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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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瀾聞言身子一正坐了起來,“不是躲清凈,是有件事告訴你。” 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來,“你看看這個,我那邊留了幾個人在蜀國,時不時的送回來些消息,這件事你只怕還不知道……” 一聽是蜀國,商玦一下子正色了,接過這信一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鳳垣跑了?跑去了何處?”說著又無奈看著扶瀾,“你怎么不早說……” 一來扯了這么一大堆,卻忘了這件才是正經(jīng)事! 扶瀾嘿笑一下,“這不是一來就看到你在試婚服嘛……” 商玦面色凝重起來,“鳳垣人不見了,一定是段氏做的手腳,鳳垣身為蜀國公子,如今被貶,沒有什么事是他一定要出現(xiàn)的,他人在錫州,也暫且安全,如今人不見了,除非是有什么事一定要他參與才行……”商玦倏地皺眉,“段氏要動手了!” 扶瀾笑意一收,他收了蜀國的消息也從來只是隨便一看便扔到商玦這里來,卻是沒怎么深想,這會兒聽商玦一說,面色當即嚴肅起來,“可是這也太早了一點吧,眼下才九月下旬,你不是說段氏動手是在明年年初的春獵上?這還有半年呢。” 商玦站起身來,心底是真的著急了起來,“那是從前,這一次不一樣了,一切都提前了。”他來回踱步起來,“段氏一定是看到朝夕攝政,害怕拖下去段氏徹底的被打散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兵行險著,鳳垣這時候一定在永州大營了,只有鳳垣在,他們一路北上才師出有名,只怕是沖著朝夕攝政而去的。” 雖然開國帝君乃是殷溱,是女帝,可到底這么多年下來女帝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式,世人習慣了男子當權(quán),習慣了男子掌政,忽然出現(xiàn)女子攝政,有心者也可以說是有違天道的。 這么一想,商玦多日來的擔心潮水一般的漫了上來。 “我要去蜀國一趟。”商玦極快的做了決定。 扶瀾站起來,“王后不會讓你這個時候去,你知不知道,趙國趙弋沒有半點收斂,你前腳走,后腳趙弋就會陳兵邊境,你想清楚,你在蜀國留了人,他們會幫著小鹿,你這時候過去,得不償失。” 商玦搖頭,“燕國諸事可以安排,蜀國我必須親自去一趟。” 說著,他狠狠握了握拳,“段氏,或許是想趁著我們大婚發(fā)難……” 扶瀾欲言又止,可是對上商玦的眼神,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商玦已經(jīng)決定了,他決定的事情,誰也勸不住,誰也攔不住,于是扶瀾嘆了口氣,“看來王后那里還要我替你圓一圓了。” 商玦一點也不客氣,“我去蜀國,你留下陪著母后。” 扶瀾張大了嘴巴,“喂,你這樣就過分了啊——” “不過分,我現(xiàn)在就讓郁坧入宮安排諸事,晚上你隨我一起去見母后。”話音沒落,商玦已經(jīng)轉(zhuǎn)身出門,一邊吩咐云柘宣召郁坧入宮,一邊往書房的方向去。 扶瀾在后面苦笑幾番,一轉(zhuǎn)頭,卻見白月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搖著尾巴低低哼哧著,看起來精神極了,扶瀾撫了撫額,“不是吧,連你都聽懂了?一聽要去蜀國激動的尾巴都翹起來了是吧,你們這一主一寵,可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扶瀾一邊感嘆著一邊也跟去了書房,沒多時,郁坧入了宮。 一聽商玦要去蜀國,郁坧也驚的瞪大了眸子。 “我本就答應(yīng)她會早些回去,只是燕國朝堂動蕩未平才未動,眼下燕國不穩(wěn)而她有危險,我不能不去。”說著商玦不容置疑道,“此事已定,我讓你來是安排我離開后諸事的。” 郁坧嘆了口氣,“世子殿下這真是……真是……” 真是叫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雖然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可是商玦離開之后的事的確要先行安排妥當,郁坧沒有浪費時間,當即和商玦一起細細商定起來,二人從下午說到晚上,眼看著時辰已晚才停了,商玦略一思忖又道,“明日宣軍機處諸位來見,定下軍防之事,后日我啟程。” 郁坧和扶瀾對視一眼,又是苦笑又是嘆氣。 這可真是太急了,這想法還沒落定,商玦看著扶瀾道,“走,去延禧宮。” 說完,商玦已雷厲風行往延禧宮的方向去了。 扶瀾長嘆一聲,“你這架勢,真是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啊……” ------題外話------ 二更到!山海可平! 第418章 內(nèi)患外敵(一更) “主子,大將軍派了人來。” 朱砂走進來,身后跟了個送飯食的宮中內(nèi)侍,這內(nèi)侍生的一張普通面孔,放在宮奴堆里根本發(fā)現(xiàn)不出特點,然而他手中提這個食盒,跟著朱砂,悄無聲息的進了正殿。 段錦衣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先是往外面院子里看了一眼,“你怎么進來的?” 她這霜雪臺平日里嚴防死守的連個蒼蠅都飛不進來,這會兒竟然進來一個活生生的人?!段錦衣下意識覺得哪里不對,可是看了這內(nèi)侍一眼,卻有種莫名的信任來。 這內(nèi)侍垂著眸子,絲毫不因為段錦衣的話惶然不安,只恭敬的行了個禮道,“良人,大將軍派小人來告訴良人,錫州諸事已經(jīng)安排妥當,六公子如今已經(jīng)到了永州大營之中,請您一定不要掛念,您這里,大將軍會安排送您離開,在這之前,您什么都不要做。” 簡單的話一字一字從這內(nèi)侍口中蹦出,朱砂在一旁聽的瞪大了眸子。 段錦衣眉頭緊皺的看著這內(nèi)侍,“大將軍有沒有說什么時候?” 內(nèi)侍沒搖頭,只道,“一個月之后。” 段錦衣狹眸,一個月,一個月之后,眼下已經(jīng)到了九月下旬,一個月之后豈不就是搖光公主的大婚?!段錦衣心底豁然開朗,頓時明白段祺是要利用搖光公主大婚之時的混亂間隙起事,她呼出一口氣去,“知道了,全憑大將軍做主。” 內(nèi)侍點點頭,放下食盒,“小人以后每日都會來。” 說完,又行了個禮告退離開了,看著內(nèi)侍的聲音消失在院門之外,朱砂睜大了眸子看著段錦衣,“主子,大將軍的意思是……” 段錦衣深吸口氣站起身來,眸光一轉(zhuǎn),看向外面的院子。 太安靜了,她的霜雪臺日日都是這般安靜,安靜的好似一座囚籠。 不,不是算一座囚籠,這里本就是她的囚籠不是嗎? 可是不該的,她才三十多少歲,她還剩下半生,往后的每一日都這樣消磨下去實在不應(yīng)該,而段祺的選擇,她早就猜到了。 “垣兒是不能離開錫州的,既然他人到了永州,就說明大將軍已經(jīng)準備好了,已經(jīng)做了決定了,所以,起兵是無可避免的了。” 聽到了段錦衣肯定的答復(fù),朱砂眼神顫了顫,“可是……可是有勝算嗎?段氏如今只剩下四萬?還是三萬人馬,巴陵有巡防營,宮里有禁衛(wèi)軍,就在南邊這一路上都沒了阻礙,到了巴陵還是會被攔在城門之外的,若是失敗……” “若是失敗,自然都是個死。”段錦衣口中的話毫不留情。 朱砂顫了顫,段錦衣又接著道,“可是在這里一輩子,好像比死也沒有好多了多少,還要整日里提心吊膽,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有一杯毒酒送來。” 段錦衣輕笑了一下,“倒不如搏一搏。” 說著轉(zhuǎn)頭看朱砂一眼,“害怕了?” 朱砂的確害怕,面色白了白卻搖頭,“奴婢無論如何都要追隨著主子的,奴婢不害怕,主子怎么樣奴婢就怎么做……” 段錦衣聞言有些滿意的彎唇,朱砂想了下問道,“若是大將軍起事,主子和奴在宮里豈不是……” 豈不是任人宰割,還會淪為人質(zhì)! 段錦衣知道朱砂的意思,于是她抬起下頜,“所以大將軍會在那之前接我們離開。” 朱砂被這消息震懵了,這時候猛地想起此前那內(nèi)侍的話。 對呀,大將軍讓她們等著,說在起事之前會將她們送出去。 朱砂稍稍安了心,卻看著那高高的宮墻道,“外面守衛(wèi)如此森嚴,眼下大將軍已經(jīng)不是從前隨意進出宮闈的大將軍了,怎么安排我們出去呢?” “這些事大將軍自然有謀算,何必他親自動手?我們只需要等著便是。” 朱砂一顆心又開始不安,她到底比不上段錦衣,半輩子生活在榮華富貴之中,半輩子手握大權(quán)生殺予奪,下半輩子若是變了一種生活,對于她而言自然無法忍受,可是對朱砂而言卻不是這樣,朱砂甚至也微微覺得現(xiàn)在這樣也不錯,如果不用擔心被謀害就更好了。 自從得了這消息,段錦衣和朱砂便開始一日一日的數(shù)日子,九月末飛速而過,很快便到了十月出頭,天氣轉(zhuǎn)涼的更多,段錦衣的暖閣里甚至燒起了火盆。 從前的昭仁宮中有地龍,可是霜雪臺中卻沒有,不得已,朱砂只好放了個火盆在角落里,這么一比,現(xiàn)在和從前果然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到了十月初,朝夕的婚事也極快的籌辦起來,在所有沒有洞察到暗流洶涌的人眼中,鳳欽的病稍稍有了起色,而掌宮的段凌煙段夫人十分積極的為搖光公主準備大婚,這一次,比十公主鳳念蓉出嫁的時候更為盛大。 滿宮上下都在為朝夕的大婚忙碌,朝夕自己卻在西后殿中焦急的等著襄州方向的消息。 “朱勤那邊若是還沒個準信兒,這一次安排上只怕難以周全。” 君不羨眉頭緊皺,朝夕也在眼底閃過一片寒芒,她是不得已才用了朱勤,可若是朱勤自己懷有異心,她也不是沒辦法,只是那樣就要艱難許多了。 呼出口氣,朝夕還是盡量往好的方向想,“無礙,和他同行的有我的人,若是他靠不住,我的人知道怎么辦,何況南邊還有安排。” 君不羨也彎唇,“你安排的事我自然放心的,段祺送消息給霜雪臺了?” 朝夕點頭,“霜雪臺也并非全然密不透風,段祺和段氏到底這么多年,一定往里面安插了人,我們發(fā)現(xiàn)了幾個可疑之人,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并沒有動,現(xiàn)在的段錦衣應(yīng)當已經(jīng)知道了六公子的動向和段祺的打算,就讓她等著吧。” “那當真是要放了她出宮嗎?” 朝夕搖頭,“怎么可能,自然要留著她,先看看段祺如何安排吧。” 君不羨“嗯”了一聲,隨即又道,“可是為何段祺還留在巴陵呢?” “這幾天送來的消息,的確是說段祺人還留在巴陵,不過越是如此越不能大意,他一切如常或許只是假象,若非我們發(fā)現(xiàn)六公子人不見了,也不會想到這邊來。” “他就不怕我們將他也留在巴陵?”君不羨沉思一瞬,“這個段祺在權(quán)場浸yin大半輩子,勇氣和膽識非常人可比,若是野心小一點就好了。” “人的野心和欲望總是會越來越大的,站的位置越高,越不容易滿足。”朝夕說著又嘆了口氣,“我也希望我們想錯了,那樣可以避免很多動蕩,可是段祺的野心只怕有心的都知道了,自然不能小覷,他留在巴陵只怕還要安排巴陵諸事。” 君不羨蹙眉,“這一點我去查了,他動不了御林軍,可是巡防營卻可以……” 朝夕頷首,“已經(jīng)讓人去盯著了,明面上的幾處駐軍我有數(shù),就是不知道暗地里段氏還有多少花招。” 君不羨看著朝夕沉穩(wěn)若定的樣子嘆了口氣,“這個月本該是你安心待嫁的時候,可這時候卻讓你想著這些,若段祺當真選在大婚那一日,豈非……” 朝夕腦海里商玦的面孔一閃而過,她苦笑了一聲,“大婚之日,只是個吉祥的日子,以后吉祥的日子還有很多。” 段祺的野心大到了足以顛覆蜀國,朝夕沒有別的選擇。 君不羨眸光微轉(zhuǎn)道,“聽聞燕世子迎親大軍十萬,已經(jīng)在燕國邊境守著了?” 這消息朝夕也是剛得知不久,她點頭,繼續(xù)哭笑不得道,“只怕,他和我,都沒心思完成這場大婚了,我有內(nèi)患,他有外敵……” 第419章 也試嫁衣(二更) 雖說朝夕腦袋里的弦因為朝內(nèi)朝外的暗涌而繃緊,可是大婚之日將近,一應(yīng)事物還是準備齊全,而朝夕身為公主出嫁是要從宮里出發(fā)的,于是除了單獨的賞賜之外,大婚當日所用之物都送去了邀月臺,這一日,段凌煙親自來請朝夕去試嫁衣。 “王上往常還對公主的婚事十分上心,可我如今看著,他卻是日子越臨近眉頭皺的越緊。”段凌煙一邊說一邊和朝夕往邀月臺的方向走,而她詫異的也卻是有道理,當初商玦剛到巴陵的時候鳳欽是何種態(tài)度,簡直恨不得將朝夕直接送到燕國去,可是到了如今,竟然不那么迫切希望朝夕趕快嫁過去了? 朝夕聞言心底笑笑,眼下她一走,鳳欽便只能繼續(xù)撐著一副病體理朝了。 “這兩日的折子父王看了是什么反應(yīng)?” 朝夕和鳳欽之間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朝夕如常的問安探望,然而兩人之間到底存在著因為莊姬舊事而生的隔閡,且莊姬當年乃是被害而死,此事真相已經(jīng)清楚,可鳳欽似乎并不想將此事公之于眾,不管是為了王室的顏面還是什么,總之他沒為莊姬被害之事正名。 而朝夕如今雖然攝政,卻是事事都給鳳欽匯報的,鳳欽不說此事,她便也不提,一來她還不是真正的掌權(quán)之人,二來,朝夕知道,鳳欽雖然沒將此事說出來,心底卻一定會留個疙瘩,他的病為何一直不見好,為何一日比一日老的快,都是因為他心底過意不去,生生折磨自己,朝夕心底只剩下一片悲涼的唏噓。 “折子看了,先是生氣,而后好像知道公主在防范,然后就冷靜下來了。”段凌煙答了一句,六公子鳳垣離開錫州的事朝夕如實報了上去,這公然的違抗王令之后還有更深層的東西,鳳欽起初沒想明白,后來朝夕又上奏言鳳垣去了永州大營的時候鳳欽陡然明白了過來,到底是一國之君,雖然年紀漸長之后朝政荒廢反而退步了,可這點厲害關(guān)系他還是知道的,鳳垣違抗王令去了軍中,這不是想利用段氏的大軍是想做什么? 幸而早早的便削了段氏的兵權(quán),眼下的永州大營兵馬尚不足畏懼。 朝夕做的一切安排,除卻墨閣的部分之外,都會如實的交代給鳳欽知道,于是乎鳳欽便明白,朝夕這些前后調(diào)動都是在防范段氏的作亂,于是他安下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