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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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睡裙柔軟服帖, 帶著熱度和潮意,有洗衣液的味道。 周行衍視線被籠罩進黑暗中, 人僵坐在床邊靜止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 他抬手將頭上的衣服抓下來了。 床頭燈光線幽暗, 映著那裙子看起來暖黃,周行衍手里捏著, 指尖摩擦蹭了蹭, 觸感柔滑。 手指一松,那裙子掉在床上被灰色的被子襯著, 顯得格外扎眼。 被子底下的女人還是不老實,手腳在里面撲騰, 抓著個空子, 細白胳膊就從上面伸出來了, 藕段兒似的,壓著被子向下,連帶著斜斜露出半個赤裸肩頭和鎖骨。 她閉著眼, 被子蹭著還在往下壓。 眼看著大片白皙就要露出來,周行衍眼疾手快趕緊俯身過去一把拉住被邊向上。 指尖不小心觸碰到胸口那塊兒柔軟肌膚, 溫度高,灼熱又guntang。 周行衍斂著睫,遮下眼底幽黯異動, 一手抓著她手臂,扯著被邊又給塞回去了。 心累,腦殼突突地疼。 這丫頭認識她的時候,就能折騰人。 那年她耳后受傷, 縫了針,出院以后不肯回家,在他家呆了幾天。 周行衍家里幾代都出醫生,也算是半個醫生世家,他從小雖然對這方面興趣不大,但是好歹耳濡目染,她不肯去醫院,待在這里換藥清潔也比較方便。 于是開學前一個禮拜,向歌就這么在他家里住下了。 周行衍高三,開學早,向歌又好睡懶覺,早上起來的時候他人已經去學校了,餐桌上留下一杯牛奶和吐司,涼透,還好他家里有微波爐,她就自己加熱一下。 牛奶還好,吐司這種東西用微波爐打過除非燙的時候,稍微涼一點兒,綿軟的面包就會隨著溫度的流失一點點變硬。 口感實在不太好,向歌決定以后不吃吐司了。 結果第二天就被周行衍發現,日上三竿才起,大半夜又亢奮的不行不愛睡覺,不吃早飯。 周少爺也是不進廚房的主,弄弄牛奶面包機已經是極限了,最多煎個蛋。 為了治她這毛病,他買了好幾本營養早餐食譜,大清早,少年直接進臥室把人拉起來,“起來吃早餐。” 小姑娘來的時候就只穿了那么件毛衣,此時穿著周行衍的大t恤和褲子當睡衣睡褲,領子有點寬,睡得斜斜歪歪的,露出小半個肩頭和鎖骨。 人皺著眉,不太高興,迷迷糊糊地抬眼掃了他一眼,“啪嘰”一下重新倒回去了。 周行衍就再拉。 他極有耐心,表情淡,不急不緩。來回兩次,向歌氣得不行,身子一扭,背對著他,順便還用被子蒙住了頭,聲音悶悶的:“你好煩人!” 睡著他的床蓋著他的被子,還說他煩人。 周行衍氣笑了,“你起不起?” 向歌不說話,也不搭理他,被子往上拽了拽,小心的不碰到傷口,然后把頭發絲兒也藏進去了。 他看著那鼓鼓的一坨,點點頭,“行啊,那你回家睡。” 他說完停住,欣賞了一下這句話帶來的效果。 向歌先是安靜了幾秒,而后身子在被子下面緩慢地,抗議似的扭動了一下,掀開,人轉過來了。 不情不愿地睜開眼,手撐著床面支起身來,一臉的哀怨。 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少年不為所動,輕飄飄看著她。 向歌死死閉了閉眼,深吸口氣,視死如歸:“我起。” “……” 周行衍差點以為自己是叫她起來上刑場的。 向歌也覺得自己給他添了好多麻煩,他去學校的時候她就像個辛勤的小蜜蜂一樣整理房間,蹲在廚房研究他買回來的食譜書。 于是周行衍某次回家,就看見她攪著一鍋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的東西,瘋狂往里面倒水,滿屋子的爆米花味兒。 也就只有換藥的時候,她才會老實一點。 小姑娘極其怕疼,寒假的時候第一次遇到她幫她清理傷口的時候還沒覺得,然而現在,她人往后一縮,周行衍就不敢再動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向歌就跟他說話。 她聲音好聽,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那種清脆高昂的,稍微有點低,聲線卻綿,咬字很柔軟。 語速慢,不急不緩,帶著她特有的懶散味道,在房間里寂靜地流淌。 周行衍就應著聲,有時候接話也說兩句,夏日夜晚,窗外有蟬鳴聲,氣氛好得不行。 向歌這個夜貓子就會借機發出邀請:“周學長,今晚別睡了,我們蹦迪吧。” 周行衍用醫用膠帶把紗布固定住,面無表情拒絕了她的蹦迪邀請,“要么回家,要么睡覺。” “……哦。” 少女灰溜溜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滾回臥室睡覺去了。 纖細背影看上去可憐又蕭瑟,關門之前身子藏在門里,腦袋從門縫探出來,還不忘看他一眼,“行行,如果我睡不著怎么辦。” 行行靠進沙發里,不為所動,“睡不著我明天就五點半叫你起來晨練。” “……” 向歌很干脆的就把門關上了。 冷酷無情。 她睡覺一直不太安穩。 周行衍覺輕,有的時候晚上能聽到臥室里有輕微的聲音。 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門口,試探性叫她名字。 里面的人沒什么反應,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地,她嗚咽著叫了一聲。 周行衍猶豫了下,直接推門進去了。 少女縮成一小小一團蜷在被子里,額頭上全是冷汗,眼角掛著淚珠,整個人都在顫。 她會突然驚醒過來,呆愣愣看他一會兒,然后輕緩開口,聲音沙啞,“行行,我夢見你跟奧特曼走了。” 少年抿著唇坐在床邊,幫她拉好被子,聲音輕,“不會的。” “我不走。”他說。 他從來沒離開過。 先走的是她。 * 向歌昏昏沉沉,一直折騰到天幾乎蒙蒙亮,身上熱度基本上褪得差不多,人才消停下來。 長長的睫毛濃密,烏壓壓覆蓋在下眼瞼上,帶著自然的弧度,嘴唇有點干,被子一直遮到下巴,只露出一顆腦袋在外面,看起來乖乖的。 清晨五點半,窗外有薄光透過淺色窗簾滲進來,周行衍將手里的毛巾丟到水盆里,人站起來坐進床邊的沙發,有點疲憊地垂著眼。 他昨天一天三臺手術,晚上在醫院等人等到九點多,一回了家又馬上過來,直到現在沒吃過東西,也沒合過眼。 一會兒還要上班。 周行衍抬手關掉床頭燈,視線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上輩子可能欠她的。 向歌睡夢中皺了皺鼻子,露出了一個好像在否定他的表情。 周行衍失笑,斜撐著腦袋揉了揉額角,拿出手里來,給梁盛西發了個短信,而后閉著眼靠在沙發里小憩。 等再睜開眼已經八點。 床邊一片狼藉,藥箱里的藥散在地上,水盆還放在床頭,周行衍把東西的收拾了,去廚房拉開冰箱門,掃了一圈,里面倒是水果蔬菜滿滿的什么東西都有,周行衍甚至都開始懷疑上次那個壽司真的是她自己弄的了。 他把袖口卷了幾折,從冰箱里翻出番茄培根雞蛋。 煎了蛋和培根,番茄切片夾在全麥面包里,他正往玻璃杯里倒牛奶,門鈴響了。 周行衍抬了下眼,不緊不慢的倒完一杯以后,才走過去,開了門。 西裝革履的男人一臉不耐煩的站在門口,低著頭按手機,眼沒抬,話就開始豆子似的往外蹦:“向歌你是不是活膩了?我前天怎么——” 他邊罵邊抬起頭來,黑眼對上黑眼,人一愣。 宋執抬眼,看了一下門牌號,確實是這個沒錯。 于是視線又轉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淺色薄線衫,腳上踩著拖鞋,渾身上下都帶著剛從臥室里走出來的柔軟氣息,怎么看都不像是特地大早上過來拜訪一下做做客的普通朋友。 宋執眼一挑。 * 向歌一覺睡到九點多才醒。 一身汗發出來,熱度也就跟著褪了,人在被子里伸了個懶腰,才懶洋洋的睜開眼來,回憶了一下昨天的事情。 房間里面已經沒人了。 她昨天有點迷糊,有些片段不太分得清是自己夢見的還是真實發生的,但是大致還是能記個七七八八。 她眨眨眼,起身剛要下地,意識到身上沒穿衣服。 向歌僵了三秒。 ? 什么時候脫的??? 她下意識往下看,人有點沒反應過來。 等洗了個澡清醒過來已經是十點,向歌抓著半濕漉的頭發出了臥室,一眼就看見沙發后面露出來的一個腦袋和脖子。 只是這腦袋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 她人站在臥室門口,不動了。 腦袋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