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感謝你們陪我陪落旌慕軒走過這段艱難的八年抗戰,而如今終于勝利了!! 文案中的那段話總算放出來了,有沒有很感動啊~~對應前面第37章~~ 撒花~~完結(哈哈,說笑的,不過快了!) ☆、第75章 chapter.75人世牽掛 隨著噼里啪啦的響聲,煙花沖上了天。 花炮升騰五彩斑斕, 慶祝著抗戰勝利后的第一個元旦。 火光四散飛舞, 整片夜空就像是掉進了不同染缸里的綢緞,被挑染得繽紛奪目。而南京城中的人們此刻都圍在街上, 雖說才是戰后不久,可亦是舞龍舞獅歡呼雀躍著來之不易的勝利。 這里曾經是一座死城, 可是勝利的焰火為這座城帶來了勃勃生機。落旌神情安然靠在落地窗前, 靜靜地看著院落中木槿樹,陷入往事的沉思, 而墻上的掛鐘寂靜地流淌著時間。 未到十二點鐘聲敲響的時候,落旌的肩上就被人披上一件衣服, 而下一秒,她尚未來得及回頭, 整個人便被卷入一個溫暖無比的懷抱, 帶著熟悉的氣味夾雜著陌生的濃烈酒香。 “誒,你們的宴會這么快就結束了?” 落旌淺淺笑道,平靜地靠在慕軒的懷中, “看得出, 你們喝了不少啊!” 段慕軒下頜輕輕蹭她的頭發, 語氣帶著抑制不住的笑意:“還沒有結束,是我打了聲招呼提前回來的。不過走的時候, 我跟那些人說我擔心我夫人要回去和你一同跨年,那些人他們便笑話我,說我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誰都不怕卻怕自己的夫人!一個個喝得醉醺醺的還要攔著我,非要我把酒喝完了才能回來!” 落旌忍不住抿嘴一笑:“所以,你就不怕,以后被人在背后笑話,說你怕老婆?” 段慕軒偏頭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神情里帶著得意:“隨他們說去,反正我也聽不見。” 他的聽力在那場轟炸里損傷得厲害,也許旁人他聽不清楚,可是只要落旌叫他,他總是能感應到。他想,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透過落地窗,慕軒望下去,聲音放得很輕:“等來年開春的時候,我便在院里搭個架子種藤蘿,再養一只大黃狗,阿落,你還想要什么?” 落旌靠在他的胸膛上,聞言反握住他的手,微微抿嘴:“有你就夠了。”聞言,慕軒輕笑了一聲,低頭輕輕吻了一下落旌帶著清香的頭發。 壁爐里燒著火,有木柴發出爆裂的聲音。墻壁上的擺鐘發出撞鐘的聲音,有雕刻的布谷鳥從鐘表中彈出來,‘布谷布谷’地不停叫著,而指針微微旋轉正對著午夜時刻。落地窗兩架的陰影快要承接不住溢出來的月光,便見那月華映在窗前兩人的面容之上,蒙上一層朦朧的皎紗。 魚缸中的金魚倏地一下不知道去了哪里,偌大的房間就連空氣也透著靜謐安詳。身后的懷抱突然撤離,只留下了慕軒嗓音低沉的一句:“等等。” 沒過多久,房間中一陣古典音樂突然響起,角落中的黑膠唱機帶著唱片,飛速地旋轉著。落旌失笑著回頭,只見房間中燈光昏聵,可她見到尚穿著軍裝的男子站在逆光處朝她伸出手,眉眼分明而疏朗如同少年模樣:“能否有幸,邀請夫人跳一支舞?” 慕軒偏過頭輕挑嘴角,露出頰邊的酒窩,除去他眉眼間的歲月沉淀和眼角遺留的傷疤,那副神情就像他少年時故作輕佻的模樣。 “慕軒,你喝醉了。” 落旌輕笑著,走過去捏著他的臉頰,一雙杏眼明亮,“別鬧了,你真的喝醉了。” 長臂一撈帶她入懷,段慕軒順勢握住了落旌的手,放在唇畔一吻,他的身上夾雜著醉人酒香,然而眼神卻依舊清明:“嘖,阿落,我沒醉。” 落旌忍不住盈盈淺笑:“可是我跳得不好,怎么辦?” “那我帶你跳啊。” 段慕軒的額頭抵著落旌的額頭,兩人相視輕笑。 落旌脫了鞋子踩在慕軒的腳上,伴隨著唱機中的音樂,她感覺自己像一只風箏輕盈得快要隨風飛去,但是風箏的線被身前的男子攥在了手里。 慕軒的聽力不好,腳步全靠自己的意愿,但是落旌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覺得拍子踏得再好不過。近在咫尺的男人閉著眼睛,嘴邊沉淀著淺淺的微笑,嗓音沉沉的:“還好,阿落我還有你……也只有你了。” 慕軒說話的聲音正好在落旌左耳的上方,她還能感覺到他的熱氣。落旌抬起頭想要看他,此時曲子已經放完了。她赤著腳被慕軒一把橫抱起來,走在地板上一點聲響都沒有,就像一場夢境。 可落旌明白這不是夢,于是頭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笑起來—— “對啊,我是你的。” 南京迎來第一場雪,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著,仿佛要覆蓋住從前的傷痕。 額頭碰著額頭,如此近的距離,落旌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慕軒濃黑的眼瞳、高挺的鼻梁還有光下臉上細微的絨毛,而他的眼睛里帶著醉人纏綿的情意。屋檐上雪簌簌落下發出沙沙聲,壁爐里火光漸漸暗淡下去,最后只剩下星星點點的光芒。 落旌撫著慕軒順勢低下的臉龐,閉上雙眼雙臂摟緊男子的脖頸—— 而她的夢里有大雪也有盛開的木槿花,亦有她在這人世最深的牽掛。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問我這一章為什么這么短小,因為甜吶~~(看我理直氣壯的小眼神) ☆、第76章 chapter.76白頭到老 午后暖金色的陽光照著諾大的屋子,沙發上鋪了一層棕油黃的厚墊子。 青石色的地毯上繡著精巧的紫碎花, 矮桌旁立著一頂青瓷大方尊, 里面零散插著幾支晚香玉。整個房間的布置都顯得屋子主人的別致心思。 一身湖藍刺繡旗袍的落旌從廚房出來,端出幾碟點心一壺紅茶放在茶幾上。而一直倚在沙發上閉眼休息的女子睜開眼, 往碟子中看了一眼便笑起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喜歡杏仁酥。”說罷,她那涂了蔻丹的手指捏了一塊杏仁酥放在口中, 神情里帶著幾絲愜意。 “我也沒想到, 過了這么多年你還是喜歡吃這個。”落旌看著式巽,唇畔帶著笑, “十幾年如一日的口味,難道還吃不膩嗎?” “只是年少時候能吃到你的手藝, 后來便再不曾有了。”式巽嘖了一聲,不無感慨地說道, “過了這么多年, 兜兜轉轉,沒想到你還是跟六弟在一起。娘若是在九泉之下得知,恐怕對當初的阻攔也是后悔的……說到底, 整個家, 除了爹能懂六弟的心思之外, 再沒人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落旌,你別怪我娘, 她只不過是想盼著我們盼著段家好。” 客廳里流淌著晚香玉的味道,不經意間透著流露著往事的心酸。落旌倒茶的動作一頓,她看著杯子里清亮的茶湯:“放心吧, 那些事情我早就不再去想了,經歷了那么多事情我還能陪在慕軒身旁,我覺得已經是老天給我的福分。” 聞言,式巽癡嗤笑起來,眉眼被身上的紫色金蓉旗袍襯得風情萬種:“我記得小時候,你們倆就老在我面前膩膩歪歪,沒想到如今成婚了,我還要被你們膩歪……不過有一點你說的不錯,是福分,是老天爺給的福分。” 女子撐著下巴,驀地嘆了一口氣,“爹死的時候慕軒整個人變得我快不認識了,你知道的,他從前總是愛笑,可打那以后神情里滲著冷,讓人看了都覺得寒。” 在落旌的記憶中,式巽還是個十七八歲的漂亮姑娘,而如今斜靠在沙發椅上的女子眉眼神情中帶著懶散的風情,不知道沉淀了多少暗淡時光。 從式巽的口中,落旌看到了在那分別的時光里,她沒有見過的慕軒的另一面。她突然想到了慕軒抱著自己,趁著醉意說出的話——他還有她,也只有她了。 式巽低頭抿了一口紅茶,斷斷續續地回想著,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大哥欠下的債讓爹背給了六弟,委員長給段家的恩也壓在了六弟的肩上。這樣的冤大頭誰都不愿做,可六弟還是進了軍隊替家里還債。娘去世了之后,我嫁人亦是六弟送我上車的,那是自打他進了軍隊我見他的第二面,而第一面是他回來主持娘的葬禮。” 說到這兒,式巽苦笑了一聲,手指上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戒指映得她眉眼帶著媚色:“我的親事是娘死前定下的,對方是一個豪門富商,只不過我是嫁過去給人當續弦的。臨了上車時,慕軒拉著我的手說,那些債他快還清了,我若是不想嫁就不嫁。” 說到這里,式巽低垂著眼睛,眼瞼落下的陰影帶著化不開的濃郁哀傷,眉目輕觸地說道:“可我沒有六弟的勇氣,我等不下去了。”說罷,她拿著錦帕掃了掃身上金絨旗袍上沾的一點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年少過往,驚心動魄或者黯然離殤。后來,落旌才從慕軒的口中才知道了,原來自從段家到了上海之后,式巽喜歡上學校里一位眉眼儒雅、學識淵博的老師。可當時她沒勇氣跟他離開,而是選擇了沿著母親定下的路途繼續走下去。 在世人眼中師生間不倫的愛戀,就像電光火石間的火花,尚未來得及開花便熄為塵埃。 從此之后,那個男人走了他的陽關道,而式巽也踏上自己的獨木橋。 講完那個短暫的故事,慕軒從背后抱住她,低聲說道:“那個人是式巽這輩子最深的遺憾,別人不能提,一提她就會傷心。” 而此時,沉浸在往事里的式巽摩挲著自己的戒指兀自笑了一下,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落旌,福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你和六弟好好地過日子吧。” 落旌淺淺一笑,認真道:“我會的。” 門口傳來男人和小孩的嬉鬧聲,落旌和式巽看過去,只見到東旭騎在慕軒的脖子上,咯咯地笑著不停地說道:“舅舅,舉高高!舉高高!再舉高一點!”段慕軒笑著答應了聲好,便將孩子舉下來,又拋到空中再接住,一大一小玩得不亦樂乎。 落旌笑道:“慕軒你小心一點,別把孩子給摔著!” 東旭辦了一個鬼臉,慕軒哈哈大笑抱著男孩,說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沒想到,慕軒對東旭的耐心總是好得離奇,便是我這個做娘的恐怕都沒他這個舅舅疼他。要什么給什么,這樣下去,會把東旭慣壞的!”式巽搖頭笑道,她誒了一聲,“你和慕軒打算什么要孩子?你自己也是醫生,明白女人年紀大了再生孩子的話,恐怕會有危險。” 聞言,落旌笑容一僵,她剛想開口跟式巽解釋的時候,懷里便被人塞了一個孩子。東旭摟著她的脖子,腦門留了一綹頭發可愛得緊。男孩朝落旌嘿嘿一笑:“嬸嬸,你長得好漂亮啊。” “臭小子,少來占便宜!” 段慕軒裝模作樣地拍開東旭的腦門,順勢坐在沙發扶手上,他手攬著落旌的肩膀笑道,“五姐,我可不想還有人來跟我爭阿落!這個家,我們兩個人就足夠了!” 落旌抱著東旭,抿著嘴角,眉宇微蹙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聽慕軒說的話,式巽眼睛一瞪:“你這是什么話!兩個人就夠了?你們不打算要孩子了嗎?” 段慕軒臉上的笑容不變,卻是一本正經地點頭:“有時候偶爾陪孩子小打小鬧,我倒是沒什么,但是時間一長,我嫌孩子吵得緊。” 式巽被他的這種想法嚇到了,但是發現他眼神里透著認真,不禁沉下臉:“你這是要斷了段家的香火嗎?段慕軒,你是想把爹娘從墳墓給氣出來嗎?” 慕軒輕笑了一聲:“不是還有段慕鴻繼承香火嗎?畢竟,姨太太可不是白討的。” 東旭的眼瞳又黑又亮,當他湊近時落旌有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覺,只聽孩子說道:“嬸嬸,你為什么臉這么白啊?”落旌有些慌,心跳得不正常,但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身旁的男子用力握住。她抬頭,只見慕軒朝她眨了眨眼睛對孩子說道:“那是因為你嬸嬸天生就這么白。” 式巽一拍茶幾:“六弟你別給我插科打諢、轉移話題,你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傳宗接代這么大的事情,落旌,你也任慕軒這樣胡鬧?!” 段慕軒嘖了一聲,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式巽你與我同歲好不好,別總是擺著jiejie的架子啦何況,爹臨終的時候說過,以后我的事情都由我自己做主!”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嗎?這是段家的事情!”式巽更加氣了,氣沖沖地說道,“其他的事情我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算!若是在你這里斷了段家的香火,你讓我以后怎么跟爹娘祖宗交代?!” 式巽語氣加急,慕軒更加聽不清楚,只是覺得腦袋被女子吵得疼起來。于是,他揉著眉心,不耐煩:“要生你就自己生去!反正我是生不出來!” 秒針快速地劃過鐘表面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空氣里靜默了足足有半分鐘,連東旭也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捂著嘴巴。段慕軒懊惱地看向落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了什么諢話。落旌被他的神情逗得臉一紅,她撇過頭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陽光灑在落旌的頭發上,染上異樣的色彩,而慕軒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怔怔地,然后自己微垂的唇角也緩緩漾開。式巽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有些難以啟齒:“慕軒……你,你不會是……” 段慕軒自然知道她想到了哪里,一臉沉痛地拍了下大腿:“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五姐,我在戰場受了傷,恐怕以后都……”說到這里,他還裝模作樣地捂著額頭,一副悲痛的樣子。落旌偷偷看他,卻見在手掌的遮擋下段慕軒朝自己眨了眨左眼。 東旭也看見了,啊了一聲指著段慕軒,小孩還沒說出來就被落旌捂住了嘴巴。而這種反應在式巽看來更是她所想的那個原因,如此一來,連她看著落旌的目光里都帶著同情。 “那個,六弟你也別太那個了……”式巽想要安慰‘傷心’的段慕軒,可總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段慕軒放下手,已經是一臉平靜:“所以五姐,孩子這件事以后別再提了。”式巽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狐疑地緩緩點頭,然后只能目光同情地看著落旌。 快到傍晚的時候,式巽的丈夫派管家來接她和東旭回去。段慕軒送母子兩人離開后,回來便看見落旌在廚房里燉湯。 慕軒抱著胳膊倚著門,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女子略顯纖瘦的背影,裊裊的香氣伴著濃湯翻滾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融入到沉木做的家具里,泛著煙火人間的溫暖。 庭院里歇息的風燕被驚著,一躍而起竄進了紫藤架,又帶著幾瓣紫色花飛出了院落。 段慕軒微微一笑,撫著心口,原來這就是家的感覺。 “他們走了?”落旌頭也不回地問道,聲音輕得像是羽毛撓著他的心。 段慕軒走上前抱著她,臉埋在落旌的脖頸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嗯,他們都走了。” 但是幸好,你還在這里。 落旌忍不住打趣道:“式巽她沒跟你說什么?” 段慕軒呵著她的耳垂,笑道:“你以為她會跟我說什么?” 落旌怕癢,想躲開卻被他牢牢抱在懷里,她求饒道:“慕軒,別鬧了!我還在煮湯呢!” “我跟她說了,我跟你挺好的不需要孩子。她就沒再說什么了。”半響,慕軒吻了一下她的耳垂,聲音里透著滿足,“這個說法簡直再好不過了,耳根子終于清凈下來了!” 他似是知道懷里的女子想要問什么,而在她問出之前,他低聲說道:“阿落,在沒有和你重逢前,宗靈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他問我有沒有想過戰爭勝利后我要做什么。” 落旌輕握著他的手背:“你回答了什么?” 段慕軒忍不住沉聲笑了起來,劍眉襯得扇形眼尤其得好看:“當時我說不知道,而宗靈說,他覺得我們會死在戰場上,像我們很多的戰友兄弟那樣。因為軍人的宿命就是埋骨戰場。” 上蒼對這個人世太過冰冷甚至殘酷,很多人在戰爭下失去了太多不能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