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魏海低頭盯著他的腿看。 他的眼神毫無顧忌,也沒有嘲笑的意味,就像是在研究般。 魏庭均一笑,前座的司機把后備箱的輪椅抬下來,接著要抱魏庭均坐在輪椅,很狼狽。他扭頭看向還在車上的魏海,“小??炊绲耐茸鍪裁?,二哥的腿早就廢了,廢了十年了?!?/br> 魏海微微瞇眼,眼里有些古怪,但他什么也沒說,開門下車。 下午,霍戎把趙遠陽送到學校后,也跟著下了車。 趙遠陽不解:“我下午沒項目,我就坐看臺,哥你跟著我干嘛?” 霍戎認真道:“我沒看過這種運動會,想看看,而且我也要看著你?!?/br> 趙遠陽哦了一聲,心想戎哥這樣的人,對高中生運動會怎么會有興趣? “可是我下午要陪跑,沒法一直陪著你誒?!?/br> 霍戎說沒關系,“我看著你就好?!?/br> 趙遠陽不自在地搓了下手臂,太rou麻了。 在進校門的時候,霍戎被攔住了,保安讓他拿身份證登記后才放他進去。 下午的項目除了重頭戲三千米長跑,還有五十米接力、4x100、扔鉛球、跳遠等項目。 老余不讓同學們休息,很積極地給大家分小組,“胡小全、肖龍,你倆扔鉛球的,拿第一名獎勵英雄的鋼筆,第二名獎勵筆記本,第三名獎勵一支中性筆,都給我加把勁了,女生這邊,誰沒項目的,都別閑著,去給我當啦啦隊,給運動員加油?!?/br> 他一個個地指使著,趙遠陽提前一步溜了,他跟魏海說了聲:“等會兒你要熱身了就叫我,我哥在看臺,他一個人呢,我不放心?!?/br> 魏海嘴唇動了動,想說遠陽哥哥多大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這讓他想起來,魏庭均送他過來時,司機下車把輪椅抬了下來,接著開了門,看起來魏庭均準備下車——魏海阻止道:“下車干嘛?” 魏庭均說:“小海你下午不是要長跑,我去給你加油?!?/br> 魏海臉上不耐煩,“加什么油,不嫌丟人啊。”說完,他看見魏庭均臉色似乎變了,變得暗淡。他們家基因好,或者說他家老頭子愛好美女,導致幾個子女模樣都出挑,魏庭均那失落的神情一爬上臉,他眼睫毛一垂,魏海就有點后悔了,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沒心沒肺了。 欺負個瘸子算什么。 “天太熱了,你別給我加油,回去吹你的空調吧?!?/br> 聞言,魏庭均沒再堅持,讓他拿個獎狀回來。 魏海抬著下巴說:“必須的?!?/br> 趙遠陽一走,魏海就滿cao場地去找他的校服去了。 校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兜里有東西,好幾個限量的耳釘呢,遠陽去年送他的那個也在里邊兒。 老余指使著幾個正得空的人,叫住魏海,“你們上樓抬兩個桌子下來,還有飲水機?!?/br> 魏海說沒空,轉頭就飛快地跑了。 老余氣急,又重新找了兩個人,“肖龍你過來,上樓抬倆桌子下來。” 此時,班級里都幾乎沒人,肖龍和班上幾個同學上樓準備抬桌子,其中一個問:“老班讓我們抬桌子,我們抬誰的?” “只能抬自個兒的唄?!?/br> “抽屜里那么多書,放地上啊?” “不然啊,抬別人的桌子?” 肖龍是有這個打算,他抽屜里藏著煙,不能拿出來。 一個人抱著飲水機下去了,一個人妥協了,把自己的課桌騰了,抱著去了cao場。 肖龍說:“我剛丟完鉛球,有點兒累,我休息會兒就下來?!?/br> 這下,教室里就只剩下肖龍一個人了,空蕩蕩的,兩邊的窗戶吹著涼爽的對流風,下午熱烈的陽光從窗戶泄下來,鋪灑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 肖龍從抽屜里摸了煙盒出來,低頭一看,“cao,只剩一根了?!?/br> 他想了想,最后把決定省省,把這最后一根煙放回煙盒。 眼看著四下沒人,寂靜的教室,只有頭頂的風扇在咯吱咯吱響。 學校的風扇挺老的了,布滿灰,隨時有掉下來的風險。 肖龍走到后門處,用腳輕輕踢上門。 開學一個月了,已經換了三次座位了。老余經常給人換座,他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分析班上人的學習情況,在他這種盯梢下,同桌之間誰影響誰,他全知道,一旦發現沒對,立馬換座! 而且還得按照規律,一組換到二組,二組換三組,四組換一組,一排往后坐,最后一排又往前坐。 可是吧,趙遠陽和魏海不受此規律影響,他聽見過,是魏海主動給老余說的,“我就喜歡那位置,敞亮,我不換?!?/br> 老余就說:“你不想換,人趙遠陽也不換???你替他做決定?” 魏海吊兒郎當:“他就跟我做同桌,哪兒也不去。” 肖龍矮身,在魏海抽屜里一陣摸。 他知道魏海有錢,抽好煙,上次他不小心看見了魏海抽屜里有一條,就悄悄偷了幾桿來。 魏海神經大,似乎也沒發現。 這次班上沒人,正好方便他作案。 正好,還有一包開過的! 他打開煙盒,眼睛一數,哇還挺多的。這煙其實肖龍不認識,沒見過這種黃鶴樓,魏海卻經常買,抽屜里常備著一條。 猶豫了下,他抽了三根,蓋上煙盒后又一咬牙,又打開來拿了兩根。 現在這個年紀的男生,大部分都要抽煙,別看是學霸班,其實一樣的。宿管查抽煙查得特別嚴,年級主任也要抓這個,但好在的是,班主任余顯也是個老煙槍。 他聞不到別人身上的煙味。 不然有的他們受。 肖龍抱著桌子去cao場交差,正好老余差遣他:“三千米長跑在熱身了,都去給我當啦啦隊!” “魏海呢,他人呢,都要開跑了他人怎么不見了,快,那個誰去找下他!” 過了幾分鐘,魏?;貋砹?,老余問他去哪了,他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找校服去了?!?/br> 老余也不能說他,“快點兒的,去熱身了,認真做準備運動,三千米別一會兒跑岔氣了,好好跑,拿第一名啊!” 魏海應了聲,轉身,眼睛尋著趙遠陽。 他給趙遠陽打了個電話。 “四海,你去跑道那里熱身吧,我馬上過來?!睊炝穗娫挘w遠陽給霍戎說了聲,霍戎把帽子扣他頭上,又給他擰開一瓶礦泉水,“當心熱?!?,說完,還拿了一瓶葡萄糖給趙遠陽,“三千米長跑耗體力,讓他喝這個。” 魏海高高興興地喝了葡萄糖,他專門換了一條運動七分褲,到膝蓋,露出勁瘦的小腿。 趙遠陽為了鼓勵他,就笑著說:“必須拿個第一名給我看,我喜歡那鋼筆,你拿了獎品就送給我。” 其實他才不喜歡什么鋼筆,他字丑成那樣,還用什么鋼筆,但為了激勵魏海,還是這么說了。 魏海一笑,快速地做著高抬腿運動,“你要鋼筆跟我說啊,學校那個獎品不太好,我給你送個好的?!?/br> “兩碼事,”他輕輕搖頭,鴨舌帽壓著發頂,細碎的頭發長得有些遮眼睛,老余催他剪頭發催了好幾次了。他道:“你先拿了第一,完了鋼筆送我,你要是還想送我個更好的,那我肯定不拒絕?!?/br> “成。”魏海點頭,把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做完高抬腿,他又開始做擴胸運動,體育課的時候從來都懶得做,這會兒倒主動做起了準備運動來。 廣播這時開始播報:“男子三千米,男子三千米,高一組,念到名字的來跑道報道了,高一一班,魏海,高一二班……” 長跑這種項目,每年報的人都少,有人報了名后慫了,直接棄權,所以高一組正好只分了兩組出來,每組只有五個人。魏海在第一組,第一跑道,穿了件熒光綠的一號背心。 坐在裁判臺的老師說了遍規則:“所有選手不得越出其指定之賽道,否則取消資格,不得干擾、或阻礙其他參賽者,發現者該班級扣二十分……” “各就位……” 魏海彎腰,雙拳捶地,單膝跪地,這是標準的田徑賽姿勢,反觀其他人,姿勢都不夠標準。 趙遠陽要申請陪跑,魏海不同意,老師說沒這個規定,不允許陪跑。 于是他站在線道外,給魏海加油:“好好跑,拿第一?!?/br> 魏海咧嘴一笑,說了句等我。 這時,廣播臺又開始播報:“高一一班的魏海同學,加油,加油,加油!高二十班……陳雪庭來稿。” 趙遠陽看著他,旁邊一班的同學在起哄:“噢噢噢,高二的級花哦,關系不一般哦……” 魏海腦袋歪了下,跟趙遠陽說:“我不知道?!?/br> 這時,一聲鳴槍,賽道上的選手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魏海高,腿長,但同賽道有個校田徑隊的,是三班的徐東雷,一開始徐東雷領先一小步,因為魏海占據的是最內的那個賽道,剛開始看起來比別人吃虧,但很快,他就沖到第一去了。 且很快與別人拉開距離。 但這是長跑,耐力賽,不是短跑,不拼爆發力的。 那田徑隊的步步緊逼,所有人都為魏海捏把汗。 魏海長得帥,人帥當然有知名度,有不少專門來看他跑步的,而且女生,大多都愛拉著朋友,還愛湊熱鬧,原本一些不認識魏海的現在都認識他了,一起大聲給他加油。 老余派遣的啦啦隊這時也聲勢浩大,班長喊“一二三”,啦啦隊就喊著:“魏海!魏海!魏海!” 別的班壓根兒就比不過,那長腿一邁,誰還有工夫看別人跑得怎么樣。 與這些加油聲相比起來,趙遠陽的就顯得微不足道起來。他不愛擠人堆,可為了給魏海加油,還是去擠了,“同學,讓讓,讓讓。” 人女生回頭一看他,就主動讓了。 趙遠陽眼看著魏海跑過來了,就擰開瓶蓋,伸出手去,“四海,喝水?!?/br> 那瓶子里沒多少水了。 魏海伸手接過,就喝了一口,就把瓶子扔了。 有女生尖叫著要搶他喝過的礦泉水瓶子,差點引發混戰。 汗水從額頭、脖子淌落,他眼睛因為集中而發亮,他不看任何人,但是看見趙遠陽時,會扭下頭,嘴角帶著微笑。 三千米,那就是七圈半,趙遠陽數著數著數不清了,只好問旁邊學生會的同學。 “還有兩圈?!?/br> 魏海在跑道跑,趙遠陽在cao場內場陪著跑,他人高,一邊跑一邊揮手,人群倒是擋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