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節
“許久沒來這里了,忽然想來看看。” 朝夕隨意的答了一句,商玦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他知道,一定不是這么簡單的。 今夜剛回來巴陵,按理來說朝夕應該回宮,可是她卻來了此處,怎么會只是想來看看這么簡單…… 商玦深吸口氣,一顆心提了起來。 不多時,馬車停了下來,朝夕掀簾而下,商玦忙跟了上去。 雖然許久未來,可此處的門庭依然齊整,在這破敗的城南,是一處叫人眼前一亮的靜謐宅院,朝夕看他一眼,商玦忙拉住他的手上前叫門。 “也不知道這個時辰福伯在不在……” 剛叫了門,門扉便打了開來,門一開,露出里面福伯的臉。 朝夕夸進門去,道,“早就派人來交代過了。”微微一頓,朝夕走在前緩聲道,“對了,你的那個朋友,是不是叫燕雪卿?” ------題外話------ 謝謝曼曼的打賞,謝謝大家的月票!(* ̄3)(e ̄*) 第068章 不辭冰雪為卿熱 “對了,你的那個朋友,是不是叫燕雪卿?” 朝夕走在前,緩聲一問,商玦本就心存疑竇,一聽此話腳步頓時停了下來,他眼底閃過一抹山呼海嘯般的風暴,然后,上前拉住了朝夕的手,朝夕轉眸看他,商玦卻未立刻答話,二人走在前,順著竹林中的小道一路往林中深處走去。 林中幽靜,晚風沁涼,幾盞昏燈猶如螢火,商玦往日陪朝夕來此總是特別靜心,可是這一次,他心底卻有些忐忑不安,二人走到正屋之前,福伯這才退下。 朝夕打量著屋子,笑道,“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福伯將這里照看的很好。” 商玦看著她,朝夕卻仿佛不知道他在看著她,她走進去,將屋子里每一樣物件都拿起來看,“還是來這里舒心,這些東西都是我喜歡的,你的朋友不知道是知道我的喜好,還是剛好和我一樣,若是剛好和我一樣,那就太巧了。” “夕夕。”商玦終于開了口,“你怎知道他的名字?” 朝夕轉過身來,目光幽幽的看著商玦,四目相對,她卻并未立刻答話,屋內一角的檀香裊裊,窗戶開著,外面月色朦朧,竹林方向的風帶著清香拂來,這個夜晚太過愜意悠哉,朝夕的眸色由深至淺,身上那股子未知的暗沉也一下子散了去。 “你貼身帶著一張平安符,平安符上,是燕雪卿三字。” 朝夕唇角微抿,“商玦,你在騙我?” 商玦的呼吸一下子發緊了,“不是……只是……” “不是?那你解釋給我聽聽。”說著朝夕又看了一圈這屋子的擺設,“所以,這些都是誰準備的?你的那個朋友,到底存不存在?你是編來騙我的是不是?” 商玦眼神越發暗沉,從來坦然從容的他此刻竟然有些失措,他如何解釋?又該怎么解釋?如果照著真相說出來,朝夕會信嗎?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夕夕,你聽我說……” 朝夕好整以暇的看著商玦,商玦定了定神這才道,“那個朋友……的確不存在,燕雪卿,是我另外一個名字,此事和燕國王室有關,并非是我有意騙你。” 朝夕挑了挑眉,一副暫且聽聽并未相信的樣子,商玦深吸口氣,“夕夕,當初帶你來這里,不過是為了我一點私心,若讓你知道這里全都是我準備,你必定會生出更多懷疑,于是就說是朋友私宅,燕雪卿是母后當年為我取的名字……” 朝夕眉頭微蹙,天下皆知,商玦并非燕王后親生,卻又怎會是燕王后為他取的名字? 見她露出訝色,商玦走近一步,“燕王后是我的生母,當年……事情十分復雜,當年也并非是我走失,而是母后將我送出了宮,母后是衛國公主,本來與她有婚約的是燕世子摯,可大婚之前燕太子摯因亂而死,便成了如今的燕王繼位,燕王當年不過是一位公子,在和世子摯一起出訪衛國的時候同時喜歡上了母后,后來繼位成王,同樣選擇迎娶母后。” 微微一頓,商玦繼續道,“可是那個時候母后已懷有身孕。” 朝夕一下子睜大了眸子,“所以你……” 商玦的語氣嚴肅起來,“我并非燕王親生,論起來,我該叫他一聲叔父,當年母后有孕,起初他并不知,等到母后顯懷他才發現,然而那個時候若墮了胎兒,母后定會殞命,于是,他要母后生下孩子,只是要昭告天下,那孩子是別的宮嬪所生,并且要殺掉。” 朝夕眼皮一跳,“所以燕王后將你送走了?” 商玦頷首,“我出生之時,母后用計調走了燕王,又收買了看守,將我送了出去,母后還未出嫁之時曾有緣結識蓬萊的一位長輩,后來我出宮之后也受到蓬萊的庇護,燕王并未找到我,又不忍心殺掉母親,這才讓母親找到了機會,五年前母親看時機成熟,這才將我接了回去,對外只說是找到了我,也是這樣,我才能拿到幽鹿玦。” 原來這便是燕王宮的秘密!她派人調查商玦的身世之時,發現在找到他之前,他幾乎從沒有留下過痕跡,卻原來是因為這樣! 難怪她什么都找不到…… 朝夕心頭狂跳,當年燕世子摯因何而死?只怕也是和當今的燕王有關,而燕王怎能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剩下別人的孩子?想殺掉卻被送走,他后來一定用了極大的力氣去追殺,而燕王后這么多年雖然沒有被當今的燕王殺掉,卻也一定費盡心機迎商玦回來,燕國王室,原來藏著這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想著這些,朝夕不免開始心疼起商玦來,可隨即一想,這解釋了“燕雪卿”三字的由來,卻還是沒有解釋他為何能對她有這么深的了解…… “蓬萊道,忘憂谷,傳聞島上谷中住著仙人,所以你是得了仙人的點化?所以這般熟悉我?”朝夕想來想去,說出了這個荒誕的可能,她一本正經不帶怒意,說的商玦哭笑不得,然而商玦還是道,“世上哪有仙人,只是你我的緣分罷了。” 朝夕心知這又是他不打算說明白了,心底便有些泄氣,然而到底知道了燕雪卿這個名字的由來,亦知道了他的身世,他在他面前倒是沒有從前那般云遮霧繞了。 “好了,你我是命定的緣分。”商玦走近,一把將朝夕攬入懷中,看了看這屋子,溫聲道,“坐了一天的馬車,先帶你去沐浴。” 此處雖然并非常居之地,卻也儲備齊全,商玦傾身一把將朝夕打橫抱起,轉而朝浴房走去,朝夕勾住商玦的脖頸,嘆了口氣。 也不知何時他才能對她坦誠一切…… ------題外話------ emmm身世本來想用更復雜的方式寫出來的……但是那樣篇幅好像太長了。 第069章 趙弋一定氣死了! 一夜好眠,卯時起身,朝夕二人未用早膳便入了宮。 宮內君不羨帶著文武百官正等著,朝夕換了一襲紅色的裙衫,到了崇政殿議事廳。 廳門之外除了百官,還有巴陵城內的諸位老氏族,這些氏族或是從前分封的有功之臣,要么便是從宗室脫離出去的分支,雖然手中沒有實權,可蜀國兩百多年下來,這些氏族早就根深蒂固盤踞在巴陵之中,朝夕不得不重視起來。 “宣他們進來吧……” 一聲令下,王興走到門口高聲一唱,頓時,朝官和氏族們齊齊涌入了議事廳之中,跟著進來的,還有一眾老氏族的家主們。 “拜見公主殿下。” 群臣見禮,朝夕點點頭道了句免禮,將一摞折子放在了桌案邊,抬了抬下頜,示意王興分發下去。 王興捧著一摞折子,恭敬的分發到了每個人手中,朝夕沉默的坐在御座之上,看似低著頭,眼風卻在注意底下的動靜,只看群臣們先是疑惑,待看到了折子里面的內容之后眉頭便是一皺,而后面露兩分詫異,面面相覷幾瞬面色作難,又幾瞬,底下生出了切切的私語聲,朝臣們議論了一會兒,眼見朝夕不語,終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 “啟稟公主殿下,這次的水患如此嚴重,倘若不治河道是不行的。” “是啊公主殿下,死了這么多人,還生出了民亂,如今天下大勢如此,容不得蜀國自亂,當下,安撫民心為要,第二便是整修河道,不能讓災情延續。” “正是這個道理,丞相不是會治理河道嗎?此事全憑丞相大人了。” “去年便是丞相大人南下治河,頗有成效,今次,自然也有勞丞相大人了。” 朝夕一眼掃過去,說話的皆是朝中老臣,這些人浸yin朝堂多年,最知道上位者想聽什么,這個攤子扔給君不羨倒也沒什么,畢竟去年的確是他南下治河。 朝夕面生滿意,點點頭,“丞相大人去年已經辛勞了幾個月,你們都不想著為他分憂嗎?” 朝夕語氣輕松,似乎只是隨意一提,然而治河工程量極大,且難度極高,接了這個燙手山芋又沒有完成任務,輕則被朝夕發落,重則還要牽累家族,在場的人可沒有誰自大的站出來主動要求,可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里,態度還是要表明的。 “治河之事,只能能者居之,下官們沒這方面的能力,自然會在別的地方支應丞相大人。” “是是是,下官們一定為丞相大人準備好補給供應……” 朝夕挑挑眉,“你們你們這樣說了,那看看吧……” 揚了揚下頜,朝夕示意王興去分發御案旁的另外一摞折子,王興點點頭,忙拿著折子走到堂中,底下的官員們一愣,完全沒想到還有另外的折子讓他們看。 眾人心生猶疑,然而等折子到了手中,眾人幾乎都是面色一變。 朝夕這才彎唇道,“這是這一次治理河道所需預算,不瞞諸位,國庫漸空,還有戰事需要補給,你們看看這一次的河道治理該如何籌集款糧?” 群臣們的心沉到了深淵里,剛才朝夕給他們看的只是這一次災情的嚴重程度,眼看著災情都如此嚴重了,群臣們再如何也只能說著河道必須治理,這話都說出來了,這會兒再說暫緩治理河道便來不及了,很明顯,這是朝夕的策略。 眾人面色一片作難,口里心里也是啞巴吃黃連一般,再一看,御座上的朝夕正在等著他們答話,朝夕還不至雙十年華,可誰也沒忘記她是蜀國的王世女,更不會忘記她當初是如何廢了段氏的謀逆,連朱氏和楊氏都能為她驅使,其他人哪里敢說個不字? “公主殿下,蜀國到了危難之際,下官等必定挺身而出,只是……只是治理河道外加上北邊的戰事,便是下官們獻出全部的身家也是不夠的,何況,下官們還有一家老小需得養活照料……公主殿下,下官們可盡力籌集一部分,可全部……” 說話的是襄陽伯,是從前宗室分出去的一個旁支,因為如此,他在一眾老氏族之間很有幾分分量,他此言已經算是肺腑之言,可說完朝夕聞言竟然面無所動。 襄陽伯眉頭微皺,面色更作難了兩分,朝夕初掌朝堂不算久,底下人還摸不透她的脾性,更不知道憑她的性子能做出什么事來,然而她為政勤懇,雖然年輕,處理朝堂政事之能卻遠在鳳欽之上,一來二去,反生了更多的敬畏之心。 “公主殿下,下官們當真……” 搖了搖頭,朝夕話沒說,只是先搖了搖頭,而后嘆了口氣,“我知你們的意思,然而我想著,這另外的糧款又如何得來?剛才你們也說到了天下大勢,這天下大勢如此,齊國將滅,鎬京都搖搖欲墜,蜀國接下來又當如何立足在這亂世?” 說完,朝夕一臉沉痛的站起身來,“此事,諸位下去想一想,明日再來回答。” 話落,朝夕大步而出,只留下一群心中惴惴的朝臣。 大家一起看向一旁的君不羨,便見君不羨苦著一張臉,也是滿面的愁苦之色,眾人心底咯噔一下,莫不是北邊的戰事出了事,還是說,蜀國的國庫完全空了? 出了議事廳朝夕面上的暗沉才緩緩退了去,她徑直走向西后殿,推開門便見商玦在看那副巨大的薄如蟬翼的疆域圖,聽到聲音,商玦轉過身來,“如何?” 朝夕嘆了口氣,“這些老臣雖說有些小心思,卻也是忠心耿耿的,要說服他們太難了,只得先用些策略方才可以施行。” 商玦走過去,擁住她,抬手撫了撫她背脊,“你辛苦了,來,看看這個。” 商玦拉著她走了兩步,拿起一封軍報,“這是剛送來的。” 朝夕眼底微亮,這個時候傳來的消息一定都是好消息,這般想著,朝夕打開軍報一看,這一看,她忍不住唇角上揚,“趙弋一定氣死了……” ------題外話------ 謝謝心素如簡姑娘滴花花 第070章 末路之歡 “報——郯城緊急軍報——” 一騎快馬自營門飛縱而來,馬背上是個一身是血的趙國士兵,快馬直營門口一路直入,直到了中軍帳前才減了馬速,馬上的士兵滾下馬背上來,連滾帶爬往帥帳之前去,趙弋的侍衛見狀忙將人扶起,下一刻,趙弋一把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坦誠如何了?!” 那士兵奄奄一息的被兩個侍衛架著,手中的軍報被血染透,一聽這話,那士兵眼眶一紅道,“世子殿下,坦誠破了,金辰大將軍戰死,這是大將軍最后讓我送出來的!” “什么?!金辰戰死了?!” 趙弋不可置信的問一句,金辰是趙國的兵馬大統帥,是他最得力的臂膀,且他經歷過的戰役只多不少,怎么可能這樣就戰死了? 郯城城破也就罷了,金辰竟然戰死了?! 那士兵聞言繼續哽咽道,“燕國……燕國有我們從未見過的攻城大車,那大車高樓一般,郯城那般堅實的城防都抵擋不住,金辰大將軍不愿失去郯城,帶著弟兄們拼死守衛,可是……可是還是沒有守住,五萬兄弟……五萬兄弟全都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