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魏海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也沒再追問,而是問了別的問題:“我進來的時候,看見你家好多藏獒和警衛,遠陽,你跟我說實話,”他聲音壓低,“你哥到底干嘛的?養這么多……” 趙遠陽聲音也低:“家里大,警衛就多,安全起見嘛。” 魏海覺得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但他又從趙遠陽這里問不出什么來,兩人說話的時候,霍戎進來了一次,像個好家長,給他們拿吃的喝的。 魏海坐他床上,脫了外套,勾著遠陽肩膀的姿勢,就讓霍戎看個正著。 他眼睛掃了一下趙遠陽,發現他習以為常,沒什么反應。 遠陽這個朋友……他微微蹙眉。 雖說這是男生之間正常的勾肩搭背,霍戎也覺得不太舒服,連帶著看魏海的眼神都變冷了許多。 魏海沒由來覺得冷了,把搭在腿上的外套穿上,還是有股從背脊升騰上來的冷意,如同被什么不好的東西給盯上了似的。 等魏海走后,夜已經深了。 霍戎給他倒杯水進來,小心翼翼把他床上的樂高搬到桌上去。 這是兩個人一下午的成果,得千萬小心對待才是。 趙遠陽仿佛已經忘記了昨天的事,躺在床上跟霍戎說晚安。 霍戎走到他床邊,俯首在他臉頰上親了下,手指擦過他的唇角,“晚安。” 趙遠陽愣了,張口就要罵他,“你……”話還未說出口,他隨即反應過來,這其實是很正常的吻頰禮。 他反應要是太大了,就太明顯了。 可霍戎也是奇怪,說完晚安還是不走,手停在他臉上。 趙遠陽慌死了,眼珠子轉啊轉。 霍戎像是有心逗他一樣,說:“要不要哥哥陪你?” 趙遠陽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很熱。他手在被子里抓啊抓,不知道抓了些什么,搖頭,“我困了,睡了,別陪我。” 察覺到他的避閃,霍戎又笑:“我陪你睡覺,晚上下雨,我陪著你會好點。” 他說話時,嘴唇有些碰到他臉頰般,貼得很近。 “我要一個人睡。”趙遠陽聽見自己夾著慌張失措的聲音,頭默默往被窩里縮著。 霍戎本就是逗他的,想看他反應罷了。 趙遠陽一直拒絕,可又拒絕得不夠狠,顯然心里不是這么想的。 心口不一,說的就是他。 第二天,趙遠陽就徹底恢復了。他的心理創傷不像一些人,一直念念不忘,隨時隨地都可能發作。他忘性大,不愉快的事能忘得很快,只要不讓他接觸到海,他就能一直安然無恙。 他元旦作業一個字沒動,一整個上午,都趴課桌上狂補作業。 眼看著期末快到了,學習吃緊,趙遠陽這才意識到前段時間犯懶,落下了多少東西。 魏海安穩陪他讀了兩天書,每天扳著手指算:“你要生日了,對,十七,那四舍五入就差不多是十八……你又可以跟我一塊抽煙喝酒了。” 這種日子持續了沒幾天,他覺得沒意思了,就又開始逃課。 一月份,也就是說快放寒假了。 一中是高一下學期分科,但現在就得填寫文理科志愿表。 老余下來找他,“魏海人呢,什么時候回來?你讓他回來把表填了。” 趙遠陽給他打電話時,聽見那頭呼呼的風聲,混帶著魏海被風吹得有些飄的聲音。 “遠陽,你說什么?大點兒聲,我騎車呢!” 第36章 趙遠陽心一下就提了起來,聲音也不由自主變得很大:“機車?你騎車居然還敢接電話?!” “喂?哎遠陽我聽不見你說什么啊……等會兒我停車再給你打。” 說完, 電話那頭就只剩下了忙音。 趙遠陽眉頭狠皺。 關于那場車禍, 應該是高二或高三的事情,趙遠陽記不太清了, 總之肯定不是這個冬天的事,沒這么早。 因為他記得, 當時魏海去考了雅思,只考了一分。 他心里安生了一點, 可還是怕出什么差錯。 直到魏海電話打過來。 他似乎是停了車, 沒有劇烈的風聲了,說話聲變得平穩, 帶著陽光:“什么事兒啊遠陽?” 趙遠陽松口氣,“不是什么大事,文理分科,你選哪科?” “你讀文還是讀理?” “理。”他回答。 “那我也讀理。”讀文讀理這種問題問他,毫無意義,反正他啥也不會,在學校讀書純粹是混吃等死。 趙遠陽低頭幫他填了理科,又偽造了他的簽名。 “你人在哪?”他問道。 魏海報出地址。 “別騎車了, 把你的機車放下,鑰匙拔了, 不許騎。然后打電話給司機,讓司機來接你。”趙遠陽交代他。 魏海很不樂意,表面說著好, 掛了電話,又風風火火地發動了他的重型機車。 他的車穿插在街上的四輪車流里,見縫插針般,一個勁兒地超車。 趙遠陽就知道他可能會這樣,直接一個電話打到魏海家里。 隔了幾天,他來上課了,委屈得很:“你居然跟我哥打報告!我罰了好幾天緊閉!” “我沒打報告,我只是讓你家司機去接你,至于你哥知道了這件事……騎重型機車本來就是你不對,那車速度多快,多危險你知道么?” “不知道。”他一臉的我不聽我不聽,車都被繳了還危險什么危險。 趙遠陽得知他的機車被家里繳了后,這才算是安心了下來。 至少不用隨時擔心他作死了。 趙遠陽生日在周六,因為下周就期末考了,所以這周他們一班有模擬小考。 上午三科,下午兩科。 趙遠陽卻提不起一點過生日的欲望,掙扎在被考試支配的恐懼中。 十七歲生日,魏海給他送了條限量版的破洞牛仔褲,是很難搞的款,在別人眼里一文不值,在圈內人眼里就是寶貝——趙遠陽以前最喜歡這玩意兒了,只是重生以來,他就穿得少了。 他還想給趙遠陽弄個派對慶生,結果趙遠陽卻說自己要回家。 一副乖寶寶樣。 “怎么回事啊,要回家?你以前都跟我過的,蛋糕都給你訂好了。”趙遠陽嗜甜,愛吃蛋糕,所以魏海給他訂了個超大的四層蛋糕。 人也叫好了,等著給他過生日,去唱歌,再點一首英文版的祝你生日快樂,多好啊。 趙遠陽滿懷歉意地說:“是我哥,我跟他說好了今天下課就回家。” 一聽見他那個哥哥,魏海就沒話說了。他一直在想,到底是多專制、多強權的人,才能把遠陽改造成了現在這副乖模樣?生日都不樂意讓遠陽和朋友一起過,這獨占欲…… 他想告訴遠陽,就是得反抗,像這種法西斯家長,就得給他點顏色看看,要叛逆。 可他知道,那并不是遠陽的親哥哥,遠陽不能這么折騰。 他嘆口氣,“那我讓人把蛋糕送你家去吧,很大一個,有這么大,這么高……”他張開手臂比劃了下,“你一個人吃不完別硬撐,吃不完就丟了。” 回到家,趙遠陽首先簽收了蛋糕——這蛋糕是專門用面包車運過來的,的確是很大一個。 進家門的時候,趙遠陽聽見里面很吵鬧,他推開門,被屋里場景嚇了跳。 ——屋里陳設換了、裝潢大變。幾個工人正爬在很高的梯子上,給客廳換燈,還有人在打掃,小心翼翼地擦著花瓶。 雖然吵鬧,但是井然有序,而且就快完工了。 這房子雖然面積不算大,但穹頂真的很高,頂上有幾面斜著的窗戶,白天的時候從頂上投光進來,會在地上形成一圈金色的漂亮陰影。 趙遠陽準備換鞋,發現地毯也換了新的。 地毯是很難清理的家具,尤其家里還是白色地毯,一有臟污就得整體都換掉。 霍戎站在那里,見他回來了,于是用手摟過他,帶著他從旁邊繞過去。 他動作嫻熟,人又比趙遠陽高許多、壯碩許多,簡直把他整個人都帶在了懷里,趙遠陽壓根就反抗不過。 他在學校同學面前的優勢,到了戎哥這里就變成了弱勢。 房間門關上,外頭的聲音小了許多。 霍戎笑道:“去看看。” 趙遠陽終于得以從他懷里離開,他看見自己房間的地毯和陳設,也有了變化,不過變化較小。原來那方形的書桌變成了很長很寬的一整張,對著一張同樣長的、柔軟的白色牛皮沙發。 而且房間里還專門多整理出了一個角落,放著他和霍戎那天在床上拼的樂高積木,還有些別的,在趙遠陽眼里很瞧不起的、認為只有小孩子才會玩的玩具。 但是還有一套電玩,讓趙遠陽平衡了不少,這才對嘛,這才是大人該玩的。 房間窗簾全都拉開,他還看見陽臺多了一個秋千椅。 那秋千椅被風吹得微動,椅子呈球形,看起來有種藤編的特殊的冰涼感,不過里面卻塞著許多毛茸茸的靠墊——這是個大號的秋千椅,兩個人坐里邊兒都沒問題的那種。 趙遠陽想著天氣好的時候,可以窩在上面打游戲。 他還看見,浴室里的浴缸已經拆除了。 不過衣帽間還是沒有變化,什么都沒改變……不是說好會拆分成兩個的嗎? 大騙子。 趙遠陽心知肚明,戎哥這個流氓是堅決不可能把這個衣帽間拆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