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
王慶苦笑,“王上這是在說什么,您正值壯年,怎么會不行呢?” 鳳欽微怔,雙眸無神的望著帳頂,是心病,其實他也覺得是心病,這幾日來心煩氣躁,平日里時不時的便要出神,晚上眼一閉腦海之中要浮現出那張面容,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會噩夢連連,鳳欽越想越覺得不妥,“叫……叫嚴正來!” “王上,您忘記了,嚴正還因為春日宴的事情押著呢。” 王慶嘆息的提醒一句,只覺得鳳欽已經病的記不清楚事了…… 鳳欽腦海之中閃過一道白光,這才想起來嚴正還被關著,春日宴的事情如今算是淡出眾人視線,可嚴正的罪責還未論定,鳳欽張嘴,只想說將嚴正放出來給他做兩場法事。 “王上您不會是想說讓把嚴正放出來吧?如此只怕會惹得百官不滿。” 王慶又提醒一句,鳳欽咬了咬牙,生生將這念頭壓了下去,“既然是心病,又怎么好醫治呢?大夫可醫頑疾,卻是醫不好心病的,這個孤還是知道的。” “王上說的正是這個道理,今日那太醫也說了,困擾您的事便是您的心病,您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只有將您心底的困擾都解決了方才能治好您的心病。” “孤心底的困擾……孤的困擾何其多啊,國事是困擾,家事也是困擾,兒子是困擾,女兒也是困擾,噩夢也是困擾,孤的困擾這么多,如何解決?” 鳳欽說的王慶一陣苦笑,“您看您從前可也沒有這樣呢,那時候也有家事也有國事,到底您是因為什么成這樣的您最清楚,奴可不敢說。” 王慶跟著鳳欽多年,鳳欽心底早十二分的信任他,他是君王,平日里對朝政再多的煩悶也無人可說,再加上病了幾日讓他心力憔悴,他實在是想找個人吐吐苦水,呼出口氣,鳳欽語聲沉重的道,“孤如此……孤如此都是因為那個夢,夢里面,莊姬一直在怪孤,一直在怪孤,孤對著她真是沒有法子,孤又想見她,又怕她,她從前是仙兒一樣的人物,可在孤的夢里,卻是跟從血火里摸爬出來的一樣,孤看的心疼又愧疚……” 鳳欽語聲微訝,還透著深深自責,他雙眸發直的盯著帳頂,仿佛又入了夢,王慶見狀忙上前去將他搖了搖,“王上,王上莫急,王上,王后不過是怪您沒有照顧好搖光公主,可是眼下您已經將她照看的很好,公主也有了燕世子這樣的佳婿,王后自然不會再怪罪您。” 鳳欽眼底泛起兩分苦澀,“可是,可是莊姬還說她死的冤枉……她……” 王慶聽得眉心一跳,“什么……” 鳳欽半撐起身子,一把拉住了王慶的手,“你說,你說當年莊姬到底是不是被害死的?是不是被害死的?于美人說的話你可記得?她分明是說……” “那時聽著孤不敢深想,若是真的,且非孤這么多年都讓她不得安息?” “可若不是真的,于美人怎么會那樣說?” “莊姬從血火里爬出來,說她這么多年好辛苦……” “王慶啊,你跟了孤這么多年,你說孤該怎么辦?” 王慶被鳳欽的手拉拽的心顫顫的,這話更是叫他膽戰心驚,“那……那王上覺得呢?” 鳳欽眼底生出迷茫,“孤覺得……這么多年過去了,莊姬的死早……孤能怎么辦呢?說她是被害死,她是如何被害死的呢?沒辦法的……何況王后被害,莊姬又是帝國公主,鎬京都要問罪的,到時候要孤給交代,孤如何給交代,太久了,時間太久了!” 鳳欽語聲澀啞,不知是畏怕多些還是無奈多些,他眉頭擰成川字,眼底滿是痛苦,“何況這只是個夢,只是個夢而已,孤也曾想過交給孫昭去查,可是……可是怎么查呢……查不出來的……還不如……不如讓此事埋在塵里……” 王慶只覺得鳳欽快要被這個問題折磨的崩潰,他對莊姬內疚有之,然而更多的卻是知道此事的難辦以及之后帶來的麻煩,他擔心,他害怕,可他又因為此事痛苦萬分,巨大的矛盾在他腦中沖撞,他無法選擇,于是一味的逃避,王慶深知鳳欽的懦弱,咬了咬牙忽然道,“王上,您是蜀國之王,這整個蜀國都是您的,您怕什么呢?若您想查,難道還查不出嗎?滿朝文武皆是您的臣工,何況還有孫昭孫大人在,您下定決心便好,即便查不出,您至少為此事獻出了心力,將來您不會后悔,夢里見到王后您也能說您為了她做了什么。” 這些話本不必說,可想到朝夕王慶卻莫名的說了出來,鳳欽聽著先是微怔,而后便陷入了回憶中似的目光輕渺表情呆滯,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卻結結巴巴的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不過此事還是不能大張旗鼓,此事要徐緩圖之,徐緩圖之……” 鳳欽將“徐緩圖之”說了兩遍,王慶眼底一暗重重嘆了口氣。 鳳欽并沒有下定決心,著徐緩圖之不知要圖到何年何月去。 “王上,搖光公主和燕世子來了。” 侍奴忽然在外稟報,一言落定,屋子里一靜,鳳欽像做了虧心事似的慌忙收斂了情緒,王慶也站起身來,替鳳欽理了理被角方才轉身出去迎接,不多時,朝夕和商玦跟著王慶進了屋子,哪怕鳳欽自覺掩飾的再好,進了屋子的朝夕還是一眼看出了不對勁來。 雖然發覺不對,朝夕還是見了禮,她懷中抱著天荒琴,看著床榻之上的鳳欽一臉的病色緩聲道,“父王,今日帶了天荒琴來為您撫《清心咒》,您是現在聽還是……” “現在,現在!”鳳欽本一副懨懨之色,聽到《清心咒》三字頓時來了精神,“快,去布琴案,朝夕的《清心咒》乃是她母后親傳的,一定能治孤的心病……” “父王的心病?”朝夕看著鳳欽,卻見鳳欽閉口不言,再看王慶,王慶嘆了口氣也沒說什么,朝夕若有所思一瞬,心知眼下不是問的時候,便抱著天荒去了琴案邊,她一邊放下琴,一邊抬眸看鳳欽的表情,此刻的鳳欽雖然閉著眼,可身子微顫呼吸不穩,顯然情緒波動很大,朝夕不自覺看向商玦,四目相對,商玦眼底也有疑問,卻對她安撫的搖了搖頭。 素手撥弦,琴音乍起,這清心咒的曲子正反皆是曲調,正著是清新凝神之用,倒著卻能挑動魔障誅心,這一次,朝夕彈的是正譜,然而比起前次,鳳欽和王慶沒能聽出有什么不同,不僅沒有不同,這一次朝夕指下一覽眾山小的磅礴大氣半分不減,時而是深山幽谷的空靈靜謐,時而又是高岸臨海的從容豁達,一曲剛剛過半,在場幾人已是癡醉。 商玦耳邊聽著世上最妙琴音,眼底看著世上最美妙人,心境舒朗開闊又從容溫柔,正看的禁不住想要朝著朝夕走近兩步之時,床榻之上的鳳欽忽然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他直盯盯看著朝夕,艱澀的問,“朝夕,你是否覺得你母后當年是被害而亡的?” ------題外話------ 下午好~下班了嗎下課了嗎放學了嗎快吃晚飯了嗎~二更到!這兩天的更新都是這個節奏,等步步回家之后必定加更(握拳 謝謝我珂的打賞,謝謝我豆和幽蘭的鉆石~(* ̄3)(e ̄*) 第321章 狠心爭吵 “朝夕,你是否覺得你母后當年是被害而亡的?” 一曲還未完,床榻之上的鳳欽忽然撐著身子問了一句,他雙眸渾濁,卻又閃著奇異的光,朝夕指下的琴音頓時停了,抬起頭來,朝夕看著鳳欽,似乎不確定他剛才問了一句什么,一旁的王慶也驚呆了,片刻前看鳳欽猶豫的樣子他以為鳳欽不會當著朝夕提這件事。 “父王,朝夕尚且記得于美人所言,因此朝夕以為母后當年之死的確另有緣故。”朝夕略一猶豫,本想將藍新的事說出來,可話到嘴邊到底算了,藍新一面之詞只怕鳳欽不會相信,相反的還有可能害了藍新,更或者,會打草驚蛇。 “可是……”鳳欽的眉宇之間仍然滿是躊躇,“可是當年你母后死后內府按照慣例讓太醫診治過,是確定了病逝的,之后便下葬,這么多年了那于美人此前瘋瘋癲癲的,她說的話并不能作數,除非,除非有別的證據證明莊姬死于被害。” 鳳欽說完額上沁出層細汗,他疲累的喘口氣又倒回床榻之上,眉宇之間仍然浮著兩分猶痛苦,“那時候她病了好幾個月,若是有人加害,期間自然能發覺,孤還派人查過,卻是一切如常,不然……不然你說你母后是怎么死的?難道不是病逝?” 一氣兒說了這些話,鳳欽的喘氣聲就有些重,王慶在旁為他拭汗,又喂了他兩口水,鳳欽這才好了些,這邊廂朝夕從天荒之后站起來,今日的琴曲是彈不完了,可她也沒想到鳳欽會主動問起莊姬的這件事,心底一動,難道是商玦? 朝夕睨了商玦一瞬,商玦還是那副尋常模樣,她按捺下疑惑往床前走了兩步,“父王,前日從長逸宮搜出來的毒名為朝露拂霜,此毒無色無味極難查驗,用量過多會使人臟腑破裂面皮紫青如同被凍死,用量少則會使人生出類同風寒的表征,若是將此癥狀誤以為是風寒,便會藥不對癥,而朝露拂霜的毒性一日比一日深,人最終會毒發而亡,而旁人看著,只覺得此人是被久治不愈的風寒拖死的,父王,母后當年便是如此。” 鳳欽聽得眉頭深擰,他的確知道那朝露拂霜,可莊姬當年真的是因為朝露拂霜而死的?鳳欽只覺得心頭一陣揪疼,腦袋里面一片紛亂理不出個頭緒來。 “這……這些只是猜測,若如你所言,那楊蓮心便是兇手,咳咳……孤,孤已經將她查辦了……”鳳欽一邊說著又咳嗽起來,看起來十分費力。 朝夕看著鳳欽如此語氣轉緩,“父王,您可知道長逸宮的兩個宮女正是因為這朝露拂霜而死?起初所有人都以為她們是畏罪自殺,可是后來,廷尉府的奏疏想必您也看了,父王,那二人是被人謀害而死的,便是想嫁禍給楊氏,父王,幕后之人一定不會是楊氏。” 鳳欽大抵是有些難受,閉上眸子等了舒緩便可方才又睜眸,“這件事孤也知道,可是……可是不能憑這個就說明什么,何況,何況莊姬是中了朝露拂霜而死也只是你的猜測,光是猜測,又如何去查當年的事,咳咳,查不清的……” “父王,并非沒有法子。”朝夕又上前一步,下定了決心似的定聲道,“父王,可以去王陵開棺驗尸,雖然時隔多年,可是母后的骸骨尚在,一定能——” “什么?!你說什么?!”鳳欽聽到那“開棺驗尸”四個字先楞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朝夕說的什么意思,他又一把撐起身子,看著朝夕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想開你母后的棺槨?!你可知道人死開棺乃是大不敬,會攪擾的你母后不得安息,何況你母后乃是入了王陵的,是一國之后,在蜀國的歷史上,還從未有再開王后棺槨的,你母后的棺槨就停在孤的地宮旁邊,那里早已被封,除非孤哪一日死了,否則按照祖絕不可開,你竟然……你竟然想開地宮開你母后的棺槨……你這個不孝之女……你這個……” 鳳欽真是氣急了,他本對莊姬存著愧疚對朝夕多了幾分憐惜之心,可他近來被那夢魘攪的脾氣暴躁戾氣極重,又怎么也沒想到朝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便一股子怒氣直沖天靈對著朝夕便是一通大喊大叫,一頓喊完,鳳欽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臉色漲紅,一陣猛咳,無力的倒在了床上,倒了回去,手還要顫抖著指著朝夕的方向,一副要治朝夕罪的樣子。 王慶和商玦都沒想到鳳欽一下子反應如此之大,可在王慶心底,朝夕提出的這法子卻也委實太過出格了,他一邊給鳳欽順氣一邊擔心的看向朝夕,這下子惹怒了鳳欽,朝夕的處境只怕會更為艱難,正想著,后面站著的商玦上前一步站到了朝夕身旁,“蜀王不必如此生氣,朝夕為母昭雪心切,蜀王該理解她的心情,至于開棺之事……” “此事不必說了!斷然!斷然不可能!”鳳欽剛緩過一口氣,卻是一言否定了商玦的話,他對商玦從未如此硬氣過,這還是頭一遭,然而到底是商玦,這話說完他便又稍微克制了語氣解釋道,“蜀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這樣的,這萬萬不合規矩,何況地宮無緣由再開是為大大的不吉,而開王后的棺槨不僅于禮不合,還會給天下人落下話柄,史官會記下,蜀國就會成為一個笑話,這件事就會成為蜀國的恥辱,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說著又掃一眼朝夕,鳳欽的眼神雖不至于十分憎惡,可至少沒有先前那般溫和了,“你關心你母后的死因孤明白,可是這等話你莫要再說,今日說這話的是你,若是旁人,孤早就叫人拖出去斬了,開王后棺槨,這……這簡直是要將我蜀國置于讓天下人嗤笑之地,此事休要再提,否則,否則別怪孤不留情面,你真是氣死孤了咳咳——” 朝夕也不想好端端的去開莊姬的棺槨,那是她的母親,她自然想讓她安息,然而如今實在沒了法子,她亦是掙扎多日才生了這個念頭,本不打算今日說的,奈何鳳欽竟然主動問了莊姬病逝之時,她本以為鳳欽因為連夜的夢魘心中對莊姬愧疚有加,一定會想盡辦法查明當年之事,可沒想到她說出這法子他會如此震怒,而他的震怒,卻是為了蜀國的規矩禮法,卻是為了害怕蜀國為人恥笑,害怕現在打開地宮會為蜀國和他帶來厄運,和這些比起來,莊姬是怎么死的一點都不重要,哪怕永遠查不清也沒關系,反正地宮和棺槨不能開! “父王,您是否害怕開棺槨證明母后當年真是中毒而死?因為如果真的證明了母后當年是中毒而死,那時候的蜀國才是列國間真真的笑話!”朝夕被鳳欽一通怒斥,心底的那點不忍也沒了,失望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她這些日子進出宮闈與鳳欽請安問好,許是心底到底存著父女情誼的希冀,她愚蠢的以為鳳欽對她還存著憐愛,可看著鳳欽眼下憤怒的扭曲的臉,她便知道,這個鳳欽也就是十三年前那個將她們兄妹趕出去的鳳欽。 “你——孤為的是蜀國的大義——你休要胡說!你這個不孝——咳咳咳——” 鳳欽滿面漲紅,像是被踩到了痛處似的雙眸圓瞪,怒喝落定又猛烈咳嗽起來,王慶看看鳳欽,又看看朝夕,眼底擔心一重勝過一重,一旁的商玦拉住朝夕的手,使勁的握了握方才道,“蜀王息怒,朝夕心系母后而已,您身體不適我們便先告辭,改日再來請安。” 說完,鳳欽那邊滿是不耐煩的揮手,商玦捏了捏朝夕掌心,朝夕又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鳳欽,轉身抱起天荒跟著商玦走了出去,一邊往外走,朝夕腦海中又浮現出剛才那一眼看到的鳳欽,他一邊揮手一邊滿是嫌惡的讓她離開,恨不得她永遠消失似得,這樣子的鳳欽,真切的和十三年前那個高高坐在王位之上下達貶斥他們兄妹王令的鳳欽一模一樣。 ------題外話------ 早安喲~一更到~ 第322章 貼心孫岑 朝夕往外走的時候步履穩健,手指尖卻在發抖。 連日來入宮問安,鳳欽從最開始只對商玦熱情相待到后來對她也或多或少流露出兩分憐惜,這讓朝夕恍惚以為父女之間血濃于水,對她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鳳欽心底多少存著愧疚不忍,而對莊姬,只要有了法子,他是一定會嘗試查明當年真相給莊姬一個交代的,可她沒有想到,僅僅是這么一個提議,便讓鳳欽如此震怒如此不留余地。 莊姬是她生母,這世上最敬愛莊姬的莫過于朝夕,朝夕生出這念頭乃是因為踏春之行所見,她想到之時心底也有猶豫,可同時也生出莫大的希望,經過這幾日的思忖,方才定了這念頭,而鳳欽,哪怕他有諸多猶豫考量,卻不該如此斷然的否定,除了這個法子,哪里還有什么機會能查清當年的真相?或許他的確對莊姬有愧,然而如今的他更希望當年的事不要再掀起波瀾,不要給本就內亂的宮閣再加一抹事端,且這個事端或許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大,朝夕心底涼透,鳳欽的眼神和語氣讓這些日子的些許溫情煙消云散,心底冷笑一聲,朝夕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掌心,她怎能忘記人性難改,她怎能對鳳欽報這樣的希望? 不用再試著在鳳欽這里做什么努力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從一開始,她便只能靠自己的手段,這樣想著,朝夕的面容冷冽兩分,背脊挺的愈直,眉眼之間亦被堅毅和漠然覆蓋,墨發紅裳的朝夕緊緊抱著天荒穩步而出,周身好似披了一件無形的鎧甲。 她不怕任何外來的風霜刀劍,亦生生的將所有人都阻隔在外。 商玦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一點,正要說話,眼角卻瞟到一道人影。【靈斗少女漫畫/】。 孫岑不知何時站在外面殿中,看到她們出來,孫岑眼底微微一訝,“世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這就要走了?聽說公主殿下要為王上撫琴我便沒進去,這是彈完了?” 朝夕看到孫岑也是微怔,她福了福身,語氣漠然,“彈完了。” 孫岑上下打量她一瞬,又看了看商玦,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朝夕抿唇未語,商玦搖頭,“沒什么,王上身子不好,我們不好多打擾,便讓王上好生養著吧,夫人在此相陪便是,我們就先告辭了。” 孫岑笑著頷首,眼底含著兩分欣慰,“好,你們能來看王上王上就很高興了,這幾日王上身子不好,你們可要多入宮看看王上,世子殿下慢走,公主慢走。” 朝夕點點頭,轉身便走了出去,商玦在后跟著,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門。 孫岑站在原地,一直等二人走出去半晌了也未動,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玉畫本是侍立在旁的,見孫岑許久未動方才上前來,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道,“夫人在想什么?夫人不進去嗎?剛才夫人走到門口便轉回來,里面怎么了?” 孫岑回過神來,表情漠漠的也未回答玉畫的話,玉畫早已習慣了她如此,又回憶片刻道,“適才看搖光公主的神態不對,好像很疏離的樣子,她們二人剛見了王上,若是相談甚歡,搖光公主不至于是那樣的表情,難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搖光公主和王上吵架了。”孫岑大抵覺得玉畫分析到了重點,索性幫她解了這個疑問。 “吵架?!”玉畫驚的瞪大了眸子,“搖光公主怎么敢和王上吵架?又是為了什么吵架?!天,難怪剛才搖光公主出來的一瞬間奴覺得她身上殺氣森森的。” “是吵架了,為了當年莊姬王后的死因。”孫岑好心,又答玉畫一個問題。 “莊姬王后的死因?!”玉畫的驚訝一陣接著一陣,她眉心一跳,“奴想起來了,于美人死之前就說過些神神道道的話,可是那時候沒多久她就死了,她的話被底下人議論了一陣子也沒再說了,怎么,難道莊姬王后當年真的不是病逝的?天啊……” 孫岑眉心微蹙,“如果不是真的病逝,會如何?” 玉畫大眼圓睜,“如果不是真的病逝,那便是被人謀害的,蜀國的王后是被謀害而死!且過了十多年才查出真相來,這真是……真是凄慘,過了這么多年,當年的事哪里還查的清楚啊?可若是查的清楚,那必定又是一場極大的動蕩,當年能加害莊姬王后的也就那么些人,若真是哪一家下的手,這巴陵豈不是亂了?!夫人,王上要開始查了嗎?” 搖了搖頭,孫岑的語氣聽不出來褒貶,“王上不會查的。” “啊?王上不查,搖光公主豈非要氣死了!”玉畫想到剛才朝夕走出來時的表情,當即肯定了孫岑的說法,一定是因為王上不查所以搖光公主才是那個樣子。 “自然生氣,可是此事非同小可,王上不點頭,誰也沒法子。”說著又語聲一輕,“其實就算王上點頭,這件事多半也沒個結果,這么多年了。” 玉畫一邊聽著一邊不斷地點頭,她家夫人是這宮中最聰明的人,說什么都對! 二人正站著,身后又響起腳步聲,轉身一看,卻是王慶苦著臉走了出來,他不知外面有孫岑,先是一愣才過來行禮,孫岑道了聲“免禮”,“公公怎么這幅表情?” 王慶搖頭苦笑,又嘆息一聲,“說來話長啊,王上眼下有些不好,這會兒怕是要睡會兒沒什么力氣說話,夫人進去陪著王上?” 孫岑自然點頭應是,剛要往前走又道,“來的時候遇見了搖光公主和燕世子,他二人神色也不甚好,公公,到底發生了何事?” 王慶眼底一閃,斂眸苦笑道,“這件事老奴不敢多言,王上適才才因為此事生了怒,總之夫人待會兒也不要問王上為何生氣,先安撫王上要緊。” 孫岑十分善解人意,“好,公公放心。” 王慶松了口氣,又笑道,“幸好內宮如今有夫人掌持,王上這邊夫人也照看的極其周到,如此連奴都跟著省了不少事兒,夫人快進去吧,瞧見夫人王上心氣兒也好些。” 孫岑笑著頷首,帶著玉畫朝內殿而去。 玉畫留在內殿門口候著,里面只走進去孫岑一人,剛進內殿孫岑便看到閉眸躺在床上的鳳欽,鳳欽面上的漲紅還未完全褪去,胸口的起伏不一呼吸十分不穩。 孫岑站在門口看了片刻才抬步朝床邊走去,走到了近前,鳳欽也沒睜開眸子。