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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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她們出言不遜,實在有失侯門女兒風范,就罰她們抄寫《女誡》三遍,抄不完不許用膳,至于沈姑娘,就在一旁教導教導她們《女誡》的大意。”大太太說著,眸光又看了眼大奶奶楚惠,道:“惠兒,大爺昨日回來了?” “回姑母,惠兒不知。”楚惠懶懶地道,沈蘭從她身上莫名感覺有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他是你的夫君,你連他的下落也不知?”大太太斥道。 楚惠諷笑,“他如今一門心思在那個賤蹄子身上,又哪里想過有我?” “夠了,你也是大家女兒,說的這是什么話?” “我倒寧愿自己是那小門小戶出身,可以使盡了狐媚子手段留住男人,如今擺著這大家女兒的姿態有什么用,夫君看一眼便覺得厭煩。”楚惠哼了聲,甩著帕子一扭小腰便走了,絲毫不給大太太臉面。 大太太的臉色好像吃了只蒼蠅一般難看,周圍的氣氛也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良久,她才回頭讓沈蘭帶著三位姑娘好好抄《女誡》,帶著幾個婆子走了。 沈蘭感覺到侯府的關系有些怪異,大太太與大奶奶也并不像一般的婆媳,但她也不能多問。 《女誡》字數雖不多,但抄起來頗為費力,三位姑娘嗚呼哀哉地抄完三遍,已是晚間了。 侯府只有早午二膳,過午不食,晚間大廚房里只有幾碟糕點果子,以備主子們嘴饞,蕭鶯讓丫鬟青紅把大廚房里能吃的都拿了來,兩碟糯米糍粑,一碟山藥紅豆糕,一碟蛋黃酥,一碟荷葉餅,三位姑娘和隨身的丫鬟吃得干干凈凈,沈蘭也陪著吃了塊兒糯米糍粑,填了填餓了近一天的五臟廟。 吃過后三位姑娘各自散了,許是因為大太太的這一場罰,倒讓她們對沈蘭生出了些患難與共的交情,尤其是二姑娘蕭鶯,很明顯對她的態度好了不少。 送完三位姑娘,沈蘭拿了她們各自抄的三遍《女誡》出了落雪齋。 罰抄的是侯府主母大太太,既三位姑娘抄完,不管大太太要不要親自檢查,她都得給大太太送去。 沈蘭不知大太太的院子,但略一問,便有個丫鬟帶著她去了大太太住的余慶堂。 大太太未見她,只遣了身邊的桂mama收了三位姑娘抄寫的《女誡》。沈蘭謝了引路的丫鬟,便獨自一人回落雪齋。 落雪齋偏遠,此時天已暗了下來,來時她未提燈籠,只能借著昏暗的月色前行。 侯府里山水林立道路交錯,園子一個套著一個,她隱約記得路,但也記不太真切,眼看著天越來越黑,沈蘭便想著找個人問問路,可四下一望,竟一個人也沒看到,她心里一噤,連忙快步繼續往前走,只想著快些遇到個人回到住處。 恍惚間,她聽到女子的啜泣聲,隱隱約約,飄飄忽忽,在這四下無人的昏暗園子里實在嚇人,沈蘭全身都滲了冷汗。 她警惕地看著四周,謹慎地繼續往前走,她已經聽到遠處傳來幾個婆子的說笑聲,只要再出了這個園子想來就能遇到人了。 “別……你別走,幫幫我。”女子的聲音似乎忍著極大的痛楚。 沈蘭向聲音處看去,只見一個假山后面露出一個蓬頭亂垢的女子身影,那女子面色慘白,昏暗的月光下一只纖白的手臂向她伸來。 沈蘭嚇得頭腦一懵,但很快她就注意到女子手腕上的那只翡翠鐲子。 “你是梅姨娘?”沈蘭沒敢過去,遠遠地試探問道。 “是我,求你別告訴別人,送我回去好嗎?我會報答你的。”她凄凄哀求。 既不是鬼,沈蘭松了口氣,走了過去。 梅姨娘穿了件粗使丫鬟的短布衫子,下面是一條藍色葛布褲子,褲子被擦破了,露出她被擦傷的血跡斑斑的膝蓋和細弱的小腿。 走的近了,沈蘭越發覺得她瘦,仿佛一陣風吹過便能刮跑似的。 梅姨娘抬頭看她,那雙眸子又大又亮,如月光下一泓清泉,洗去了沈蘭原本的恐懼。 “你能扶我回去嗎?” 沈蘭沒辦法拒絕這樣可憐兮兮的女子的請求,而且,這對她來說不過小事一樁。她點了點頭,俯身將梅姨娘扶了起來。 梅姨娘借著沈蘭站起來,似乎是扯到了傷口,她發出一聲低哼,但咬著牙又咽了回去。 沈蘭從她身上看到一種倔強。 “我們繞道走吧,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這樣。”梅姨娘心虛地躲過沈蘭的視線,似乎剛剛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沈蘭沒有多問,她從來不是好事的人。 梅姨娘對侯府很是了解,帶著沈蘭從各個偏僻的小路繞過,回到了之前那個月洞里的小院子。 進去前,梅姨娘問沈蘭:“你是哪個院子的?我不認得你。” “我是侯府新來的先生,來教幾位姑娘讀書。”沈蘭道。 梅姨娘的眸子亮了起來,“你能出去嗎?” 沈蘭搖頭,“我雖是外面來的,但也不能隨便出去。” “可你不是侯府里的人,總有出去的希望。你別把今天遇到我的事說出去行嗎?” “我不會說的。” “謝謝你。”梅姨娘真誠地道了句,扶著墻壁一拐一拐地進了翠玉軒。 沈蘭沒有問前天夜里小巷里的人是不是她,這太失禮了,但她覺得,這梅姨娘并不像彩月與大奶奶說的那樣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