點蒙,魏海剛剛在這旁邊——偷聽嗎? 霍戎知道他在想什么,低聲道:“別擔心了。” 過了一會兒,兩人才出來,正好拉了下課鈴,學生魚貫而出。 趙遠陽跟著霍戎走到辦公室門口,有點不太想進去。 霍戎看著他:“陽陽?” “讓讓。”有學生抱著試卷來辦公室,從他們中間穿過去。趙遠陽搖頭:“我不去了,你進去,他要是批評我……你就說,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犯的錯我自己承擔,懂吧?” 霍戎看著他:“你沒做錯,也沒有任何問題。” 趙遠陽一瞪眼:“我錯沒錯我自己知道,不用你說。” 不斷有學生從辦公室里出來,又有學生從外面進入辦公室。 他們不約而同地會對趙遠陽、以及這個跟趙遠陽說話的這個高大的男人行注目禮。有一班的同學過來了,會好奇地看一眼,再看一眼,乃至于走了,還在回頭看。 趙遠陽不想跟他這么站在辦公室門口,太尷尬了:“你快進去,進去。” 霍戎進了辦公室。 他走到老余的辦公桌前:“老師您好,我是趙遠陽的家長。” 他說話很禮貌,人瞧著似乎也很溫和,老余趕緊站起來:“您好您好,坐吧。”上次家長會的時候,他就見過這位家長了,教書這么多年,他是 第一回見到這樣的家長——非貶義,但確實沒見過。 叫人過目難忘。 霍戎眉濃眼深,哪怕他說話再溫和,再跟你客氣,這個人還是有股鋒銳感,目光里會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鋒光,讓你有股尊卑感。 老余慚愧地說:“其實沒想鬧到請您過來的,不過您既然來了,還是說一說趙遠陽的問題吧。” “這一次請你過來,主要是為了一件事——不知道您是否清楚,趙遠陽平時在學校里的表現?” 霍戎點頭:“知道。” 但沒說具體的。 老余面對他,稍微有些緊張,是那種怕說錯話惹到面前這位家長的初出茅廬。在他剛來學校實習當老師的時候,面對學生家長,都不會出現這種緊張。 霍戎回答說知道,他就以為家長知道趙遠陽學習懶散,愛逃課的情況。 相比起班上其他同學而言的話,趙遠陽的學習狀態確實是比較懶散的,有時候老余看著他學習,都覺得他真辛苦,明明這么簡單的問題,說了好幾遍了,他怎么還不懂???? 他不懂就算了,又不問人,自己瞎琢磨。老余下來問他:“會做沒有?” 趙遠陽就回答:“會了啊。” ——他會個屁。 趙遠陽站在辦公室門口,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注視著戎哥那么個大塊頭坐著跟老余說話,那椅子在他身下顯得異常嬌小。 但太吵了,而且太遠了,他聽不見戎哥在跟老余說什么。 但是兩人的交談,看起來似乎還挺融洽。 趙遠陽知道戎哥一直是以“文明人”來標榜自己的,而且霍戎看人識人,所以他哪怕看起來不太和善,但只要他想,就很能很快取得別人的信任。 老余嘴巴一張一合:“是這樣的,趙遠陽平時在學校,還是很用功的,”比他同桌認真多了,“表現也不錯,就是偶爾、只是偶爾啊,會犯點小錯誤、小毛病。” 他說的很委婉,霍戎笑了笑:“他在學校里很乖,在家里也很乖。” 老余接著就說:“那您作為家長,應該是知道的,他性格和別人不太一樣。” 霍戎說:“他比一般孩子乖許多。” 老余噎了一下——突然不太想問這位家長,打架的事情了。 “……您平時在家里,是不怎么管教孩子的吧,或者說,您太忙了,沒什么空,所以其實并不了解孩子。您也知道,青春期的少年,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變化,這個時期的他們,最容易學壞。”他委婉道。 霍戎波瀾不驚地說:“我雖然忙,但每天都有好好‘管教’孩子。” 這一說,更像是家長的問題了,學生跟著家長學,沒毛病。 “那他回家會告訴你今天學校里發生了什么嗎?會給你說在外面發生了什么嗎?”老余語氣不由得有些急躁了起來。 “孩子藏不住事,所以他在學校發生了什么事,都會給我說的。我也知道老師您為什么找我來,孩子是我教的,我并不認為他有任何問題,如果你是說打架的事,不妨把那學生找來,我們當面問清楚,當時發生了什么。”霍戎不疾不徐道。 老余完全被他帶走了節奏——剛開始,家長在回答他的話,但每一句回答都和自己想聽的不一樣,看起來,這家長完全就是個傻子嘛,完全不了解孩子、不管孩子的。 結果霍戎突然這么說了,他有點措手不及。 霍戎繼續道:“當然了,像您剛剛說的,青春期的孩子,容易學壞,很敏感。如果當面問那位同學這種問題,恐怕會傷他自尊。” “如果老師您想探尋真相,可以自己去尋找,就不要為難我家小孩,逼他做傷害別人的事了。” 他雖然沒明說,但話里話外,都是維護趙遠陽的意思。 老余忍不住想,是什么樣的真相,會讓候旺提到就會覺得受傷害?家境不好的孩子,通常都是自卑的,一般,會讓他們覺得傷自尊的事,就只有錢了。 這下,他就有點拿不定主意了,覺得要把候旺當面拉著來對峙,真相會讓學生很難堪、很傷自尊的話,最好就不這么做了。 他現在開始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想法不對,這位家長是真正明事理的人,雖然不太會教導孩子。他想的沒錯,其實趙遠陽本身沒問題,他現在這樣,都是家里教育、溺愛導致的。 老余不再提候旺的事了,反而說起奧運火炬護跑手的事情來。 “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趙遠陽也在我這里報了名,他這次很有必勝心啊,不過護跑手競爭很大,咱們全市,就只有一名學生,可以當這個護跑手。” 霍戎把他的話記下了。 但他一直沒提出要走,反倒一直跟班主任說話,似乎是在等著什么。 趙遠陽忍不住在外頭給他發短信:[你跟他說什么說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