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霍戎只能陪著趙遠陽,大半夜的,去他外公那個年近古稀的老宅子里尋找臺燈。 遠陽外公喜歡收藏古董和藝術品,晚年時候, 把所有積蓄都花在這上面了,像燈這種精美的小玩意兒, 也是他收藏范圍內的東西。 別人或許不知道這些燈的價值,頂多以為就是個漂亮精致些的燈。燈而已,能有多昂貴?但趙遠陽卻是知道的一些的。 他一開始也不懂, 后來自己慢慢學習,把這些東西的來歷價值都摸清楚了后,自己也具備了一定的鑒定能力。 不能說是行家,但也不是以前的外行了。 趙遠陽把外公老宅子里所有的燈具全部搜羅起來,讓霍戎打包運上飛機。 霍戎讓他停下,“陽陽,你這個習慣不好,你知道自己送的是什么嗎?” 趙遠陽擺手,一副主意已定的模樣,“管他什么呢,我又沒送給別人。” 燈再珍貴又如何,反正他送給戎哥,又不是外人。 “真送我了啊?”霍戎盯著他的眼睛。 “你煩不煩,送你了送你了,別問了,全都送給你的。”趙遠陽不耐煩,讓他等著,“你坐這里等我一會兒,我再去找個東西。” 趙遠陽讓他等著,霍戎就坐沙發上等他,等趙遠陽走后,他才站起來,在宅子里轉悠,不動,只看。 房子老了,雖然保養得當,但趙遠陽上樓的時候,木樓梯還是會發出咯吱的聲音。這種聲音讓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緩慢,他上了樓,東翻西找,最后把自己想找的東西全都找到了。 一些圖紙能折疊放書包,一些則不能,要卷起來放在防潮畫筒里,再帶走。 趙遠陽把東西都收拾好,又塞了幾個小東西在書包里,正準備下樓梯時,燈突然滅了——宅子老舊,線路突然壞掉,導致停電,是常有的事。 黑燈瞎火的,趙遠陽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前面就是樓梯,他摸索著樓梯扶手,但是沒敢往下走。 “哥,你在嗎?”他在黑暗里喊了一聲,心里郁悶極了。 這時,他聽見了腳步聲,霍戎的聲音道:“我在,別動,我上來接你。” 趙遠陽嗯了聲,手在書包里摸索著手機,但他裝的東西有點多了,不知道手機滑到哪兒去了,他不怎么怕黑,只是房子太老了,房子是古董、里面的很多物件擺設也全是古董,都是死人用過的,有股陰森的味道。 這是讓他有些害怕的原因。 他需要照明才能看清,但霍戎不需要,他聽見趙遠陽的聲音,就能判斷出他人在哪里。 趙遠陽聽見他靠近的腳步聲,聽見他上樓梯時發出的咯吱聲,心一下安穩許多,他手掌抓著樓梯扶手,對著正在上樓的、黑乎乎的影子道:“我在這兒。” “看見你了。”霍戎夜能視物般,抓住他的手掌。 哪怕戎哥牽著他的,趙遠陽也不是很敢往下走,他看不清,若是一步下去踩滑了,就會連累霍戎。 霍戎不由分說,把他給抱起來,沉聲問:“你要找的東西都找到了?” 趙遠陽手臂攬著他的后頸,感受到他快步向下走的步伐。他輕輕嗯了聲,“找到了。” 從窄小的樓梯下去,霍戎就把他給放了下來,牽著他走。 在什么都看不見的情況下,戎哥顯得非常可靠。 外面草坪上停著車的,車燈透過窗戶,給屋子里提供一點光亮。這下,趙遠陽終于能看清了,霍戎也看見他背著幾個很長的畫筒,問道:“是畫?” 趙遠陽輕輕地嗯了聲。 “我已經讓人去搶修線路了,陽陽,晚上要不要就住這里?”霍戎道。 趙遠陽不困,但霍戎說了,他也就點頭,“我房間在那邊,但是很久沒住,沒整理。” “整理起來很快的,我們先等來電吧。”霍戎抱著趙遠陽的肩膀,取下他背上背的東西放在一旁,攬著他的腰,有一下沒一下地吻他的頭頂。 趙遠陽原本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睜眼問他:“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霍戎嘴唇灼熱地落在他的耳邊,“問吧。” “那我問了,你要老實回答我,不可以騙我。”只有一點點照明的黑暗里,趙遠陽眼睛亮著光,注視著霍戎,“你當初為什么……為什么要來收養我?我對你毫無價值吧。” 像霍戎這樣的人,是有著商人的本性的,什么都講求價值和利益。 趙遠陽想過很多次這個問題,霍戎和他外公關系真的好到那種程度了嗎?難道不是由利益維持起來的交易關系嗎?居然好到可以幫他接手變成孤兒的孫子,而且還是遠在國外的外孫。 說完,趙遠陽就有些后悔了,戎哥對他是真好,好到沒話講,再也不會有人對他這么好了。而他這種問法,等于赤裸裸地把懷疑擺在明面上,等于他不信任霍戎——明明兩人關系已經非常好了。 霍戎沉吟了下,道:“陽陽……” “算了算了,”趙遠陽突然打斷他,“我不問了,我又不好奇這個問題了,反正你對我好是真的,我知道你很好就行了。” 霍戎瞞著他的事,又不是一件兩件的,趙遠陽必須要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俗話說的話,好奇心害死貓,他還是什么都不要問的好。 趙遠陽這個問題,顯然讓霍戎有些措手不及,而他后來的反應,也讓霍戎沒想到。 他低頭輕輕地吻他的后頸,“陽陽,如果你想知道,哥可以告訴你。” 趙遠陽很煩,“我不想知道,哎你別那樣親,我外公在天上看著你呢,他在罵你混蛋你聽見沒有?” 霍戎低低地笑:“混蛋就混蛋吧。” 不知為何,一直沒能來電,霍戎趁著黑,到處摸著、親吻著,直到燈亮了,趙遠陽就把他推開。 他覺得這么亮、光天化日的,還是在外公的房子里,跟戎哥這樣,有種偷情的罪惡感。 比喻或許不太準確——但這就好像是外公的舊友上門造訪,把外公打發去泡茶了,接著這位舊友便和主人家里的外孫摟抱在一起,親吻他、撫摸他。 這里對于趙遠陽,或許是異國他鄉,但卻是霍戎從小長大的城市,趙遠陽第二天就獨自上了飛機,霍戎卻有事留下,不能陪他一起回去了。 那些燈完好無損地運到家里,占據了整個客廳的桌子和地面。 趙遠陽最不喜歡整理了,偏偏這些又是易碎品,他一個人也不想整理,于是就那么放著。 他睡了半天,下午,就是魏海的生日派對。 因為上次魏海讓人去他家別墅清理,卻發生了那樣的事,魏海二哥就知道了,然后專門給他準備了一套帶泳池的別墅,讓他開派對。 趙遠陽也給他買了條牛仔褲,出門前,他又彎腰在客廳地上挑了個臺燈,抱著過去。 魏海接到電話,知道趙遠陽回來了,還要過來,很高興,就在門外等他。 他朋友多,派對很吵。 趙遠陽下了車,把裝在禮盒里的牛仔褲給他,又把燈給他。 他直接抱著臺燈過來了,連包裝都沒有。 魏海倒是挺開心,說把這個拿來當成床頭燈,回去就放床頭。他帶著趙遠陽進去,“你就呆在這里吃蛋糕,或者去樓上,后面是泳池,你怕水,就別靠近了。” 趙遠陽點頭,注意到魏海今天的耳釘,似乎是自己以前送給他的。 別墅很寬敞,后院和屋子之間沒有墻,包括地面臺階上,都有著十多公分深的水。趙遠陽必須得非常注意腳下,才能不踩到水。他看見有幾個穿比基尼的姑娘在泳池里玩水,泳池邊上,請了個搖滾樂隊在彈奏一些趙遠陽聽不懂的音樂。 聲音很嘈雜。 在燈光下波光粼粼的藍色的水面,卻讓趙遠陽非常不適,他別過眼去,也不敢低頭往腳下看。 迎面走來幾個人,趙遠陽看著面熟,但是忘記是誰了,在問魏海:“誰給你送的燈啊?生日怎么送燈,這燈怪好看的,就是有點舊。” 趙遠陽有點眩暈,聽別人說話都聽不清楚。他快步走到樓梯上,手扶著墻 ,“四海,樓上有房間嗎?我有點累,休息一下。” 魏海抱著那盞遠渡重洋的燈,“有房間,打掃過的,我帶你上去啊。” “差點忘了你怕水了,是看著水就怕嗎?” 趙遠陽點頭,慢慢上樓梯,“會暈。”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怪我,”他把趙遠陽帶到一個房間去,結果一推開門,里頭不知道是誰,抱一起在打架,魏海立刻拉上門,換了一個房間給他,再把燈放在床頭,給他打開,夸了句:“這燈好看,像什么……有點兒歐風。” 趙遠陽靠在床頭,笑笑,“就是從歐洲帶回來的。” “你先休息,我給你拿個蛋糕上來,你還吃什么嗎?” 趙遠陽揉著太陽xue,“就吃點蛋糕。” 魏海點點頭,讓他休息,接著他幫趙遠陽把門關上,過了幾分鐘又上來,給他拿的蛋糕和飲料,“飲料沒有酒精的,放心喝。” 趙遠陽隨便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他閉著眼睛靠在床上休息,房間很安靜,隔音很好,幾乎聽不見外面的嘈雜。 趙遠陽瞇了會兒,精神就回來了一些,他是看見那么多的水才不舒服的,但只要一避開水池,過一會兒就能好了。 正當他休息的時候——門卻突然被人推開了,不知道是誰進來了。 第62章 房間里只有趙遠陽一個人,魏海給他把吃的喝的拿上樓后就又出去了, 趙遠陽沒睡覺, 一聽見動靜就立馬睜開眼。 屋子里沒開燈,就只有旁邊這盞——他送給魏海的這盞燈開著的。 進來的是個男人, 約莫是喝醉了,走路搖晃, 一下跌在床上。 趙遠陽立馬摸出手機發短信,今天是家里司機送他來的, 現在就在外面等他。 他坐起來, 準備下床穿鞋出去,但這時, 那個喝醉的男人卻突然從床上爬起來,手抓住他的腳踝,“老婆,別走……” 趙遠陽立刻有一種蛇纏上身的感覺,惡心壞了,飛起一腳就踹過去——這和他踹霍戎的力道就不一樣了,他一腳狠狠踹人下巴,男人啊地一聲慘叫, 仰著頭,滿身酒氣地欺身上來, 憤怒地要教訓趙遠陽:“你tm敢踹我,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趙遠陽冷笑一聲,一腳踹他襠——他大有一股要踢爆人蛋蛋的架勢, 非常用力! 他抓起男人的西服領子,拽到面前,冷著臉,要笑不笑地說:“管你是誰,照樣踹你,疼不疼?”說完,趙遠陽一拳又招呼上男人的肚子,接著他用力把人甩了出去,甩到了床下。 借著臺燈的一點光,趙遠陽看見他的面孔,有些臉熟,但趙遠陽想不起來是誰了。他從不怕惹麻煩,管他是誰,打了就打了。 他站起身,聲音很冷:“看清楚沒?老子是男的,不是你老婆。” 喝醉的男人躺在地上猛烈咳嗽著,大喊大叫:“瞎了你的眼,老子是魏淮!” 趙遠陽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魏淮是魏海的三哥,很渾的一個人。但無論他怎么犯渾惹事,背后都有他爹替他買單,魏海對比起他這個哥哥,就是個乖寶寶。 魏淮看他沒說話了,當他怕了、不敢出聲了,于是從地上爬起來,抄起旁邊的燈要打他,嘴里說:“不就摸你一下嗎,敢打你爺爺,呵呵,現在知道怕了?” 趙遠陽知道他是魏海的三哥后,原本不想跟他糾纏了,結果看見他抄起了自己送人的燈,還自稱“你爺爺”,就怒火中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氣很大,要他把燈放下。 燈被他拿了起來,電源就斷了,整個屋子里黑漆漆的,魏淮蠻力地跟他爭起那臺燈來,嘴里罵著:“你他娘的還敢反抗!”喝醉酒的人,力氣很大,加上趙遠陽不想打碎燈,一下連人帶燈,栽倒在地上。 燈先碎,碎裂的聲音很大,繼而趙遠陽是倒上去,發出一聲疼痛的悶哼。他手還揪著魏淮的衣領,趙遠陽疼得不行了,他最怕疼了,倒在一堆碎瓷片上,他感覺有碎玻璃瓷片扎進rou里了,疼痛神經讓他太陽xue一凸一凸的——但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瞬間也不怕疼了,眼睛紅著,咬著牙齒,抓著魏淮的衣領就把人翻了一轉,用力把他摁在那堆碎瓷片里,一拳正中他的臉! 趙遠陽是真生氣了,一拳頭又一拳頭,直到有人進來,打開燈,看見他后背滲血的傷和他瘋狂打人的動作。 ——進來的人是趙遠陽的司機和魏海,司機收到趙遠陽的短信,就把車開到了門外,但是趙遠陽一直不出來,他是敏銳的人,察覺到沒對就立刻進來,但他不知道趙遠陽在樓上。 他在樓下飛快地搜索一圈,都沒找到趙遠陽人,這時,他看見了在泡在泳池里喝酒的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